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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帝江山(全)第11部分阅读

      宋帝江山(全) 作者:未知

    而问韩世忠?但他后来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

    韦太后归来的时候,遇到宋朝派去的迎归使时,第一个问的就是“岳飞安在?”在得知岳飞已死之后,韦太后也已经明白了什么话能够在赵构面前说,什么话不能够说。

    韦太后和韩世忠说话的时间比和旁人说话的时间都长,萧山因为隔得和两人很远,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韦太后特意在这种场合问一问韩世忠,可见其内心也是希望儿子争点气干掉金人报仇雪恨的。

    在韦太后歇息了一阵子后,车驾便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中驶去。

    很多低级官员在宫门口的地方就散去了,但也有十多名高级官员进入宫中陪同饮宴。

    萧山,甘昪,吴昊三人是赵瑗带来的仆从,只等候在殿外廊下,并没有资格进殿。

    萧山有些焦急,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有赵瑗会找到机会进言,他不敢时时朝殿内张望,只得耐心等待。

    大殿中,赵构力尽一个做儿子的孝道之意,亲自给母亲夹菜倒酒,又命歌妓献艺,此刻已经是晚上,殿中蜡烛齐齐点燃,照的殿中纤毫毕现。

    韦太后吃了些东西后,忽然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赵构内心有些得意,这是他为了迎接韦太后回来而故意准备的。以前在汴京城的皇宫中时,宋徽宗赵佶曾嫌弃宫中往常用的河阳花烛没有香气,便命人用龙涎沉脑香屑灌入烛内,点燃两行,陈列数百支,光线明亮,香气扑鼻。

    赵构先前用的蜡烛都是普通的,此刻为了讨韦太后欢心,便也命人做了些这种蜡烛,只是当年的那些珍贵香料再也找不到了,而且也用不起那么多,只做了数十根,放置在韦太后周围。

    此刻赵构听韦太后问起,便有些洋洋自得的将原委讲了,又问:“这些蜡烛比起当年的怎样?”

    韦太后漠然道:“比起汴梁皇宫的差多了,当年所有宫中都用的是这个,也没什么稀奇。”

    赵构一腔热血碰了个冷钉子,闷闷不乐,过了片刻才自我解嘲的笑道:“朕哪里能比得爹爹富贵呢。”

    韦太后没有去接话,赵构也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这个时候一旁的赵瑗忽然手扶着脑袋道:“阿爹,我有些不舒服。”

    赵构见有人出来圆场,马上对赵瑗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特意的走过去摸了摸赵瑗的脑袋,道:“你是喝多了吧?要不要先去休息休息?”

    赵瑗点头,赵构便指派了一个宫女扶赵瑗出去,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再也没人提及。

    韦太后却看着赵瑗,心中微微有些不悦,道:“这孩子怎么酒量这么小?可一点都不像你!”

    赵构干笑了两声,心中简直是郁闷到了极点。本以为老妈回来后,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外加感激涕零,对自己的半壁江山赞赏有佳,却没想竟然会接连碰钉子。

    他待想起身离开,却又不好在这种场合突兀离开,便只能陪着笑,和韦太后说些其它的话,渐渐的把话题转移开去。

    萧山等在殿外,他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远远的看见赵瑗脚步有些不稳的被一个宫女扶着出来了,萧山、甘昪、吴昊赶紧迎上去,只见赵瑗面色微红,眼神迷离,显然是醉酒的模样。

    甘昪赶紧上去扶住赵瑗,道:“殿下怎么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喝醉了?”

    赵瑗推开甘昪,朝萧山勾了勾手,声音含混:“你过来扶我!他们手脚不稳……我……我不放心。”

    萧山便明白过来赵瑗这其实是在装醉,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中途从接风宴席上开溜。这样的行为对于韦太后来说,未免太不敬了,很影响他在太后心中的形象。

    萧山才一扶住赵瑗的胳膊,赵瑗整个人的身体便压了过来,萧山只得伸手将赵瑗的胳膊捞起,绕在自己的肩头,另一手搂住他的腰,让他半倒在自己怀中。

    一旁那个宫女便松手了,却还是道:“殿下醉了,奴婢领您到后殿休息片刻吧!”

