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闺第8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睛,笑道:“葭娘,这是你妹妹?叫什么?”
谢葭低头一看,见三娘一派纯真,面色如常。她是庶女,还没有起名字,谢葭想到华姬,有些难受。顿时她又白了秦子骞一眼。
“我妹妹是闺阁女子,你问人家名讳做什么!看你是我的同窗,你就叫她三娘吧。”
秦子骞一听,这是跟他亲近呢,便直笑,随手抓了身上一块玉牌,学着长辈的样子递给三娘,笑道:“喏,送你的见面礼。”
三娘看了谢葭一眼,谢葭点点头,她便接了过来,塞进自己腰包里。
奶妈挤了过来,笑容可掬,道:“少爷,入席了。”
秦子骞忙拉了谢葭的手上了席。谢葭无奈,只好把三娘带在身边坐了。一桌子坐了九个孩子,谢葭认识的有虞燕宜,秦子骞,南旭尧和也是同窗的苏至勤。还有三个分别是虞苏南家的兄弟,也到了差不多的年纪,看来是有送入雎阳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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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030:文斗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站着伺候着,九个小孩坐了一桌。谢葭拒绝了乔妈妈的服侍,只让梅晴照顾三娘。
待吃喝过了,众人正在漱口,只见一个墨痕和入画上了前来,面上带着笑意,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手里都捧着托盘。
墨痕行了礼,笑道:“过几日便是元宵佳节,几位大人来了兴致,正在外室对对子猜字谜。虞大人说是既然内阁有雎阳馆的得意弟子,不如同乐。每位大人和夫人都出了一件份子做彩头,每件彩头里都有一个对子,或是一个谜题。”
言罢,身后的丫鬟端了六个大托盘上前,只见其上有折扇,有环佩,有扳指,男女各式簪子,耳坠子,手镯等等,共有二十多件。很明显都是随手从身上拿下来的随身之物。每件东西下面都压了一则宣纸。
墨痕笑道:“彩头各位可以自己选,答对了题目,便可以将彩头拿走。”
这倒是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丫鬟婆子一窝蜂地去收拾桌子台子,不过半刻的功夫,就已经拼了一条长几出来,笔墨纸砚也已经准备到位。各人的书童已经站在台前研墨。而指挥这一切的,就是墨痕。连入画都不过在旁边给她打个下手。
谢葭和虞燕宜相视一笑,只站着先看桌子上的东西,以及屋子里其他各人的反应。一众同窗,他们俩是从来不与人争先的。
南旭尧第一个举步上前。他挑了一枚翠艳欲滴的玉扳指。丫鬟来拆了那纸则递给南旭尧。
他看了便笑了,道:“是个对子。一曲笙歌春似海。”
再一沉吟,他对道:“千门灯火夜如年。”
并提笔写了下来。
墨痕吩咐小丫鬟收到一边,并笑道:“好对。”
秦子骞抽了一则,又笑道:“还是对。明月皎皎千门秀……我对华灯盏盏万户春!”
虞燕宜紧随其后,笑道:“我抽一个。竟还是对!明烛送来千树玉。”
他提笔写下:彩云移下一天星!
谢葭就站在他身边,便念了出来,喜道:“好对!”
她便伸手抽了一个,展开一看,竟是则谜题,不由得笑道:“怪事怪事,怎么到我就成
谜题了!”
“半真半假……那是个‘值’字啊!”
