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为财狂txt第17部分阅读
妾为财狂txt 作者:rouwenwu
子,我过得更舒坦。”
她说,挂着浅浅的笑。
舒眉打心眼里承认这笑容,很美。比杨若兮完美无瑕的脸更美。
第二天,换了一身衣裳的掏粪女春花战战兢兢地被舒眉“邀请”进小店前院。她不知道,她将成为舒眉打造的又一个“奇迹”的主角。
“皮肤黄,先做个补水面膜。”水如玉说。不得不说,她对化妆护肤的领悟掌控力远比舒眉强。经过几本书的恶补,水如玉凭借自己的深厚功底,已经俨然成为这三人中的化妆师。而蔓菁,则发挥她的特长——帮掏粪女绾发。
所以说,一个人不可能样样精通,但是一定要善于找到并任用比你精通的强大队友。这就好比校长不一定要懂每一个学科,却一定要找到学科精英出任老师;皇帝不一定要文武全才,却一定要笼络一帮子文武大臣。有时候,知人善任才是一个老板真正的本事所在。
“刮眉毛。”水如玉毫不犹豫地将掏粪女的两条杂乱眉毛剃个一干二净。
“水。”
“打底||乳|。”
“上隔离遮瑕!要这两个。”水如玉指指一本书上的图片。舒眉连忙翻了出来。现代的化妆品,加上水如玉的化妆功底。只见一阵忙碌之后,掏粪女的皮肤渐渐显现出光滑白嫩的陶瓷色。“白些,再白些!”。
都说“一白遮百丑”,掏粪女的皮肤白皙度一提升,整个人就有脱胎换骨之感。
效果好得连蔓菁都放弃了盘头发,从后转到前看。
要知道,这时候虽然也有许多好的天然护肤品,但是价格也高。对于平民女子来说,平时所用的脂粉多半是青涩凝重的。不但不贴服,还有粉末感,时间稍长又会脱妆。更重要的是,廉价的脂粉里还常含有汞。像春花这样的“白肤”效果,已经属于惊艳。在蔓菁看来,这不叫抹粉,这叫刷墙。
“那盒螺子黛。”水如玉指着一盒双色眉粉。舒眉连忙递上。
只见水如玉拿起一支小刷,细细地用较深的颜色描出眉头。再换浅色慢慢拖出眉尾。手法好得让舒眉怀疑这水姐姐是不是也会画画。看眉型,正是陌香城时下流行的柳叶眉式样。
“眉妆也要看脸蛋,并不一定别人用什么。我们就得用什么。私以为这种眉毛最好看。”水如玉说。舒眉心中想:“水姐姐您明智,在小山眉远山眉飞燕眉等等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后,唯有这柳叶眉经久不衰。横贯整个历史,并成为美人儿的象征。”
水如玉按着书上的图画。在春花的两眼间画出鼻梁——春花几乎没有鼻骨。鼻子过塌,整个面部只有一个小包和两个鼻孔。
再小心勾勒上眼线,让春花眼睛看起来大些。并不上浓眼影。只在眼角一抹霞红。“她的眼睛狭长,可以增添几分媚色,倒不必刻意求大。”水姐姐说。
化妆的真谛——“因地制宜,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紧接着。便在额间贴上朱红色的五瓣梅花。有意用了小花。“她的额头低窄。不适合用大花,若是头发跟发饰能遮挡掉一些瑕疵更好。”
“交给我。”蔓菁应道。
一个时辰后。
舒眉将一面镜子递到春花面前。“这,这是……我?”春花颤抖着问。
镜中的人儿仿佛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长眼带媚,小脸薄唇;肤如凝脂,唇似含丹。
“噗通。”春花竟然一头跪在地上,朝着舒眉磕了一个头。
舒眉吓得哇地退了一步,险些连镜子都丢掉。
舒眉哪里知道,对这个低贱的掏粪女来说,镜中的人影已经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和信心。许多人都以为女人化妆是给男人看,却不知对大多数女人来说。化妆也是增强自己信心的一种方式。女人,是一种在本性里爱美的生物,她们与美的关系,就好比鱼跟水。
“稍等。你还要一样东西。”舒眉说。水如玉转身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篮子。
里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菜肉包子,一皮囊水(ps:按理唐朝此时还没出现这种食物,应是时空有小小不同)。
“比起外貌,女人的贤惠才是最重要的。”蔓菁说,“这是水姐姐亲手做的。里面放了舒掌柜从她家乡带来的特制香料。祝你好运。”
掏粪女再次磕头。不声不响地接过篮子,朝店外去了。
“哎呀妈呀!那那那是那个掏粪女!你们怎么做到的!”白竹生傻了眼。何三少见多了化妆女,倒没有太大反应。