    萧山点了点头,那宫女便走在前头,萧山几乎是半抱着赵瑗,甘昪与吴昊跟在身后。

    临安皇宫本来就不大,后殿也不远,两步路便走到了,萧山将赵瑗的鞋子脱了,把他扶到床上躺下,那名宫女还要留下来服侍,萧山道:“这用不着你了,宫里有没有醒酒汤?去拿些来。”

    那名宫女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萧山担心这名宫女会跟着再次回来,便给甘昪使了个眼色,甘昪就赶上去叫道:“这位姐姐,奴婢跟你一同去吧,免得您再跑一趟。”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赵瑗便抬眼看了侍卫吴昊一眼。吴昊会意,走到偏殿门外守候着。

    等到殿中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赵瑗的眼睛马上便的清亮透彻,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赵瑗一边穿着刚刚被萧山脱掉的靴子,一边道:“我见刚刚官家和太后两人交谈并不开心,太后有些话戳中了官家的心事,我感觉他忍不到太长时间就会找借口出去透风,我正好半路拦截!你跟我一起去,万一被人看见,也能说你扶我去找茅厕。”

    萧山道:“如果官家不出来呢?”

    赵瑗一摊手:“那就说明今天运气不佳,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萧山点了点头,去将窗拉开了一条小缝,仔细看过之后,发现周围并无异常,便率先跳出窗,给赵瑗发了个暗号,赵瑗也即刻跳出窗外。

    萧山自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赵瑗这三个月也被萧山紧急训练过如何躲避,如何隐藏自己,宫中大宴,侍卫宫女太监都在正殿伺候,这边的人非常少,很容易躲开。

    赵瑗一面行动,一面给萧山打手语,示意下一步要去哪里。赵瑗的手语都是萧山教的,两人在平时的训练过程中演习过无数次,所以即便不用说话,一切沟通也毫无障碍。

    两人在行动中,所选择的藏身地点和行进路线并不一样,赵瑗最终在一个地点停下,萧山注意到这里正是茅厕附近。

    两人等了不到片刻,便听见一个脚步声传了过来。

    果然和赵瑗所猜的一样,赵构陪着韦太后坐了片刻之后,韦太后便又见到了另外一个养子赵琢,赵琢比赵瑗小三岁,长得粉妆玉琢不说,还会粘人,一上去就在韦太后怀里撒娇,声音又甜又糯,哄得韦太后十分的高兴,说这个孩子比少年老成的赵瑗好多了。

    赵构听了这话心中更加郁闷,他觉得自己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得不到母亲的肯定。非但如此,母亲还挑剔自己喜欢的赵瑗。

    赵构小的时候也不会撒娇卖乖,从来没有被当皇帝的父亲宠爱过,除了他妈妈,没有人爱他。

    现在赵构看见赵琢一出现就讨得太后的欢心,竟比自己还吃香,不觉在心中对赵琢涌起了一股厌恶嫉妒之意,深觉两个养子相比还是赵瑗顺眼多了。

    赵构起身道:“瑗瑗那孩子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朕去看看他。”说毕便走出了殿外。

    一旁在坐的秦桧和赵构身边的太监押班蓝珪互望了一眼,蓝珪心下明朗,跟在赵构身边走了出去。

    赵构走出殿外,只觉得心情烦闷,在宫中乱走。蓝珪道:“官家,殿下在后殿歇息,您走错方向了。”

    赵构没好气的呵斥道:“你这个奴才越来越没上没下了!朕想去什么地方还用你说?别跟着朕,烦的很!”

    蓝珪被赵构这样一骂,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再多说。

    赵构独自一人逛了一会之后,烦闷的心情被夜风吹散了许多,有些酒劲上头,觉得想要小解,他四处一看,宫中的茅厕就在附近,于是朝着茅厕的方向走去。

    只是出乎赵构意料的是,他才走到一半,眼前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来,赵构定睛看去,竟是赵瑗。

    赵瑗朝赵构行礼:“孩儿问父亲安好!”

    赵构有些疑惑:“你不是喝醉了在歇息吗,怎么会在这里?”

    赵瑗没有回答赵构的这句话,却只是道:“儿子有一件事悬在心上,不对父亲说,日夜都难以安睡!”

