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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第11部分阅读

      上穷碧落 作者:rouwenwu

    ,"瀛州的事并没有面上说的那么简单,麟王确曾领兵扣关,而此时 本应在职守备的护北将军却醉倒在永治的一家妓馆内。情势危急,以至于监军在手无兵符的情况下只能矫诏率水师兵陈清月海按律,闻诚当斩。"

    "什么!"萧霓惊了一跳,不禁失声一呼。

    "夫人先别急,我已问了监军的矫诏之罪,自然护北将军处是保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 过言官的口是堵不住了。而且有给事中杨笛与左补阙王修远上折参他。"这二人在朝中是公认的闻党,会承谁的意不言自明。妫语瞥了眼萧霓略有些发白的脸色,几 不可闻地笑了下,"这事太傅一定也有他的考量。闻诚的事要追究起来可大可小。轻者是贻误军机,一人被斩;重者,是通敌谋逆,满门抄斩。太傅是朝中重臣,国 之栋梁,自然要以大局为重。夫人应该见谅才是。上次动用禁军一事也是同理。"

    萧霓神情既有怨愤又有无奈,且于这无奈中又显出几分猜疑,看得妫语很是满意。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 事碰不得,所以我才向孙家示好,我想将南王郡主赐婚孙颐,并让他长驻长泉做府尹。一个封疆大吏的肥缺实权,相信孙家得了这好处,也不会再计较闻诚的事。而 如果孙家不出面,其他人,留中不理便是。"妫语顿了顿,又道,"夫人,让太傅不必再上折来说闻诚的事了,他已经撇得很干净了事到如今,不管当初是何缘 由,你毕竟与我有血缘之亲,我不靠娘家人,又能靠谁?"

    这最后一句话点得恰到好处,让萧霓即使不全信也受用得很。于是她也缓下脸色,"只要你好好地为着我们办事,我们自也不会害你。"

    "夫 人能如此想,自是再好也不过了太傅那儿,他也有他的苦衷。就像当年的阴璧"妫语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阴璧是闻君祥从青楼里买来的一房姬妾。虽比不 上萧霓绝美,却也妩媚可人,再加上勾栏之中老鸨多年的调教,也颇得闻君祥宠爱,生下一子一女,即次子闻谙与三女闻诉。萧霓最是嫉恨于她,但因初时并未受先 皇看重,所以闻君祥也不在意,到后来,萧霓受宠于先皇,便得了机会,在先皇面前哭诉。先皇虽不便明令闻君祥,但只要稍一暗示,以闻君祥的脑子,自是明白该 怎么做了。于是当晚便将身怀六甲的阴璧逼死。这事萧霓自然清楚,也因为清楚,对于闻君祥的狠辣,多少也有所忌讳。妫语这番话可谓正戳中了她的心事。

    看着萧霓美丽的眼睛微眯,妫语端起茶轻呷了口。快八年了,她来此已快八年。近八年的准备,近六年的深宫历练,让她更懂得如何隐忍,以及在隐忍中窥伺每一个契机,并加以利用。

    赢面,并不总倾向于他们。

    六月底,礼部侍郎王象抵达麟州杨城,别夕率麾下大小官员出城迎候,让至麟王灵堂。

    灵堂中,白挽黑棺,别有一番肃穆中的沉痛。

    王 象也一整肃容,接过左明舒递上的三株清香,郑重揖了一揖。待祭完香,王象拿出一卷明黄暗绣五彩金龙的文帙,展开朗声诵出,"先祖遗托,四王并重,今三王叛 乱,惟君戍守北疆,克诚以恭,智以绥物,武以宁乱,英谋独运,人皆莫及。事无巨细,详察以闻,诚使边关安定,数载清明。神威赫赫,威镇八荒。感君奇功,如 何不吊?朕用伤悼,肝心若烈。呜呼痛哉!呜呼痛哉!"

    待王象将天子吊文诵完,别夕已恸哭跪伏于地,泣涕如雨地道:"圣恩浩荡,臣臣"

    王象扶起别夕,也是喟叹一声,"世子请节哀。圣上优荣,还命我带来一旨。"语至此一顿,面上又见庄重,上步立到此堂首位,接过侍者手中卷帛,肃然道,"麟王世子别夕接旨。"

    "臣别夕接旨。"别夕及堂中众人立马伏地请旨。

    "诏曰:麟王英伟一生,战功赫赫,夫抚近招远,威以明德,以滋光昭后世。朕之信宠,当比器山永驻,华河长流。故赐铁券于汝,望君慎终如始,以永嘉誉。钦哉!"