掏粪女春花拎着篮子穿过陌香最繁华的大街,认出她的人并不在少数。于是,摇身一变的她,就像是一道霹雳炸响在陌香的女人群中。
那天,“美女”春花来到了校场外。她的雪肤花貌异常打眼,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可是有许多男子都注意到了她。
“好久没闻到这种香味了——有些想家了——能给我吃一个吗?”一个男子挠着头说。
于是春花将一碗包子递给了他。
“别噎着。”春花说,将皮囊里的水递过去……。
几天后,春花成为陌香城的又一个奇迹——掏粪的女子,一跃成为一个总兵的妻子。
“改变命运”的女子并不少,但是春花的大转变却上演了一出传奇。
接到聘礼的那天,春花一步一步来到夷人店磕头。
“原来是舒掌柜帮她变的。”众人惊叹。
“不是,是她自己。她没放弃自己。”舒眉说。身为女子,有时候要比男子更懂得抓住机会。很幸运,春花抓住了。
无论如何,舒眉的店前再不空寂,女人们排队的队伍甚至排到了茶水铺前。
“真厉害。什么样的胭脂水粉能把一个丑女变成美人?我都想去试试了。”杨若兮说。
“你错了。”蓝衣公子笑道,“真正厉害的不是那些妆饰——而是那碗飘香的长安菜肉包子。”()
70,仲夏笛声
没有什么能阻挡女人们变漂亮的心。西门也好,龙口也罢,在立竿见影的美妆效果前都显得不值一提。舒眉新设的“颜如玉”专柜每天都吸引了不少女孩,当然也有大妈。蔓菁跟蒙着面纱的水如玉便成了专柜的导购。一时间,陌香城的女孩们以能买到舒眉家的香粉胭脂为荣,像清韵楼这样的“名楼”甚至是直接跟舒眉下订单。为了跟舒眉“巩固”交情,清韵楼的老鸨为舒眉几个人想办法弄到了“宵禁通行”的竹牌。
一步一步,舒眉的小店正在重生。
“可以看看这陌香的夜肆景象了。”舒眉几人都有些兴奋。尽管她们不是在此时全球最大城市长安,但是陌香作为一个盛产香料的海港城市也自有一番别样的繁华。
越住得久,舒眉便发现这个城市既有海港的开放大度,也有自己的闭塞与不通情理。像极了中国人骨子里的性情。
“关了门后,我们随便吃点就去夜市吧。”舒眉有些兴奋。
“好!”
“正是!”
其余众人也是充满期待。除了水姐姐。“我不去了,我在家陪老爷子。”水姐姐说。
或许是看惯了繁华,她更喜欢守着一院清静。
“我,我去七里亭就好。待会回来,还要把明天要卖的东西分装进小瓶子呢。”蔓菁说,也不与舒眉同行。
另外,有些产品确实需要分装开,比如打着过于现代的标语的面膜、保湿||乳|之类。
于是,便剩下舒眉、三少、白书呆和小弟舒心。“我们四个去。”舒眉笑嘻嘻地说。
谁知,那天晚上,到了夜市上。人流一冲。便只剩下舒眉和舒心两人。但是舒眉舒心都不着急,一则这陌香城也就这么大,不会迷路;二则他们手上都有用以联系的无线电腕表。
唐朝的夜市。规模远不如后来的宋朝,地址也有严格限定。不像宋朝以后,几乎就是开放式。此时的夜市都是依托几座坊门封闭起来的夜埠。坊门可关闭。并有专人值守。一般都选在离居住区较远的商贸区,以便于管辖。市内热闹。市外冷清。此时的唐朝,严格执行宵禁。如果没有宵禁竹牌,到了夜间,别说是进入夜市,就算是在街上闲逛也是会被抓起来的。
陌香城的夜市就在有着青楼的那几条主街上。只见这夜市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不绝。喷火的,耍灯的,卖炸面果子的。吆喝套小竹圈儿的……白天不开门的小青楼此时也是灯火辉煌,正应了唐朝王建的那句诗“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真是说不清的热闹繁华,看不尽的喧哗胜景。
“姐,我们去那边看看!”舒心欢呼雀跃地指着前面,原来是有耍皮影卖糖画的。小孩子怎么会错过这么精彩的事,当即便又是撒娇又是卖乖,磨得舒眉跟他去了。
舒眉掏了两文钱,给弟弟买了糖画的老虎。弟弟将糖老虎递过来,先让舒眉吃了一口。“真甜!”舒眉说。姐弟俩相视而笑。曾几何时。她们的梦想就是像现在这样看到喜欢的东西能掏钱买下。就算不贵,但是却无比满足。两人嘻嘻哈哈地看了一会皮影戏,又随着人流看了一会各样杂耍。被何三少叮嘱过不能在外乱吃东西,舒眉便买了几条精绣的丝帕子。除了自己用,还能送给水如玉蔓菁、还有干妈杨姐。
“姐姐,我要尿尿!”小舒心突然说。
舒眉环视四周,放眼处都是人。“咱们去河边吧。”舒眉牵着弟弟说。于是离开热闹的夜街主巷,到了僻静的陌香河河边。
只见河上月光清凌,远处几叶扁舟盛着满船星光静静地躺在河里。夏虫细鸣,蛙声隐隐。风中带着水香的清凉,还有一抹高低婉转的笛音。
“姐,好像有笛子声。”舒心也听到了。
可谁又会在这闹市中的僻静地吹笛子呢?
