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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帝江山(全)第8部分阅读

      宋帝江山(全) 作者:未知

    主题:“你今天给我那册子,是什么用意?”

    萧山道:“我见殿下这些日子练武,却没有什么进展,想要帮一帮罢了。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赵瑗在心中默默的衡量,如果和萧山把一些事情挑明了说,自己会有多大的胜算,对方又有多大的几率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实话实说。

    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把握还算是比较大,便笑道:“真是这样么,不是秦桧的指使吧?”

    萧山万万没想到赵瑗会这样问,他心中有些不太高兴,却一抬眼,看到远处岸边的两个大柳树。他们现在的位置离东岸非常远,那两个大柳树也只是一个小点了。

    萧山丢开了浆,任由小船飘在湖面上,指着那两个小点道:“殿下还记得那两棵树吗?”

    赵瑗不解其意,萧山道:“那次小臣和殿下相遇,殿下曾经说过,‘你要牢牢的记得这两棵大树的位置,如果将来我忘记了,你要提醒我’。”

    赵瑗便知道萧山是在说,两人当日合葬张宪岳云的事情了。

    赵瑗沉默不语,他的心中对于此事尚有着一个大大的疑团。

    萧山缓缓的道:“我知道殿下一直怀疑我是秦桧派来的间谍,口茭细。我的身份摆在这里,说的天花乱坠你也不会相信。但是请殿下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我真的是和秦桧站在同一边的话,我当初为什么要帮你安葬张宪岳云的尸体?”萧山心中有些恼火,说话都有点“你”“我”乱用了。

    赵瑗看着萧山,萧山也盯着赵瑗,两人都没有说话,都希望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对方的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赵瑗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我那日前脚出宫,后脚秦桧便进宫面圣,并且提出我该搬出宫去。从我回宫,到秦桧进宫,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怎么证明,我出宫去刑场,而且安葬了两位将军尸体的事情,不是你泄露的?你不能向我证明这一点的话,我始终无法相信你。”

    萧山全然不知道赵瑗搬出皇宫,竟有秦桧参与其中,更加不知道,事情凑巧到了这种地步。

    他忽然想起来,赵瑗和自己第一次碰面,就怀疑自己是前去跟踪他的暗探。

    萧山无奈的摊手:“你的怀疑的确很有道理。我作为秦桧的义子,当然是要跟他通风报信。我那天和你遇上也不是巧合,而是蓄谋已久。那天晚上你我街口分手,我跑去给秦桧报信,秦桧再连夜进宫在皇帝面前给你使绊子,时间也正好吻合。我现在的确没有办法证明,这件事情不是我泄露的。”

    赵瑗听见这话,脸上浮现出一股失望的神色,他内心中,隐隐的希望,萧山能够提出有力的证据,驳倒自己的猜测。

    萧山说完这段话,停了一停。他无法用语言洗刷自己的清白,他更加没想到赵瑗居然对自己的成见这么深。如果是这样子呆在王府,不论自己做什么,只会被赵瑗当做别有用心或者故意作伪。

    萧山决定兵行险招,豁出去赌一把。赢了,赵瑗会不再无中生有的怀疑自己;输了,宋金交界处的盗贼很多,江北不受宋金约束的义军也不少,大不了费点事学习天朝太祖号召广大人民群众武装敌后根据地。

    他缓缓的站起,慢慢的走到了赵瑗的面前。

    小船随着萧山的脚步左右晃动,赵瑗赶紧伸手拉住船沿。

    萧山走到赵瑗身前坐下,一字一句的道:“但是我至少能够证明一点!”

    赵瑗微微扬眉:“哪一点?”

    萧山猛的伸手,抓住赵瑗的胳膊,顺手一扭,就将赵瑗的胳膊扭在背后,另一只手紧紧的箍着赵瑗的脖子。

    赵瑗被萧山紧紧的箍住,才猛然发觉,对方这两个月,居然长得比自己高了!

    萧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更有一丝愤怒:“那就是我如果想要对你不利,根本不用背后动手脚通风报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葬身湖底!”

