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上穷碧落第10部分阅读

      上穷碧落 作者:rouwenwu

    女皇暗访时带来的丸药,又让他拖了段时间,却也是再难救治。可如今,这大夫居然说他病已无碍!女皇给他用了什么药呢?她唤来过&039;巫策天&039;少卿,又为什么?隐约间,他闪过一个念头。

    老先生此病再难救治,除非圣药,否则这是月前&039;修心观&039;内一行走江湖的老郎中所说。圣药圣药

    想起预儿离去时怀疑的眼神,他知道儿子是误会女皇了,而且是天大的误会。只是孙业环望着窗外,午后的后园,显得平静又炎热,他缓缓合上眼。误会就让他误会吧。于公无碍。于私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岳兄,皇上的意思是想留项焦炎一命了?"鉴云楼中项平设了小宴,对座的只有岳穹。

    岳穹把玩着手中的瓷杯,"皇上或有这个意思,但项焦炎却没那个命了。"

    项平闻言喟叹道:"他也算是一代良臣了,能为社稷做到这个份上。"

    "是啊,也因为这一点,皇上心软了,让秦商审这个案子或许可以留下性命。但他身居户部尚书这一要职十多年,利害牵扯如此之多,那些人又岂会放过他?就算他们不动手,德王也是要动手的。"

    "说到德王,岳兄,咱们不可不防啊。"

    岳穹眯细了眼,盯着瓷杯出了会神,才道:"晨公主已有两岁了吧"

    项平抬头,"岳兄的意思是项焦炎曾打过这个主意?"

    "不,项焦炎顶多只是借用德王这势,但德王他的心思可不小。"

    "想来,今日朝上他没有发难是为了等着后面这场好戏吧?"

    岳穹忽地笑了笑,"禁军十二万,谁不想要?孙氏闻氏相斗,德王想着要作渔翁呢。"

    项平也跟着笑了,"依德王的才具,恐怕是有些志大才疏吧。"

    "德王是想天下愈乱愈好,因为才具不够,所以正好混水摸鱼,是不足为惧。但若放任下去,谁保不会成势?还是得留心着哪。"

    "嗯哎,这次倒不失为一个警告的好机会。"

    项平对上岳穹略有疑问的眼,"德王太托大,所以对于何秉参劾中涉及他的事没有正辞声辩,错失了大好机会,以后要澄清就要费些神了,就算没有实据,也可让他稍微收敛些。"

    "唔,是个出手的时机,德王自晨公主出世后,一直游走于朝中大臣,也确实气盛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也想不到柱国公居然会站到皇上这边。恐怕孙预也不知情吧。"

    "我也是不知情。"岳穹低叹一声,"似乎皇上这一手设的很早。孙业环,孙氏,究竟有什么秘密握在皇上手里呢?"

    "你是说"项平暗惊。

    "不。"岳穹极快地否认,"在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呵呵,来,项大人,喝酒,喝酒!"

    "呵呵呵,好,喝酒。"项平也笑得好不开怀。

    六月二十二,寅半,正是禁宫是最暗的时候,喜雨怀揣着几封密函急步走在宫廊上。北门距松涛斋是远了点,所以他赶得很急。

    入了松涛斋,他在外厅问值夜的宫女,"皇上睡着?"

    "是。"

    喜雨一阵犹豫,终于还是掀帘进去,在床帐外轻唤,"皇上,皇上北边来信了,皇上"

    文帐马上被掀开,妫语探身,"什么?"

    "回皇上,北边来信了。"

    妫语坐起身,接过侍女递上的湿巾擦擦脸,"拿来我看。"

    喜雨将信一并奉上。

    "熬了一夜了吧?先去吃点东西,朝会让知云代你的班。"妫语一边拆信,一边吩咐。

    喜雨眨了眨干涩的眼,确实是累了。"是。"

    " 麟州事定。圣上勿庸挂怀臣闻永治郡守薛炳与麟王媾合,就与平执原将军定计,并于暗中刺探薛炳,假意与其交好。在探访民情途中,遇麟王麾下谋士左明舒, 其意在推翻麟王,拥立麟王独子别夕,与我暗谋。臣见机不可失,便与之定计,使平将军小路兵马去关外伏兵,明里让薛炳约麟王几日上关。于是道中麟王大军中 伏,撤时又遭别夕、房延熙军士围堵,麟王死于乱军之下。众将散投别夕,臣恐左明舒会趁机叩关,私窃薛炳印信,简书向羽州求援,以防麟王军。同时监军大人矫 旨驱逐倭寇,兵出清月海,以为奇袭。今左明舒已罢兵退回麟州扬城臣以为麟州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薛炳全家已伏诛,依臣愚见,不如让他背这个黑锅,言 明薛炳私通匈奴部族,欲除麟王。麟王因受永治郡守之欺,入关勤王,却不慎被郡守设伏遇害。麟州十五万精兵,宜安不宜躁,先稳住阵脚,以图将来"

    办得漂亮!妫语心里称赞一声,又拆开另外几封,是长光详细叙述的细节过程,并无出入。

    "更衣。"这打了一年多的仗,终于快是个头了。

    "皇上,才寅时三刻,要不要再歇会儿?"