    "臣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别夕双手捧过圣旨,供于一旁。

    "这是皇上发下的爵位制书。"王象又拿出一本官文交予别夕,"卑职在此恭喜王爷了。""呵呵呵,王大人客气了。大人远道而来,着实辛苦。本王已在府中备下小宴,还请大人移步。"别夕展开笑颜,一扫方才悲凄。

    王象也笑着拱了拱手,"叫王爷破费了。"

    "这是哪里话?王大人在天子脚下侍奉,我这等偏镇,才真叫大人见笑呢?"

    王象眉眼一垂,觉出别夕语中隐有视麟州为私地之意,想起女皇临行前所嘱"示之以威,诱之以盟"的话,当下微微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恩泽四海,岂有贵贱之分?王象小小一个礼部侍郎,岂敢小觑麟王之宴?"

    此语一出,别夕、左明舒心中都紧了紧,对于这个钦差有了全新的看法,对于女皇更添一番思量与警诫。

    别夕"哈哈"一笑,将这无形中的对峙就此带过,"大人请。"

    酒宴摆开,俱是名脍珍肴,宴间还有歌舞助兴,几名舞姬满场游走,妖艳处摄人魂魄。

    酒过三巡,别夕也打开了话匣子,与王象及手下大将谈开。

    "王大人哪,圣上如此恩遇,小王无功受禄,实是受之有愧"

    王象轻啄一口清酒,"王爷用心报国,便是对皇上的回报了。"

    "那是自然圣上隆眷,赐我铁券,我想于麟州塑一塔以供此券,塔名就暂定为&039;隆泽塔&039;,还望王大人能将我等心意禀明皇上,请求允准。"

    "王爷客气了,王象职责所在,定会奏明君意。"

    "呵呵呵呵如此,便有劳王大人了"

    又是一番敬酒之后,左明舒旁敲侧击地问出了天都的政局,"不知皇上对于三藩之事如何处置呢?"

    王象眉眼轻垂,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坦言道:"具体情形下官并不清楚,但皇上已打算将三藩王长留天都,而南王郡主则是想赐予孙颐为妻,仍驻长泉府。"

    这番话说得就事论事,但左明舒明显就听出了其中的另一层含意。皇上打算,而不是摄政王议定看来女皇亲政的势头已较为明显了。

    当下,左明舒朝别夕使了个眼色,宴罢后,别夕密召左明舒会谈。

    "先生怎么看?"

    左明舒看了眼烛火映出的人影憧憧,沉定地道:"皇上亲政势在必行了。"

    "那么快?"别夕微讶,"孙氏似乎没什么动静呢。"

    "唔 孙氏动向一直扑朔迷离,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不过,王爷,不管孙氏与皇上之间有何妥协,眼下的情形,我方是较为尴尬的。三藩作乱,已尽数拿下,日后一 旦削了爵夺了权,只怕日子不会好过。这样一来,朝廷声势大旺,当前因天下初定,皇上有顾忌或许还不会动麟州,但日子稍久,只需朝中有人上折要撤藩,王爷, 您的兵权就当悉归朝廷了。"

    别夕听得俊眉深锁,"照先生的说法,麟州的兵权迟早都要交还,现在的什么让我继父之爵,颁下铁券永免重罪,只是稳定军心的权宜之举了?"

    "王爷英明。"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

    左明舒想了想,才缓缓道:"所谓外援内应。王爷,麟州依恃者,惟在匈奴之兵,只要边患犹在,皇上就不能解了麟州的兵,也不敢解。这是王爷最大的优势,但光这一点还够。"

    别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先生是指内应?"

    "王爷天纵奇才。麟州远离朝纲,虽然不是说无人,但却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先生的意思是"

    "王爷,眼下天都局势已渐趋明朗,皇上要亲政,也势在必行,但阻力一定颇多,真要堵住众臣之口也非易事。所以,王爷不防率先上折请奏皇上亲政。"

    别夕一怔,有些思量犹疑起来,"可是如果皇上未能亲政,此举无异自掘坟墓啊"

    "王 爷!您也知道项焦炎一案,"左明舒直盯着别夕,"那牵连到的百名官员可不容小觑啊!德王心志不小,多与大臣往来,会威胁到谁,不言自明,若是孙氏能一手遮 天,别说会放手让德王出来与闻氏一别苗头,就是项焦炎也不会轻易下台他可是先皇托孤重臣哪。如此轻轻一举便将其踢出天都,就凭这一手,皇上的胜算占八 成。"

    别夕又想了一阵,终于点头应允,"先生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吧。不过,天都毕竟与麟州相隔过远,非亲眼见到,终究有些不确。所以,这次还要烦劳先生走一趟天都,既将奏表上递,也将各方情势查看一下。如何?"