    赵构却没去搭赵瑗的话,只是朝赵瑗身后不远处的萧山看去。

    萧山见赵构在看自己,却并不上前,只是在原地行了个无声的拱手礼。

    赵构又回过头来,对赵瑗道:“他现在成了你的心腹了?”

    赵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构又道:“让他教教你武艺就行了,有些事情不该让人知道的,不要让旁人知道,明白么?”

    赵瑗垂首恭谨:“孩儿多谢父亲教诲。”

    赵构觉得自己总算是在赵瑗这里找回了面子,心情渐渐好转,却又忍不住多摆显两句:“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他能出卖别人,就能够出卖你!朕是过来人,不想让你也走朕的弯路。”

    赵瑗不露痕迹的拍马屁:“孩儿不是很明白,请父亲明示。”

    赵构也不上茅厕了,开始教育儿子:“他本是秦相公的义子,却投靠你,说明其忠诚度很低。或许还会两边出卖两边讨好。当然了,你也不用着急把他清理出去,有些事情你还是可以利用他去做的。但不可以过于信任,免得将来后悔莫及。”

    赵瑗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郑重点头:“多谢阿爹提醒,是孩儿考虑的不周,以后不会了。”

    赵构见赵瑗很推崇自己的话,又是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直觉得这个儿子比那个在韦太后面前抢自己风头的赵琢好太多,便问道:“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么?”

    赵瑗吞吐道:“有一桩事情不知该怎么办好,又找不到人请教,只能来问问阿爹了。”

    赵构欣然道:“什么事?说吧!”

    32、试探

    赵构问道:“什么事?说吧!”

    赵瑗道:“孩儿曾经年少无知,得罪过秦相公,现在想来,心中惶惶难安。”

    赵构的心情一下子就糟糕到了极点,他现在根本不想讨论任何有关朝政的事情。

    赵构阴沉着脸,道:“你是皇子,秦桧怎敢拿你怎样?朕说过,让你不要在背后说他的是非!”

    赵瑗见赵构心情变换不定,根本难以捕捉他的喜怒,但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后退的道理,便一咬牙,继续说道:“孩儿不怕自己被秦桧暗害,孩儿惶惶不可终日的是如果阿爹身边的人都只剩下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的,那谁又和阿爹一条心?所有人的生死只在秦桧之手,谁又会畏惧阿爹你?如果将来万一有事,又有谁来保护阿爹?”

    赵构沉下脸来,厉声道:“朕说的话你也敢不放在心上了么?滚!”

    赵瑗的脸上露出一股倔强之色,他的嘴唇紧抿,看着赵构。

    赵构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开始觉得两个儿子都很讨厌。

    但随即赵瑗垂下眼帘,朝着赵构深深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赵构心中的狂躁抑郁简直无以复加,他烦闷的在宫中来回走动,不经意间,却有个宫女撞到了他的怀中。

    赵构二话不说,将那个宫女径直抱入自己的寝宫。第二天早晨,那宫女的尸体被送出宫外,掩埋尸体的人见到尸体上的清淤和鞭痕,显然是死前遭受人虐待的。

    但是,当赵构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和躁郁,独自一人躺在空旷的大床上的时候,赵瑗白天的话却反复的回荡在他的耳边:如果所有人都和秦桧一个鼻孔出气,那谁和皇帝一条心?如果人人都只知道有秦桧,那又有谁知道有皇帝?如果将来万一有事,又有谁来保护自己?

    赵构很清楚这是赵瑗的挑拨之言。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赵瑗很成功的拨动了自己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

    韦太后归来的第十天,赵构以“太后刚归,当从宽而赦”为由,将秦桧上书要求赐死的三人改为流放,将因牵连在岳飞之事的十六名罢官的官员改为调到偏远处去当官,将贬黜的官员改为降级,将秦桧请求的降级的官员改为罚俸。

    秦桧不知道为何赵构突然改变心意,他的夫人王氏已经和赵构的太医王继先认了亲戚,王继先也传来了宫里的消息“官家对此事心意已决,多说无用”。

    秦桧立刻就意识到,赵构在有意识的和自己作对。

    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秦桧在宫中有太医王继先为内援,在外廷有台谏当鹰爪,就连给赵构讲学的经筳官,都是自己人担任。并且秦桧得知赵构原配皇后死在金国的消息后,立刻上书请立吴贵妃为后,借以拉拢在赵构心目中颇有地位的吴贵妃。秦桧将赵构的周围,从外廷到内廷,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一方面是为了监视赵构,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利用这些人影响赵构,以期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其对自己更加亲近。