    "不了,也睡不着了。"妫语揽衣下床,侍女立时上前伺侯更衣。

    黎 明时分,夜色是最浓的。夜气也沁着凉意。妫语走到窗前,望着东方于这黑色翻涌中泛出些白来。天快亮了。北方事定,西南边的捷报应该也快来了吧。一年了,一 年的仗,一年的辛苦,一年的忧心,一年的呕心沥血,终于,终于是快到头了。她这一年下来,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亲政?报仇?还是保天下?似乎每一样都做得并 不完备,似乎每一样都做得不彻底,似乎每一样都做得竭尽心力。如今亲政是有些眉目了,天下也保下来了,但报仇呢?什么结果也没有。她是在什么时候居然也偏 离了这条主线呢?

    妫语合上眼,呼吸着最后的夜气。有时她也想放手,就算亲政了,也不一定非得做个好皇帝。历史上昏君庸主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反正她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与这个世界,她本是个毫无干系的人。

    可 是,为什么偏偏有这个可是呢?巫弋的仁厚的眼光,不必耳提面命,她就会在这眼光下尽自己所能去做一些多少有利于百姓的事。岳穹,一开始是想借助他的才智, 没想到现在是反被他影响。还有孙预,于公于私她都不想伤害他们孙家分毫。但他们世代权臣,又是贤臣,要想让他们安全,她必须做得让他们挑不出错来。

    她 的人生,错误地来到这里,错误地登上帝位,错误地扮演着一个本是傀儡的角色。为什么是她?要她做一个正确的君王,制定一系列正确的重大决策,她真的很累。 夹在私怨与家国公利之间,她殚精竭虑,到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什么都不是她的,身份,地位,功绩,甚至生命,都不是她的。孙预也恨她,恨她

    罢了,罢了,谁都恨她,闻君祥恨她,萧霓恨她,孙冒庐防她,孙业清、孙业成此时只怕也恨她。项平也对她有防心,项焦炎更是不用说。朝中大臣又有几个是真心向着她的?恨就恨吧,她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只是孙预呵,那么一个特别的存在,居然也恨她了,终于恨她了

    "皇上,先吃点点心吧。"知云在身后轻道。

    妫语回头,一时无语,只是接过一块千层糕反复地看着。

    知云多少知道一些她的心思,也不好劝,只得转开她的思绪,"皇上,北边来信,是不是长光他们完事了?"

    一提到这个,妫语总算舒展了眉头,阴霾之气淡扫,"嗯,长光和柳歇此事的确办得漂亮。不日应该回朝复命了吧。"

    "啊,这么说他们快回来了?"

    妫语斜眼瞧他,"才一个多月,就想他了?"

    "皇上笑话了。"知云搔搔头,"咱们三个打小就没分开过。这一去就一个月,又是北边那种危急地方,我和喜雨两个多少也有点担心。"

    "快了。放心吧。"妫语轻轻一笑,"长光这趟差可是立了大功,该赏他什么好呢?"

    知云在一旁陪笑,"长光一直挺喜欢这次给他的那把&039;玉衡剑&039;的,不如皇上就赏了他?"

    "这是小玩意儿"

    知云小声嘀咕,"也只有皇上将尚方宝剑当小玩意儿。"

    "贫嘴。"妫语睇他一眼,想了想,"我听说长光有个妹妹是吧?"

