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嫡女第8部分阅读
世族嫡女 作者:未知
谢芙轻挽着袁氏的手臂,笑道:“阿芙自然知道,若不是此事关系重大,阿芙又岂会做那么多事?无非就是要告诉大伯母阿芙并不是一个蠢笨无知的少女,也是希望阿芙的话更能取信于大伯母。至于阿芙的私事,阿芙心中早有计划,不过尚需大伯母鼎力支持。”
袁氏难得笑得甚是开怀地拍拍她的手,感慨地道:“你娘若能见到你能如此懂事该有多好?阿芙放心,关键时刻自有我出面替你顶着,你尽管放手去做就行了。”
“阿芙谢过大伯母。”谢芙笑得有如小女儿般,这趟主宅之行收获颇丰确出乎她意料之外,原本以为还要做更多的事情才能达到目的。
“你这孩子。”袁氏状似不满地道,其实心里也颇酸,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也罢,往后她就多照顾一下她,“对了,府里之事都安排妥当了?你没当过家,很多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这个大伯母就不用忧心了,我已经把我娘昔日的旧人都唤了回来,有他们在内宅为我守着,我起码也能睡个安稳觉,只有舅舅一事让我操心。”谢芙叹了一口气。
“若贾家真的图谋不轨,我们谢家也不会袖手旁观。”袁氏说这话时眼中的狠辣之色尽现,谢氏不如王氏底蕴深厚,贾家做大对谢家是最为不利的,这也不是谢家希望看大的场面。
谢芙微微眯着眼看着袁氏,这才是一个世家大族合格的主母,他日她不管嫁给什么样的男子,袁氏也会是她学习的榜样,不期然冉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她微红着脸暗暗摇了摇头。
谢蔷看到母亲与谢芙两人有说有笑地挽着向她们走来,看到没有一场暴风雨,她这才安下心来,“娘,阿芙,你们刚刚可是吓死人了?”
“就是,我还以为娘要训斥一顿阿芙呢?”谢英笑道,摊开双手道:“你们看我手里都捏了一把汗。”
袁珏只是笑着,不过眼底却是颇为失望,这么快就雨过天睛了?不过她仍是凑近谢芙笑道:“阿芙又怎么会惹姑姑不高兴呢?我看是你们多想了,阿芙,你说是吧?”
“我与大伯母聊着天,倒吓着你们了?大家还不赶快一点去偏堂,要不然温郎君跑了?我可再也赔不了一个如意郎君给英姐姐了。”谢芙俏皮地道。
谢英一听,脸上就急了,顾不得礼仪,拉着袁氏就快速地前进,“娘,你倒快一点。”
“没见过像你这样恨嫁的女儿家。”谢蔷取笑道。
“阿英,稳重点。”袁氏也板着脸训了一句。
“……”
而在偏堂的温健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脸上敷的一层粉也抖落了不少,他掏出帕子,慢悠悠地擦着鼻子,虽然动作颇优雅,但是那一脸的狞狰愤恨却破坏了不少美感,原本躲在一旁偷看俊俏郎君的侍女们都一哄作鸟兽散。
“阿健,待会儿谢夫人前来,你可要表现得好点,别丢了温家的脸面?这可是你姑姑特意吩咐的。”温父提醒道。
“爹,听说那谢英长相奇丑,我们还是回去吧,我真的不想娶这样一个母夜叉回家。”温健小声地抗议道,原本以为父亲派人让他回洛阳城会有好事,谁知居然派给他的任务就是娶一个丑女人回家。
“住口,阿健,这事情都是你办事不力的后果,若当日你搞定的是谢芙,哪还有今天?别连累了你表妹的声誉。”温父的利眼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还想在温家立足,就给我乖乖地娶了谢英回家,听说谢夫人极其宠爱她,这对你也是有利的事情。”
这是这桩婚事当中惟一能令人接受的地方,温健闻言闭紧嘴巴,心里却想着只要把人娶了回家,他就再找上几个美艳的侍妾做弥补,谅那个丑妇也拿他没有办法。这样一想,他心中好过了不少,脸上这才恢复了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而另一边厢的冉溥却是骑着马在道路上狂奔,而后面的暗梢却是紧追不舍。
突然,不远处有人大喊,“抓小偷了,抓小偷了……”,整个大道顿时都乱了起来,那疑似小偷的人物在不停地东窜西窜,而那追着的人却又好巧不巧地都往那盯梢的人挤去。
那群暗中盯着冉溥的人被这些人一阻挠,那紧追的步伐就被打乱了,等他们愤怒地把那抓小偷的人推开之时,前方的冉溥及他的随从都消失在眼帘了,“该死。”其中有人不禁暗骂出声,正要寻那抓小偷之人来出气,回过神来哪还有人喊着抓小偷,也莫明其妙的消失了,看来他们都中了冉溥的计谋。
“头?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快找,不然回去郎主怪罪下来,你我都要挨罚。”
而躲在小巷子内的冉溥含笑地看着那群盯梢的人神色匆匆的离开,这才朝阿一道:“消息呢?”