    证明自己的实力,威慑对方,然后安抚对方并显示出诚意,会更加利于谈判。

    萧山已经对自己带的那些兵甚至战友用过多次,屡试不爽。

    两人所在的小船迅速的左右摇晃起来。

    赵瑗并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道:“你如果谋杀皇嗣,会是诛九族的大罪,秦桧脱不了干系。”

    萧山回答的非常干脆:“我会和你一起失踪,等你葬身湖底之后,我可以躲避乡间。秦桧会找人冒充我的尸体,还会善待我的养父母,我不会有丝毫的损失!”

    赵瑗沉思片刻,点头道:“说的似乎很对,秦桧完全可以把责任推脱在口茭细,刺客,金人身上。官家也不止我一个养子,他不会也不敢过于追究。既然已经想好了,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萧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见到赵瑗的脸上露出了后悔的神色,以为赵瑗服软了。便缓缓的松开手,道:“我不会这样做,是因为……”

    一句话尚未说还,忽然脚下被人一绊,萧山完全没有防备,他腿微微一曲,眼前就是一道寒光闪过,萧山本能性的朝后一躲,觉得某个尖锐的东西扎到了自己的胸上。

    强烈的危机感让萧山产生了本能的反应,他的肢体比大脑反应的更加迅速,一个横扫,朝着危险的来源踢去,同时扑在对方身上,企图制服对方。

    噗通一声,两人同时落入水中。

    赵瑗一入水,浑身就和泥鳅一样,一扭腰就轻易的挣脱了萧山的禁锢,并且迅速的游到离萧山十米远的距离。

    赵瑗的声音中满是遗憾:“秦山,我很遗憾要回去告诉我的那些侍卫,你为了保护我死掉了。本以为你是迫不得已有什么苦衷。但没想到你被我说破后,竟然恼羞成怒要起心谋害皇嗣。”

    萧山知道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胸口上,扎着一柄匕首,剧烈的疼痛传来。

    赵瑗继续道:“我其实很后悔今天约你出来,如果我们两个一直呆在王府,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死了,我或许偶尔会想你的。毕竟……”说道这里,赵瑗的声音有些低沉,“毕竟我曾经拿你当过朋友,虽然这个朋友只做了半天不到的时间。”

    赵瑗说完这些话,并没有游远,他只是在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踩水,萧山知道赵瑗是在等待自己力气耗尽之后,前来干掉自己灭口。并且能够将作为凶器证物的匕首取回去。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湖面游人渐少,周围没有任何游客经过。

    萧山知道赵瑗回去之后,完全可以花时间编造一个圆满的皇子泛舟,遭遇刺客,侍读英勇救主的故事。而秦桧只是少了一个探子,不会有太大的损失,甚至会再想办法安插一个类似于自己的人进入王府。

    赵瑗和秦桧的较量会继续下去,但是他萧山不会再有机会活着了。

    萧山非常清楚现在绝对不能让赵瑗得逞,他需要抓到赵瑗,强迫其将自己带回岸上。

    但他现在也无法去追赶赵瑗,迫其就范,因为自己受了伤,体力一定会在追逐的时候,先一步耗尽。并且赵瑗是准备已久,自己只是临时起意,怪不得赵瑗询问自己的水性如何,原来是为了判断地形优势在哪里。

    他看了看离自己不远的空船,只要能够游到船上,就有机会处理自己的伤口,只要今天自己平安抵达陆地,赵瑗就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事到如今,萧山已经不再幻想赵瑗的信任了,他现在处于劣势,无论说什么,哪怕是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赵瑗也只会认为是自己怕死而找的借口。

    萧山心中也非常的遗憾,自己赌的那一把,输掉了。萧山在失败之后才意识到,面前这个,是养在深宫之中,警惕性高,防范心强,始终高高在上拥有特权的皇子,而不是那些和自己平等的战友,更不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对方不吃自己那一套。

    赵瑗一直在等待着萧山力气耗尽,他看出来萧山说谎了,萧山会游泳,但索性的是,对方技术没有自己好。

    他看见萧山一没追自己,二没有逃走,便故意的游到离萧山进了一些,引诱萧山来追击自己,好消耗萧山的体力。

    但随即,他便发现了萧山的意图。

    萧山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舟上,赵瑗奋力的划动双臂,双腿蹬水,朝着小舟游去,他不能让这个小舟被萧山抢走。