    "皇上"知云有些吃惊了,这是奴才的家事,虽然长光一直放在心上,但这是不劳主子操心的。

    "我已派人留心了几年,也探出了些眉目,估计流落在陈州。要不把她接来天都,让他们兄妹俩团聚。"

    "奴才奴才替长光谢皇上恩典。"

    "起来,起来。不用老跪我,我瞧着眼烦。"

    "是。知云记下了。"

    "时候差不多了。上朝吧。"妫语整了整朝服,向紫宸殿走去。

    "臣启皇上,瀛州钦差与监军大人的回折已到。"兵部尚书朱瀚汶呈上奏折,悬了五日的心,终于放下。真是凶险哪!这边禁军要动,那边又没消息,若此折还未到,保不定就要人头落地了。

    "哦?几时到的?"妫语接过翻阅,柳歇大概料到天都这里会出事了吧,来得倒真是时候。只是朱瀚汶一时倒也不能再动他了。

    "回皇上,就在上朝之前臣才接到的。"

    "唔。"妫语抬起头,那是连议也没议过了?她稍一细想,朝朱瀚汶看了过去。

    朱 瀚汶会意,"钦差与监军大人奏说:瀛州永治郡守薛炳私通匈奴,诈称天都危急,诱麟王入关,并设计引开平将军,在麟王入关途中设伏,麟王不幸遇难"话至 此处,在朝百官都是大吃一惊。麟王,居然死了?孙预皱眉几番思索,终觉颇多疑点,不禁向妫语看去。可这一看,却将百般相思都勾了起来。近几日,她更瘦了, 苍白而时带疲态的脸上,那双眼睛已然黯淡了许多,如此纤细的人,端坐在如此庄宏的大殿上,接受百官朝见,她要撑起多大的精神?家国存亡的重担可都生生压在 她的双肩上是该恨她的,可怜惜之情却情难自禁。

    此刻,她轻吁一口气,眉目舒展,乍一看似是欣慰,却不知那浓重的疲累已无所遁形。她在挣命!为什么不让他来呢?有什么非得亲手为之的理由呢?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却全都由自己一手承担呢?

    "薛炳通敌叛国,阴谋害死麟王。秦商,依律当如何处置?"

    "启禀皇上,叛国大罪,按律当诛九族。"

    九族她深吸一口气,"准。"

    "麟王戎马一生,臣以为其麾下诸将当极尽优抚,免生祸端。"岳穹最为敏锐,向来事出就是先考虑后果与安排后续。万无一失之后,再究其原因。此刻他还不知瀛州具体情况,但已迅速将一切防患于未然。

    妫语颔首,向百官看去。这么一抬头,正对上孙预的视线。孙预一震,捏了捏衣袖,别开眼。妫语心中一涩,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将之全然抛开,脸上是沉肃端严的君王气度。"众卿有何良策?"

    "臣以为不防遣位德高大臣,带上皇上的恩旨,前去麟州吊丧,另立新王,安抚众将。"光禄寺谏议大夫水扬波出列朗声奏道,丰神俊朗的气度间似是有意压过孙预的气势。

    挑衅?孙预俊眉微挑,侧身让在一边,眉宇间却尽是深思的神色。转而拢紧了眉,目光中渐有一丝寒意。

    "臣以为水大夫之策是上上策,麟王独子别夕一直未册立世子,但在军中一向颇受称道。立他为新王,一可收其心,二可抚其将,一举两得。"闻君祥大加肯定,水扬波如此才具,自己三女已然十五,若能纳他为婿

    "众卿以为若何?"

    大臣们想了想,一时也无更好的办法,便都附议。妫语见公意已定,就要宣旨,项平却跨出一步道:"皇上,闻太傅与水大夫所奏是常例。如今之势,三藩造乱,若无更大的好处,麟州军心恐不会安定。"

    妫语眉宇一沉,沉吟了会,"摄政王有何良策?"这句话也只有孙预来说才稳得住。

    孙预面无表情朝妫语看了一眼,"所谓更大的好处,唯有丹书铁券。"

    妫语一怔,话在意料之中,可那一眼,竟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意在里边。什么意思?怨她陷他父亲于不义?妫语咬了咬唇,"就照摄政王的意思办。礼部侍郎王象。"

    "臣在。"

    "你领丹书铁券,前去麟州代我吊唁,安抚麟州众将。"

    "臣领旨。"

    "退朝。"第一次,妫语拂袖而去,惹得群臣都有些不明所以。水扬波颇有深意地孙预看了眼,低头退出大殿。

    "岳兄,皇上今日似乎不太高兴呢。"项平与岳穹同在小径上走着,闲散中又有些试探。

    岳穹微乎其微地蹙了下眉,却只淡淡说了句,"天威难测。"便转开了话题,"丹书铁券是定心丸,也是隐患哪。"

    项平听了此话,不由一笑,"能稳住现在就好,至于将来么呵呵,手握丹书铁券的,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呵呵呵,到底是尚书公,所谓谋深虑远哪!"