阿一领着一个戴斗笠的男子从暗巷出来,行了一礼,道:“将军,人带来了。”
“找到了?”
戴斗笠的男子行了个半跪礼,“禀将军,属下幸不辱命,他们果然就隐居在洛阳城,住址我们也确定了。”把手中的纸张恭敬地递给了冉溥。
冉溥伸手接过纸张,展开来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道:“办得不错,走。”
几人很快就消失在小巷子里面,而大道也恢复了原样,好像刚刚的马蚤乱都没有出现一般。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相商
谢芙离开谢氏主宅时已经是繁星点点的时候了,袁氏亲自送她出去,伸手给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外头风大,阿秋,好生侍候你家郡主,可别着凉了。”
阿秋点头应“诺。”
“夜晚寒凉,大伯母还是先回去吧,反正隔得也不是很远,一会儿也就到了。”谢芙忙劝着袁氏回去。
“不碍事,我看着你上马车了,自然就会回去。”袁氏道。
谢芙行了行礼,由阿秋扶着上了马车,吩咐平叟驾车离去,她探头出车窗,看到袁氏还站在原地给她挥着帕子,眼里突然噙着一抹泪水,也伸手挥了挥,袁氏不过是她的伯母,此刻却给了她母亲的感觉,直到出了大门,看不到袁氏的身影,她才缩回头,掏出帕子悄然地按了按眼角。
阿秋拨了拨灯罩内的油灯芯,突然变亮了许多的光线把马车里照得份外光明,“郡主,我现在一想到温郎君看到英女郎时的样子就想发笑。”
阿秋这么一说,若有所思的谢芙这才想起当时她们躲在屏风后头悄悄地通过那小孔偷瞧提亲的场面,而谢英黑黑的皮肤也没能遮住那不断攀升的红晕,看得出她对未来的丈夫是相当喜爱与满意的。
原本若只是躲在屏风后头偷看倒也没什么,只是一直处于出神状态的谢英却被人暗地里绊了一脚,跌出屏风外,若不是谢英反应灵敏,定会摔倒在地瞬间出丑,偏她硬是把摔倒改为屈膝礼,倒也有世家大族的女子风范。
开头温健不知眼前这黑皮肤,五短身材的女子就是他的未婚妻,脸上一直摆着温和的翩翩佳公子的样貌,略昂着头一副万人嘱目的样子斜睨着长相粗俗的谢英,直到袁氏皱着眉瞥了一眼屏风后头的人,这才抱歉地介绍说这就是新娘子谢英。
而温健一听说这就是他的未婚妻,两眼大张地看着谢英那张黑中有着雀斑的脸,就连潇洒的姿态也忘了摆出来,如石化般重复着,“这……就……是……谢……英……”眼光从把谢英头到脚溜了一遍,一脸的难以接受。
谢英却没看出温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仍是娇羞地低着头,“阿英拜见温郎君。”即使只是盈盈一拜,她的动作仍与美态差之甚远,与时下流行以纤细为美的女子形态更是不搭边。
温健顿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这打击太大了,而谢英见到未来丈夫晕倒在地,顾不得娇羞,一脸急切地奔上前扶起他,“温郎君,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坦?”
温健翻起的白眼,更看清楚了他未来妻子的厚嘴唇一张一合,这回就真的是晕死了过去,老天,他不就做错了一件事?怎么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惩罚?
“温郎君、温郎君……”谢英着急地大喊,伸手拍打着他的脸面。
袁氏急忙派人去把府里的大夫唤来诊脉,然后一脸严肃地问温父,这温健是不是有什么疾病?若是有病,如何能娶她家的阿英?
温父被袁氏的气势所迫,忙说没有,健康得很。
袁氏的将信将疑,谢英的叫唤声,温父略有些尴尬的脸色,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英女郎的长相居然把自家未来夫主吓晕过去了,郡主你说可笑不可笑?”阿秋掩嘴笑道,当时躲在暗处偷瞧的侍女没有一个人不笑的。
谢芙却板着脸道:“阿秋,这事有何可笑的?照我来说,反倒是温健比英姐姐丑陋百倍。”
阿秋看到郡主那不豫的神色,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郡主恕罪,都是奴婢的不是。”片刻后,她又歪着头道:“郡主,你说这英女郎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摔出屏风?”