    但现在赵构所表现出来的苗头却有些不太妙,秦桧不相信这是赵构自己突然醒悟了。他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应该是有人向赵构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才令得赵构忽然改变想法。

    秦桧和其子曾经将赵构身边可能出现的对自己不利的人都统统的筛选了一遍,却还是找不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他又进一步扩大怀疑的目标,大致锁定在韦太后南归的这些天内。

    这些天,有很多不该去见赵构的人,都见过赵构的面。第一个就是韩世忠,根据宫里太监传来的消息,赵构曾经和韩世忠私下交谈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其后又对其大加赏赐;第二个可疑的当然是李显忠,赵构曾经单独召见过他;万俟思当然脱不了嫌疑,他自从当上参知政事以来,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处处和秦桧过不去;还有杨沂中也不可靠,赵构已经给自己的这位殿前禁卫军统领改名为杨存忠,希望其能够只对皇帝一个人效忠。

    秦桧发现,在韦太后南归的那一天,几乎每个人都有可能在赵构面前进言。

    秦熺道:“爹,何必那么麻烦,只要有嫌疑的都清洗掉,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秦桧一口老血差点没被这个儿子气吐血来,心想:果然不是我的种,脑袋就是差根弦。遂耐心解释道:“我现在根基尚未完全稳固,尚且需要官家的信任,如果将这些怀疑对象全部清理,一定会引起官家更大的猜忌!对我非常的不利,所以,只有看准了再下手,才是上策!”

    秦熺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似乎赵瑗也有机会,便道:“普安郡王,那天太后归来饮宴,他喝醉了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内,官家也曾经离开过。”

    秦桧道:“官家身边的太监蓝硅曾说,那日官家是因为心情烦躁,出去散心,并未前去见普安郡王。”说道这里,秦桧心中也有一丝疑虑,这个可能心虽然很小,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桧沉吟片刻,道:“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我那个义子秦山了,把他找来问一问吧!”

    秦熺问道:“那是偷偷的把他找来问吗?还是……”

    秦桧想了想,根据普安郡王府中安插的口茭细来报,似乎这些日子以来,秦山和赵瑗的关系颇为亲密,便道:“偷偷的问多没意思,你亲自去普安郡王府走一趟,把秦山叫来。”

    远在普安郡王府的萧山此刻正和赵瑗扭成一团,在沙地里滚来滚去,练习擒拿格斗,赵瑗自从上次病愈,力气增加了不少,王府中的武师也肯认真教他了,进步飞速之余,就需要人练手了。

    府中的侍卫没有一人敢去和赵瑗来真的,武师也是一样,他们就算是敢对赵瑗严格要求,但也绝对不敢扭皇子的胳膊,也不敢将皇子压在身下,更不用说跨坐在赵瑗身上掐他脖子了。

    赵瑗的练手对象,始终只能是萧山了。

    萧山发现赵瑗的技巧似乎比昨天又要提高了一点,在自己用膝盖顶住他肚子的时候,赵瑗能够扭腰避开最大的冲击。但始终是技差一筹,被萧山按在身下,动弹不得。

    赵瑗脸上满是灰,头发上也沾了沙子,嘴唇却紧紧的抿着,一脸倔强,不肯服输,眼睛却盯着萧山的肩头,准备伺机反攻。

    萧山道:“你刚刚横跨的动作没太标准,武师说要迈出比肩宽大半步,你却只迈了小半步,所以下盘不稳,被我扫倒了。”

    赵瑗哼了一声,显然不服气,道:“再来!”

    萧山却仍旧没有松手,只是笑嘻嘻的道:“下次要把腿分开一点,会稳一些。这次你输了,受罚吧!”

    赵瑗的目光看向萧山的背后,他看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便低声道:“放开我。”

    萧山正在兴头上,昨天他一时不被赵瑗扫倒,硬是在地上躺了半个时辰才能爬起来,现在占了上风,显然不肯轻易放手。但他又不能去想赵瑗对待自己那样差点把心肝脾肺肾都踹出来,只能将赵瑗按着,打算让他在地上倒个半个时辰以报仇。

    萧山摇头:“愿赌服输,别耍赖!”