    萧山在同一时刻,也明白了赵瑗的想法,两人使出最大的力气,在不同的方向朝小舟冲刺过去。

    赵瑗游到一半的时候,忽然醒悟到自己的方向和萧山是往同一个方向去的,这样自己会过于靠近萧山,非常的危险。他赶紧掉头,但萧山更胜一筹,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游向小舟,而是在半路阻击赵瑗。

    等到赵瑗掉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萧山成功的抓到了赵瑗,有了刚落水时被赵瑗溜掉的经验,萧山这一次非常的谨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一上来就直击赵瑗的要害。

    萧山紧紧的将赵瑗箍住,拖入水底。任凭赵瑗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赵瑗开始还挣扎的厉害,但到了后来,手脚却慢慢的软了下去,最后一动不动。

    萧山害怕赵瑗是在装昏迷,他的手伸进赵瑗的衣服中,贴着对方的胸膛,以测试他的心跳。

    直到感觉到赵瑗心跳变得缓慢的时候,萧山才带着赵瑗缓缓的浮出水面。

    天色昏黄,赵瑗的脸变得惨白,双眼紧闭,萧山伸手去探了探赵瑗的鼻息,还有着一丝微弱的气息。

    萧山看见这样的赵瑗,心中涌起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表现出那样的坚决站在秦桧一边的意图。

    他知道经过今天的这件事,赵瑗不可能会再相信自己了。

    萧山胸口的匕首早在他阻击赵瑗的时候,就拔掉了,因为他害怕武器会被赵瑗抢到。此刻他胸前的伤口已经被水泡的发白,疼痛一阵阵的传来,萧山力气也差不多耗尽了。

    萧山拖着赵瑗朝着小舟游过去,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赵瑗拖上小舟。

    赵瑗依旧昏迷不醒,有进气没出气了,萧山不愿对方就这样死掉,但害怕将他救活之后又过来和自己纠缠。萧山想了想,将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把赵瑗的手脚捆住。

    确认赵瑗挣脱不开之后,才开始捏着赵瑗的鼻子,给他做人工呼吸。

    数次之后,萧山的唇缓缓的离开赵瑗的,他发现赵瑗的眼睛已经睁开,正在怒视着自己,赵瑗脸上的青白色已经退去,反而有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非常的艳丽。

    萧山叹了口气,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的确没有任何要害你的意思,否则你刚刚昏迷不醒时,我会选择下毒手而不是救活你。你回去之后,是要继续忍耐秦桧,还是要派人暗杀他,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赵瑗用力的咳嗽,他的肺部还呛的有水。

    萧山十分灰心的自言自语:“那天你出宫,并且安葬岳云张宪的事情,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并不是秦桧的义子,是他那天在饮宴的时候突然这样说的。当着皇帝的面我没办法跟他唱反调,只能默认。况且当时我已经得罪了你,没有的选,只有站在秦桧这一边说些无耻的话。我想的是,只要能够进入王府,迟早你会明白我的立场和我这个人的品性。至于你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挤进王府,我只能说,因为我看好你,我认为你将来会成为中兴之主,而我想要有一番作为必须要跟你把关系搞好,所以才刻意和你结交。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萧山说完,站起身,开始缓缓的包扎自己胸前的伤口。

    赵瑗忽然道:“你是准备离开王府的吗?”

    萧山点了点头,道:“是,既然不能够得到你的信任,更加没有办法改变你对我的看法,我认为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再说岳飞当年那么英雄,却落得冤死狱中。可见宋庭之中,并无英主。我也应该以前人为戒,不再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跟你说了也无所谓,我准备渡过长江,前去金兵占领的江北,投奔当地豪杰,以待时机起兵抗金。如果将来有缘,或许会再见,但这个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萧山说话间,已经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完毕,他对赵瑗道:“我这一走,我的义父义母肯定要遭到秦桧的毒手。我希望你能够按照你本来的想法,说我是为了保护你而死,这样秦桧不会认为我是私自逃走,而我义父义母至少能够平安的活下去。”

    萧山神情黯然,缓缓的站起身,他歇息了一阵子,力气恢复了不少,准备跳水游走,就此往北,或投军或渡江,开创自己一片崭新的天地。

    却不料赵瑗猛然在身后叫道:“你等等!”