待舒心方便完,两姐弟玩心一起,便循着笛子声沿着河走。
河畔有些小亭,亭旁栽种着杨柳,平时供人休息、送行之用。此时的一落小亭内便倚栏站着一个人。
离得近,笛声愈发清扬,也愈发凄冷。月白无声,河水揉碎了满江清辉。连舒眉舒心这样不懂音律的人都莫名地觉得心中一酸。
“是他吹的。”两人躲在灌木丛,小弟指着亭中人说。
舒眉点头,她又不是傻子,这个自然知道。只可惜亭中并未点灯,看不清此人样貌。看身量倒是极高瘦。
听那人吹了一会,却放下了笛子。曲听半阙,戛然而止,舒眉舒心顿时都觉得有些失望。
“好好地,怎么不吹了?”小舒心嘟嘴。
“或许是有什么烦心事吧。”舒眉小声说。
再看那亭中人,走到一侧拿起一个酒壶。
“他是渴了,要喝酒?”小舒心问姐姐。
“嘘。”舒眉竖起一根指头。
再看那人,拿起酒壶,凭栏而立。寻思了一会,举起酒壶,不是喝,而是将满壶的酒倾入了陌香河里。顿时,风中有了酒香。而那人的身影,在一轮圆月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孤寂。
“我懂了,他是失恋了!”小弟弟合掌说。看样子这娃在穿回现代后,没少跟着干妈看电视剧。
虽说是小弟弟乱猜,看情景却有九分像。至少,那种凄婉很像。
舒眉不由想:是不是他在这送走了恋人?因此借着这一江水、一壶酒、一曲笛来思忆故人?
正想着,小弟突然“蹭”地站了起来!小手一指亭子,道:“姐,他要自杀了!”
舒眉一看——乖乖,可不是吗?那人的身子已经站到了栏杆外!一只脚更是抬起要伸向河面。
他倒是不急,似乎在自己花园里闲庭漫步。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从容赴死”。
“有没搞错啊!”舒眉也急了。在舒眉看来,天大的事也有能熬过去的一天。而不珍惜自己的命就没有明天。说时迟那时快,舒眉舒心两人从灌木丛里蹦跶了出来,直冲亭子。舒眉毕竟大些。跑得也比弟弟快。几步冲到亭子前,伸手大喊一声:“等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男子再“从容”,有舒眉奔跑的时间。他的脚也已经接触到了水面。舒眉大喊一声“别啊!”,一招恶狗扑食,连着那人一起跌入了河中!
“姐,姐姐!”小舒心急得在亭子里打转。
还好,舒眉是会水的,而且这边岸比另一边浅,舒眉跳下水后才惊喜地发现竟可以站起来。
舒眉拉住了那人胳膊。顺手就给那人来了一下——“懦夫!连活都不敢活,死了阎王也不要你!”然后二话不说拉着那人往岸上走。
“姑娘倒是敢说敢做敢活。”那人说。说到“敢活”两字时竟有一丝奚落。
舒眉近来察言观色的本领已经大大加强,但是此时情况特别,她一时也没做别想,只应道:“这是自然。你也想开些,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若笑,老天爷也跟着你笑;你若哭,只有你一个人哭。”
那人愣了愣,倒不再说话,只跟着舒眉上岸。水声哗啦。舒眉压根不知道一把小刀无声地收入此人袖中。
“好了,以后想开些!”舒眉好容易到了岸上,爬上岸说。再回头去扯那水中人,却看见那人不是别人——而是西门公子!