    赵瑗道:“有人来了,别闹了。”

    萧山叹了一口气:“又来这招,不灵了!”

    赵瑗对萧山怒目而视,他已经看见来的人是谁了。

    但萧山却根本没有察觉背后有人,他见赵瑗瞪自己,只以为对方是恼羞成怒的表现。萧山觉得心情大好,歪着脑袋笑嘻嘻的看赵瑗。

    赵瑗的额头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将他脸上的灰冲掉两道,露出白皙的皮肤。萧山发现赵瑗的鼻子很挺拔,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眼角有些微微上翘,很是好看。而且,这双眼睛现在正盯着自己,里面有着一丝愠怒,却没有半点肃杀之意,倒像是轻嗔。

    萧山有些不敢再去和赵瑗的眼睛对视了,他将目光挪到了别处,却不经意的看见赵瑗那双殷红的唇,唇瓣非常湿润,带着光泽,上面没有一丝灰尘,很干净。

    萧山猛然松开自己的手,同时将目光看向赵瑗背后的沙土。

    赵瑗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朝着萧山背后的人道:“秦少监怎么今日亲临寒舍?小王也未曾准备,实在是有失远迎。”

    萧山听见赵瑗的话吓了一跳,他忙回头,看见秦熺正站在离自己身后五米远的位置。

    萧山心中暗暗的骂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警觉性这么低,有人在背后离自己这么近居然都不能发觉。

    秦熺道:“家父因病体沉疴,想要见一见小弟,故此命下官过府来请。因事出突然,不及准备,所以孟浪了。还请殿下恕罪。”

    赵瑗看了萧山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复杂的神色,过了一会,赵瑗道:“秦山,既然是你义父病了,身为人子是应该前去探望的,你去吧。”

    33、离间与反间

    萧山走在秦熺身后,他懊恼了片刻自己的警觉性之低,便忽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秦熺怎么进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连个前来通传的人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山便赶上两步,和秦熺并肩而行,问道:“秦少监,你……就这么进来的?”

    秦熺因为被其父叮嘱过,对萧山态度变得好了很多,这个时候见萧山发问,想也没想就照实说道:“不是,我进来的时候让他们别通传,主要是想看看小弟你在干些什么。”

    萧山听了秦熺这句话,心中更加疑惑:普安郡王府中的人,居然会听从秦熺的话,这是不是说明,王府中除了自己,还有别的口茭细?而且,他刚刚称呼自己什么?小弟!!他不是前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还非常不耻自己喊他大哥么?

    萧山心中百分百肯定这次去秦桧府中,肯定是有猫腻,绝不可能像秦熺说的那样,是秦桧重病想要见自己。

    想到这里,萧山便又试探着问秦熺:“秦少监位高权重,小人不敢高攀,小弟二字,实在是不敢当。”

    秦熺看见萧山也觉得他很讨厌,但秦桧吩咐了要对萧山表现的亲热一点,便强忍住心中的恶心,假意笑道:“你我是一家兄弟,本来就应该兄弟友爱。何必称呼官职那么生疏,叫我大哥吧!”

    萧山见秦熺前后态度变化之大,就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这次秦桧叫自己过去,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自己做!他对着秦熺拱了拱手,笑着称呼了一声:“大哥!”

    秦熺恨不得将萧山一脚踹飞,但显然他不能这样做,只能忍耐,和萧山一起朝着秦府的方向行去。

    自从赵构将秦桧的要求驳回,把死刑改流放,流放改贬官,贬官改罚俸之后,为了安抚秦桧,又重新给秦桧赐了一座宅院,在整个临安城最繁华热闹的望仙桥甲第一区修建了整个临安城仅次于皇宫的豪华住宅,并且亲自题词“一德格天之阁”。并且允许秦桧在旁修建自己的家庙。

    萧山一出门,便有豪华的马车在等待着,驾车的马是两匹浑身纯黑,四蹄雪白的乌云踏雪。就连赵构的马厩中,都找不出这样的上品,更不用说赵瑗府上了。

    秦熺坐在车内,邀请萧山同坐,萧山谦让道:“不敢和大哥平起平坐。”秦熺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没再邀请,只让萧山骑着另外一批灰黄|色的马同行。

    一行人经过御街,街上百姓纷纷驻足观看,私下里指指点点,人人都晓得这是秦相公家的人出门了。萧山只觉得有人在戳自己的脊梁骨,他扭头看去,却又见不到任何人对自己露出异状。这种感觉简直是糟透了!