“她那哪是不小心?是有人暗中故意让她出丑的。”谢芙道,当时她刚好斜眼看到袁珏暗中伸脚去绊谢英,她急忙伸手去拉谢英的时候,谢英已经随着惯性摔了出去。
“会是谁心肠这么歹毒?”阿秋睁大眼睛道,明知谢英的长相不美,还这样害她出丑?
谢芙定定地看着油灯罩内的火花,“这个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多了去,所以阿秋,好人坏人不会把字刻在门面上让你认,你往后也别以貌取人了。”若不是怕袁氏左右为难,脸面尽失,她当场就赏那暗暗嘴角翘起来的袁珏一巴掌了,这个少女不讨喜,但也没曾想过她会心思歹毒成这样。
阿秋脸红了红,谁叫当世之人都喜欢那相貌好之人,长得好到处都有人称赞,长得不好被人取笑还是其次,更是连婚嫁也困难。“郡主说得是,奴婢以后会注意的。”
谢氏主宅里,袁氏正把身上的首饰取下来,外头就禀报说是郎主来了,她忙起身相迎,“夫主怎么过来了?”她还以为丈夫今晚要留宿在小妾那儿。
谢怿一脸紧绷地走进来,装作随意地道:“没有什么,只是想念夫人了,所以才过来。”
袁氏挥退一旁侍候的侍女,趋身上前给丈夫宽衣,“夫主有何难决之事?也正好,我也有事要与夫主相商。”她的丈夫会过来她这儿过夜,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有了棘手的事情,要不然他岂会舍弃年轻的美妾找她这个已经连半老徐娘也称不上的女人?不过她早就过了在意的年头,况且她的地位稳如泰山,也不是那些年轻的小妾就可以动摇的,再说丈夫对她也还算尊重。
“哦?夫人有何事?”谢怿诧异地道。
袁氏这才把谢芙说的一番话说了出来,皱着眉道:“夫主怎么看待此事?”
“阿芙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她的话岂能尽信?不过贾家的气焰嚣张倒是真的,至于弑君,他们会做得出来吗?”谢怿疑道。
“为了权势,有何做不出?”袁氏严肃地道:“阿芙这孩子,今天我仔细地观察过了,稳重了很多,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她自也能分辩,我这才觉得她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夫主也莫要以为她是小孩子就小瞧了她,当初小叔来提让阿英许给温健以消除阿菱的丑闻之时,你还大赞阿芙来着,怎么这会儿却又说她的话不可信,只是一个小丫头?”
谢怿被妻子这暗暗地责备,老脸有些红,“我那不过是给面子怊弟而已,再说阿英能嫁出去,你心里不也高兴吗?阿芙针对贾家,无非是她与贾俦有私人恩怨,但是那贾俦辱没我谢氏倒是令我真的恼火。”看到妻子有些茫然,他忙把谢芙今天在他面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更要提防他们才是,夫主,你怎么反倒只是气贾俦说的那些个混账话?”袁氏提醒着丈夫道,“贾家连我们谢家都不给面子,若贾皇后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谢家在洛阳城里岂不是被挤了下去?这贾家还真是不能小觑。”
谢怿听妻子说来也有几分道理,贾皇后风评不好,只因为是先皇指的婚,所以才不能把这黑脸皇后赶下台,“夫人所言甚是,倒是为夫思虑不周,我会派出一部分探子紧盯着贾家的一举一动,若他们真的图谋不轨,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他们把当今陛下谋害了另立新君。”
“可惜了陛下却是那样的一个人。”袁氏叹息道,“夫主能想明白自然就好,对了,与冉溥的商谈如何?”
“夫人,我就是为此事烦恼,与幕僚协商了好久也没拿定主意,他不但要求朝廷借粮五十万石,还要他这抚远大将军行使的权利要落实,他所管的辖地名义上归于朝廷,朝廷却不能往他那儿派遣官员,还有安阳、长治等几个地方划归给他进行战略部署,最后还希望朝廷派兵助他荡清石氏一门。”谢怿皱眉道。“夫人,你说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先说粮吧,朝廷哪有那么多粮可借给他?世家大族里倒是不缺粮,可谁愿意拿出来?”