    萧山头也没回:“捆住你的手脚,是怕你又来杀我。放心,我游到岸边之后,会让人通知等在岸边的王府侍卫前来救你的。”

    噗通一声,萧山跃入水中。

    赵瑗叫道:“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问一问,那天明明约好在清波门见,你为什么没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晚了,大家请原谅。

    我以后尽量早点发。

    挽留

    赵瑗叫道:“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问一问,那天明明约好在清波门见,你为什么没去?”

    萧山从水中冒出头来,甩了甩沾在脸上的水珠,他也不想再解释这件事,干脆的答道:“我忘了!”

    丢下这三个字以后,他又扎入水中,迅速的游走了。

    赵瑗似乎又在后面说了几句什么话,但萧山只顾着游泳,也没听清楚,他游了一会儿之后,便见到远处湖面上飞快的驶过来两艘脚踏小轮舢板船,船上站着四个汉子,正在四处张望。

    萧山认得那是赵瑗出门的时候带的四个侍卫,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见到赵瑗这么长时间没回去,过来找人了。

    萧山环顾四周,心中估摸了一下这四个侍卫不多时就能找到赵瑗,也不用自己特意去通知了,便掉了个方向朝着岸边游去。

    赵瑗没等多长时间,他的侍卫便发现了他,四名侍卫赶紧上前,将赵瑗的手脚解开。其中一名询问萧山的下落,赵瑗脸色阴沉,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是不是要帮萧山圆谎。他只说了两个字:“回府!”

    三架小舟在湖面上驶过,留下白色的水痕,此刻夕阳近山,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橘红的颜色。赵瑗平静的坐在湖面上,回忆着萧山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话的内容并不能打动赵瑗,但是萧山说那些话的神态,语气,和最后失望灰心的样子,却好似一柄铁锤一般,深深的击在赵瑗的胸口上。

    “是我误会了他,是我一直都在猜忌他么?”赵瑗这样的问自己,他的目光朝湖面上看去,却看不到萧山的影子。

    萧山游泳,不可能会比自己的船走的快。他身上又有伤,自己匕首的刺出,几乎是尽了全力的,一定会扎的很深。西湖这么大,萧山会不会还没游到岸边,就葬身湖底了呢?

    想到这里,赵瑗的心中涌起一股懊悔,他放眼四顾,水面波光粼粼,远处的画舫中传来隐隐的丝竹之声,但却根本看不到有什么人在游泳。

    赵瑗心中满是懊恼,三只小船只走到一半,他便命另外三个侍卫留在湖上找人,自己只带着一个侍卫回府换衣服。

    到了王府之后,赵瑗觉得三个侍卫人太少了,西湖那么大,未必能够找到人。赵瑗在一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只说自己不慎落水,萧山奋勇救主,现在不知生死,必须找到!他将王府中的十多个侍卫尽数打发了出去,让他们沿着西湖找人。

    侍卫们都出去之后,赵瑗才回房换衣服,等他将衣服换好,他身边的太监甘昪上前,开始汇报今天下午皇子安排给他的工作。

    等到萧山出门后,甘昪又将院中的仆佣找了个借口支出去,他自己前去萧山的房中搜寻,果然搜出了不少东西。

    甘昪不认识字,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只是将搜出的一叠看起来有些可疑的纸张呈到了赵瑗面前。

    赵瑗拿起那一叠纸,细细的看着。越看心中越不是滋味,那些纸张上面,写的字,画的图,都是赵瑗见过的东西。和中午的时候,萧山送上来的那个册子上的内容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这些纸上的写的,都是或者有写错字的,或者有涂抹的,或者不小心溅上墨滴的。