    马车一径抵达秦桧家的大门,萧山首先跳下马,秦熺也从马车中钻了出来,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萧山跟在他身后从大门进府。

    上一次去秦府的时候,只觉得秦桧家中精巧雅致,倒也不怎么奢华,这一次秦桧换了新家,各处陈设摆放无不是富贵华丽,奇花异石自不必说,就连侍女都要比别处的漂亮,其气势装潢之华贵,比皇宫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这是赵构的手笔还是秦桧自己的意思。

    秦熺带着萧山一路前行,穿过廊架,绕过池塘,便抵达了秦府的内阁。此刻天热,正是午后时分,丫鬟仆从都站立在廊下,并无一人打瞌睡。

    秦桧闭目躺在寝阁的凉床上,凉床上垫着蚕丝褥子,冬暖夏凉,有两个丫鬟正在给秦桧打扇,另外一个给秦桧捶腿。

    秦熺走上前去,轻轻的叫了声:“爹!”

    秦桧缓缓的睁开眼,秦熺道:“爹,你好些了没?”

    秦桧的目光缓缓的游离,最终落到了萧山的身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到:“原来是山儿来了,看到你,为父的病就好了大半了,快过来,好久没有见你,你在王府可还好么?”

    萧山走上前去,他心中很纠结一见事情,秦桧在他面前自称为父,那自己是不是也要称呼秦桧“爹”?萧山在心中大叫“牙买爹”,却还是依言走到秦桧面前,对秦桧行了个礼,道:“多劳秦相公挂念,一切都好!”

    秦桧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那样客气?我既是你义父,称呼一声爹也不为过。”

    萧山在心中思索了片刻,秦桧这次叫他来,绝不会是让自己认爹的,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便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道:“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一日不敢忘怀,但……平时见的少,有些不大习惯。”

    秦熺哼了一声,甩袖道:“不识抬举!”

    秦桧却笑道:“好,好!是个老实的孩子,我喜欢这样实话实说的。比那些明着恭维我,背地里却暗着捅我一刀的人好多了!”

    萧山赔笑了两声,秦桧又和萧山说了几句家常话后,便名周围的丫鬟离开,只留下秦熺和萧山。

    萧山便知道这肯定是要说到正题了。

    果然不出所料,秦桧问了两句萧山的父母安好以后,便问道:“你在普安王府过得可习惯?普安郡王对老朽一直有些误会,他没有为难你吧?”

    萧山听到秦桧这样问,便知道他是在打探赵瑗的行踪和日常生活了。萧山在刚刚跟秦熺一起出府的时候,已经通过秦熺的行为,推测到王府可能还有其他的口茭细,如果自己推测是真的,那秦桧这样问自己,绝不是想在自己这里得到赵瑗的什么日常生活,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试探自己说话老实不老实。

    萧山想了想,决定照实说。因为赵瑗平时的生活,是不太可能瞒过秦桧的,而自己实话实说,则有利于取得秦桧的信任。

    萧山道:“一开始的时候,殿下对我并不是很友好,有些时候喜欢为难我。但时间长了,他也就慢慢的转过来,现在殿下对我很好,吃穿住用都在一处,十分亲厚。”

    秦桧点点头,有问萧山平时在王府吃什么,生活作息,顺带还似不经意的问起赵瑗的功课,萧山全部照实回答,秦桧边听边点头。

    回答完这些,秦桧忽然问道:“我听说,殿下有段时间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是在搞些什么?”