袁氏却道:“朝中的大臣做何反应?”
谢怿冷哼一声,“贾家认为他太过于贪心,自然是反对的,王家态度模棱两可,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现在倒没有统一的意见,不过依我看持反对的居多。原本我也是持反对意见,但今天见了冉溥,先不提他对阿芙的恩情,而是我反倒觉得此人非池中物,他日必有成就,所以我这才犹豫起来。”
“夫主是想拉拢他,但又想探探王家是何反应再做打算?”袁氏一针见血地道。
“对,夫人说的是。”谢怿拍了一下手掌喜道,“夫人可有什么好主意?”
袁氏想了想,道:“用拖字决稳住冉溥,对了,夫主何不去探一下王家的口风?”顿了顿,“顺道提一提贾家之事?”
“目下也惟有如此了,夫人真的相信阿芙那个小丫头所言?”谢怿道。
“夫主,依我看阿芙这丫头将来指不定也不是池中物呢,我总有一种直觉,这小丫头将来会不简单,这种预兆,怎么就偏偏降给她了呢?只能说明上天厚爱。”袁氏道,“所以我现在待她也尽心,若他日她能一飞冲天,自也要念我的好。”
谢怿见自家夫人对谢芙夸赞不已,毕竟是自已的亲侄女,他也不好拆自家的台,心下还是欢喜居多,“那就依夫人之意。”
马车里的谢芙原本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阿秋喊了一句,“郡主,那不是桓郎君吗?”
桓衡?谢芙的脑海一浮现这个名字,立刻就睁开眼睛凑近纱窗前,那映入眼帘的颀长背影,除了桓衡还有谁?她忙朝马车外的平叟大喊道:“叟,快停下马车。”
外面的平叟急忙勒紧马缰绳,停下马车,掀起马车帘子,望着里面趴在纱窗前的谢芙,道:“郡主?”
谢芙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两眼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桓衡看,这个伪君子怎么这时候会出现在这儿?她的目光朝那不远处的建筑看去,红灯笼高挂,她离得这么远还能听到里面有丝竹之声流出,而且有不少男人出入,这是什么地方?
“叟,那里是什么地方?”谢芙指着那建筑朝平叟问道。
平叟看了看,额上开始冒冷汗,他怎么好意思把这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说给郡主听?这不是污了她的耳朵吗?
谢芙见他一脸的尴尬,心下起疑,遂更冷着声音问了一遍。“叟,这究竟是何地?”
“郡主,那是洛阳城最著名的藏娇馆。”阿寿急忙答道,他这一说,立刻惹来平叟在他后脑勺猛拍了一下,他有些委屈地看着平叟,不是他教他要敬重郡主的吗?现在郡主问话,他回答有错吗?
“藏娇馆?”谢芙皱眉重复了一遍,看来应该是青楼楚馆之类的地方。
“郡主,您快看?”阿秋又嚷道。
谢芙转头看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上正走下一个脑满肥长的猪头男子,此人一身的华服,高昂着头,桓衡迎了上去,两人立刻就说起了话。
这人谢芙也熟得很,除了是那贾俦之外还会是谁?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藏娇馆
“郡主,没想到桓郎君勾搭女郎就罢了,现在还到那种下作的地方去?”阿秋愤愤不平地道,郡主还是说对了,不可以貌取人,这桓衡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谢芙却是一脸的平静,早就发现桓衡虚伪,现在知道他寻花问柳又如何?只是在这种地方单独见到桓衡或贾俦都不希奇,但是两人同时出现就不得不让人起疑心了?桓衡这个人不会太看得起贾俦这种脑满肥长的人,但是却与他共同去寻欢?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出来。
“郡主,老奴这就去把桓郎君拉回来。”平叟看到谢芙不怒反笑,以为她是气坏了,况且他还没来得及知道谢芙意图解除婚约的事情,顿时吹胡子瞪眼睛准备跳下马车。
“不用。”谢芙冷着声音道,这两个狼狈为j的人凑在一块儿肯定不会有好事,顿时,她眼睛微眯地看着贾俦与桓衡两人笑着步进了藏娇馆,心中突生一计。“叟,把马车赶到前面的巷子里。”
平叟皱眉把马车赶进巷子里,“郡主,真的不用老奴去拉人回来?”