    "王爷之命,明舒自当效力。请王爷放心。"左明舒正有上天都探探究竟之意,别夕此说,刚好中其所想。

    "嗯。"

    灯火下,二人都不禁出起神来。女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七月初二,天都终于迎来了凯旋的大将军孙须,以及他所率领的众部将。女皇遣摄政王率朝臣至乾明门迎候。

    那 日,天都城中万人空巷,俱拥挤在朱雀大道上争相一睹虎龙之师的凛凛风采。辰巳间,只见城外黄尘轻扬,孙须身披银甲,头带银盔,坐在一匹雄壮威武的青鬃健马 上,英姿勃发,威风八面。后面是盔甲森然,望去一片肃穆的高敏德、李骏、杨化成、马平川、左犀、韩墨发等二十多员战功赫赫的虎将,及众幕僚。铁骑三万,甲 士四万,成正方队列,浩浩荡荡,自正南启正门进入天都,直往乾明门行来。军鼓隆隆,号角震天,声势摇撼山岳,使整个天都都在这一刻的欢乐中屏息,颤抖。

    押送被俘的南王及各部将的马车都压在将帅们与铁骑之中,当孙须与众虎将和俘虏同时在百姓眼中出现,人群中立时炸开一阵狂呼与呐喊。

    "啊!是孙将军,孙将军"

    "英雄回朝喽!"

    "孙将军!天神哪!"

    欢 呼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由东街直传西街,再从西街传回东街。天都的朱雀大街可是全城的中轴线,宽达一百五十余步,最为繁华,两厢各有五十五坊,仅各 占两坊的东西二市,就有两百个行业,近一万家商号、茶楼、书肆、酒馆、客栈。此际,举市停业,都拥在道旁,热闹喧哗处呼声震天动地,不可遏止。

    入乾明门,算是进入宫城,兵卒在此停步,由兵部令史引其至城外的景海城安营。众将帅由百官拱引继续前行,夹道呼声愈烈。

    过承运门,渐趋安静,再过敬门,众人悉皆下马步行。这便是入了禁宫。内监知云早在宫门处迎候,入得紫宸殿,觐见女皇。妫语自是免不了一番夸奖。当晚,在成王府坻设宴庆功。

    隔 日朝堂,妫语颁下封赏,孙须封怀南侯,食邑户一千,赏黄金千万,细绢千匹,锦缎千匹,赐朱雀街将军府坻一座。高敏德为正三品下的怀化将军,赏黄金千两,征 绢千匹。李骏为从三品云麾将军,杨化成为归德将军,各赏银千两,征绢千匹。马平川封忠武将军,左犀封壮武将军,韩黑发封宣威将军,各赏银五百两,征绢千 匹。段辰擢为兵部主事,赏绢千匹

    一时由孙须拟定的有功名册,据其军功大小,各得其封赏。并准众人半月长假回乡省亲,半月后返都任职。

    此 事一定,紧接着的便是南王的处置问题。南王一行人因地位特殊,暂憩于别馆,仍以藩王之礼相待。但南王齐冕也是个明白人,不必看馆驿侍从轻慢的脸色,也知道 自己处境不妙。天都民声俱说要处斩他,若女皇以顺应民意为由,就是斩了他也不为过啊。故当宫中来传诏时,他心中着实抖了几抖。

    知云将其引入松涛斋,齐冕一眼都不敢看妫语,伏地即是叩头,"罪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妫语也不叫他起来,只是淡漠地朝他细看着,仍见雄武的身躯此时佝偻着,汗湿夏衫,隐隐可见勃发的肌理。一个野心勃勃的武将,又正值壮年,要如何消磨其心志呢?单单如水扬波所言的"抚之以安靖,待之以诚,谕之以理"就够了吗?以自己名义上外室入宗的身份,能施之以怀柔吗?

    齐冕跪伏地上,一直心有惴惴,此时见女皇又许久不开口,心下越发虚得慌,冷汗热汗一股脑儿往外涌,等了一阵又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唤了声,"罪臣齐冕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妫语端起茶啜饮了一口才道:"是南王么?"

    "是罪臣。"

    "朝廷待你不薄,先祖明宗还许你景阳公主仪鹛,你本当竭诚效忠,以彰我朝教化,何以反为叛乱,为祸一方,致使举国黔首尽陷战火?你可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先皇!"

    "是,是,臣罪该万死!"

    "你可知叛逆之罪该当如何?"