她笑着题了个答案让人收走。
顿时,雎阳馆的几位学生纷纷涌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那二十多件彩头全都瓜分一空。剩下的除了三娘自得其乐,其他人都有些尴尬。大约来之前,家里的长辈都吩咐过要好好表现一类的话。但是这些人对对子猜谜题竟然信手拈来,他们毕竟是只识了几个字的童子,又焉能媲美?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墨痕和入画就带着丫鬟们把答案送去了前面。
谢嵩看了大笑,道:“看来题目倒是出容易了。”
在座诸人却都有些心惊,平时在家里都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的人才,怎么在雎阳馆里,难道就只是平常了?连谢嵩家的女儿都不逊色。
后来经过商量,各自派人回去取了重彩来。
再送到内阁,顿时小小的暖阁就充斥着一阵珠光宝气。谢葭也兴奋了起来。
墨痕把那几件新彩拿出来,摆在诸人面前。
一件泰山墨玉六寸高的玉壶,据谢葭所知,泰山墨玉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像现代那样稀少,但也价值不菲。以其盛水可以改变水质成分,有延年益寿之功。这是在场最重的彩头,出自谢嵩之手。
一件图案瑰丽的荷花鸳鸯八方盖,用的是玳瑁龟甲。这种材料很少被用来制作大型容器。
除了上两件珍品,还有一件蓝田玉雕的三寸高的弥勒佛,一件镶了小粒祖母绿的赤金镯子,一件镶着两粒猫眼的海棠式样和田玉压领,一件精致的羊脂白玉折枝花,一对一寸半高的纯金器吉祥如意葫芦,一件五寸高的翡翠玉山子。
墨痕私底下告诉谢葭,这八件宝物,价值均在八百两以上。看来各位大人是下了大血本了。但是同样的,相信题目不会简单。
谢葭和秦子骞站在一起,其他人都带着自家的兄弟。彼此都在跃跃欲试,但是没有人先动。
等墨痕和知画亲自摆好彩头,笑吟吟地站到了一边。
秦子骞还抓着谢葭的手,此时手心就有些出汗。
谢葭轻轻拉了他一下,趁着周围的人都在低声讨论,轻声道:“你先别去。既然是宝,那必定难得。我们之中,虞四郎文采第一,让他先去试试水。”
说着,她朝虞燕宜的方向望了一眼。
虞燕宜会意,点点头,便上前了一步,笑道:“不如我先来。”
入画松了一口气,道:“虞四公子,请。”
虞燕宜在那珠光宝气之中绕了一圈,最终选了那个荷花鸳鸯八方盖,笑道:“若是得了,便送给母亲。”
入画笑了起来,亲自揭了那纸则子。
“是个对子,退避迷途反逍遥。”
偏旁一样,而且工整。就是饱读诗书的成年人也是颇有难度的。虞燕宜陷入苦思。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沉寂之中。
秦子骞耐不住,上了前去抓了那个硕大的翡翠玉山子,道:“我选这个。”
墨痕拆了那则子,念道:“也是个对子。屋北鹿独宿。”
五个字都是入声。难对。
谢葭眼看同窗师兄都陷入苦思,便道:“我选了那墨玉壶。不如一起来想。”
这是谢嵩准备的彩头,她是谢嵩的女儿,虽说谢嵩的文名实在骇人,但她也没有不敢选的道理。大不了就是对不出来丢个人罢了。
墨痕笑了起来,激赏她的胆量,拆了纸则子道:“元娘今晚总是猜谜。这又是个谜题。”
说着则子一转,偌大的地方就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呀”字。谜底是个成语。
谢葭哭笑不得。就知道她老子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呀”,还打个成语?
秦子骞和虞燕宜已经坐在一块,她索性也拿了那则子,牵着三娘跟他们坐到了一处。这样一来,剩下的南旭尧和苏至勤,便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纷纷上去选了彩头,拆了则子,然后再回去和他们坐在一处。其他人陆陆续续也上去取了彩,但是看那副膛目结舌的模样,很显然,想都不知道从何想起。
约莫半个来时辰过去,入画独自出了暖阁。内室的女眷已经开始有些无聊了起来,又不敢打叶子牌马吊牌什么的,只好坐着闲扯。外室男子们倒是兴致正浓。
入画出来请安,笑道:“都在苦思冥想。”
昭宁侯的虞世子大笑,道:“可算是把他们难住了!”
谢嵩又问了他们谁选了什么。
入画道:“元娘选了侯爷的墨玉壶,虞四公子选了荷花八方盒,秦大公子选了翡翠玉山子……”
正说着,梧桐一脸喜色地掀了帘子进来,先行了礼,笑道:“虞四公子对出来了!”
虞世子大喜:“快拿来我看看!”
那荷花八方盒是南尚书出的彩头,对子也是他出的,闻言他不由得也伸长了头。身为老师,谢嵩也投去了关切的眼神。
梧桐忙将纸则递给虞世子。
“退避迷途反逍遥。他对沙漠泪海渐涨潮!”