只不过此时。在朦胧月光下,西门公子显得没有平时阴毒。尽管如此,舒眉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连伸出的手都缩了回去。
西门不说话,只站在水中看着她。
舒眉莫名地就想到了水鬼。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姐,姐姐,怎么了?”小弟跑过去扶自己的姐姐,一边问。
舒眉吞了一口口水,平复一下受惊的小心脏,然后道:“没事——喂,你不会再自杀了吧?”
其实,此时此刻,舒眉内心倒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自己去救这个混蛋了。只能说紧急情况下舒眉是好人,这一回过神她就是有恨有爱的普通人。
西门公子先一愣,然后突然一笑,道:“你总是要做这么冒险的事吗?”
舒眉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好好爬上来吧。人生长得很,死了多可惜,而且你的笛子吹得那么好。要是你死了,那笛子岂不可怜。再说,只听了一半,挺……。”
舒眉说到这,突然看见西门公子脸上有愠色,便住了口。越想越觉自己不值,索性站起来,提起湿淋淋的裙子,嗔道:“小气!听了你笛子又怎么了?好歹我救了你一条命!早知道让你淹死才好!——弟弟,我们走!”
这句倒是她心里话。
“阿嚏!”舒眉打了个喷嚏,真个牵着弟弟走了。小舒心却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
西门公子似乎木头一般地泡在水里,看着手中的笛子,良久,自语道:“倒是有人怜惜这杆笛子。棋子没人管,笛子反倒有人心疼。真是可笑。”
不远处跑来两个西门家的护院,见西门泡在水中都是吃了一惊。
“掌柜的,怎么了?”
西门看了一眼月亮下越走越远的两个身影,道:“无事。我喝酒多了,一时大意,运功不及,跌入水中。”
两个护院不说话,显然西门喝酒出事并不是头一遭。
只见西门突然从水中窜起,稳稳地落在亭子里,道:“你们去清韵楼抬两个姑娘,我要醒醒酒。”
“诺。”两人应道。两人心里都知,今晚必定有俩个可怜姑娘逃不开摧残。
西门说完便一甩湿淋淋的衣袖,往河水中一踏——身子不沉,反倒如白鸿浮影一般掠过整个河面——斜对面便是西门的家宅。
宅中已经有人在等他。那是一个黑衣人。西门一进屋便感觉到不对,袖中银光一闪,一把飞刀飞了过去。
那黑衣人险险要躲。饶是如此,飞刀仍是扎在黑衣人手臂上。
“西门公子近来可好?”黑衣人说,竟是一个女声。
“尚可。”西门一贯冷冷地回答。看来这女子出现在西门的房里,并不是头一次,“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随便进我屋子。”
言毕,丢过去一颗药丸,显然刚才的飞刀是有毒的。女子拔出飞刀,吞下药丸。
“公主叫我问你话,为何东西还没找到,公主很着急。”女子说。言语倨傲。
“……。”西门不答话。
“听说是江湖上的好手劫走了穆老头。连来头都查不出。显见的,现在也不会再在陌香城。所以公主想要你发血杀令。西门公子身为血无归的亲弟弟,血无归当年许你一次机会,为了公主,西门公子您不会舍不得吧。”女子阴阴地说。
西门微微皱了眉头。血杀令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连西门公子都要思虑三分。况且,只有一次机会。
“那便是答应了。我会告诉公主你的好的。另外……我看见陌香城那个小铺子,怎么会有活人在那?看着,可真碍眼哪。”女子暗示道。