    齐冕听着直觉必死无疑,不禁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来。

    妫语见他如此,稍稍一定,心下生出几分轻蔑,敢起兵造反,却如此贪生怕死,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至此,妫语放松了语气,"本当严判,念你毕竟是明宗亲定驸马,景阳公主仪鹛仙逝之前又曾托先皇代为看顾。且你久治长泉也算颇有业绩,多次肃清海防,击退倭寇,就暂免你一死"

    齐冕一听,如获重生,一迭儿地在那里叩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我在皇城朱雀大街安排了一处府坻,你便老老实实在那里颐养余生吧。郡主入都之后,赐婚于长泉府尹孙颐。"

    "罪臣叩谢圣恩浩荡。"齐冕更是磕头如捣蒜。

    "行了。退下吧。"

    "是。罪臣告退。"齐冕退出宫外,竟一个虚脱软在城墙根上。此番不死实属大幸,原想就是免了死罪,也少不得幽闭流放。谁想竟还能赐一府坻,女儿还能得嫁孙氏齐冕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在墙边呆坐半日,才颤巍巍地回到驿馆。

    回 到馆中,把细况俱与僚将说了,部将一听无事都长出一口气,只有军曹刘郢华微微皱了皱眉。皇上此举如此宽大,只怕意在青西二王吧?到时三王俱已纳入天都,恐 怕就没那么好商量了,而赐住朱雀大街据闻孙须将军府也赏在那里。如此门户相对,一胜一寇,又是如此惹人注目的街市,以南王叛乱被擒的身分,只怕日子不 会好过呀

    第一部 深宫篇 第二十九章 亲政

    南王一事如此宽大,青西二王都弃甲缴械,不再观望,随胡前军返都,并与郡主孙颐一行,巫弋、简居道一行同时抵达天都。

    众将凯旋之盛况,因合了胡前与常玄成两处兵马,于前更显威势,真个儿叫气拔山河,威镇四海。几万兵马照例也是由正南启正门入,穿朱雀大道,由乾明门入皇城,穿敬门入禁宫。朱雀大街上,只见甲胄森森,日光映射在连成一片的铜盔铁甲上,反射出令人气为之夺的凛然寒光。

    觐见女皇过后,妫语在汇绮园设下群臣宴,所有臣工武将都在受邀之列。皇城外景海城中的驻军也大肆犒赏。普天同庆扫平藩乱,一时群臣开怀畅饮,里外三层欢宴,整整一夜,众人皆尽情饮乐,几名武将甚至醉倒在寰明湖湖堤上,直到天亮后被侍卫发现才送回去休息。

    隔 一日,封赏俱下:胡前,封从一品骠骑大将军,食邑户一千,领天都折冲都尉职,赏黄金千两,细绢千匹,乌锦千匹。常玄成,封从二品镇军大将军,领安平果毅都 尉,赏黄金千两,细绢千匹。沈复,封天都府军曹,责在骠骑营。尚季廷,升任羽林军统卫,封明威将军。富仪卓,擢为乌州副将。许洋为湘州营统。阮风为湘州将 军。甄筱为纪州别将。

    同时,封柳歇为学士院翰林供奉,专掌内命,其职已涉内相之权。简居道迁为黄门侍郎,赏白银千两。赏巫弋白银千两,乌锦千匹。

    而孙颐这边,因治长泉有功,封为长泉府尹。南王郡主齐氏钦定为昭南郡主,择吉日与孙颐完婚,共驻长泉。

    事情至此暂告一段落,一切加官进爵事宜都已停当,妫语这才得空召见巫弋。

    "皇上"巫弋才要下跪,便被妫语一把扶住。

    她好好看了看巫弋有些斑白的头发,似乎想找找有没有再多出些白发来似的,瞧得那样仔细。良久,她才拉着巫弋入座,"来来,正等着你一起用膳呢!"一旁的知云忙替二人斟上酒。

    妫语笑看巫弋一眼,"都是素的:碧湖香芋、当归喉头菇呃,知云,你报报菜名,许多我都叫不出名儿呢!"

    "是。"知云伶俐地一笑,"都有银芽芝麻卷、翡翠竹排、素炒宝黄、铁板翠柳、栗子海皇煲、陈皮金珀、麻酱三丝、糖醋素排骨、冬瓜麒嶙蒸、翠蒸白玉祭司大人,奴才们为了皇上的明令可是挖空了心思呢!不知大人还满意不?"

    "呵呵呵,几个月不见,知云公公是愈见伶俐了啊!呵呵"巫弋笑道。

    妫语白了知云一眼,"别管他,来,吃菜!"妫语挟了一卷竹排到巫弋碗里。

    巫弋连连谢让,"不敢劳动皇上,臣自己来,自己来。"

    这本是一句敬语,但听在妫语心中,却是猛地一缩。什么时候,她居然忘了这样亲切的举止是不宜出现在她现在的身份上的。还是带着久远的思念哪

    "皇上"巫弋见妫语脸色微黯,不禁有些疑惑。

    妫语回神,轻笑带过,"没什么,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最后一句,带了些微的叹息,叹得有些如释重负,也叹得巫弋心中一酸。

    "皇上"

    "来,喝一杯!"妫语先干为净,看着巫弋也喝下一杯之后,才又开口,"定西一行,路上还顺利么?有遇上逞凶的逃兵么?"