谢嵩哈哈大笑:“到底是对上了!世子爷,虞四郎年纪虽幼,但无愧是我们雎阳馆文才第一人!”
虞世子喜形于色,一看就是很虚伪的谦逊了几句,后对南尚书道:“南兄,那荷花八方盒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荷花八方盒还是其次,谢嵩那句“文才第一人”却是无价之宝!
少顷,秦子骞也对了出来,屋北鹿独宿,他对,溪西鸡齐啼。
果然,雎阳馆的弟子陆陆续续都答了出来。谢葭是最后一个,“呀”字,一口一牙,她答“唇齿相依”。但是谁也不敢再去拿剩下的彩头来看了。
后来索性就把小孩子全部叫到了外室,玩了击鼓传诗的游戏,直嬉闹到宵禁,才渐渐散了去。
谢葭收了不少好东西回去,还趁乱把谢三娘也带回去了。夜里就睡在她外间碧纱厨里。
第二天,赵妈妈来找了谢三娘。谢葭早有准备,让梅晴和轻罗带着三娘躲在碧纱厨里别出来。
赵妈妈行了礼,听到那断断续续的琴声,便心里有了数,笑道:“昨个夜里正乱着,还好元娘把三娘带回来了,不然刘姨娘就要担心了。”
谢葭连笑都懒得笑,斜了她一眼,道:“再忙再乱,竟是又把我们公爵府正经的小姐丢了。一夜都过去了,才找到我这里来。姨娘事忙,手下竟然还没有一个知轻重的妈妈。”
赵妈妈吃了一惊,仔细看谢葭面上,却见她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赵妈妈自己揣测了一番,最终只得赔了小心,道:“是奴婢考虑不周。三娘身边的大丫头梅晴原是二姨娘留下的,也是得力的,再有元娘爱护姐妹,一晚上都把三娘带在身边……昨个夜里大娘身子又有些不适,因此才……”
谢葭懒得听她说这些,只挥了挥手,道:“你去对刘姨娘说,我留三娘在这里给我做伴。这就回去收拾一下,把三娘的东西,和身边的人都调过来吧!”
竟是一副不用再商量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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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031:做客
赵妈妈错愕。这时候,墨痕掀了帘子进来。
她笑道:“元娘快来听三娘弹琴!”
赵妈妈只得先告退了。
谢葭听着她下了楼,又倚在窗边看她带着丫鬟出去了。
墨痕道:“这些在府里有些头脸的奴才,阳奉阴违是常有的事情。赵妈妈是一等管事妈妈里的头一份,面上一向客气,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她如今也不曾应下,只作推诿之词,回去也是要禀了刘姨娘再说。“
谢葭道:“无碍。三娘就住在我这里。不搬便罢了,吃穿用度横竖都不缺。日子久了她也要当个忽视三娘的名头。”
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赵妈妈回去回了刘姨娘。
谢雪听了,顿时冷下脸:“她倒是张狂!”
以为昨晚出了些风头,就高人一等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赵妈妈道:“人她是自己留下了,老奴瞧着她的样子,倒是不打算再商量了。就算姨娘不答应……她也不会把人送回去,在她眼皮子底下,自然少不得三娘的吃穿用度。”
谢雪冷笑道:“那三娘就让她来养好了!”
赵妈妈道:“老奴说句逾越的话,她是嫡女,侯爷面前又得宠,就算硬要往她楼里添一个庶女的吃穿用度,也是可以的。”
谢雪顿时就如吞了一口闷气,心有不甘想要反驳,却被刘氏拦住。
刘姨娘微微一哂,道:“华姬刚走,侯爷心里到底还有些伤心,三娘是动不得。元娘病愈刚下了床,就出了如此风头,侯爷正喜欢,元娘也动不得。她若是真要把三娘留在蒹葭楼,我们也无话可说,少不得要把三娘的东西都好好地收拾了给她们送过去。指不定还要殷勤些多拨些月例到蒹葭楼去。”
谢雪大不甘心:“姨娘,难道就让她这么得意不成……”
刘氏笑了起来:“让啊,怎么不让。现在好好地把三娘的东西送过去,才好看。横竖她是铁了心了,不然日后若是闹起来,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她就是拿准了现在这个当口上,自己不便对她大动干戈吧!不过她刘冬儿又岂会计较这一城一池的得失。
说完她又沉下脸:“你不是她的对手,日后都给我消停一些!”