    "不敢当,不敢当。岳兄取笑了。"

    岳穹笑着笑着眼神就变得觉察起来,"麟州不管怎样还是得早作准备哪。那位第一谋士,可不好对付着呢。"岳穹抛下一句话后,朝项平拱了拱手,"尚书大人好走,下官还有事,先行一步。"

    "呃,好,岳大人好走。"项平也连着拱手,心中却一直思索着那位麟王麾下的第一谋士---左明舒。

    劲 敌。麟王能够坐拥雄兵十五万不是没有道理的。且这一次瀛州的情况,扑朔迷离,绝没有朱瀚汶所奏的那么简单。看女皇的意思似乎知道内情,但那通火,真是有些 莫名其妙了。他本想散朝后就去问问情况的,但一时摸不清女皇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这进宫探问之意便又缩了回来。刚才试探岳穹,似乎他也不能确定。项平上 了官轿,想了一路,却仍没想出些什么。

    松涛斋内,小秋端着冰镇的西瓜才要跨入内厅,就被知云截住。

    "我来。"知云接过西瓜便入了内厅。

    妫语冷着脸站在窗边,一语不发。

    知云轻轻走近,"皇上,那么热的天,那儿有日头,还是先吃些西瓜消消暑吧。"

    "撤下去。"

    "是。"知云无比惋惜又委屈地叹了声。

    妫语回头瞪他,出语不善,"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知云一听立马跪下,口气更显无辜,"回皇上的话,皇上您是冰雪之姿,在这暑天里也不见热,但奴才们可是热死了。原本指望皇上您吃了,看着奴才辛苦,也会可怜奴才,赏些给奴才,可这下好了"

    妫语看着他唱念俱佳地擦着脸,不知是泪是汗,但梗在胸口这股郁气却也是消去了七分。"哼!你一个总管,平日里还会少得了这些?少在我面前唱戏。"

    知云听着觉得女皇口气已松下来,于是笑嘻嘻地抬头,"那哪比得上皇上赏的?御品,御品,若不比咱做奴才的好,还叫什么御品?皇上,您说是不是?"

    妫语白他一眼,"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在外人面前耀武扬威那样儿!"

    "是,奴才那点小把戏自然逃不出皇上的法眼。"

    "好了。"妫语放轻语气,"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等等,去把岳穹项平传来,早上那事他们还不知情呢。"

    "是。"知云宽出一口气,下去传话。

    【  , txt论坛,txt bbs,搜刮各类txt小说。欢迎您来推荐好书!】

    ╔┯╗╔┯╗╔┯╗╔┯╗╔┯╗╔┯╗╔┯╗╔┯╗

    ┠紫┨┠色┨┠梦┨┠欢┨︱┠迎┨┠你┨┠到┨┠来┨

    ╚┷╝╚┷╝╚┷╝╚┷╝\/╚┷╝╚┷╝╚┷╝╚┷╝

    第一部 深宫篇 第二十七章 否极泰来

    松涛斋内,岳穹、项平将密报看后,都细细思索起来。柳歇与长光,保住永治,除掉麟王,此次立的是大功,也是奇功。岳穹、项平二人不可谓不欣喜,但同时心中多少都生出些忌惮来。

    "原来如此,皇上慧眼识人,柳歇、长光不辱圣命,瀛州之危得解,真是可喜可贺啊!"项平长声一揖。

    妫语淡淡地点了点头,"闻诚的事要多留心了。"

    二人一听此语,心中都是"咯噔"了下,长光之所以矫诏率水师出击清月海,就是因为闻诚喝酒误事,这在长光的密报中已说得清清楚楚。也因为矫诏一事,为保闻诚,长光只有功过相抵,台面上不罚却也不能赏了。

    岳穹想得最快,"皇上,相信长公公深识大体,必能想通透这一层,以国家为重。"

    "嗯。"妫语叹了口气,长光处她已有安排,自是不用担心,但项焦炎那事,还要他们两个从旁出点力。"项焦炎那事,你们两个有什么更好的意思?"

    说到这个,岳穹与项平都有些疑问,本来以为女皇也并不打算力保项焦炎,所以只是卖了个空头人情给秦商。但如今看来,女皇是真心想保他。只是这么做,麻烦颇多,因为项焦炎知道得太多了。

    项平第一个反对,"皇上,臣以为项焦炎的利害牵扯甚大,又是先皇的托孤重臣,他一除,能让朝中有一个警省。"

    "唔,你说的在理。但我的打算是不要激怒孙氏。所以此案还是轻判的好,其子项亭、项亘都不要过分才是。项焦炎久在户部,想必握有许多人的把柄,若能留他一命,那日后亲政,项亭、项亘便是大大的有用了。你们怎么看?"