    萧山便知道这是自己通过了秦桧的第一道测试,自己说所的情况肯定和秦桧知道的一样,所以他才会问这第二个比较隐秘的问题。

    那段时间是赵瑗病了,隐瞒消息的事情。

    秦桧可能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赵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拿这个来问萧山,主要还是试探,如果萧山能够给他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机密,那么接下来的话就比较可信。而如果萧山只是敷衍,那么接下来的话显然不足为信。

    萧山也在心中衡量,赵瑗生病的事情,当时瞒的紧主要是因为害怕耽误赵瑗的训练,以防赵构插手阻止。但现在赵瑗病已经全好了,即便是旁人知道,也不打紧。更重要的是,这也是可以取信秦桧的一件事。某位前辈曾云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句真话里面参杂一句假话”,这样就会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萧山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便道:“普安郡王有些争强好胜,见到我武艺不错,便让我教他。没想到他体质很差,竟然给弄病了。那几天在房中养病,害怕被人知道,所以不敢出来。”

    秦桧听了萧山这一席话,结合自己得到的情报,确定了萧山的话是真的,并没有半点敷衍。且听萧山话里的意思,赵瑗的身体似乎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好,这让秦桧得到了一个新的重要情报。

    秦桧交代了两句萧山不要和赵瑗胡闹,和对方相处的时候要懂得分寸,知道进退之后,便又顺着萧山的话题往下问:“那日太后归来,我见普安郡王似乎是痊愈了,看不出曾经病过。”

    萧山心中一颤,他本能的感觉到脊背上似有一股电流窜过的感觉。他知道,这件事情,才是秦桧真正想问的!

    秦桧果然还是怀疑到了究竟是谁在赵构面前使坏,并且怀疑到了赵瑗身上。

    萧山的脊背上渗出点点的细汗,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一个回答不慎,很有可能就会害了赵瑗。

    秦桧见萧山不说话,心中便有些怀疑了,问道:“山儿,你怎么不说话?”

    萧山吞吐吐吐的道:“我……我刚刚说了谎话……,现在有些编不过来了。”

    秦桧哦了一声,微微的侧起身子。

    萧山内心的小心纠结都表现在脸上,这也不用他自己怎么伪装:“普安郡王的病,其实一直都没大好。只是,只是他不让我说,我……没想到被义父看出来了。”

    秦桧有些吃惊,他也不知道自己随便一句话,居然能够把萧山更真的真话炸出来,便道:“答应了别人,便该做到,他对你不薄,你替他隐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担心普安郡王的身体如果真的不太好,还是应该请宫里的太医看看的,小孩子家不知道轻重只一味的争强好胜并不好。”

    萧山道:“我也曾经劝过殿下,不过他不听劝罢了。那日太后归来,宫中饮宴,我就有些担心,他身体弱还要强撑着喝酒,没喝两杯就受不住出来了,在太后面前真的是很失仪。”

    秦桧假意问道:“那殿下出来之后还好吧?”

    萧山摇头:“并不是很好,我将他扶到偏殿,他都吐了好些,又不敢让人知道,我只得把偏殿的门窗都关上,又脱下自己的里衣将其呕吐物包住以防被人发现。后来他要小解,都走不得路,还是我出去拿了夜壶进来给他用的。”

    秦桧听了这话之后,默默的在心中思索,萧山说了一些他并不知道的细节,但一些他知道的细节,比如拿夜壶,让人出去弄醒酒汤,关闭偏殿门窗之类的,倒是全无漏洞。

    秦桧觉得萧山的话中并无漏洞,比较可信,又见到萧山一脸着急的样子,心想他倒是不会作伪,也不怕在我面前流露出对赵瑗的关心惹我不快。看来并不是赵瑗在背后捣鬼,而是另有其人。

    秦桧又想,赵瑗身体不好,务必要让皇帝知道。

    现在赵瑗不住在宫中,和赵构相隔的远,两人之间那一点可怜的父子之情会慢慢淡掉的;赵构比较中意这位儿子全然是因为其身强体壮,聪敏好学之故。如果得知赵瑗身体不堪承担大事,那皇帝的注意力必然会转移到另外一位皇子赵琢的身上。

    赵琢年纪更小,其养母吴皇后是自己这边的人,比较容易控制。

    想到此处,秦桧便道:“殿下的病老这么拖着也不好,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官家,让官家亲自派王太医前去诊断的。”说道这里,秦桧顿了一顿,交给了萧山第一个任务:“你既然和殿下亲厚,便去劝劝他,让他不要讳疾忌医。劝说殿下就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若是他肯就此把病养好了,你也算是报答了他对你的厚爱。”