西门不答,拱了拱手。算是许诺。
女子点点头,从窗外跃出,不几下便消失在夜幕中。()
71,风雨来袭
舒眉再次睁开眼时,门外又是风急雨骤。海边的天气就是这样,忽而阳光明媚,碧海无疆,整片天空都笼罩在上天的笑颜中;忽而大风大浪,雨落连珠。
舒眉稍微有些头疼,想来是昨晚跌入水中被凉水一激受了寒。不过有何三少在这,就算生病也不担心。
“姐姐。”小舒心突然闯了进来。
“怎么起这么早?”舒眉含笑问。
“姐姐!不好了,井水出不来了,三少说是电子预警器自动关了阀门。”小家伙说。
舒眉一听,半点睡意再无——该来的还是来了。
胡乱披了件衣裳,舒眉踩着拖鞋奔到院中。只见何三少、水如玉、书呆、老爷子以及蔓菁都打着伞在井旁。
“终于还是下毒了。”何三少冷冷说,“好在听过他灭门的手段,有了防备。”
舒眉直觉一阵冷风刮过,打了两个寒战。
要知道,传说是传说,当自己的命真正受到威胁时,那种可怕会无形放大。
“下毒确实是最好的方式。”何三少推眼镜,“现在雨水冲刷,免不了有人喝了水质出问题的水。就算死了人,也不会惊动官府。他西门本来就是卖药的。配置点小作料,神不知鬼不觉。最重要的是,水是活的,喝完这一茬,井水便被流动的活水渐渐稀释,不会有人察觉。”
“他们是怎么放毒的?”舒眉看着自己院子里的水泥箱盖,百思不解。
“地下水道错综复杂,他们应该是有人了解这水脉。”书呆子解释。
“地下水脉……那会不会波及附近的邻居?”舒眉脸色一变。
何三少等人也是一惊,慌忙开门,只听已有人家响起惊呼声。“快告诉他们先别打水喝水!”舒眉急道。于是,几个年轻人都打着伞冲进了雨中。
老爷子慢慢地在墙边走了一圈。用手捏起了什么——那是一条毒蛇。除了这一条。墙边还有数十条。都是死的。这群年轻人一早起来便是打水洗漱,平时花草都是老爷子在照顾,因此没人注意到墙边有这么多死蛇。哪里来这么多蛇?不是下过驱蛇虫药膏吗?这些蛇又怎么会死在墙角?
只见老爷子默默地用花铲将死蛇铲到花坛一边。挖个坑,埋了。又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竹筒子,从里面倒出一些细小的黄|色药丸。沿墙、花坛每走几步便洒上一颗。
“别喝水!”“井水有问题!”老爷子做这些事时,年轻人们正在外奔走。
尽管如此。包子巷里仍有一个女人昏死过去,生死未卜,另有四人腹疼难忍,被亲人邻居送去张天师那“驱邪”。张天师尽心尽力地驱邪,眼睛却求助地看着在外奔跑的舒眉等人。
“我们发现晚了。包子巷里住的都是老百姓,起床起得早。”何三少说,“医药箱给我。”
舒眉等人连忙把医药箱给了何三少。“这方面我不专业,只能尽力。”走的时候,何三少的鼻子上冒出了汗珠。
舒眉隐隐觉得,这不过是个开端。就像这漫天的风雨,老天不哭则已,一哭便要哭个痛痛快快。下毒不死,接下来必定是步步杀招。
“舒眉?”书呆子见舒眉在发呆,走过来询问。
舒眉回头,勉力给书呆子一个笑,道:“没事的。都会好的。我们能抗住对吧?——嗯,我去看看货品打包好了没,今天还有许多外商要来提货呢。”
舒眉笑。她从来不喜欢让人看出她的迷茫和担忧。可是有些人,越坚强。越让人心疼。
身后的书呆子温厚地看着她摇摇头,道:“放心,小生都已经打点好了。知道姑娘小气,特意清点了三遍,保证连一根鸡毛都不多不少。”
舒眉回头,横眼怒道:“呆子,你想死吗?我哪里就小气了?”
水姐姐闻言噗嗤一笑。
“姑娘不小气,就是抠门。”这书呆居然还回嘴。毫无疑问,舒眉恼了,追打书呆。
“哎呀,不是小生说的啊,是胖二哥说的啊!”
“我打!我那叫节约!死胖子是成天到晚要吃肉,杨姐说了叫我帮他减肥!免得他嫁不出去!呆子,你别跑!”
“哎呀,小生翘翘!”