    这番话说得有商有量,语气中丝毫不带君主之气。岳穹、项平心下也颇有感动,又见女皇说的都在情理之中,便在不知不觉间,将心思都转了过来。

    岳穹前后细想了一遍,"不过,要保他只怕不易。皇上还是不要亲自出面为好,毕竟此事还牵涉到德王。"

    妫语轻松一笑,"这倒不必担心。我已准了柱国公的请,给了他一道恩旨。"

    岳穹与项平都是极聪明的人,一听此话,自然都明白了。依孙业环那日在朝上的进言,皇上当然要赏,而这为项焦炎求情的话由孙业环来开口,女皇便可做个顺水人情了。

    "皇上明鉴。"

    "说到德王"妫语皱了皱眉,"二位有什么主意没有?"

    项平斟酌了下,"皇上,臣以为不妨借此机会,敲山震虎。"

    "你是说"妫语脑中飞快地理出一些人。敲山震虎,那必定是要趁此除去几个走得与德王颇近的人。

    "皇上,在户部尚书这个位子,要想一生清白是极难为的。而各部官员想要与其毫无瓜葛,也是极难为的,再加上项焦炎曾与德王有私下会晤,要扯出几个与德王交厚的官,就不难了。"

    "嗯。就趁着这次吧。德王太过不知自敛,应该给他个教训。"妫语的眼神很沉,"你们两个去安排吧。不妨做得过一点。"

    "是。"

    岳穹捻须,又想起了另一人,"皇上,台谏院左丞何秉处,恐有麻烦。"

    何秉生性刚直,别无门派,算是个直臣,但也是个迂臣。此次的确是借他的口来弹劾项焦炎给孙氏一记杀威棒,但项焦炎若是轻判,恐怕最不肯轻易放手的也是他。

    "照旧吧,往日他一直参闻氏折子,都留中。这次也照这样子吧"

    "可是,这一次已将他抬了出来,恐怕不会就这么放手吧?"

    妫语一手抚额,"也别无他法,只要声势不过大,这段时间一过去,何秉自然也会知难而退。"

    话虽如此,只是短时间内,女皇的耳根子怕是极难清静了。岳穹与项平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领命退出。

    摄政王府中,孙氏成员齐聚一堂,都等着孙业环作个解释。孙业清第一个开口,"大哥,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们对不对?你说出来嘛!大家好歹也有个商量。"

    孙业环长叹一声,却是默不作声。

    "大哥"孙业清急了。

    一旁的业成按住他,"先听大哥怎么说吧。"

    这一说,众人都静下来,齐刷刷地看着孙业环,谁知孙业环只是神有所思地盯着烛灯,愣是一言不发,让所有人什么都猜不到。

    孙冒庐眼一沉,将手中拐杖重重一跺,"你们两个先回去。业清,颀儿的功课好好盯着点儿!"

    两兄弟互看一眼,只得道了声,"是。"便双双退出。

    二人走后,孙冒庐才盯着孙业环,"这下你总可以说了吧?"

    老太公一开口,孙业环知是再也回避不下去了,但是这事

    "爹,孩儿问过,是不是事涉孙氏一族,爹,今日您可以明言了吧?到底她握住了孙氏什么把柄?"

    "预儿不得无礼!"孙业环沉声一喝,"不管怎样,皇上都是皇上,更何况她还有恩于我孙家。"

    "有恩?"孙冒庐老眼骤然闪过精光。

    "唉爹,预儿,皇上亲政事在必行,孙氏本就应该扶持才是。再说孙氏也只有支持皇上才,才能得以保全啊。"孙业环的声音里透出万般的无奈与苦恼。

    孙冒庐、孙预听了都为之一怔,这话已说得很明白。女皇手上确实握有孙氏的把柄,而且是动辄就有可能灭族的把柄。孙冒庐是惯经官场,人情通达的人,又身历四朝,这么些年看下来,孙氏唯一有过并能犯下灭族大罪的,只有一桩。

    "预儿你先出去!"

    孙预双眉一挑,憋了会,终于还是走出房门。

    孙冒庐抓着拐杖的老手上青筋根根泛起,"是那件事?"

    孙业环抿着唇,严肃地点了点头。

    孙冒庐见他点头,脸色又为之一白。纵是早已有所预料,但乍听之下还是免不了心惊。沉默半晌,他吐出的话音已带上切齿的味道,"她又怎么知道的?"