    萧山万万没想到秦桧会给自己这么一个任务,他这个时候也不能拒绝,因为秦桧句句说的都是为了赵瑗着想。这件事只有回府之后找赵瑗商量了。

    萧山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声是,秦桧又和他说了两句之后,便以身体不适命他出去。

    秦熺留着萧山吃了一顿饭,又见过王氏说了两句家常,就被放回了赵瑗府上。

    等到萧山走后,秦熺才又回到秦桧的卧房中去,秦桧已经端坐,并无半丝病态。

    秦熺问道:“父亲,你觉得萧山可信么?我瞧他并不和父亲一条心,连一声‘爹’都不肯叫。”

    秦桧不以为意,道:“如果他真的叫我‘爹’,我才要对他警惕!他上一次来府上,对我全然没有半点好感,如果这一次来忽然变了,那就说明其心中有鬼!”

    秦熺又道:“可是他说话中处处维护普安郡王,未必会对爹你说实话!”

    秦桧点头道:“他和普安郡王日夜相处,心里对他亲密一些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怀疑的。他过来回话的时候,对我也没有隐瞒,很多细节之处都和我知道的一样,应该是可信的。只不过……”秦桧说道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萧山这一次表现的,实在是太符合自己心中的想象和推测了,逻辑上毫无漏洞,堪称完美。

    这让历经过无数风浪的秦桧心底里感到一丝不安,但为什么不安,他却又说不上来。

    秦桧想了想,道:“看他今天回去能不能让普安郡王就医吧。这事情进行的有点顺利,顺利的让人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秦熺劝道:“爹是你多疑了,他那样的人,又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秦桧也觉得自己似乎过于警惕了,两个十六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大的心眼?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还屁都不懂只知道读‘子云诗曰,仁义道德’呢。

    萧山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走回去的,他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埋头沉思,现在他已经能够确认王府还有其他的口茭细,不然的话,秦桧不会一听那些细节,便相信自己的话。

    只是不知道那些口茭细都是谁,更不知道有几个。

    而且,萧山还有一点疑惑,那就是秦桧想知道赵瑗的事情,为什么不偷偷的把自己叫来,反而让秦熺光明正大的去王府把自己喊走。他相信秦桧做每一件事情绝对都是考虑周全的,那么这个举动,也一定会有其深意,但其深意究竟是什么??

    34、夜遇

    萧山相信秦桧做每一件事情都会有他的原因,那么这个举动,也一定会有其深意,但其深意到底是什么?

    萧山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和秦桧的城府阴沉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更可况,别说秦桧了,萧山觉得就连赵瑗接下来的一连串行为他也看不透。

    萧山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原本计划是去找赵瑗商量一下今天的事情,但很意外的是,他被甘昪阻拦了:“殿下已经睡了,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萧山觉得这个小太监恐怕是误会了赵瑗的意思,便添了一句:“连我也不能?”

    甘昪点头,对着萧山的语气非常公事公办:“殿下特意吩咐了秦大人也不能例外,奴婢们只是服侍殿下的仆佣,奉命行事而已,还请不要让奴婢为难。”

    萧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赵瑗为什么不见自己,但他随即在心中想:赵瑗一定是有理由的,不见便不见吧,现在已经晚了,明天再说也不迟。

    但第二天的时候,萧山就明显感觉到了赵瑗对他故意疏离。他一直想找机会和赵瑗单独说话,往日只要他一个眼神,赵瑗就能心领神会,但今天萧山都直接跟赵瑗说了,赵瑗都借口有别的事情,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就连往日两人常常一同去茅厕,今天赵瑗也有了理由拒绝:“不合礼制,让人看见了涂添笑柄!”

    萧山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赵瑗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

    中午的时候赵瑗接到宫里的传召,说是皇帝要见他。萧山正在准备陪赵瑗一同进宫的时候,却得到这次赵瑗进宫并不带自己同去的消息。

    萧山看着赵瑗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想:就算是我和他相处时间这么长,但还是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山不免有些垂头丧气,他打算等赵瑗回来了之后要尽快的把秦桧那边的情况和王府有其它口茭细的事情告诉赵瑗。

    但赵瑗回来之后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