“叟,这种人就算拉回来也没用。”一想到这个肮脏到极点的男人现在还是她的未婚夫,谢芙就有一种做呕的感觉。“阿秋,把钱给阿寿去买套男装回来,务必要快点。”
“郡主,您要干什么?”平叟感觉到头顶有乌鸦飞过,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想要拦住阿寿去买男装,被谢芙眼一瞪,他又很没气势地松开手,阿寿就如箭一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谢芙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手一指旁边那花红柳绿的地方,笑道:“我要到这藏娇馆去。”
“郡主,这使不得?”平叟急忙嚷道,哪有未出阁的年轻女郎到烟花之地去的?传出去郡主的名声就全完了。
阿秋也急忙摆手道:“郡主,平叟说得对,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到那种下三滥的地方去?”
最终的结果,却是谢芙换上了阿寿买回来的男装,在阿秋等仆人一脸不赞同的神色中步下马车,她如一个翩翩美少年般摇着折扇道:“阿秋,你穿上我的衣服假扮我,至于你的衣服给阿寿换上,先和叟他们回家去,免得到时候让二娘等人起疑。”
“郡主?”平叟又喊了一声,他怎能把郡主一个人扔到烟花之地就回去的?
被迫穿上谢芙那华丽衣装的阿秋也哭丧着脸哀求,“郡主,奴婢丢了郡主,回头汤妪一定会痛骂奴婢的。”
而阿寿不敢抗拒地穿上阿秋的衣服。
“按我说的去做。”谢芙沉着声音道,然后手一甩,昂着头满含兴趣的向藏娇馆步去。
“平叟,这该怎么办?”阿秋两手抓紧车门急道。
“先回去,掩饰郡主的行踪,然后我再与阿寿按郡主的吩咐出来寻她。”平叟咬牙道,然后连告知阿秋一声也没有,就鞭子一挥往谢府而去,现在惟有争取时间。
阿秋瞬间就跌回马车内,但她也没有出声抱怨,郡主这回实在太乱来了,若出了事该怎么办?可是她人小力微劝不动郡主改变主意,惟有急得眼泪在打转。
而此时的谢芙却是抬头好奇地看了看藏娇馆上面的牌匾,这就是那著名的销金窟?可是这牌匾她还没来得及多打量几眼,就有一个半老徐娘迎了上来,身上的香味刺鼻,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然后屁股一扭一扭地道:“这位小郎君是初次到我们藏娇馆来吗?”笑着伸手就把有些愣住了的谢芙往里面拉去。
出身高贵的谢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尘味颇重的女人,怔了一会儿,她就恢复常态,挣开那半老徐娘的手,实在受不了那香味,她站得远一点儿,“啪”地一声打开折扇轻摇了几下,一脸高傲地斜睨了眼半老徐娘。然后斜眼打量了一下这大厅,有好些个男人正坐在榻上喝着花酒,那丑态看得她频频皱眉。
这种眼高于顶的客人,半老徐娘见得多了,知道这些人虽然表面正经,可见到那漂亮的妓子时,就会色态毕露,“哟,小郎君倒是长得俊俏,红姑我一定会给你介绍几个漂亮的妓子。”
谢芙佯装高傲地掏出一锭银子在红姑的面前扬了扬,看到她吞口水的样子,然后又收回怀里,压着嗓音道:“给我找几个你们这里最红的妓子来,郎君我有得是钱。”
“有,有,我们这儿什么样的妓子都有。”红姑早就被那锭银子迷花了眼,笑得谄媚地给谢芙引路,这郎君看来是官家的人,这银子可是稀罕货,大多数的人用的都是铜钱,北方的战乱,导致银子比铜钱保值多了。
谢芙自是知道其中的差别,才会拿银子出来引诱这红姑,随着红姑在走廊里面走去,她两眼打量着这个地方,没想到里面雕梁画栋的丝毫不输给大户人家的内宅,只是不知道这贾俦与桓衡会在哪里?但是里面的丝竹声及滛声浪语听得她直皱眉,暗自思忖起来,这两个人都是有钱的主,肯定只会在高级的地方消费。
红姑笑着一路把谢芙往那深处的而去,越往里面装修越精致,遇到的年轻女子也越加美丽,她摇着折扇一派潇洒地随着红姑到了那华丽的包厢。
红姑笑道:“小郎君,此处可合你意啊?”