    "父亲可知宫中有个太监叫长光的?就是此次任监军的那位。"

    "他与当年的事有关?"

    "当年之所以还会留下萧霓,就是因为他的爹。"

    孙冒庐双眼暴睁,"你是说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是。当年二叔公的想法爹您是最清楚不过了,可就是其中一个杀手动了恻隐之心,放走了那个小姑和皇女"

    "是啊。"孙冒庐一叹,"二哥当然也是大怒,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吩咐人把所有杀手都灭了口了事,并私下探访那个小姑与皇女的行踪,但一直未果。天德女皇隐隐有些觉得,多少有些疏远了二哥,终致抑郁而终没想到,当年居然有个漏网的!"

    "长光是那杀手的三儿子,大概是因家道没落,才在九岁时卖入宫中。"说至此,孙业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只是六年前预儿接到&039;三司馆&039;的密函时,上面怎么就没提这一层呢?"

    孙冒庐嗤笑一声,"&039;三司馆&039;如此遭人忌讳的行当能立百年,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这抄家灭族的把柄,他们当然清楚只凭小小一个江湖组织是无论如何也握不起的。何不索性聪明点,当作不知情呢?"

    "嗯。"孙业环点头,&039;三司馆&039;如此识趣,自是不必动它。不过"爹,预儿这里"

    "我会去说明白的。这事孙氏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预儿就交给爹了。"孙业环说这话是,别有一番低沉在里面,但孙冒庐却没作他想。

    六 月二十五项焦炎被判流放泸州召巫,他的两个儿子都遭贬谪,但并未有太过的处罚。同时户部应支侍郎裴沃、仓部郎中姜长吾,礼部员外郎王合羽,朝议大夫毕霄, 左谏议大夫魏恒东,给事中林和等共有三十多位京官,八十多位外官受到牵连。项焦炎本也是要赐自裁的,因有柱国公请来的恩旨,才得流放泸州,而其余人却是: 重的被诛,最轻的也是抄家流放。这一案审得整个天都都震惊一时,连秦商自己也诧异万分。怎么本想低调处理的案子居然扯出这么多要员?经此一案,聪明人心中 多少都有点数了,女皇亲政看来是不久的事了。有了这一层认知,以前未与德王相交的,走得更远。而有过一些交集的,受此威慑,在暗吁侥幸的同时,也纷纷疏远 了德王,甚至连成王处也注意起来。

    门庭骤然冷落,德王恼在心底,却又惧得不敢多说。此案本是涉及他的,这几日何秉每天一参的折子可都捏在女 皇手里,只要女皇稍一不高兴,恐怕就有不测。以前有人说朝政上,女皇的手段不可小觑。当时他还不信,眼下却是不信也得信了。朝中有官员示意,让他捐些钱出 来,以资流民还乡的费用,他回来后立马就办了,但只怕就是这般讨好,也难了。

    而成王,他一直是个宁可小心过头,也不可疏忽一分的人。经过此事,为人处事上更见谨慎。每日除了上朝几乎就是足不出户,上了朝也是能不开口就绝不开口。这行径,看在妫语眼里固然放心,但也颇有些无奈。

    六月二十七,西南接连传来重大捷报,孙须于六月十三在临潢生擒南王齐冕,南军悉数投降。而青王、西王也在六月十五开城乞降。现下,南王已押解回都,其余二王还暂滞留当地听候发落。

    孙颐处也即刻动身护送郡主入都。同时简居道和巫弋也动身返都了。

    一 时间喜讯不断,一个接一个在天都炸开洋洋的喜气,毕竟历时近一年的仗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大街小巷满是喜庆的意味。妫语也终于缓下一口气,但战事虽已 告一段落,后续的事却也挺多。比如流民还乡一事,既已许诺,那定是不能失信。好在前任户部尚书项焦炎已筹措得差不多,再加上前几日一些被抄家的大员,底子 都不薄,又有德王主动解囊。如此,充入这等安排,倒也够了。

    眼下要慎重的还是藩王的处置问题。于是,妫语招了诸位重臣在松涛斋里议事,因为此事涉及藩兵大事,所以不但几个军机大臣,各部尚书,闻君祥,孙预,就连孙业环,孙冒庐都在议事之列。也因为有孙冒庐、孙业环这二巨头在,其他在座的都聪明地缄口不言。

    孙业环朝孙冒庐点了下头,领了个头,"皇上,臣以为三王宜抚不宜剿,但这抚中仍是少不得要警诫的意味在内。"

    妫语沉吟着点头,"国公之言甚为合情合理,那依国公之见,这抚当如何呢?"