一时,欢笑声在小店响起。
阴云密布的小店里,好歹仍有阳光。
可是,整整一个时辰,门口半个来取货的人都没有。“这些人怎么回事?”舒眉觉得不对劲。从来没发生过不来取货这种事。
临近晌午,便有两三个衙役来到店里。舒眉看这几个衙役神色不像平时好招呼,心下便知肯定是有事。果然,为首的那个说:“舒姑娘,两件事。一是你们的货物要过城关海关,按照税法,你们要上了税才能出货;另外,今晨发生了一桩夷人猥亵我陌香女子的案子,明府大怒,现在正在严查夷人籍册。三天之内,普通夷人都不得入内。淮安王也发了文令,沿海所有无籍册无通商的夷人都将强行驱逐,不从者杀无赦。请舒姑娘好自为之,莫为了两个小钱,触怒官府。”说完,这三人便走了。
“什么意思?”蔓菁问。
“意思就是,我们先要交税,才能出货;就算交了税,也不一定能出货,因为客户不能进来取货。而且,我们的买家多是普通商船,很可能会被驱逐,这是要断我们财路。怎么就这么巧,偏生今天出了这猥亵女子的案子?”书呆子解释。
舒眉心中一紧,知道这下生意更难了。
随即又感慨,生在大唐盛世还是颇不一样。在自己的时代,别说小小陌香城,外国人胆子大到敢在首都天安门广场猥亵华人女子。但是政府要考虑得太多,畏手畏脚,反倒没有了大唐这种“您各款天翻地覆,不可犯我族人”的霸气。
外国人在中国享受各种中国人没有的特权,火车愿意为了一个外国人延迟开车,而本国人赶不上车是常事。外国大提琴艺术家可以在动车上骂中国人傻x,因为他们很清楚中国人的尊严不值钱,可以肆意凌辱。而他们是外国人,在中国的领土上,他们“高人一等”。
舒眉正感叹大唐的强势,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几声惊呼。舒眉等人的神经立刻绷紧,绕过影壁,冲入后院。
只见蔓菁正跌坐在地上,旁边有一个盆子——柴房顶似乎漏水了——蔓菁应该是怕把柴打湿,所以弄了个塑料盆来接水。
屋子才修过,为何会漏水?
舒眉几人伸出脖子一看,那小白塑料盆里接着的居然是红色的水。
“血。”白竹生闻了一下,肯定地说。
众人一起抬头看那柴房破损处。
门外,打着雨伞的水如玉说:“有只手。”
舒眉等跑到院中,往屋顶上一看——铺满铁蒺藜网的屋顶上赫然有一截新鲜的胳膊……。
雨,下得愈发大了。()
72,莫道人心
“没死?”西门公子有些惊讶。可是不知为何又有些欣然。或许是那抹淡绿的身影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一时间,听到她没事自己竟然有些开心。喝了一口茶,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杂乱心绪,西门继续听手下汇报。
“她的人中有个短发男子,那男子目光异常敏锐。不知为何一眼就发现了水有问题。所以舒姑娘没死。”堂下人说,“而且那男子似乎会邪门医道,属下离开时他正和张天师一起‘做法’,试图救活中毒的包子巷人。”
听到这,西门吃惊,道:“竟然会解毒?”
“也不像解毒,那个人的手法端的是怪得紧。”躺下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何三少的医术。
“哦。”西门释然应道,“看不出那舒姑娘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人手。——那你们呢?”
“属下天亮时分已带人去过天朝店,但是,但是……。”堂下人有些吞吞吐吐。
“舒姑娘身负异邦绝技,你们被她打败也是正常的。”西门倒是自己说。想到舒眉当日狗急跳墙在自己桌上乱滚,他不觉嘴角微弯。又紧接着心神一正。
“回,回公子的话。我们……没碰上舒姑娘。我们甚至都没进入院子就被一伙黑衣人打了出来!大半兄弟都被黑衣人所伤,亮仔还断了一条胳膊。”堂下的人说。显然,发生这样的事,他觉得十分丢脸。事实上他还没说出有些兄弟甚至在屋顶墙檐上就被古怪铁刺所伤。毕竟练硬家功夫的不多,而且夏季鞋子多为轻薄灵活声音小的布底。