谢芙抬头瞄了几眼,红木榻上摆着山水画屏风,福字长案在正中间,暗香浮动,两旁的柱子上的薄纱随着微风飘动起来,身着淡绿衣装的侍女站在一旁,皱着眉道:“这就是你们最好的地方?”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小郎君,这已经是我们最豪华的包厢了,奴家这就去唤几个漂亮妓子来陪陪小郎君。”红姑怕谢芙不满意,急忙安抚道,然后朝一旁的侍女使眼色,让她们先侍候谢芙。
谢芙给了一锭银子红姑,多后才冷着脸在木榻上坐下来,往后靠在垫子上,那群侍女见她长相俊俏,想一窝峰的冲上来表现一番,但是在她冷冷的目光注视下又安静地在一旁侍候。
没过一会儿,红姑就领着几个长相各异,但同样美丽的女子出现,笑着介绍几句,然后就嘱咐她们好好的招待谢芙。
“小郎君,真是长得俊俏,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呢。”其中一个衣着有些暴露地一上来就挨着谢芙坐下,抓着酒壶调笑地斟了一杯酒。
这场面看得谢芙直皱眉,那股子的香味直刺鼻,她都快要忍不住打喷嚏了,还没等她发话,另外两个也凑上来,“小郎君”地叫个不停。
谢芙忙朝那红姑摆手示意她出去,红姑会意地就弯着身子退出去了。
“小郎君,请喝奴家的酒。”那斟酒的妓子举着杯子看样子就要喂谢芙喝。
“住手。”谢芙冷喝了一声,没有多看一眼那被吓得愣住的妓子,朝那些侍女道:“你们都出去。”
“小郎君,你这是做何?”其中一个妓子不解地笑问。
看到侍女们都退了出去,谢芙掏出银子放在长案上,道:“现在,我问问题你们答,若我满意了,还可以再加你们银子。”看到她们眼中放光,她满意地一笑,“放心,这银子我不会跟那个什么红姑说,挣了就是你们的了。”
那些妓子都是穷苦出身,她们一看到银子就会本能的吞口水,尤其谢芙还说这银子只归她们所有,立刻就动心了,但仍是戒备地道:“小郎君,你想问什么?奴家们可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放心,我问的你们一定都能答得出。”谢芙又摇起了折扇。
那几个妓子也是爱美之人,谢芙本来就长相极美,现在这洒脱的样子自是迷死她们,原先衣着暴露的那个忍不住又想挨近谢芙调笑几句,但在谢芙的一瞪之下,心有不甘地坐正身子,等着她的问题。
“我问你们,贾郎君在哪间包厢会客?”
几个妓子一听问的是贾俦的事情,面面相觑了几眼,这是藏娇馆的熟客,衣着暴露的女子皱眉道:“小郎君问贾郎君的事干什么?”
“哼,我的事难道还要向你们交代?不回答,好,这银子你们也别挣了。”谢芙伸手欲把银子拿回,那动作不快不慢,表情上却是贵族式的傲慢外加没得商量。
其中一个沉不住气,在谢芙的手碰到银子之前,就快速地拿在手上,“在东厢房的第一个包间内,那是他常来的地方。”
“阿桃。”暴露女子喊了一声,随意泄露客人的事情若被红姑知道,她们都是要受罚的。
那个叫阿桃的女子却道:“怕什么?我们不说小郎君不说,红姑怎么知道?”她干这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好事,岂能错过?
“对,你们不说我不说,那个红姑又如何知道?”谢芙摇着折扇笑着鼓动道,然后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这回三个女子都抢着回答。
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谢芙几乎是把问题都问完了,这才满脸笑意地起身,几个袋里捂着银子的女子都抬头不解地看着她。“我现在要去解解手,你们仍在此处待着,若红姑来,你们知道该怎么答了?不然回头我就朝红姑揭发你们的行径,好好私自掂量掂量。”她这样一说,谅她们也不敢把她的行径暴露出去。
几个女子这回真的是面有菜色,这银子真的不好赚,但她们又舍不得把银子吐出来,于是硬着头发道:“诺。”
谢芙这才满意地往外而去,听到后头那暴露妓子的声音传来,“小郎君,您可要快点回来。”
谢芙朝后面挥了挥折扇,然后就出去了,宽袖被微风吹动,那潇洒的动作颇有当下名士的风采,看得几个年轻妓子都心跳加速,这个年轻的郎君一看就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人,她们更加觉得自己惹不起对方。
东厢房的第一个包间,谢芙念念有词地往东厢房而去,不时可见年轻的妓子走过,还有一些放浪的男子揽着妓子做那亲热状,看得她柳眉直皱,突然她看到桓衡身边的小厮正揽着个俏婢,顿时就缩在柱子之后,看来就是这里了。
桓衡与贾俦肯定就在前面的包厢里面,可是她要如何去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呢?躲在柱子后的她听到阿庆与俏婢亲嘴儿的声音,她探了探头看了眼那两个只顾着亲热的人,心下盘桓着该怎么混进去。
看来唯有铤而走险了,谢芙转身正要去做准备之际,突然,她的手臂被人一扯,吓得她就要惊叫起来,对方急忙捂住她的口把她扯到一旁的暗处,她的心里不禁开始犯怵,正要虚张声势的大喝一声,但是当她看到身后的男人时,顿时就愣住了。
“小丫头,你怎么会穿起这样在这种地方?”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偏向虎山行
听到那略带指责的话语,谢芙顿时就回过神来,但想到现在身处的是藏娇馆,而他居然也出现在此,看来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遂冷笑道:“我的事情好像不到冉将军管吧?再说男人来得这藏娇馆,我就来不得了?”
