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为财狂txt第18部分阅读
妾为财狂txt 作者:rouwenwu
“目前为止,没有比她更好的了。”七公子答。
“可是人家小姑娘,好像对七哥你不感兴趣。真可惜啊,可惜我家七哥为了看她,光茶水钱都花了好几袋子,派出打探她底细的人马也说也有百十人。抬花轿都够抬上十几个来回了。”淮安王又打趣道。
想想舒眉的样子,七公子不由也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淮安王说得不错,舒眉是最不给他面子的一个。不但不像一般女孩一样巴不得跟他亲近,反而有意生疏。
“哟,要不十弟试试看?我只送了把扇子,有些人可是怜香惜玉送了件袍子。没准她瞧不上我,倒是喜欢你这种正儿八经的。”蓝衣公子道。
两人笑。
“放心,她迟早是我们这边的人。”七公子说,“老天会让她相信我的。”
“七哥……。”
“她现在之所以抱有侥幸,是因为她身边还没有人受到伤害。一旦刀子划伤了肉,痛楚就会让她睁开眼睛。”七公子冷冷道。
七公子拉开了轿帘。轿子正从七里亭旁经过。今天的七里亭并不是空无一人,而站了一个男子。看打扮是个儒生。那个男子似乎在等人……。
包子巷里,蔓菁正拎着菜篮走出来。
七公子微微一笑。放下轿帘。
“大戏就要开场了。不过不够猛,我们还可以加点料。”七公子说,“好让这场雨下得更痛快些。()
74,没有例外
“女人总以为自己是那个男人心中的例外,但是事实上,没有例外。”水如玉曾说。
蔓菁记得这句话,可是当她看见他的脸时她便动摇了。
他的衣裳已经被风雨打湿,湿淋淋地粘在身上,这身衣裳,像极了他当时离家时,自己为他做的那一身。这么大的雨,他会不会受风寒?他的眼睛却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不慎遗失的宝贝。再次相见,他的眼中满是惊喜。
“蔓菁。”他说,“我来了。”
蔓菁没说话。
她是想见他的,她心中的疑问太多太多,她在等待跟他见面。可是之前他一直没有出现。她天天来,他从来不在。她希望他给她一个答复,哪怕是最弱不禁风的推诿也胜于让她在油锅里煎熬。店里人那么多,可是她无法跟任何人说她的心里话。
她甚至无法告诉舒眉——西门公子生日那天,她是故意弄坏舒眉的小衣。因为她担心,担心自己的夫君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舒眉的事来。尽管,她是最不希望发生意外的一个。所以当她看见舒眉衣裳上的伤痕时,心中的悲愤恐怕比舒眉更甚。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都快裂成碎片。没人知道,当她听到红英的事时,她有多希望这一切都是舒眉们的谎言!但她知道,店里的人一个个都活得很真实。
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眼前。
“蔓菁,你瘦了。”他说道。
身子瘦不瘦,蔓菁不知道,但是蔓菁的心却猛地一痛。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丈夫。
“蔓菁,你是不是在怪我?”男子说。
蔓菁不答。别过脸去。
“呵。呵呵。”男子悲愤而笑,“罢了罢了,如果连你都不相信我,我还有什么意思?我康月辛辛苦苦这么久。难道不就是想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吗?”
原来假冒白竹生的家伙,名字叫做康月。
蔓菁心中再次一动,眼睛看向康月——毕竟这个人是她的夫君。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贤妻良母教育的本分女子。眼前这个男子曾经就是她的天地,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曾怀疑过。就像当年他说走。她便毅然为他准备行李钱粮,并苦等他归来。所有的这一切似乎是妻子天经地义该做的。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女子不可违背的天条律令。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开始怀疑起这个是自己主宰的男人?是不是从进入这个陌香城后开始?还是从她跟随了舒眉开始?还是,她心中本来就有怀疑,可是她却从不曾去想。
“蔓菁!”眼前男子的一声轻唤。把她从思虑中唤醒。
“蔓菁,我们走吧!”男子毅然说。
“什么!走?”蔓菁吃惊。她没有舒眉那样的忍耐力,终于还是开口说话。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一瞬即逝的笑,脸上却正色道:“当然,就算是我死也没关系,只要你信我。”
“你说什么?”