“姨娘……”
刘氏重重地把杯子放下了,顿时谢雪就吓得噤了声。刘氏语重心长地道:“逆风使劲是大忌。她能为自己造势,现在她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我们只能避开,再计深远。你若是能懂得这个道理便好了!”
谢雪想到前些日子的事情。她总是栽在那元娘手上,最后母亲出面弄走了华姬,给自己出气。可是没想到最后那小贱蹄子竟然能够力挽狂澜,硬是把华姬的命保了下来!
连母亲这样的人,事情也出乎了她意料之外,最后也只能亲自出面,还惩治了珍姬以示安抚!
她一想到那阵子受的窝囊气,就气得直哆嗦。但是刘氏在前,她也只能勉强按捺了下来,别开了脸。
赵妈妈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暗暗叹气。眼下看着是嫡女气盛,其实整个蒹葭楼还不是一样被刘姨娘握在手里。看来姨娘说得对,指望大娘牵住乔山家的确实难了些,倒不如她们自己多花点心思,多安置些人进去。
谢葭只管带着谢三娘在楼里等消息。果然不消多时,赵妈妈身边的如烟便带了人来找梅晴,让梅晴帮着去收拾东西。当天下午便让人把三娘身边的人和物都送了过来。
除了华姬留下的秦奶妈和梅晴,另外还有一个二等丫鬟芸香和两个洒扫的丫鬟,一起并入了蒹葭楼。
墨痕问是否要把梅晴并入蒹葭楼,名义上在嫡女身边伺候,可以升成一等大丫鬟。但是谢葭拒绝了。
“再看看吧!我总觉得,这个梅晴,虽然不声不响的,但怎么看都不靠谱。”
墨痕道:“她是华姬留下来的人……”
谢葭道:“可也是刘姨娘安排留在三娘身边的人。”
轻罗正揭了帘子进来,听了这一声,便道:“元娘,墨痕姐姐。”
谢葭抬起头,颦眉道:“你让三娘夜里不要老是弹琴了,日里练习练习就好了。”
吵死人了。
轻罗笑着答应了,然后上来道:“奴婢来服侍元娘就寝。”
墨痕站了起来,笑道:“快落锁了!”
谢葭笑道:“墨痕姐姐,你回去罢。”
墨痕便退了出去。
轻罗轮值,给谢葭铺好床垫,然后自己躺在了床尾榻。
谢葭道:“谁伺候三娘就寝?”
“是梅晴”,轻罗有些犹豫,道,“奴婢进来之前,好似听到元娘和墨痕姐姐在讨论梅晴?”
谢葭“嗯”了一声,道:“你多留意一些。”
华姬没理由让人说那么一段废话给她听。梅花梅花,以前锦绣楼不但有梅花,还有梅晴。但是仅凭这一点就断定梅晴不可信,却还是仓促了些。但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自华姬走了以后也不大出门,实在是没有什么马脚可抓。
轻罗道:“自二姨娘走了,梅晴一直都心不在焉的,难免会有些过错……”
谢葭一怔:“你和她关系很好?”
轻罗低声道:“奴婢和梅晴是一块儿进府的,先前都在怡性斋伺候着。后来奴婢被指给了蒹葭楼,梅晴就被给了二姨娘。”
她又道:“梅晴这个人,奴婢是知道的。她既伺候了二姨娘那么多年,二姨娘平日里待她也好,现在对三娘,必定也是尽心的……”
谢葭道:“好了,我知道了。只不过,她往后便要在蒹葭楼伺候着了,也算是初来乍到。你虽然同她要好,可我刚才说的话,也不能对她说,免得她多心,日子更不好过。”
轻罗放下心来,忙答应了。
过了几日,传来消息,谢嵩想把长子谢宏博被送到山西著名的白石书院。
上京的雪刚停,谢宏博就收拾着要上路了。
刘氏自得到消息,一夜未睡,但送行的时候,神色却已经恢复了泰然。谢雪和赵妈妈的反而在旁边抹眼泪。
谢宏博今年刚满十三,已经长成个温润的少年。五官像谢嵩,眉眼之间却又有刘氏平时的那股柔和。披着狐裘站在雪地里,目中平和,甚至带着些喜悦。
赵妈妈抹着眼睛道:“大少爷这一去,一年也就回得来两次……”
谢宏博温声道:“劳烦赵妈妈,照顾姨娘和大娘了。”
谢雪心有不忿,道:“何必让大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家里不是有个学堂吗!”