    "没有。一路上都很顺利。定西的民众一听是来立教的,都夹道欢迎呢!"巫弋也放开拘束,侃侃而谈一路奇景。一顿晚膳用得宾主尽欢。膳后,知云又沏上一壶鹿宛茶。

    妫语问着定西的民风,巫弋答了两句,忽然想起了定西的羌芜草,马上道:"皇上,此行定西,臣已找到了羌芜草,闻氏再无可胁迫您的优势了臣这几日已在着手配制解药,虽不能尽解其毒,也不致使绝尘纱再掌于他人之手。"

    妫语眼神一黯,却是笑着开口,"好啊。那可真是好极了。"面对巫弋近乎慈爱欣喜的目光,她不打算说出那次病危之际,绝尘纱便已深入骨髓,解药就算月月有服,也拖不过几年,且依她的身体殚精竭虑,只怕连五年都有些险吧"不提这个了。说说陈纪章在定西治理得怎样?"

    "皇上请放心,陈知州知人善任,与民相亲,秉公办理,已为民众所拥戴。"

    "拥戴吗?"妫语脸色深沉起来,看得巫弋一凛,"陈纪章是胡前旧部,胡前于今执掌天都兵马知云,等会让喜雨发封书函给项平,让他拣一个人放在定西。"

    "是。"

    巫弋看着妫语如此处理,不禁暗悔自己失言。妫语当然看在眼里,却也不便多说,只是淡淡道,"我要亲政了。"

    巫弋一愣,随即了然,拱手称贺,"臣先在此向皇上贺喜了。"

    妫语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皇上的意思是"

    "你夜观天象,结合卜辞,给我上一道表来。"

    巫弋眉宇一敛,有些犹疑,"皇上,天象之说只为修订历法,于天意上来说"

    妫语语气清淡,"只是手段而已,当信则信。"

    "好。臣立时去办。"

    "此事不急,你搁一个月之后再办也不迟,等孙颐完婚,麟州的人回来复旨再说。"妫语看了看沙漏,"时候已不早了,你远途回都,这几天一定也没好好休息,我也不留你了。"

    "是。臣告退了。"

    "嗯。叫知云送你吧。"

    "谢皇上恩典。"

    "行了行了。"妫语给她一记白眼,"什么时候也这么说话了?敢情定西一行,我没和你生分,你倒和我生分起来。"

    巫弋轻轻一笑,并不言语,只揖了揖,躬身退下。

    妫语起身走到窗前,松涛斋的夏夜,微热中也渗入一丝凉意。远远近近的虫鸣,新透窗纱,叫得一室宁静。时间无多,但,还是得一步步来

    七 月二十,昭南郡主出阁,嫁与孙颐为妻。由女皇亲赐,成王主婚,婚礼自是想简也简不得的,光是开头的彩礼就丰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肥羊千头,金丝环雁一对, 清酒十坛,白酒十坛,粳米百石,稷米百石,蒲苇一双,卷柏一株,还有长命缕、延寿胶、五色丝、合欢铃、九子墨、凤凰结各一;余者还有鸳鸯一对,鹿一头,乌 一对,香草一束,金钱百枚,鱼十尾等,花样繁复,令人目不暇接。

    之后是问名礼,纳吉礼,纳征礼,请日礼,最后,终于在七月二十午时亲迎。大红花轿由东华门出禁宫,沿东西大道雀屏街,穿过承运门,转入苍秀大街,最后入孙氏府宅。一路吹吹打打,随侍排成长长一串队伍,看得人好不羡慕。

    礼毕,女皇又有赏赐:乌绣"百年好合"一幅,白头翁一对,温甸玉如意一双,昌阳合欢钿一支,雨后海棠琉璃屏风一架,穿花百蝶金镯八对,并赐昭南郡主,古时名琴--"春雷",并恩准夫妇二人可于半月后再起程前往长泉任职。

    此间婚礼才下,七月二十三,礼部侍郎王象还朝,还有麟王麾下长史左明舒携麟王的谢恩折子也到了天都。这可是位名震中原的大人物,妫语自是要费心应付了。初到,即在松涛斋内单独召见他。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左明舒入殿行礼。

    "左长史请起。"妫语含笑而道:"赐座。"

    "谢皇上。"左明舒站了一早上,两腿早已发麻,此时也不客气,谢了恩就坐下。

    "麟王可安好?"

    "回皇上,一切安好。麟王唯痛父逝,多有哀戚。"

    "唉,老麟王不幸殉职,麟王虽哀也不宜过伤,要注意身体哪!"