“你知道的,西门公子不会放过我。”男子似乎有苦难言。
“你……是被胁迫的?”蔓菁问。不知为何她开始有些欣喜,或许是因为那句“我们走吧。”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不顾妻子出卖信息的人?我把你留在那个危险的店铺里我舍得吗?我还不是怕有朝一日西门公子要白竹生翻身!蔓菁这个世界上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如果你都不相信我,那我做所有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现在西门公子又要我下蒙汗|药!我做不到。我会死的。横竖都是死,蔓菁走!我们现在就走!马上!”康月说。
说完便真的走进了风雨中。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真正的演员。
反倒是蔓菁扯住了他的衣袖:“蒙汗|药?”
康月点头,拿出一个小包。道:“就是这个。蔓菁……比起西门公子,我更害怕你不信我。”
蔓菁心中一暖:“管他趋炎附势也好,管他心地不善也好,管他出没青楼也好。无论如何,自己作为他的结发妻子都是他心中最特别的那个。”
风雨中,蔓菁接过了纸包……。
“蒙汗|药不会伤身体吧?”蔓菁问。
“不会。”康月肯定地回答,又加了一句,“为了防止他们怀疑你,你也吃了吧。就是得受点委屈。”
蔓菁点头,“不打紧,我愿意。”
七里亭内,两人情意绵绵地分手。康月得意地一笑。他恐怕不会想到,在蔓菁去买菜时,一个大汉不小心撞倒了蔓菁。“哎呀!”蔓菁跌进了水中。大汉连忙扶起她——大汉袖子一扫,油纸包已经换过。
这个大汉,不是别人,正是七公子的随从,名唤姜山的那个。
舒眉头疼地愈发厉害了。一则是因为昨晚泡了水,一则是满院子的货物无法运出城关。
“夷人进不来,我们就算交了税赋也无法运出去。我们人手太少,龙口堂不会帮我们搬运。这些单子都白做了。”书呆子惋惜说。
“我就不信邪了,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这就去港口重金雇人!”舒眉来了脾气,拿着雨伞就冲进了雨中。
白竹生怎么喊都喊不住。众人明白,舒眉是真的心焦。好不容易店铺重见起色,她实在不愿意前功尽弃。
蔓菁提着菜篮,默默地回来。“我去择菜。”她说。
厨房中,她把药粉倒进菜里,却只倒了一半。
舒眉冲出城门,却正好看见一个人——西门公子。他似乎是在查点什么重要货物。这样的雨天,也不知道是谁的货物能要西门公子不顾风雨亲自查点。西门站在一个简易的港口棚亭里,顶上是油布。
两人相见,相视良久。舒眉是愤恨,西门公子则是惊讶。
舒眉刚要走开,偏巧,这时风雨陡然变大。
“舒掌柜,不如进来避避。”西门突然开口说。
舒眉不愿跟他站一块,刚往前迈一步,风便吹得她满脸都是水,几乎连腰都站不直。无奈走进棚中,这才发现这棚亭是用条石做基的,又位于货品大山之后,甚是妥当。
“你脸色不好。”西门说。
“谢了。”舒眉才不理他,在舒眉看来这是他的冷嘲热讽。要知道,谁家的货物卖不出都会脸色不好的。
“喝点酒吗?”西门说。
“我只跟喜欢的人喝酒。”舒眉直接坦白地说。
西门一愣,显然,他西门也不是轻易这么赏脸请人喝酒的。而且他没有七公子那样的好脾气,当即,脸上就变了厉色。
“不过,如果你能吹完那曲笛子的话,我倒是愿意喝。”舒眉突然想起那首让她赞叹不已的笛曲来。
谁知,舒眉说完这句,西门公子眼神便是一黯。“恐怕不能。”西门说。
“怎么了,这么小气?”此时舒眉反倒占了上风。
“只是因为我一吹笛子,便会想起一个人。”西门说,他发现自己正在跟舒眉说心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在西门眼中,舒眉已经是一个死人?死人总是能保守秘密的,既然是一个死人,西门便敞开了心门。
“我是为她守在这陌香。为她赚钱,替她做事。陌香成为她府邸的时候,我就是她的家臣,我可以天天看见她。可是事实上呢,我值不够是她的一颗棋子,再普通不过。随时可以丢弃。我对自己说,我是特别的,可是她却不这么看。”西门说,喝了一口酒。
“你活着就为了她?”舒眉问。
“不。我不是活着。我早死了。在我离开我的大哥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一个死人。”西门说。
风雨中,两人在棚中说话。风雨掩盖了西门的说话声。
“一切都会好的。”舒眉瘪瘪嘴,她压根儿没听明白,却笑着安慰西门。如果她经验丰富些就应该会感到异常——为何西门会跟她说这么多话?