    赵瑗又拿起册子,册子被装订的十分整齐,上面绝对没有墨滴,没有错字,没有任何涂改的痕迹,就连一些图画,线条都尽量画的干净。

    他派人去萧山房中搜一搜,搜出来的是萧山背后所下的苦功。

    赵瑗刚开始听萧山说准备去江北投靠当地豪杰,心中还有些恼怒,觉得萧山对于大宋朝廷,没有丝毫的忠诚,居然想跑到金人的地盘去。

    然而现在,当他看到被搜出来的,所谓的可疑的东西的时候,他的心中涌上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磨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脏觉得有些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赵瑗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站起身,对等候在一旁的甘昪道:“把这些东西放回原处吧!今天的事情,就此忘掉,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甘昪答了一声是,便去将这些废掉的稿子放回萧山的房中。

    赵瑗低着脑袋,心中暗暗的琢磨,如果萧山游不出西湖,他的尸体肯定会飘到岸边被自己的侍卫发现。这个可能性虽然有,但是并不太大。

    更大的可能性,是萧山偷偷的溜走了,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离开了南朝,前去江北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真是犯了下难以原谅的错误,如果他刻意的躲避侍卫的搜寻,自己又该去哪里找他?找到之后,又该怎么劝说他继续留下?

    赵瑗烦闷的在房中踱步,竟连摆在桌上的晚饭也忘记了吃。

    萧山自从绕开那四个侍卫之后,觉得胸口似乎疼的更厉害了。他为了保存力气,不敢游得太快,还要避开湖面上来来回回的船只,小心的躲藏,直到天都黑透了,才游到岸边。

    萧山借着夜色,将自己湿淋淋的衣裳脱下拧干,又穿到身上后,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身上,没带一分钱!

    回王府去拿钱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了,王府戒备森严不说,而且回去肯定会被赵瑗算老账,再想走就困难。

    去某个富户家里顺点银子花花?入室抢劫容易,但偷钱就是个技术活,他一没经验,二没事先踩点,非职业人员很难做到不惊动旁人。

    他盘算了一圈,也只有自己家里可以去了。

    家中虽然也有秦桧派来的监视人员,但只有两人,容易躲过去,而且地形熟悉,王美娘和秦重平时给自己的零花钱就在自己房中,很好找。萧山也有些日子没见过养父母了,这次离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临走前默默的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他拿定主意后,便朝着城内走去,因是春天,外出游湖的达官贵人甚多,临安西边的城门还留了半扇门给晚归的人走,只不过进城前要查探身份。

    萧山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心中有些庆幸秦桧专权不到半年,城门口的戒备就已经颇为松弛了。守城门的城门官自己去喝酒取乐,小兵也在换班的时候摸鱼瞎混,萧山找了个机会,趁着城门看守换班松懈的时候,溜进了城内。

    他先是在家的周围绕了一圈,路上已经有巡夜的士兵也四五个一队开始来回巡逻了,街上买夜宵的小贩也做生意起来,食物的叫卖声传入萧山的耳中,萧山觉得自己肚子更饿了,但一摸荷包,瘪的!

    萧山站在自己油铺的那条街头,看得见自家油铺的招子,金色的“秦字”在春风中来回招展,好不得意。爹娘坐在柜台边,张三和几个店中的伙计在帮着搬油桶,收门板。

    萧山绕道后院,自己当年爬墙偷跑的地方,轻轻一跃,忍痛扒住了墙头。他朝院中探头,只见院里一切如故,自己那些日子弄的什么木桩,树棍之类的还在原处,院中一个人也没有。

    萧山观察了一会,没有发现其它任何异状,便翻墙跳进院来。他先是摸出了床底板间自己走之前藏的钥匙,又用钥匙将床头存钱的箱子打开,拿了两锭银子揣在怀中。他打开衣柜,看见里面又多添了两件新衣裳,想必是王美娘给自己做的。萧山想了想,没有拿衣服,因为箱子里银子的数目只有自己清楚,少了两块不会被人发觉。但衣服丢了就太过张扬引人注目了。

    萧山看着王美娘给自己新做的衣服,鼻子有些发酸,他本想去跟王美娘说一下,如果明天听到了自己的死讯,不必惊慌。但转念一想,这是关系全家性命的大事,不敢这样随便的乱说,只得作罢。

    萧山拿了钱后,便又从原路返回,刚想要翻墙的时候,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他一个闪身,躲到阴影处,却见到来的人身形魁伟,脸盘方正,不是别人,正是张三。

    张三一面撩着衣服的下摆扇风,一面骂骂咧咧:“这鸟气真难咽下!咦,什么声音?”