    "谢皇上垂询,臣定当俱告麟王,麟王也说皇上如此器重,他定当子继父业,粉身报国。"左明舒一直微垂着头,答得一板一眼。

    "嗯。麟王如此用心,真乃社稷之福。"妫语点点头,转开话题,"听说左长史还是先祖明宗天德年间辛酉科的榜眼呢。那时卿才十八岁吧?"

    左明舒心中紧了紧,却眉目不动,恭敬地应了声,"是。"

    妫语由这句应中听出些微的回避,便又接着道,"那年的三甲真是可惜呀。状元郎乔运帆因故贬谪,连带你和探花萧达也遭贬黜"

    妫 语留意着左明舒的反应,见他微微一怔,心下有了点底,于是长声一叹,"其实后来先祖也有所后悔,本想等个三年,让吏部考绩时再酌情将你们三个调回天都,但 谁想唉,先皇在世时曾经多次提到,先祖多次有心与孙冒庑改革政事,却因少了三才不得不搁置,而这一搁置,便是那么多年"

    左明舒虽明知此话并不确实,却也仍是忍不住抬头朝妫语看去,这一看,正对上妫语清隽而疏淡的眼睛。

    丰神朗玉,乔兄这双秀目当比夜空星子般让人倾倒了

    左贤弟取笑了

    左 明舒忽觉面前绝世风华的女皇变成了二十七年前,一身白衣儒衫,清隽高华,满腹经纶的才子乔运帆。那样疏淡的眼波,那样温润的气度,却那样无比自信地对他 道:"贤弟,你看这片锦绣山河,风光无边,黎庶皆勤勉持家,但这天下却未尽显其盛世风华。四藩仍拥兵一隅,匈奴仍窥伺中原,海寇仍扰乱边境贤弟,人生 一世,饱读诗书,若不能尽显己才,安邦定国,那又学来何用!"

    "乔兄所言甚是,留功名于后人,记姓名于青史,那才算得上是为人一世,了无遗恨!"

    "呵呵呵呵"

    "左长史"

    "左长史?"

    妫语含笑唤了已然走神的左明舒几声,他才猛然惊醒过来,连忙一整肃容,谢罪道,"臣,君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无妨。"妫语带过不提,"当年,也是年华正茂,意气奋发的时候呢!左长史可许下什么宏愿没有?"

    宏愿?自是有的,但唉,往事已矣,不提也罢。如今是万难回头了。左明舒暗里喟叹一声,"臣惭愧,不曾有何宏愿,只想尽臣本分,做好皇上派下的差使。"

    妫语站起来,慢慢踱到窗前,"左长史,如今三藩初平,百业待兴,我承继先皇遗命,常常忧怀国事,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开创一代盛世气象,让百姓安居,让人才得显,让四海呈平,让宇内成祥?长史是当年的三才之一,可能告我?"

    左 明舒一愣,不自觉地朝妫语看了过去,午时白亮的光线射入殿内,女皇立在窗边,平静处自有一番审视天下的气度。她此时的语气,如此平淡,却如此诚恳,让左明 舒久已沉寂的心湖竟也轻轻泛开微澜。盛世么?让百姓安居,让人才得显,让四海呈平,让宇内成祥?一时血气上涌,左明舒惊讶自己居然还有如此建功立业的雄 心。

    "皇皇上拔才显能,爱民如子,定能威服四方,使戎夷臣服。"语气平平,但心已动。

    妫语也不勉强,只是淡淡笑了笑,"有左长史辅助麟王镇守边关,对于匈奴一方,我很是放心。"

    左明舒心中微动,朝妫语看了一眼,却见她双目正含笑注视着他,心下有些明了,想了想,终究还是应道:"臣定当竭诚效忠皇上,辅助麟王镇守边关。"

    "好。好。"

    隔日上朝,朝臣都感到了一丝不寻常,有什么巨变正悄悄酝酿着,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果然,先是左明舒上递的一道劝女皇亲政的表折,再是柱国公孙业环的一张请女皇亲政的表疏,而在都的三位藩王也跟着进了表折。接连几道请女皇亲政的表折,让闻氏又惊又喜,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俱是朝宝座上不见丝毫喜怒的妫语看去。

    妫语沉默地将几道表疏都看了遍,缓缓开口,"卿等有心,但我自登基以来,摄政王处理政事井井有条,战事平息,四海初定,我对摄政王执政,很是放心,亲政一事,无需再提。"

    这自然是谦词,但女皇却说出"无需再提"这样的话,没了一个借口,当然是不好再提了。岳穹、项平、水扬波、柳歇等人俱是心有微诧,暂且将快要拿出袖口的折本又塞了回去。

    第二日,&039;巫策天&039;寺卿,碧落主祭司巫弋,带着两个少卿上殿奏事。

    "臣启皇上,臣昨夜历观天象,北天东壁数放其光;南天七星始见明大;臣卜其辞,乃示之:王道昌,圣主兴。臣以为此乃天意授之于我朝,于是臣又占卜筮,兆文显之"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之语。"

    "哦?"妫语身子微微前倾。

    "臣以为,此乃上天示碧落以昌盛,指喻皇上亲政!"