西门看着她的笑脸一怔。
“你若是不死,倒是个不错的听众。”西门看着舒眉说。脸上阴狠又显。
“你在说什么?”舒眉不解,敏感地皱了眉。只觉这人变化无常,十分难伺候。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吵嚷。
“怎么了?”西门摔了酒壶。
“舒掌柜的一个家人要见舒掌柜。是那个短毛。”一个人回报。
舒眉对西门说“以后再来听你说故事。”连忙从货堆后转了出来——正是何三少。
“家里出事了!”何三少说。
“怎么了?”
“好像都中了毒,小舒心吐血了!蔓菁最奇怪,一个劲地边哭边笑边重复‘没有例外’……。”
不等何三少说完,舒眉便丢了伞,直接往家里冲去。
身后,西门苦笑道:“虽然没毒到你,但你一个弱女子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公主,你该笑了吧。我是不是特别能干?”
“没有例外。”蔓菁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真的没有例外。”()
75,成仇
舒眉回到店中,只见大门虚掩,忙不迭推开门。从堂壁拐了进去,穿过明堂。不长的几步路,舒眉只恨不得飞起来。
匆匆跑入自己所居住的阁楼,只见地上一溜儿躺着小舒心,老爷子,水如玉还有不断哼唧的死书呆。
“已经简单洗了下胃,多亏张天师帮忙。这还幸亏我回来吃饭时,老爷子突然打落我饭碗说有毒。不过紧接着老爷子就躺下了。”何三少道。
对于老爷子其实会说话这事,何三少爷很不解。
能在她们的饮食中下毒的人并不多。舒眉顿时心中明白了八分。只可笑自己以真心相待,却真成了养蛇的农夫。是谁跟她说的真心换心?是她亲爱的善良母亲吗?错!胖哥她们说的才对,你不对别人狠,自有别人对你狠的时候!
“蔓菁呢!”舒眉从未这么愤怒地超何三少吼过。
“已经被张天师拿捆仙绳绑了起来,现在正在老院子里淋雨。”何三少推推眼镜说。张天师倒是比舒眉能下重手得多。
舒眉此时只恨不得给蔓菁狠狠来上数十个耳光。好在她还没气昏头,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蔓菁麻烦而是赶快救人。
“怎么办?”舒眉搂着弟弟问何三少。
“回去。全带走。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老实说,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识水平。”何三少坦白地说。
中国古代的毒术,从来都跟神话一样存在于民间传说、武侠小说里。许多人都觉得这些神秘的毒术统统都跟“中华功夫”一样是中国人自己的想象,没有事实依据。
“走,走,我们马上走。”舒眉道。比起以前弟弟受伤,她已经成长许多。再不会只知道着急而失去理智。
从弟弟身上的口袋里拿出镜子,何三少将地上众人摆好,尽量集中。舒眉对光一照,一道电光闪过,地上众人居然一个不剩。
一连三天。张天师都来敲门,可是夷人铺没有人应答。
“舒姑娘好像不见了。屋内没人。”姜山禀报七公子。
“七哥你这次的毒是不是闹大了?三天不服解药。神仙也招架不住。毕竟她是个姑娘家,会不会受不了打击?”淮安王问。
“如果承受不住,我要她又有何用?”七公子带着笑意说。
“听闻那女孩重情重义。会不会想不开,出了事?”淮安王多年行军打仗,骨子里没有七公子那样的温文,倒是多出几分阳刚血性。
“出事?如果她不能为我们所用,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区别?”七公子玩弄着一个青瓷尊里的花。花瓣落下。
“七哥……若不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恐怕我也会以为你真没有长心肝。”淮安王说。
“呵呵。”七公子笑。
在这个陌香最繁华的街上,另有人在禀告西门。与七公子的反应不同。西门冷笑了一下,道:“果然消失了。女人终归是女人,还是待在深闺绣绣花看看鸟拌嘴吵架才是正理。……可惜了。”
然后,不再说其它。究竟可惜什么呢?可惜舒眉是他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听众?