谢宏博耐心地解释给她听:“雎阳馆收的都是有荫恩或是要承爵的子弟,学的都是诗词歌赋,旨在修生养性。但是要科举出仕,还是白石书馆的名气大一些。”
刘氏握了他的手,道:“我们公爵府除了承爵的世子,还是有荫恩的。不过多一个功名在身上并不是坏处。何况男儿志在四方,你多出去走走,也是有好处的。”
他像谢嵩,一身干净,目下无尘。最难得的是他心胸开阔,从不计较琐碎,更不痴顽蛮缠。刘氏欣慰地想,等他到了山西锻炼一番,必定会更加出色。也好避一避内院的是是非非。只待他学成归来,她便亲手,把文远侯的位置交到他手上。
母子三人在雪地里说了几句话,谢宏博便上了那辆青帐马车。
谢嵩匆匆下了朝,没有赶上给儿子送行的时候,倒是一进蒹葭楼就看到谢葭和墨痕她们在玩跳百索,只穿了一件小袄子,跳得小脑袋瓜上也冒了烟。
“娇娇!”
谢葭回头一看到谢嵩,顿时吓了一跳。院子里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噤若寒蝉地束手站在一边。
“爹爹。”
墨痕笑着行了礼。
谢嵩倒也没有把她们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只笑道:“你卫师兄回来探亲,太夫人请我们过府。你和为父一起去!”
……那小子当兵才几个月,就回来探亲了?
谢嵩又道:“你要常去给太夫人请安才是!”
谢葭撇撇嘴,道:“儿先去梳洗一下……”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谢嵩都亲自来接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匆匆梳洗了一下,墨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指示轻罗给她换回了女装。谢葭倒是无所谓。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谢雪也去卫府。
她明显经过精心妆点,梳了个前朝流行的十字髻,两股秀发从面颊两侧垂下来弯成环,使她本不够丰润的脸盘显得十分秀气,而且更突显了她那一头傲人的青丝。在丫鬟的扶持下,她笑意吟吟地上了前来。
谢葭眯着眼睛想了想,在她印象中,谢雪只要一看到自己就没好脸色。
她笑道:“大娘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谢雪笑吟吟地道:“丫头笨拙得很,哪里有元娘那里的墨痕姐姐手巧!”
看起来心情还真是好得很。
一路坐车到卫府,谢葭更确定了这一点。谢雪几乎一路上都带着笑意,时不时整理一下自己的发髻。待要到的时候,她面上的喜色尤其明显,只强按捺着在谢葭后面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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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032:将军府
一路坐车到卫府,谢葭更确定了这一点。谢雪几乎一路上都带着笑意,时不时整理一下自己的发髻。待要到的时候,她面上的喜色尤其明显,只强按捺着在谢葭后面下了车。
这是谢葭第一次出门,但是因为和谢嵩同车,大冷的天也不好探出头去看街道的风景。到了卫府,墨痕扶着她下了车,她也长出了一口气。
将军府是百年侯门,光是上三任帝王赐的匾额就有几十块,自有它的辉煌和庄严。青石阶梯的尽头站着亲自相迎的卫清风。在边关历练了一阵子,他倒是瘦削了些,却也更加有精神了。
“师座”,看到谢嵩,他忙亲自迎了下来,“母亲恭候已久!”
谢雪盈盈行礼:“小侯爷。”
谢葭道:“卫师兄。”
卫清风朝谢雪点点头,看到做女童打扮的谢葭,目中露出一丝笑意。又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气色不错,便问了两句:“葭娘身子可好了?”
听说年前还病在床上下不来。
谢葭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只觉得其中似有些取笑的意味,活像她就不该穿女装似的,不禁在心中咬牙切齿。待他相询,她便低下了头,道:“承蒙卫师兄关心!”