“突然杀出来的黑衣人?你们都没进院子?什么人这么厉害。呵呵,别告诉我,她一个普通夷女,能有江湖高手不分昼夜地保护。”西门道。脸上阴狠愈盛。
“不但我们失手,连从未失手的毒蛇一爬进院中便如石牛入海。半点音讯全无。”堂下人战战兢兢地说。
西门反而不说话了。他生性多疑,多番不利,让他对舒眉的身份起了疑心。“你究竟是什么人?”西门心中道。“不过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五公主的人不喜欢你,那我便要送你上西天。”
心中如此想。脑中却偏偏浮现出舒眉拎着湿透的裙子发脾气的模样。“我这是怎么了?胡思乱想,乱己心智。”西门脸上露出一丝阴狠。“除了五公主,我不信任何人——看来这夷女真是不能留。”
正想着,一直没说话的宣德郎“白竹生”突然开口说话。“小生有办法能让公子满意。”
他一个宣德郎不去衙门与明府随行办公,倒是天天守着西门。从这里可以看出这假货目光独到,知道这陌香城实际的主宰不是明府以及那帮官僚,而是这个“生意人”西门。
“说。”西门招手。
“只要公子能给小生一些……特别的药。小生自有办法让她们吃下。”假货自信满满地说。他确实可以,因为蔓菁每天都买菜。每天都在七里亭等他。
堂下的人见“白竹生”话说得大,反差之下,十分不给自己留脸面,于是冷笑道:“小的眼拙,竟然没看出宣德郎也是藏而不露的高手。我们十几个人进不去,宣德郎倒是说得轻松得紧。小的先祝宣德郎成功。有机会,小的们再跟宣德郎切磋切磋。”
“有时候,一个好脑子比一身膘肉好用。”假货笑着接话。真难为他还能笑着说出这些话。
一时间,堂下的武夫都怒目相对。假“白竹生”却泰然处之。
“既然如此,你跟来福去拿东西。——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西门冷冰冰地说。他生性谨慎,轻易不会自己动手,但是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致人死地的法子。
假货一笑。出头的日子就要到了。
“早。”一声懒洋洋地声音出现在门口。听到这个声音舒眉就知道是谁,除了那个成天都优哉游哉的七公子。陌香城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慵懒语调,更没有人会闲得蛋疼在大风大雨的日子里坐个轿子跑出来逛街。
舒眉回头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呵呵,你果然没事。”七公子笑道。
舒眉听这话不对劲,柳眉一锁,瞪道:“怎么?合着我该有事不成?”
七公子被她呛了一句,反倒笑了,道:“很好,很好,活蹦乱跳的。”
舒眉一听,又不乐意了,什么叫做活蹦乱跳的?把自己当鱼还是虾呢?
她火大,刚要拿话堵他两句,却见七公子自己大摇大摆地往后院走。
“诶诶诶!停住!你干嘛?”舒眉张手拦住,心想:这家伙怎么到哪里都是一副逛自家后花园的感觉,一点都不认生啊!这是我家好不好!
“打算跟舒姑娘商量点事。”七公子笑道,“顺便参观参观,听说你这院子里可有不少稀奇东西。”
舒眉看了一眼天空,心想:大哥,你主要目的是看稀奇才对吧,还好意思说商量。说谎时也麻烦你脸红一下好不好?
舒眉自然是不打算让他进去游览观光的,自己家又不是旅游胜地。谁知七公子将扇子一头搭到嘴上,嘴角一弯,微微侧过头,轻声道:“那断手处理好了没?”
“啊!”舒眉吃了一惊。事实上,现在白竹生正架着梯子去取呢。
七公子见舒眉吃惊,笑意更浓,他又凑过来轻声道:“丫头,你算算,你欠我几条命了。”
他说得轻松,笑得更是阳光灿烂。舒眉却无故惊出了一声冷汗。莫非这七公子一直派人跟着自己?想到曾经见过他手下高手的本事,舒眉隐隐猜到,昨晚定是他的人与他人在这院子上发生了搏斗。才让自己一院人免于血光之灾。那断手定是当时所遗落。被监视已经很可怕,更可怕的是她们连打斗都不知道,而这七公子却似乎无所不知。这是不是说,这七公子要杀自己不过易于反掌?
自己与他没什么瓜葛,顶多救了老爷子,他大可以将老爷子带走,不需要救自己一帮人。
他究竟要干嘛?