就在陌香城里所有人都以为舒眉从此消失的时候,舒眉却跟何三少再次出现在店铺里。
“张医师说要解药,难道找西门去要吗?”何三少道,“就算求那西门,西门也未必肯给我们。”
他们回了现代,经杨姐运作将众人进了一家私家黑医院(白竹生等无现代身份证)。这家小医院的医师告诉他们众人的毒十分奇怪。他根本无法想象有什么化学药品能造成现在的病状。“活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封锁经脉,不过,这也太扯了。经脉|岤位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中医的臆造。”张医师说,“真要是这样。直接问人要解药是最简单的方法。”
因此,舒眉跟何三少再次回到唐朝。
“我知道找谁。”蔓菁说。带头走向包子巷的巷尾。
此时,已是黄昏。包子巷的人多半已经在家休息,雨未停,昏黄的灯光在雨水中闪烁。
舒眉进了院子。
“舒家姐姐!”、“师姑!”首先便是清风明月两个童子欢喜地叫嚷。他们与小舒心相好,自然对舒眉也格外亲切。同理,对蔓菁便也分外恶毒。他们身后便是蔓菁,一看蔓菁的样子,舒眉便知道这两道童没少折磨蔓菁。这两个童子不像舒心,舒心虽然襁褓中失去父母庇护却有姐姐宠爱,舒眉又是个“严于律己”的五好学生死心眼,因此舒心性格天真爽朗。而这两童子不同,他们自幼被张天师收养,一起行走江湖,漂泊中早已染上江湖习气“为兄弟两肋插刀,对敌人腹背捅刀”。别看他俩年纪小,下起手来的狠毒丝毫不逊于成年人。
倒是倒在地上的蔓菁,看见舒眉突然眼睛一亮。
“舒眉。”她道。
“师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你个毒妇!”清风二话不说就飞过去一脚,不偏不倚踢在蔓菁的嘴上,蔓菁顿时满口是血。而那小小清风却只冷“哼”了一声,又急急地问:“舒心怎么样了?”
“是啊,舒心怎么样了?急死我们了!”明月也赶着问。
舒眉没说话。看着蔓菁。
蔓菁眼中又开始有泪。舒眉看见蔓菁哭过许多次,自她第一次遇见蔓菁,蔓菁就在哭,她就像是用泪水捏成的,似乎总有哭不完的苦。可是这次,舒眉不再觉得怜惜。
“给我解药。”舒眉说。
“我没……。”
何三少看见舒眉手中寒光一闪,一把来自现代的水果刀猛地亮了出来,连何三少都不知道舒眉是什么时候拿的刀子。舒眉把刀子亮出,并不是吓唬人,而是连刀子带人一起跪了下去。
众人都是一惊,连带听见说话声出来询问的张天师。
眼前的情景怪异至极——只见舒眉跪在毒妇蔓菁面前,雨水早已把她打湿,她却浑然不顾;而她的刀子,却狠狠地扎进了蔓菁手旁的泥土里。刀子锋利,蔓菁的手一惊被割开。殷红的鲜血在雨水中游弋,消散。那刀子,只要上前半分,便是狠狠扎进蔓菁的肉里。
两个女子对视。
舒眉重复:“给我解药。你也有亲人。”
何三少终于醒悟,小舒眉不是在求饶,她是在威胁!真正的威胁!
