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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在,归来时破墙陋屋、人去楼空。你要我怎么能松口,让哥哥去南洋呢?”
瞻岱与宁琇交换了眼神。
“纯懿,你已经是富察氏的福晋了。我原以为你能够理解我,才与你说明。没想到你也不支持我。”宁琇伸手递出锦帕给纯懿拭泪,平静地说。
“妹妹,你懂我的。你知道我一直过得很不开心。从前我是家族的嗣子,旁支的人,虎视眈眈,恨不得把我与瞻岱堂兄拆解入腹,好让他们来当家,继承这富庶财产与家族人脉。”
“那时候你还很小,比玉易城还小,软糯糯的,像个小年糕团子。每每我与瞻岱堂兄苦读至深夜,伯母抱着起夜闹腾的你来书房给我们送宵夜。你那时候总是仰着小脸卖可爱,伸手要我们抱你,不抱你就皱着脸咿咿呀呀地哭。我和堂兄也是半大的孩子,一个负责抱你,一个负责拿奶糕逗你开心。”
“后来有一次,我与堂兄挨了夫子批评。夫子说了重话,直言不讳地说,倘若我们兄弟二人撑不起叶赫那拉氏门楣,就愧为明珠后人,愧对性德伯祖父,愧对揆叙、揆方祖父。我那时候爱面子,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泪,被你撞见了。”
“你那时还在学走路,跌跌撞撞扑进我怀里,小手胖嘟嘟的,一个劲儿给我抹眼泪。你还奶声奶气地对我说,‘哥哥,纯懿希望哥哥永远开心,哥哥不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小纯懿,你一直都希望哥哥能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不是吗?”
“哥哥——”纯懿的眼泪越擦越多,最后她忍不住哽咽了,在一片泪眼朦胧中看向宁琇,“纯懿一直都希望你能开心,不要不快乐,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不与别人说。可是纯懿也不舍得你这样离开我们,去南洋出海啊。”
“或许是出于父辈遭遇,我始终厌恶官场仕途。远离朝堂,并不能给我带来真正的宁静与快乐。我年少时曾与堂兄离家去四处游历,那段日子,如今回忆起来都是满满的少年意气风发。”
“我喜欢那样的生活,我向往那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小纯懿,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太久。商船出发去南洋,一切顺利归程至粤地,一趟也最多不超过三年。三年后我就回来了,好吗?”
好吗?
好吧。
宁琇的话都说得这个份儿上了,纯懿又怎么能不答应呢?
第42章 金川
寻常一日清晨, 天还未亮,满室烛火摇曳。
纯懿如常伺候傅恒穿上官服,微微踮脚替他抚平肩头褶皱。
她的动作温柔轻缓, 一举一动间皆透出世家气象。
傅恒低头,恰可以看到她披散着的尚未绾起的乌发,发间自有淡淡桃花皂的清香,可谓是宜室宜家。
往常每到这时,傅恒总要感慨,得妻如此, 夫复何求。
今日, 在一片静默无言中,傅恒忽而伸手拉住纯懿的手。
四目相对, 傅恒望进纯懿那双澄静明晰的眼眸深处, 见她因全然信任而流露出的单纯洁白与不设防备, 他的心悄然一动,呼吸也随之滞了一下,话到嘴边,终是难以开口。
里屋夫妇二人为这事磨蹭着,外头候着的小厮却不得不扬声催了两遍。
傅恒不可误了上朝时辰, 故而最终还是纯懿先开口打破僵局。
“大丈夫, 志在四海。”她微微一笑, “夫君且放心去。家中万事有我。”
傅恒看着纯懿,见她神色间并无勉强撑笑之意, 而是落落大方、笑意清朗。
他便知纯懿是全心全意支持着他的,而非为了顾全他的仕途才不得不说出得体场面话。
他伸手扶住纯懿的肩膀, 掌心稍稍用力,纯懿则脸上笑意加深, 眼睛里满满都是傅恒的模样。
如此对视一眼,夫妻默契,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夫人,您可要再去睡一会儿?”
“不必了,为我绾发罢。”
自关氏去后,纯懿常常会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大概她也是重情谊的人,才会在身边至亲离去后,时时回忆起往昔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前她阿玛永福去后,她也是一宿一宿睡不好,醒过来的时候往往是泪湿枕畔。
尽管阿玛待他们兄妹三人并不亲善,有时候甚至还比不上从前伯父永寿待他们好,可纯懿就是要梦见他。
那时,她在梦里重新经历幼时阿玛指点她诗词文赋的事情,她也会自作主张地在那些回忆上添油加醋,梦见阿玛教她临摹画像,抱她看书架上额娘生前最爱的书籍,与她说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
阿玛年轻的时候,大概算得上是属于叶赫那拉氏的黄金时代将要落幕的时分罢。
那时曾祖父明珠已经去世,祖父揆叙虽仍在朝为官,却因议储事受到康熙帝厌弃训斥。
旧时辉煌荣光不再,后辈英才尚未立足。
青黄不接的那十数年里,族中仍有东山再起的激烈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