    "皇上,对于青、西、南三军,只要诚心归顺,当既往不咎。而三王么,既然撤藩势在必行,不如就乘此机会将他们迎入天都来"

    妫语听着轻轻点了点头,闻君祥跟进一步,"不如就将三王安排长留天都吧?"

    "嗯。"妫语简单应了声,却并未决断下来。这明显就是让孙预这个摄政王发句话,但孙预却一直都未见开口,孙业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预儿不是这样的人,为何却在此刻拿国家大事开玩笑?

    一时气氛僵住,妫语的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忍着气,朝孙预看过去,"摄"

    这一看,却正好对上孙预清亮的眸子,那里面跳动着的两簇火焰,耀目得让妫语心悸。她直觉地想避开,却又想起只要这一避,便是极大的不妥。当下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股子气早已不知跑到哪里,"摄政王的意思呢?"

    孙预微乎其微地笑了下,然后语出惊人,"臣请单独奏明皇上。"

    单独?!妫语一时犹豫极了,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一股惊慌来,想回绝,但现在提的是国事,且又是自己出言相询,这个"不准"若说了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岳穹虽也讶异孙预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摄政王肯和解,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可能君臣之间有什么条件约合之类的要单独讲吧。于是,他一恭身,率先道:"臣等告退。"

    其他人一听,虽俱是摸不着头脑,但也跟着退出了松涛斋。只有闻君祥在跨出斋门时,猛地回头朝里看了眼,冷厉而阴隼,看得妫语心中一紧。

    内监知云最后一个退下,并将门合上。妫语的心在那门合上之际,可谓拎到了最高点。孙预的视线明显就纠缠在她身上,让她怎么着都不自在。片刻后,妫语终于忍不住冷声问道:"摄政王不是有事要奏?"

    "是。是有事要奏,也有事要问。"孙预目光不离妫语左右,竟似生生要把她看个透。"你真的要亲政?"

    妫语一愣,随即答得坚决,"是。"

    "理由。"她知不知道亲政所要背负的担子到底有多重?如果只为了解药,以她的才智完全不用如此。只消与他联手便一定能将闻君祥、萧霓逼出解药。她到底有着什么打算?

    妫语自嘲一笑,理由?她有许多理由,报仇、保命,可这些又如何能让孙预知晓?她的存在是一个禁忌,碰不得的禁忌,即使位尊权贵如孙预。"理由?政令皆出自我口就是理由。"

    "你想要权,然后用权做什么事?"

    权力可以让许多人趋之若骛,也可以让许多人从巅峰直堕谷底,"大权在握的确可以成许多事。"

    孙预看她,果然,她是有着一番计较的,可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你想要孙家相助吗?"

    妫语秀眉一挑,这话的意思是

    "你亲政,孙家鼎力相助,只要你可以许一个承诺。"

    她看着他有些算计的眼睛,缓缓道,"许什么?"

    "任何时候都能不动孙氏任何一人。"

    "可以。"

    "好!"孙预笑开,俊逸的神采飞扬。妫语也暗吁一口气,但一个闪神间,却见孙预已立在身边。

    "你"妫语下意识地往另一边紧张地一靠,眼神逡巡四处,却看不到第三个人。

    孙预噙着笑意斜靠在书案上,"你可知你许给我什么承诺?"

    除了不动孙氏,她还许过什么?但孙预的话显然是另有所指,妫语不耐烦,这人今天到底想干什么!她瞪向他,却见他俯下身来,"你"妫语紧张地看他将两手置于自己的座椅两侧。她尽力往后缩,却拉不开彼此亲昵的距离,"你孙预你放肆!"

    孙预轻嗤,"色厉内荏!我根本没把你当皇上,"他眼神渐渐转为专注,"你可只把我当臣子?"

    妫语别开头,一时心内五味俱存。孙预于她只是一个臣子么?如果只是臣子,她又何须费神至此?只是,不是臣子,他又能是她的谁?

    孙预看着她慢慢褪成苍白的脸色,心知她又要缩回自己的壳里,无奈心疼之余,又有些气愤,"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孙预的妻"他俯下脸,对着妫语错愕的脸,在其额上轻印下一吻。

    妫语大惊,就这么呆在那里。他他竟然一皱眉,她又羞又气地一把推开孙预,闪至一边,"混蛋你你"

    孙 预看着她羞红的粉颊,笑得轻快又志得意满,故意十分恭敬地做了一揖,然后退出松涛斋。谁说孙氏就一定只与女皇是君臣关系,他既已钟情,便不会放手。她只有 在放下一切之后才能正视彼此之间的感情么?那么,他就助她完成每一个心愿好了。到时候,看她还能以什么理由回避!爷爷的想法,父亲的打算,两全或许困难, 但并不是不可为。只要,只要她能再多几分勇气,一切就都不成问题。

    孙预这边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心,而妫语这边却是羞恼得浑身发抖。这个混蛋,居然轻薄她她是皇上!威统天下的女皇!他怎么敢?这个混蛋,这个混蛋!他借用国事的名头,都,都和她谈了此什么!他都干了些什么!