蔓菁一愣,显然,这样的话语不像出自一向随和亲近的舒眉。不但是蔓菁震惊,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舒眉颤抖着说:“店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若他们有一丝一毫意外,我会发疯。你应该明白,我有多固执。我说过的,一定会做到。”
雨,大得可怕,天地几乎都被雨水刷成一片。跪在雨中的舒眉像是一尊杀神。
良久,蔓菁落泪道:“他……是我丈夫。可是他却告诉我要我也吃那药。在他眼中,我到底算是什么?算是什么?舒眉,舒眉你告诉我。”
“给我解药。”舒眉的话语已经接近冰冷无情。若在以前,舒眉一定会静静地听蔓菁说完。
蔓菁再次一愣,抬起头,舒眉淌水的刘海下是一双坚毅的眸子。
“放开我……。”蔓菁缓缓地说,“我去取药。”
不等清风明月动手,舒眉手中的刀子一晃,蔓菁身上的绳子应声而断。
那天走时,蔓菁对舒眉说:“舒眉,我走了。我去取药,即使我不是例外,孩子和他自己也应该是例外。舒眉,你说他最后是会选择老婆孩子,还是选择西门答应他的荣华富贵呢?他会拿出解药的。”蔓菁笑着说。她的兜里还有一半毒药。
蔓菁再次扎进了风雨里。路过那家温馨的小店时,蔓菁将一个东西塞进了门缝里。
那天晚上,陌香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宣德郎“白竹生”被毒药所伤,袭击他的女子自己跃进了陌香河中,再无音讯。
最终,仍是没有例外。
不可能有例外,因为“白竹生”根本拿不出这种药的解药。蔓菁大笑着跃进河中。
听到消息的舒眉一下跌坐在地上。蔓菁塞在门缝里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长生锁。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她最信任的,仍是这个铺子里的人,是舒眉。
“凭什么?就凭他是西门,就能把人的生死控于股掌之中吗?他想要人富贵便可以富贵,想要人死就必须死吗!”舒眉哭道,“西门,我恨你!假书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
舒眉五内俱焚大哭不已。要知道蔓菁一死,弟弟等人的解药便更无着落。
风雨夜幕中,一行人敲开了店铺门。
“解药。”七公子说。
舒眉惊。转而为喜。可是一看到七公子那张俊美的脸,心中又猛地一沉。
“你不可能跟西门抗衡。除非,你跟我合作。”七公子说。
舒眉与何三少对视一眼。
接过了药瓶。
“我要做什么。”舒眉问。
“取代西门在陌香的位置。你可愿意?”七公子笑答。
“愿意。”舒眉冷冷地说。
“她现在是急痛攻心,答应了你。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你便是害死蔓菁的真正元凶,她必恨你。”淮安王说。
“到那时再说吧。”七公子笑。()
76,再次出发
是对是错,除了老天爷,谁会知道。
蔓菁为什么跳河?或许那天,她除了去讨药,更是抱着一线希望,她想问她的夫君要一个答案。她拿出了一辈子的勇气去威逼自己曾经视为老天爷的丈夫,最后现实却让她再无生念。与其说她是害怕西门和康乐的报复,不如说是因为生无所念,纵身只求赎罪。
这个女子从头到尾都在哭泣,在她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应该就是在那小小店铺中,众人一起嬉闹打骂为了保命而奋斗的时光。
如果蔓菁不是按照风俗从小便嫁给了康乐,如果她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跟着康乐过日子,如果她还能有选择,如果她有水如玉的洞明舒眉的泼辣,或者胖哥的厚脸皮。她是不是便不会死?
可是她做不到,她只是个按照当时人们的理想浇灌长大的贤妻良母,她所有的脾气棱角都已经磨得干干净净。她善良,又软弱。她传统,因此不知道选择幸福。她会为了家庭坚强,却没有反抗自己命运的勇气。她有良知,偏偏老天让她的良知受着煎熬。
这样的女子,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不知还有多少。
中国人从来都在颂扬这样的“贤妻良母”,赞扬她们小时候苦,嫁了人苦,生孩子苦,老了还是苦。赞扬她们一生苦到极致,却一直保持着一颗“圣母”般的心。赞扬她们不知争取,不“离经叛道”,只知忍让。赞扬她们如同小绵羊一样逆来顺受的“高尚”品德。
却不知,正是众人的“高度赞扬”把许多美好的女子禁锢在“人情”“伦理”的枷锁里,动弹不得。不管她们的丈夫对她们多不好,是要忍的。不能离婚,否则就是该浸猪笼的坏女子;不管她们的公婆如何虐待,是要忍的。否则就是不孝;不管她的孩子多不孝,是要忍的,否则便是不慈。但是。能够真正成为最终圣母的女子有几个?几千年历史中,又有多少原本花儿一样的女子是被活活逼死。或者逼成一具虽生犹死的行尸走肉。
这样“不可思议”的女子,被国人当成品德典范。一个个的故事只在传达一个信息:女子一生,没有自己,便是大善大爱。
蔓菁拿不到药,她大笑着以死给了舒眉一个答复。她可以不死,她很清楚舒眉不是她丈夫,舒眉说得再狠也不会杀她。可是她已经看透自己没有光亮的前路。她选择了终止。她宁愿用死给舒眉一个交代。
却不知。她的死让舒眉开始真正变得“清醒”。舒眉开始明白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开始清楚地意识到,她那柔弱的母亲是多么善良也是多么不争气!