    "可是"

    岳穹眼一亮,马上出列道:"皇上,摄政王打理政事井井有条是乃尽其人臣本分,而皇上亲政是尽人君之责。皇上,您荣登大宝,扫平藩乱,威望已足。且现今百废待兴,正是皇上励精图治之际,还望皇上为天下百姓计,不辞辛劳,亲临主政。"说完伏地下跪恳请。

    孙预见情势大致说得差不多了,也跟着一跪,"请皇上不辞辛劳,亲临主政。"

    "请皇上不辞辛劳,亲临主政。"朝臣一见连摄政王都跪下了,自己还有什么不好决断的,于是也都跟着恳请妫语亲政。

    妫语仰起脸,深吸了口气,朗声道:"既然众卿家如此陈情,那我便准奏,择日行亲政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妫语握紧了纤手,这一刻,历尽千劫,终于还是到了。亲政,亲政让百姓安居,让人才得显,让四海呈平,让宇内成祥,铸就一个盛世,至少也是一片清明河山然后,报仇!

    十日后,也就是八月初五,妫语乘龙舟前往天都以南,华河上游的皇陵告祖行亲政大礼。

    沿 华水两岸,人群云集,只为一睹女皇天姿。这日,华水上龙舟数十条,载着文武百官前往皇陵。先是两条开路的引船,再来就是女皇的龙舟,高三十尺,宽四十五 丈,长一百八十尺,多达三层,正殿,内殿,朝房总共一百零八间。船身雕龙嵌凤,鎏金溢彩,端的是华贵非凡。其挽船,由九百人用青丝大绦绳牵引前进。身后成 王、德王各乘一艘翔螭船,比龙舟略小。再后是文武百官的漾彩船共三十六艘,背船挽船达五万多人。

    妫语独立船头,今日是一番极正式的穿戴:面 贴珠钿,头戴九龙珠翠冠,一头青丝挽成端贵的三博鬓,翟衣戴绶,以深青色织就的襟领暗绣金云龙纹,翟纹十二等,间以四合暗花、如意云纹,与深青中单、深青 蔽膝、青袜青臾相佩,腰间一挂双龙纹金绶带,佩玉双块,玉绶环。乍一看,真如圣女下凡,华贵而威仪慑人。

    两岸百姓见了,无不跪地在呼万岁。亲政其实早已深入民心。

    妫语望着八月的天际,湛蓝而无一丝微云,秋高气爽,明净澄澈,映得华水也是这般清透。夹岸的呼声,即使相隔有些远,但传到耳际,仍是让人心旌动摇。妫语不禁想起岳穹的那句,尽人君之责,励精图治,开创盛世气象她,真的能做到吗?

    这片江山如此美妙,也实在让她糟蹋不下手呀!妫语吐了口气,那么,就来吧!盛世,有那么多能人在侧,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八月的轻风吹来桂花的清芬,所有人都醉倒在女皇这一刻华衫轻翩,举目邀首的逼人的美丽里

    第一章 惊鸿

    "当世高才舍庄怀兄更有其谁?此番魁首不必说,定是庄兄的囊中物了,哈哈哈哈!"

    "鉴明兄过誉过誉,庄怀不才,只求能为国效力,尽己之用而已。"

    "哎!庄兄此话太谦了。如今皇上亲政临朝,革弊用新,正是用才之际。庄兄之才略,朝野慕名还来不及呢!"

    "唉当今天子虽已践祚近六年,然朝纲久弊,文恬武嬉,怎不令人忧心哪!"

    "庄兄忧怀天下,实乃天下之幸!来来来,小弟敬你一杯,预祝兄台飞黄腾达,仕途得意。"

    "承兄吉言,请!"

    这 厢觥筹交错,杯盘狼藉。刚由州试取中的举人齐聚一堂,宴乐捧场,好不热闹!而同为二楼的靠窗的另一处桌子处却只静静地坐着三个品茗的人,与方才酒杯碰盏喧 哗四起的一桌只隔了一架屏风。三人闲闲地坐着,似是赏景,又似聆听。身着淡黄秋衫的,正一个劲儿地替中座那位剥着瓜壳;另一边是个浅墨色长衫的人,正襟坐 于一旁,情思淡渺仿若神游太虚,却又有种稳秀之感;而正中的那位身份上显然就要贵气得多,一袭品月缉线印花式对襟长褂,面容隐在一角阴暗里,瞧不真切,但 举手投足间却挥洒了一身的尊贵优雅。

    只见他微抬下颌,"呵呵,文恬武嬉?若是他今科未中,岂不要说世乖时弊,国势颓危?"