冉溥皱眉看着她那一身的男装,虽然漂亮得紧,但是时下男子爱擦粉,有些还喜欢做妇人装扮,倒不会有人看得出她是女儿身,若不是他在回廊的另一端一眼就看穿她的装扮,当时心下还有些怀疑,谁知近前一看真的是她,这小丫头不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吗?居然大胆地穿成这样逛妓院?于是严肃地道:“小丫头,我没有兴趣与你说笑,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这儿不是女人来的地方。”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若一不留神被人吃了看她往哪哭去?
谢芙却摇着折扇,道:“冉将军,阿芙也不是与你说笑,我来这儿自有我的道理,请你也别挡住我行事。”说完,她合起折扇敲敲冉溥的手臂,示意这高大的男人让开路,她怕再迟下去贾俦与桓衡走了,那她今晚的冒险就泡汤了。
“小丫头,”冉溥看到她意图从这暗处出去,下意识的就伸手抓住她的柔荑,“你到底要干什么?”若他没遇上她,那他也管不着她要干什么冒险的事情?但是现在既然被他遇上了,他就狠不下心把这高傲的小丫头扔在这肮脏的地方不理。
谢芙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红灯笼下格外的清澈,这个人真的靠得住吗?她心里开始衡量起来,“阿芙可不想扰了冉将军寻欢作乐。”她还是靠自己好了。探头往桓衡的小厮与婢女偷情的方向看去,那两个人居然不见了,该死,不禁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坏她事的男人,使劲想要挣开他的手。
“既然知道这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自己却偏偏要闯进来,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冉溥淡淡地道,一使劲,谢芙就被他靠在墙上,他的一只手仍抓紧她的柔荑,另一只手却撑在墙上,正好把谢芙困在中间。
“你要干什么?”谢芙抬头看着他,有些色厉内荏地道,既羞又怒,她的脸上不禁飘起了两朵红云。
冉溥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她现在的窘态,皱眉道:“小丫头,要不你就告诉我你要干什么?要不我现在就把你送出这藏娇馆。”
谢芙咬了咬嘴唇看着上方男人那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思量再三,不甘地把本意说出来,完了之后,又道:“都怪你,本来我已经找到机会扮做桓衡的小厮混进去,现在好了,都泡汤了。”虽然是抱怨对方的话,但连谢芙也没有注意到她表情与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女孩的娇态。
冉溥被她那噘着嘴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伸手就捏了捏她那俏挺的鼻子,被谢芙头一偏甩掉了,她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
他却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处在半空中的手,这么多年来,她是惟一一个让他有兴趣逗一逗的女孩,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态了,尴尬地收回手,“小丫头,你那方法也行得通?我怕没有三两下你就被人认出来了。”
“你没听过有钱使得鬼推磨吗?况且我选择扮那小厮自有我的道理。”谢芙笑道,她早就想好了,只要弄晕那个小厮,就用钱买通那个婢女,她认识那个小厮,依桓衡忙着寻欢又忙着应付贾俦,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现她。“不过现在怎么样也没用了,被你害得我还要另外找机会。”
冉溥看着她正要做答之际,就听到阿一的声音,“将军……”他回头看去,刚好看到萧先生捂着阿一的嘴躲在墙角处,该死,他忙着与谢芙说话,警觉性居然降低了这么多。
阿一使劲地掰下萧先生的手,然后道:“将军,里头正在找你呢。”
“萧先生,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冉溥冷着脸吩咐道。
阿一还要说什么,萧先生就笑着拉着阿一往另一边去,“将军放心,我自会办妥。”他早就看到那暗处的人影就是谢芙,命运的轨迹并不会因为当事人的不在意而偏离,该遇上终究还是会遇上。
“将军……”阿一悲戚地喊了一声,将军从来不近女色,这回怎么会与一个美男子在暗处说话,还那么暧昧,难道将军是断袖?