有些东西,原本只是在舒眉心中酝酿,如今却在悲伤和愤怒的浇灌下终于破土而出。
七公子走后。
舒眉冷冷说:“我会代替掉西门。”
何三少推推眼镜。
水如玉说得对:改得了运,改不了命。舒眉迟早会跟七公子联手。
“七公子为人难以看透,我感觉他不过是需要一颗棋子。任何棋子都有被丢弃的时候。”在现代,开家庭大会时,杨姐说。
现在桌前坐着六个人,除了去长安“旅游”的胖哥,其余人统统到齐。看众人装扮。其实很古怪,有的穿古装,有的穿职业西装裙,小舒心还穿着病号服。可是奇怪的是。这群人看上去其乐融融很和谐。
“怕什么?他能丢我们,难道我们就不能丢了他?我们只管赚钱,赚够了,我的宝贝儿子闺女随时可以走!”干妈不以为意。不过她这番任性的话还说了到众人心里。没错,他们就是去赚钱的,大不了就回现代这个安全大本营。
“老妈明智,任凭他要干嘛,情况不对,立刻抽身。”,“不当吕不韦,只做比范蠡更逍遥的唐朝第一大财主。老妈英明!”,“他当我们是棋子,我们也能把他当旗杆儿,顺着爬上去捞了钱,拍拍屁股咱走人!”,“妈,姜还是老的辣啊!”众儿女边说边不忘拍马屁,李夫人笑眯眯很是享受。
“我懂了,这次,我就奔着做大生意垄断陌香去!”舒眉说。这种后顾无忧的感觉真好。
“对,要做就做大的!那小子不是卖香料吗?我跟一个义乌的老板娘特别熟,她家仿得各种好香水。要知道,东方文化老外不懂。香水什么可比香囊香饼受老外欢迎多了。咱们旗帜鲜明——抢生意!”李夫人从来都是这种性子。
“我看也不是不行。有了七公子的人马保护,你们也比之前安全,索性大锤打鼓明着干。仍然先从老外下手。”李轩同意。
“另外,舒眉你也要狠一点,人能给我们使绊子,我们一样能给别人穿小鞋。商场如战场,从来没有只知防守不知出击的道理。要击垮西门,你肯定要动些脑子。”杨姐说。
舒眉点头。
众人说了一回,出了不少主意。不知不觉说到现代的金钱储备上。
“对了,上次参与拍卖会的整套青瓷兽头尊,卖了7000多万。除去手续费,每人可以分得一千万。再加上一些小件,这个月人均入账一千五百三十四万。”李轩开始报账。
众人一听,皆是欢呼。
舒眉更是吃惊,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有这么多钱。
“金铺的生意也很好,却没有古董来得钱多。不过细水长流稳扎。这个月,销售量大增,每人分成有三十万。我跟干妈打算用金铺的盈利盘下新商业园免税区东街的门面,这样的话,钱可生钱,以后光租金,也够我们衣食无忧。你们的意思呢?”杨姐问。
“一间商品铺面房我们得到的情报是三十万,当然,要提前给当官的送些钱定下来。这个倒是不打紧。说来也巧,那新园区就是舒眉你的以前老房子所在的地方。我算了算。我们七个人,足足可以买一排。若是多投资一点,每人买两到三间,那条街便差不多是我们的。”杨姐说。金钱就像滚雪球,资金小的时候滚得小,资金多时越滚越多。
玩过大富翁游戏的都知道,买下一条商业街铺面的意义是什么。
听到老房子,小舒眉心中一痛。她想起她曾经温馨的土房小窝。“我要买。反正钱放着也是放着。”舒眉举手。除了这个原因,更因为那里有她的回忆。
“我听姐姐的。”小舒心举手。
其余人也赞成。于是,在他们的闲谈中,最终决定每人出资一百五十万,买下三十五间门面。另外李轩这个月抽出一部分买卖古董的资金,用于“拉关系”。谁都知道,大部分好铺子,都是在开盘前已经售完。不拉关系,难办事。一个星期后,报纸上爆出赵大亨一口气为女儿将新区十间黄金铺面送给女儿开珠宝总店的大新闻。却没人知道,还有比他们家更可怕的“一家”,在无声无息中,他们七人盘下了整整一条东街。
“三个小时左右,他们就会醒。”何三少推推眼镜。他指的“他们”自然是指白竹生等人。
“那我们走了!”舒眉跟大家告别。
等舒眉带着众人出现在陌香时,陌香正迎来一个新的黎明。经过这一劫,一直没有大志向的舒眉突然清醒地看见了自己的目标。
“赚钱,报仇。”()
77,醍醐
“他们不能进来,无法提取货物。如果可以松动一下……。”舒眉跟七公子说。她希望七公子可以想办法让夷人可以进城取货。
她只是接到姜山通知来船上见七公子,却没想到在船上还有那个英姿飒爽的男子。舒眉见他穿着戎装,腰间别着佩剑,披风上的朱雀银纹簇拥着麒麟踏火,心中猜测他恐怕也是个大官,因此才说出“松动”两字。
这人便是淮安王。见他刚想说话,却被七公子打断。
“军令如山,行法必严。法之一字,最恶朝令夕改。”七公子含笑说,“此令不可改。”
于是淮安王不再说话。
舒眉却皱了眉。
“法令不可改,人却是活的。舒姑娘大可自己把货品运出城去。”七公子提示舒眉。
舒眉眼睛先一亮,又马上黯淡下来:“这主意虽好,可是我店里老的老小的小,何三少跟书呆子又都是不惯重活的。怎么搬?”