    张三站住,在院中四周看了一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萧山在暗处屏住呼吸,他刚刚动作过于迅速,扯动他胸前的伤口,是以在躲闪的时候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没想到张三的耳朵这么灵敏,一点点不对劲的声音都能听出来。

    萧山默默的忍着痛,却听见张三自言自语道:“怎么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小官人的?他回来啦了么,我且喊一喊。小——”

    萧山吃了一惊,心想这要是被他喊出来还得了?忍着痛从黑暗中一跃而起,将张三扑在地上,张三学过武艺,生的魁伟高大,一身蛮力。尚未挨到地面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怒喝道:“哪里来的小兔崽贼,敢在太岁头上……”

    萧山急的直跺脚:“三哥,是我!”

    张三大喜,抱住萧山转了个圈,道:“小官人,你怎么偷偷的回来了?”

    萧山道:“嘘,别声张,我马上就走的!对了,我回来的事情,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起。要是明天有什么消息传来,你也别露出奇怪的神色。我这就走……”

    张三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将萧山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发现萧山衣服还有些润湿。

    萧山朝张三抱了个拳,道:“这件事情就拜托三哥了,我爹娘以后也劳烦三哥多多照料……”

    张三打断萧山的话,问道:“你是犯了事儿,要逃走么?准备去哪儿?”

    萧山道:“我也还没想好呢,或许去江北当土匪,也可能去投军。我时间不多,不能留太久。”

    张三一拍大腿,道:“投军是要在脸上刺字的,而且自从议和后,朝廷一直在裁军,也不招兵了。去江北当绿林好汉杀金人吧,我跟你一起去!”

    萧山吃了一惊,张三慨然道:“我一个五尺汉子,天天蹲在这里买油给人赔笑脸,也不是个事!因东家待我厚恩,所以我不忍离去。小官人你今年还不满十六,一人上路危险重重。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一来我夙愿得偿,二来一路保护你,也算是报答了东家对我的恩情了!”

    萧山想了想,觉得张三说的也有道理,便道:“行,你收拾一下,别告诉其它人,悄悄的走,我等你!”

    张三一笑,蒲扇大手拍着胸脯:“我上无老,下无小,来去无牵挂,还用得着收拾什么?这就走吧!”

    萧山叹道:“你不带钱的么?要是路上饿了,总得花两个铜板买吃的吧。”

    张三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对对,我差点忘记了,小官人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攒的两百个铜板拿上。”

    萧山扶额,张三在店里干了许多年,秦重给的工钱也不少,居然只攒了两百个铜板,还不够游一次西湖的。今天赵瑗游西湖租的一条船,押金可是给了两百五十个铜板。萧山还得回去在自己的箱子里再拿一小块碎银子才够两人花销。

    萧山又拿了一块碎银子,想了想,干脆把箱子里的银子全部带走好了。这样正好能够跟张三偷银子逃跑的事件吻合上,不引人怀疑到别处。

    萧山取完银子,便见到张三过来了,两人也没多说话,翻墙跳了出去,商量行程。

    张三问起萧山为什么要跑的事情,萧山大致的说了一下。

    张三觉得非常愧疚,整个事情都是因为当初他在秦府给秦桧使劲抹黑而引起的,现在连累的萧山有家不能归。他见萧山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便转移了话题,道:“小官人,我偷东家的银子逃跑,你谋害皇嗣,这都是大罪,我们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了,得改个名字!”

    萧山道:“我早就想好了,还是恢复我原本的姓,就叫萧山好了!”

    张三点头道:“原来你本姓萧,这个姓比‘秦’好多了。我叫个什么名字好呢?张三,张三,这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威风,小官人你念过两天书,不如帮我想个名字?”