    淡黄衫子的人见说忙回道:"主子可是觉得他们太闹了?要不,咱换一个地儿?"

    "不 必,瞧的就是这个热闹。"他轻弹一记手指,吟道,"状元楼里状元红,文人雅士竟相藂。如今州试已落,各地的举子都云集天都,以待来春的省试。这个热闹说的 可不就是这个场面?"他转出了阴暗,轻扬的唇角微掀,晕出一丝略带讥嘲的笑意,尽敛秋光,竟就是妫语!那她身畔的两人自是知云、长光无疑了。

    着淡黄衫子的知云轻笑,音色清亮而略带讨好,"还不是怕主子听着烦心!状元是喝得状元红,但喝着状元红的可不一定有多少墨水了。就这两人,奴才以为许是樊州过来的吧?"这话说得尖钻。樊人多鄙俗,几无才子,倒是屠夫甚为有名,时人都称"樊州屠夫"。

    妫语闻言朝他嗔了眼,却又忍不住一笑,流转出无尽的风流婉转,"你这张嘴,真是刻薄惯了!人家好歹也是正经举人,你就不能留点口德?"

    知云一脸不以为然,"奴才倒觉得他们信口雌黄,诽谤国政,这才叫不留口德呢!"

    妫语听了脸色微沉,"你们猜猜,今次春闱的龙头会花落谁家呢?"

    长 光微怔,与知云对视一眼。他二人俱在宫中,虽说不是毫不插手外务,但于这方面却是少有了解。这时候叫他们猜知云看了看妫语略带讥诮的神色,心知她必是 对方才那两个举子沽名钓誉之言颇有恼意。那么这是不是就是让他给已升任尚书省右仆射的项平传句话呢?此次春闱,他可是已定名的主考呢!想通这一层,知云笑 嘻嘻地答道,"依奴才之见,这金榜是怎么也落不到那两家了!"

    本是极可心的话,但妫语却怎么也应不出个好字来,脑中浮现的是岳穹前些日子刚上的一道要求大开言路,倚重台谏院的折子。

    "方 今圣政维新,朝纲大举,诚宜廓开雅道,以明圣听,引天下贤士,与弘正道。自古以来,国之兴亡不以积蓄多少,而在于百姓苦乐。陛下于万人之上,掌万民之事, 然位高则下民难近,至尊则黎庶不亲。是故,何以晓民声而体民情,惟在多纳直臣,虔听谏言,以开贞刚之正气。臣自不佞,才识不达,伏愿陛下行圣德之行,明以 察微,聪以知远,顺天之义,知民之情,使朝纲j邪不容,上下齐心,皆务贞良之贤风"

    岳穹总是高瞻远瞩的,也一步步地替她谋划每一措的政 令。要广开言路,自是为明察得失,而这一行,就得跟上采纳新人,重用贤士,野无遗贤。只不过,眼下这两个举子无才却喜自命清高,少德却喜沽名钓誉。用无可 用,但若弃之不取,恐怕牢马蚤满腹,对朝政多有谤语。现今已是这般,那名落孙山之后的言辞更是可以料见。但偏偏是不能放任这种闲话传在民间的。只是若用 了

    对了,妫语忽然想到,或者就可以用其爱做出头椽子又胸无点墨,位卑言轻的人来试探试探闻党,就是牺牲了,也不过给他一个教训。主意一 定,妫语淡道,"如今要取的就是这些敢于出言指弊的举子,此人虽轻狂少才,但又何妨效效郭隗之于燕昭王呢?他们都可取,天下士子还有谁不可用?"

    "主子说得是。"知云轻应一声,将话记上心。

    这里话才说定,邻桌已爆出几声惊呼,"这不是乌州覃思么?"

    "就是那个九岁举神童,并作&039;扬帆欲借扶摇力,乘槎直上叩帝阍&039;的那个覃思?"

    "覃思还有几个?此番春闱有他在,状元定是叫他给摘去了。"

    "哎。"

    覃思?是不是就是写《抛书人集》的那个覃思呢?妫语秀眉轻抬,向来人望了过去。是一个极年轻的士子,十七八岁,丰神俊朗,又带了三分得志的傲气。

    妫语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六年前在净月庵初见萧水天,也是这番光景。一样的年轻,又得了榜眼,正是春风得意,人生快意的时候,少年得志,定是雄心万丈吧?但他却肯伏在南王身侧五年,如今又入闻府,于公于私,她都有亏于他呀。

    "几位公子,可否借个座?"眼前忽然晃出一张亲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