“呵呵,只要你愿意想,自然有办法。”七公子笑。
舒眉嘟嘴,道:“那我去码头喊话吧。多出些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说实在的,她不觉得这个办法有用。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陌香城有西门跟龙口堂两大势力。一般有脑袋的挑夫恐怕都不会为了一时的银子丢了永久的饭碗。
“哈哈。”看到舒眉的模样,七公子笑,以扇轻磕桌面。他的笑容竟然给船中平添几分暖色。人能好看成这样,舒眉开始觉得老天有时是真偏心。
七公子见舒眉益发不解,索性挑明了说道:“西门公子收了一批人专门帮他往京城搬货运货。这些运往京城的货物不比一般,因此每次都是西门公子亲自验船。但是……这批货物很快就会出事。呵呵。到时,西门公子免不了会怀疑行船搬货之人,这一来。便有打骂死伤。”
舒眉听得奇怪,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船会出事?”一出口,又马上后悔。她已经醒悟到,这“出事”应该是七公子“送”他的。
七公子看了她一眼。无端端地舒眉被这个眼神惊出一身冷汗。她聪明地闭了嘴。同时,七公子的“运筹帷幄”也给舒眉上了新的课程——你不可能等待一件事发生,却可以安排一些事按着你的设想走。
如果说之前胖二哥的教育是让舒眉学会做一个商人,是小学启蒙老师,如今七公子便是舒眉碰上的第一个大学教授。截然不同的“风格”让舒眉心神为止一颤。
淮安王见她的样子,一笑。不知是笑她的稚气未消,还是笑她的说话爽快。
七公子继续说:“这一次西门的货物比之前的更重要。西门全心效忠五公主跟四皇子。出了纰漏,必定将一干无辜之人打得死去活来。连带他们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这群人不属于龙口堂,龙口堂会当做看不见不会插手。届时,便是你出场的时候。不管你怎么帮,你铺子里的人采取什么手段。你只要告诉众人——为了天理公道,你舒眉要护着他们。如此这样便可。”
“原来是收买人心。”舒眉突然发现七公子比她想象得城府更深。这个人要自己收买人心,难道只是简单地为了“搬货”?舒眉隐隐觉得,这一次的收买人心不过是七公子的第一步棋而已。
“接下来,会有人发现西门用以支付的钱款是假银跟私铸钱。在明府徇私前,淮安王会直接干涉。于是。便有大批摸不着风向的西门家门人去留不定。而你,则可以趁机拉拢人马。运出货物,如期完成与夷人以及行商的交易。”七公子提点舒眉。
舒眉会意。比起七公子的计谋,她之前的所有一切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只有七公子这两剂猛药下下去。她舒眉才有可能真正在陌香立住脚。
“懂了吗?”七公子笑问。这个人的笑,从来都有不同意思。
“嗯。”舒眉回答。
谁知七公子看着她摇摇头,苦笑道:“当着我们面说嗯的,你是第一个。”
“不说嗯说什么?”舒眉反而不解了。她倒是听过蔓菁说“诺”,但是并没把这个字与自己联系起来。
“罢了,这样也挺好的。”淮安王说。或许是他身在军营,没有七公子这样细腻。并不觉得舒眉这个夷女说嗯有什么不对。
“那我回去准备。”舒眉告辞。
“你太弱了。”七公子在舒眉转身时说。
“什么?”舒眉回头。
“你不思进取,小富即安,几个月下来,居然连口音都没有丝毫改变。你身边的强者很多,但是你学得太慢。”七公子直接挑刺,“否则也不至于护不住自己的家人朋友。”
最后这句话,让舒眉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只觉一股热血上涌,眼睛刹那间便红了。
没错。众人中毒,痛失蔓菁,这是她心里的痛。
“你想说什么?想说蔓菁之死不是你的责任吗?是怪西门跟康乐?依我看,她的死你至少要负一般责任。你想想,你是不是怀疑过她当初为什么会在失火之时出现在巷口?怀疑过为什么她会天天去七里亭?这些你统统没问。可是最终,你问她要解药时,你为什么又不等她把话说完?是愤怒冲昏了头吗?不,舒眉,因为你太弱了,你没能力把持自己,你是个废物。你的眼睛被你自己捂住,就算怀疑却只安心地享受着小进账小温情,以为自己包容了她便是对她的恩惠,却不知,正是你的糊涂把她逼进了死角。”七公子慢慢地说着。