卫清风也没听出她语气里的那股子冲劲,转而把注意力放在谢嵩身上,和他一路说着话,便进了将军府。
卫太夫人果然早就等着了。听到下人来报,连忙让人搀扶着亲自出来迎接。卫清风忙搀扶住她。卫清风是卫太夫人近三十的时候才出的幼子,因此太夫人的年纪倒比谢嵩大上十来岁。
“这大冷的天,您腿脚不方便,何必亲自出来迎接?该我带着娇娇和雪儿去向您请安才是!”谢嵩非常尊敬这位将军夫人,一向以兄嫂视之。
谢葭和谢雪便向卫太夫人行礼。
卫太夫人看着谢葭打扮成女童的模样,梳了两个丫髻,眉眼之间隐约有些当年沈蔷的影子。她不由感叹道:“可惜沈夫人不在了,不然应当会经常带着元娘来我这里。”
谢嵩道:“瞧您说的,娇娇前些日子身子不妥,不然应该常常来给您请安的。”
卫太夫人正往屋里走,闻言便拉住了跟在身边的谢葭的手,倒把她吓了一跳。卫太夫人笑道:“好,好!要不是你舍不得,我是真想把元娘娶进我家来。”
众人扶着她坐了,她还拉着谢葭的手,把她拉到跟前,只觉得越看越喜欢,笑道:“小小年纪便胆色过人,不惊不乍……又会看舆图,分明就是要给我们将军府做儿媳的。”
谢嵩哈哈大笑。屋子里的人就都笑了起来。
谢葭很尴尬,只好也假装什么也不懂跟着哈哈笑,拿眼睛去看卫清风。他只面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母亲开这种玩笑。
她突然发现,谢雪脸色煞白,正有些怨毒地望着自己。
下人端了火炉进屋,众人便围着温着酒的火炉说着话。卫清风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这些日子军中见闻。不过他话很少,一般要旁人问,他才会多说几句。
卫太夫人曾经随老将军征战,便会提点他几句,并时常讥讽谢嵩是文人儒士,纸上谈兵。
倒是相谈甚欢。
后来又说起夭折的吴二娘,卫太夫人面上有些惋惜之色:“那丫头我也见过,是个性子活络的,娇憨得紧。只可惜……”
谢雪的眼圈一红。
卫太夫人瞧了她一眼,道:“大娘和吴小姐关系好像不错吧。”
谢雪轻声道:“原说好,等我及笄,便和容谨姐姐结为金兰姐妹的。”
卫太夫人叹道:“可惜了。”
卫清风道:“母亲,不要伤心了。”
卫太夫人嗔了他一眼,道:“我们这样的人家,男人征战边关,做老婆子的多半都是要和儿媳妇守着过日子的。你这儿子算什么!我要我的儿媳妇!”
“母亲!”卫清风无奈地道。
谢嵩笑道:“以后让元娘多来陪陪您就是了!”
横竖嫡女是要承爵的,不会嫁到别人家去。
几个人喝了一会子酒,后来就传了下人上膳。谢雪殷勤地亲自站起来伺候太夫人,忙着布菜。太夫人倒没有太把她放在眼里,也没有怎么推辞,大约是看她到底是个庶女的缘故罢。
到了下午,谢嵩就先回去了,嘱咐谢雪和谢葭留下来过夜,也给卫太夫人做伴。卫太夫人便把谢葭带在身边,叫人拿了军用的精细的舆图来,带她看,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解。
谢雪憋了一肚子气,但也只能坐在一边赔笑。她心里有数,若是想嫁进卫府,首先就得先讨了卫太夫人喜欢。可是卫太夫人虽然逢年过节都会赏赐她一些玩意儿,但对她向来淡淡的。就是以前谢葭不得势的时候,旁人都把她谢雪当个宝,也只有卫太夫人每每念起的都是谢葭!
后来她看卫清风出去了,坐了一会儿,便推说要去净房,也跟了出去。
谢葭看着她出去了。
卫太夫人见她留意谢雪的动作,便淡淡地道:“你家这个大娘,倒是有志气得很!”