舒眉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看不透。
“嗯,院子很小嘛。”七公子说了这两句让舒眉心惊肉跳的话后,已经自顾自绕开震惊的舒眉,自己没事人一样走到影壁后去看后院去了。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回事!”舒眉回过神来。
檐下雨落成线。七公子驻足檐下。
他的声音让院中人都是一惊,拿着断手的白竹生险些从梯子上栽倒下来。众人都无比惊恐地看着突然闯入的蓝衣人。
七公子倒是淡淡一笑,折扇轻磕,似乎这场景,以及众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好吧,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到底要干嘛?”舒眉摊牌了。
“很简单。跟我合作。”七公子笑着转过身来。()
73,同盟
“很简单,跟我合作。”七公子笑着转过身来。他声音不算太大,但是整院的人都能听到。
梯子旁的几人面面相觑。雨下得愈发大了,水雾轻漫,院子里似乎拉上几张雨水编织的朦胧纱帘。即使近在咫尺,却看不清彼此。
七公子含笑等待着舒眉的回答。
雨刷刷地下着,院子里静得只剩下雨水声。
他的笑容让舒眉心惊肉跳。在遇上他之前,舒眉从来没有把这样好看的笑跟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等词汇联系在一起。
“我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七公子转过头,负手望雨说。他明明是跟舒眉说话,眼睛却看着檐外的院子。让舒眉觉得,他不但是需要自己,而且需要这里所有人,甚至这间院子、这天、这地。有那么一瞬间,舒眉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他早早看中的商品。他观察了很久,终于决定买下。
这种感觉,让人十分不适。
偏偏这“温和”七公子身上有一种少有的不容驳回的气势,他说这种令人讨厌的话时,舒眉除了觉得可怕外竟然生不出反感。
舒眉现在的处境,是需要同盟的。特别是像这个神秘七公子这样的同盟。舒眉来自现代,同行之人都很强,但生在一个崇文抑武(管制武器)的时空,她们最缺乏的就是武力。她自己心中也清楚,在这个可以动刀动枪的大唐,她的能力不足以保全这一院子的人。
而这个看似柔和似水的七公子,偏偏有这种本事。
屋檐上的断手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据。舒眉做不到的,这个人刚好能弥补。而且远比西门强大。
他始终带着笑,舒眉却分明感到那笑容里没有一分一毫温度。
“不。”舒眉终于吐出这个字。似乎是为了跟她呼应,天空炸响一个霹雳。
七公子微微一愣。伸出手去碰了碰檐下滴落的雨珠,淡淡地笑道:“你还真是犟啊——既然下雨了,接下的事可就不是你能应付的了。”
“不。”舒眉握拳肯定地道。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跟这个人扯上关系,那么就不是下雨,而是会卷进一片汪洋大海。这个人既然有保护她们的本事。便也有让她们消失的本事。
而且,她很清楚。跟这个人“合作”是不同于跟张天师的合作的。跟张天师的合作是江湖同盟,是平等的;但是一旦跟这个人合作,这里所有人都会变成他的棋子。
舒眉甚至不知道他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却已经闻到了血腥。
小城的天空,风云如墨,翻滚不息。
舒眉说“不”,咬了唇。蓝衣公子再次转过身来。他的身影,遮住了雨天并不充足的光。有那么一霎那,舒眉觉得天都黑了,不止因为光线,更因为他身上突然大变的凛冽气势。
蓝衣公子抬起了手——“会死!”舒眉脑中不知为何立刻就闪过这个念头。她下意识地闭了眼,身子本能地退后。出于紧张,双手不自觉地去挡——却只觉一把冰凉的扇子在她头上轻轻一敲。
震惊之下,她张开眼,正对上七公子的眼睛。明明是如此好看的眼睛,却偏偏猜不明看不透。
“丫头。”他说,“很多事。并不是你逞强就能做到的。”
柔和的语调,结冰的字。七公子明明站在屋檐下,舒眉却觉得他站在冰雪里。
尽管心中忐忑,舒眉仍坚定地摇了摇头。
七公子浅浅一笑。转身,似乎打算离开。舒眉平白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绷紧了全部神经。
谁知,七公子突然停住了脚步,舒眉不由又是一惊。
他没回头,只轻轻地说:“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等你愿意相信我的时候。”
舒眉心头又是一寒。没错,他很强,可是舒眉并不信任他。
雨愈发大了。待七公子的轿子一走。院中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没答应吧?”白竹生第一句话便问。
舒眉摇头。白竹生立马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没用的。”水姐姐突然开口说。
众人看向水姐姐。
“改得了运,改不了命。”水如玉说。然后不待众人问她,便自行去了小厨房。
谁知老爷子也点点头,自己离开。一时间,廊下无缘无故蔓延着一种凝重的气氛。
“水姐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好像我们非得跟那个人合作似的。她看上他了?可这语气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书呆子挠头。
“我倒是听过她这种语气——在红英坟头遇上她时。”舒眉定定地望着水如玉的背影说。
街道上,轿子里。
蓝衣公子坐下,两顶轿子同时抬起。另一顶轿子里坐的不是杨若兮,而是淮安王。
“真难得,七哥也有在女子面前吃闭门羹的时候。”淮安王打趣。雨声很大,轿子声却不大,淮安王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仔细听,会发现这些轿夫几乎没有脚步声。
“呵呵。”七公子笑,“若是她轻松答应了,我才觉得真正奇怪。”
“现在七哥仍然打算收她为我们所用吗?”淮安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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