他每说一句,都像有刀子在舒眉心肝上划了一道。
“最无奈,她最后还是把孩子托付给了你。可是你有本事保住那孩子吗?你能保住自己这些人都已经是个奇迹。”七公子说。
舒眉不回头,泪如雨下。
“若不想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地死去,你就要学些本事。”七公子说。一席话毕,鸦雀无声。
七公子没事人似的,继续看着茶烟轻舞。
舒眉竭力“嗯”了一声。冲出船舱。
“不知她什么时候才明白,你这么激她也是为了她好。不过现在,以她的小性子,恐怕是会讨厌你了。”淮安王道。
“我没有为谁好,只是不想她死得太早。”七公子淡淡地说。
淮安王看着七公子,摇头而笑。()
78应战
每个人每天都在变化,有些人在长大,有些人在腐化。
舒眉出了船,走到岸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大哭了一场。待她擦干泪水,从小巷钻出来时迎头碰上一行人——西门。
西门见到舒眉也是一惊。
可能在他的心中,舒眉应该跟前几天的情报里说的一样,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却没想到,舒眉还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看到西门,舒眉下意识地将脸上的悲戚藏起,做出愉快甚至带点傲慢的神色——她本就不是喜欢示弱的人,更何况在对手面前。
西门的脸色语法阴沉,他身后的人脸色更难看。舒眉看见他身后的护院拉着一群低头的青衣小伙子。都是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却有人在垂头低声呜咽。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这些不是小伙子,而是从人牙子手中刚买来的大姑娘。
舒眉心里揣度:“怕是船已经出事了。”
看到那些大小伙子的手都被粗麻绳绑着,舒眉心中不忍,却又马上按捺了她的不忍之心,“按七公子所说,现在还不到时候”——她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忍。
舒眉与西门面对面。两人心中所想不同,却都相互微微行了个礼。西门假意笑道:“舒姑娘真是吉人天相。”
“托您的福。”舒眉笑。
“华夏天气变化多端,姑娘多保重。可莫要再生病了。前天宣德郎也小病了一场,还好鄙人粗知些上不了台面的药,服了两剂,已经好了。我想着姑娘恐怕很担心宣德郎的病情,告诉姑娘一声。也顺便跟姑娘说一句,药这个东西。姑娘还是不碰得好。以免伤了自己。”西门阴阴地说。语带双关,一面警告舒眉不要动他的领域,一面告诉舒眉宣德郎没事。当然。这是因为西门去救宣德郎时发现毒药不是他家的,再联想到蔓菁,便疑心是舒眉所指使。说话时有意加枪带棒。
舒眉不知毒药内情。只道是西门在挖苦她。想到那无德的“宣德郎”居然还没死,舒眉心头升起一股恨意。在她看来。这人欺骗红英在前,辜负蔓菁在后,早就就该下地狱上刀山进油锅。
偏偏这人居然活了下来。
心中恼恨归恼恨,舒眉还带着笑彬彬有礼地回答道:“西门掌柜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有劳西门掌柜挂心,西门掌柜的恩德小女子时时记在心上,有朝一日,定会报答。”
不懂的人听这两人对话还道是好朋友。只有那些深知内情的护院们统统对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家伙!这小女子话里的意思居然是要报复西门!
如果说之前舒?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