    萧山想了想,便道:“我们是准备渡江,前去投靠江北豪杰,伺机起兵杀金人的。我知道有个高手的名字叫张三丰,不如你就叫这个吧!”

    张三摇头,道:“这名字不好,还是有个‘三’字,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我是汉人,前去江北金人横行之地,做豪杰英雄,你不是说过我将来能够封侯拜相出入公卿么?不如叫汉卿吧!张汉卿,这名字听起来挺不错!”

    萧山浑身打了个寒噤,忙道:“不行不行,这名字不吉利,别问为什么不吉利,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你既然有雄伟大志,不如叫张志雄好了!”

    张三也不计较,道:“行!张志雄这名字我听着也挺威风,就它了!”

    两人重新定了名字,心中都十分高兴,萧山心中的不快也一扫而空,两人又商量着要出城赶紧趁现在城门尚未关闭就出去,否则等明天再想出去就麻烦了。

    萧山和张三便朝着离油铺最近的清波门走去,才转出背后的小巷,便见到巷口拐角处站着一个人。

    张三悄悄的拉了拉萧山的衣角,低声道:“普安王亲自前来抓你这个行凶的人了,怎么办?”过了一会,张三四处看过之后,又道:“他就一个人,没帮手,是把他打昏了拖到墙角,还是我们绕道?”

    萧山奇道:“咦,几天不见,你居然敢起意殴打皇室了?”

    张三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硬着头皮:“都准备去江北金人的地盘了,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蛋软!该下手的时候就要下手!”

    萧山叹了口气,道:“本来想躲,居然还躲不过。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喏,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你拿着,路上省着点花!”

    说毕,萧山朝着等待街口的赵瑗走去。

    张三捧着萧山递过来的银子开始纠结,是自己跑呢,还是去把赵瑗打昏了后拖着萧山一起跑。前者太不讲义气,后者又太过大不敬,都不是好的选择。

    萧山缓缓的走到赵瑗的面前,站定。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互相看着。

    街口的人并不多,偶尔有夜间巡逻的士兵路过,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两个沉默的站在街口的少年人。

    萧山万万没想到,赵瑗居然会在这里堵自己,他心中也拿不准赵瑗是要来兴师问罪,还是准备来秋后算账的。

    赵瑗一直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

    春日夜晚的暖风吹过,带来淡淡的香味。

    还是萧山先打破沉默:“殿下是在这里等我的?”

    赵瑗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是!”

    萧山道:“我知道殿下对于今天的事情很生气,但殿下也捅了我一刀,算是扯平。看在我今天好歹也算是救过殿下的份上,放我走吧!”

    赵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的吐出两个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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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yoyo~的手榴弹。

    作者有话要说:注:张学良字汉卿。因为曾经奉命带着东北军退出东三省,又有西安事变后被囚禁大半辈子,所以萧山觉得这名字不吉利。

    张三北行

    赵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的吐出两个字:“不放!”

    萧山开始认真的考虑张三的建议了:打昏之,拖墙角。

    他将一只手藏在身后,给张三打了个手势,示意张三去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暗哨什么的好去扫荡一下。他的手势都是解放军的用语,自我感觉简单易懂,可惜张三根本看不懂,依旧呆在原处。

    萧山见同盟不给力,只能放弃打昏赵瑗这个想法,开始劝说谈判:“那我们谈一谈条件吧,强行把我送到大理寺,对于殿下您个人的名声和以后的前途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赵瑗:“……”

    萧山道:“因为被身边的人出卖并且差点勒死,传出去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不明真相的人会认为您御下无方……”

    赵瑗打断萧山的话:“我不是来说这个的!你不用瞎揣摩我的心思!”