    "皇上"

    知云的唤声使她惊醒,妫语一抬眼,瞥见知云有些打量的眼神,立时心虚地捂住额,脸上"噌"地大红。妫语迅速转过身,出语不善"看什么!下去!"

    "是。"知云憋着笑走到门外,示意刚回天都的柳歇与长光过些时候再来觐见。

    妫语一拍书案,将心思勉强一定。下次绝没有下次!抚平气息,妫语坐下来,往桌案上一看,却瞥见一旁多出一本折子来,心中一动,她立刻翻开来看。

    " 以南王为例,诚宜先抚而定青、西之心,使之敢于入都,不作垂死之争待其入都,手中兵权当悉数夺回,再者,可示之以惩,以定天下民心。该杀则杀,该贬则 贬,该降则降。杀者,意在警诫,位不宜高于副帅,过高则易令三王不安于室而心生变故;贬者,意在伤其筋而不使之痛,所宜者应留于天都,以观后效;该降者, 是为三王,不惩则示天下以朝廷暗弱,过惩则易激叛军于绝境,是以降之者,须量其可承之底线,让之感于羞愤却能忍。如此,二三年后,手足俱断,其心可磨,不 足为念矣"

    妫语合上奏本,忽然有一种并肩作战的错觉。孙预

    第一部 深宫篇 第二十八章 柳暗花明

    闻府里,闻君祥对着萧霓有些发怔。萧霓看得奇怪,"老爷这是在想什么?"

    闻君祥老目微眯,"语儿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萧霓眉目一挑,精光略闪,"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好端端地,凭什么孙业环会如此助她?孙家与咱可是势不两立呢!更何况她一亲政,可直接冲撞了孙家,那老头子会肯?"

    "这是一点。还有今日,孙预公然说有事要密奏这里恐怕有诈。"闻君祥这么说着,忽然脸露疑惑,"可是,对于诚儿,她又维护周密,于熙儿、水扬波处也极为器重她究竟想干什么呢?"

    萧霓却想不了那么多,一听到闻诚,立时就问,"诚儿怎么了?"

    闻君祥眼神一闪,略有些支吾,"也没什么,就是无旨却出击清月海一事"

    萧霓冷眼看着,心知在他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假意转开话题,"会不会是语儿想以孙氏来牵制我们好得到解药?"

    "唔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种种做法着实无迹可寻。"

    "不如,我入宫一趟,也好试探一下。"

    闻君祥侧脸看她。萧霓今已年过四旬,但光鲜亮丽的面容,玲珑有致的身段却无一丝芳华老去的痕迹。她依旧妩艳得像个少妇,优雅处风情自现,比之少妇则更有一番老练在里边。即使贪看多年,闻君祥仍是忍不住搂她入怀,好好抚弄了一阵,才道,"嗯,去探探也好。"

    松涛斋内,妫语正会见柳歇与长光,就二人的功绩好好夸奖了一番,正谈到一些麟州的事务及关于左明舒的看法时,知云来报,说是太傅夫人求见。

    妫语皱了皱眉,先让二人回去好好休息,并准了二人三天假期。柳歇固是已有家小,长光的妹妹,妫语也替他安排好了。

    萧霓与柳歇、长光二人擦身而过,二人行礼,她因心中有事,也未加理会,径直入了正堂。

    妫语已遣退了所有下人,萧霓见无杂人,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闻诚在瀛州出了什么事?"

    妫语浅浅一笑,"也没什么,太傅没提起吗?"

    萧霓冷哼一声,心中愈加怀疑,"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么一说,妫语心中已然澄明,定是闻君祥有意含糊过去了。"喝酒误事让人给参了一本,夫人不必担心。"

    "哪会那么简单!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别妄想能和孙氏联手了!如果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能活!只要你的身份一公布出去,哼!就是十个孙氏也救不了你!"

    妫 语面色不改,甚至连眼神也依旧只是淡淡,"你真的想知道?"语毕见萧霓神色冷厉,就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