谢芙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居然放弃寻欢作乐的机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闷闷的心情突然畅快起来,亮晶晶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看。
他一回头正好看到她用那譬美星子的眼睛看着他,咳了咳,道:“好了,小丫头,你以为这藏娇馆里面的包厢是可以任人随意混进去探听消息的吗?”
“我自然也知道不容易,能在洛阳城开这样一间妓院,后台一定不简单,但那又怎么样,明知山有虎,我偏要向虎山行,再说不入虎|岤焉得虎子?”谢芙打开折扇一脸自信地道。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冉溥又嘀咕一句,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说的话深得他的心,所以他的双眸掩饰不了对她的赞赏,这小丫头倒有不输给男儿的气势,“看来你又要欠我一次了。”
谢芙正要回嘴,却见他拉着她出了那暗处,然后一直往偏僻处走去,避开来往的人,她回头看到那东厢第一间房越离越远,心里免不了焦急,伸手拍打着那拉着她的大手,“你要带我去哪里?”
“嘘,别说话,除非你想引来别人的嘱目。”冉溥回头看着她道。
谢芙这才紧闭着嘴巴,任他拉着她走到墙角,看到他停下来,她正要问他要干什么,突然,她的腰被他揽住,接着,天地旋转,她忍不住要惊呼,但他在她耳边小声地道:“小丫头,别喊。”
渐渐地,她不再觉得惊吓,而是满脸感兴趣地任他带着她攀墙走壁地跃到屋顶上,抬头看到那天空离她近了许多,仿佛伸手就可触及一般,脸上挂着微笑。
“小丫头。”听到冉溥的声音,她这才把看着天空的目光转向他,只见他半蹲下身体,这是要干什么?
冉溥回头看到她一脸的不解,笑着小声解释道,“小丫头,要当宵小也要有本事的,你没练过武,脚步重,在屋顶上还没走两步,屋子里的人就会发现你,跳上来,我背着你走。”
谢芙这才脸有些红地趴在他的宽背上,手慢慢地圈住他的脖子,突然感觉到他的大手抓住她的双腿,她的脸在暗夜中不由自主地嫣红起来,他行动起来,她这才顾不得羞怯忙圈紧他的脖子,那种在母亲怀里的安全感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就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的呼吸热热地喷在他的颈项上,二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脸如红烧一般,幸好这小丫头没有看到,想到这里是洛阳城容不得他出差错,他这才定定神,专心致志地在这屋顶上轻巧地走动起来。
暗黑的夜里,高高的屋顶上,冉溥背着谢芙接近那东厢房,底下的护卫与侍女及嫖客不停地走动,却没有人发现屋顶上的两人。
冉溥轻轻放下谢芙,然后拉着她的手蹲下来,悄然地打开一块瓦片。
谢芙一离开他那宽阔的背时,略微有些失神,但是看到那瓦片下的情景时,顿时就把那有些迷离的情思抛到九宵云外,专注地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贾俦与桓衡所处的包厢比谢芙刚刚待着的包厢要大一些,装修更为华丽,两边都跪坐有侍女,贾俦坐在主位的木榻上,两只肥油手掏弄着一旁的妓子胸前的两团柔软,而另一个妓子却含笑地举杯喂他喝酒水,身旁还有两个妓子给他敲腿,而一旁的桓衡也没闲着,一边搂着一个美女亲了起来。
虽然谢芙对桓衡没有感情了,但看到这个现在还挂着她未婚夫名义的男子左拥右抱仍免不了美眸冒火。
冉溥转脸看到她的表情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双眼却又像要喷火一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左拥右抱的男子长相俊美,很典型的世家子弟,他和这小丫头是什么关系?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地传出来。
贾俦看着桓衡也与身旁的妓子调笑起来,心里嘲笑一声,什么洛阳城的名士美男子,其实一看到漂亮女人,还不是原形毕露,虽然不屑,但他仍笑道:“阿衡,动手那天的部署都妥了?”
桓衡这才松开其中一个妓子,斜睨一眼那放浪的贾俦,若不是现在与贾家同乘一条船,他才不会与这样的俗物同行,遂笑道:“你不怕隔墙有耳?”
贾俦从那妓子的胸前抽回手,当着桓衡的面就扯开那妓子的衣服,任她的一双洁白的胸脯暴露在众人的面前,那妓子的脸上却没有尴尬,显然对这场面经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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