    萧山一愣,他去看赵瑗的脸色,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对方紧紧的抿着唇,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开口一般,便道:“还请殿下明示。”

    赵瑗隔了半晌,才道:“你胸口被扎了一刀,半夜出城,走到半路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萧山一时半会儿还不明白赵瑗到底想说什么,他把赵瑗这番话在脑袋中过了一圈后,才恍然大悟,这是赵瑗在主动向自己示好,而不是要来抓自己。

    萧山撇了撇嘴,道:“没关系,我已经处理过了,反正当时我躲闪了,伤口也不深,问题不大的。殿下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此告辞了!”萧山见到赵瑗脸上神色犹豫,知道他心中肯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在纠结,生怕夜长梦多,再多说一会儿话了之后,赵瑗反悔,所以准备速战速决。

    是以他说完这番话后,转身就走了,走到张三身边,低声道:“三哥,刚刚给你打手势,让你去看看周围的情况,怎么不动?”

    张三道:“我看不懂!咱们是慢慢的走,还是赶紧跑?”

    萧山道:“不快不慢的走吧,我见到普安郡王心中还在犹豫,要是我们一跑,很可能会引得他不再犹豫追上来,这样不好。等拐过前面的巷口,就快跑。”

    张三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而行,走了十来步的样子,忽然听到赵瑗在背后叫道:“萧山,你等一等!”

    萧山一愣,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称呼他“秦山”,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他的本名。

    萧山停住脚步,赵瑗赶上前来,转到他的面前,却又不说话。

    赵瑗来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萧山留下来,可见到了人之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歉说话。他自小养在宫中,赵构对他十分喜爱,周围的人都是对他唯命是从,只有别人向他道歉的,他还从未和别人认错过。

    此刻赵瑗微微抬头,看定萧山,对方的眼睛亮如点漆,正在等着自己说话。

    赵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留下来!”见萧山没说话,赵瑗又重复道:“留下来帮我,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张三看看赵瑗,又看看萧山,似乎有点缓过劲来了,他低声对萧山道:“小官人,我到一旁等你!”

    萧山点了点头,张三走开几步,离两人约莫十来步的位置。

    赵瑗见周围没有了旁人,便又放开了些,道:“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曾经问过你,将来准备做什么,你说要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么?”

    萧山点头道:“心中早就拿定主意了!”但他却不说自己到底拿定的是什么主意。

    赵瑗道:“我朝开国已经百年,自从当年真宗皇帝和契丹结下澶渊之盟后,便年年给异族贡上岁币,数目虽不大,但却是华夏从未有过的屈辱。后来又有靖康之变,金人攻破大宋都城,烧杀抢掠,使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现今秦桧擅权,欺上瞒下,对于真正有才能的忠良之辈肆意打压,说是议和已成,天下安定与民休息,却将赋税又加了一翻。再这么下去,大宋亡国之日不久矣。”

    萧山默不作声,赵瑗道:“若是春秋乱世争霸之时,我会选择远离战乱,隐居山林,只图自保。毕竟不论谁做皇帝,都会善待汉家百姓。但如今天下的局势,如果大宋亡国,必然会被金人取而代之。金人非我族类,生性残忍,如果让他们夺得了天下,往好了说他们治国无方,几十年后便被人推翻;往坏了说,若其中有那么一两个有点手段的人,能够维持两三百年天下的话,中原之民尽归奴役,大兴文字,打压篡改我华夏文明,中华就会真的亡了。”

    萧山听到赵瑗这一段分析,不仅心中暗暗的赞叹,倒不是赞同赵瑗的话说的有多正确,倒是赞叹赵瑗居然能够看得这样甚远,对于未来百年,甚至几百年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居然都能够推测出个大概来。蒙古入主中原,便是不会治国,几十年便亡,虽然中原深受苦难,被奴役的思想却不那么严重;而后金入侵中原后,吸取历代教训,又出了几个能主,知道要文化奴役,篡改历史,阉割文化,这样才能以少数人统治大多数,又害怕大多数汉人和海外联系造反,于是闭关锁国,导致了中国近代的落后和屈辱。

    赵瑗道:“我自从懂事的时候,就跟在官家身边,数十年来国家种种情况,不能不说让人痛心疾首。我既然身上流着赵氏的血脉,便应当承担起这个责任,使宋朝再振,中华安强。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登上大宝,更加不知道自己这个抱负能不能够实现。你如果真的对我灰心失望,认为我不足以谋大事,决心要离开临安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希望你一路顺利。如果我心中的?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