说难听点就是说她心比天高了。
谢葭还没想到怎么作答。
卫太夫人啧了一声,道:“明天让清风带元娘到街上走走罢!大病一场,也是要透透气才好。”
谢葭大喜,推辞了两句,当然就答应了。
谢雪去个净房,却去了大半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面色红红的,倒是喜气洋洋的。谢葭瞧着,只觉得好像刚才她的不高兴倒全都一扫而空了。难道是出去溜达一圈,就捡到宝了。
少顷,刺槐白平和紫薇过来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卫太夫人心情极好,赏了几个在谢府当差的武婢。
用过晚膳,卫太夫人找了个由头,把谢雪送了回去。然后让丫鬟带谢葭到客房去。
轻罗和知画服侍谢葭沐浴洗漱过了,坐在镜台前给谢葭梳头。
知画狡黠地道:“元娘猜,奴婢今日看到了什么?”
谢葭笑道:“是大娘的事吧!”
知画一怔,然后嘟囔道:“又让元娘猜着了!难怪人家都说元娘会猜谜呢。”
谢葭笑了起来,道:“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看到了什么,现在不说,待会儿我可不听了!”
知画连忙把看到的东西都说了:“……今个儿奴婢在外间伺候着,后来想去净房。可不认得路,只好找了个姐姐带路。谁知道,路过莲院书房那,就看到大娘和小侯爷在林子里说话……”
莲院,就是卫太夫人住的院子。谢葭想到今天谢雪出去的时间,略对了对,应该没差。可是谢雪已经年满十三,按理是不能和男子这样……
知画喜道:“这下可抓到大娘的把柄了!”
谢葭却想到谢雪今天回来的那一脸喜色,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得笑了出来。她自言自语道:“只怕她日子会不太好过呢……”
先不说,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阵亡率极高的卫清风。就看卫太夫人对她的态度,若是事情真的成了,这注定长相厮守的婆媳俩,关系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她嘱咐了知画:“这话出去不要乱说。”
知画不甘心地道:“可不止我看见了!给我带路的那位姐姐可也看见了!”
谢葭又想起之前本来说好了谢雪也要留下来的。可是后来,用完晚膳后,有个丫头进来对卫太夫人附耳说了几句话,卫太夫人面色就开始有些不对了。没过多久,她就让人把谢雪送了回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雪这个人,小家子气的很,特别喜欢钻牛角尖。这下估计是要气死了。
光想想她那个表情,谢葭就在心里暗乐。但还是嘱咐了知画,千万不要在人前多说。虽然她很乐意落井下石,但是怕就怕谢雪的名节要是出了问题,刘氏借坡上驴,真把谢雪塞到卫府来。若是让那对母女得偿所愿,那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华姬的账,还没好好跟她们算呢!
谢葭想起来,又觉得咬牙切齿。
第二日,谢葭一大早就被轻罗推了起来。她很有些不情愿。
轻罗无奈地道:“元娘,这不比在家里,不用去晨定昏醒。怎么也要去给卫太夫人请个安才是。”
谢葭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嘟囔着起了身,问了时辰,便道:“这比在家里还早了一刻钟好不好……”
轻罗笑了一声,也不搭腔,只尽心地服侍她梳洗。今天既然要出门,便给她打扮成了一副小男童的样子。
出了门,天才麻麻亮。可是卫府的人却都像夜猫子似的,来往的丫鬟都一个个站得笔直,见了谢葭,就都精神奕奕地行礼。谢葭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
要进莲院的时候,碰到了一身劲装的卫清风。这还没出正月,他就已经穿着一身薄薄的红衣,额头还有些薄汗,大约是刚练完武,去给母亲请安的。
谢葭停了下来,让他先走。
他也没看谢葭一眼,径自进去了。
谢葭倒是一怔,自己是跟他客气好吧……怎么说自己也是客人吧……
没奈何,人已经走了,她只得也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谢葭故意保持着距离。她突然觉得,今天出去那一趟,或许会不太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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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0033喝茶
卫清风自进了堂屋,卫太夫人刚由人服侍着梳洗。卫清风中规中矩地行了礼,道:“母亲。”
又道:“元娘来了。”
下人拿了袄子给他披上。他微微一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或许是怕母亲担心,到底还是把袄子披上了。
谢葭正进了门,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太夫人!”
卫太夫人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隔着帘子笑道:“元娘来了,怎么这样早?小孩子家,该多睡会儿才是!”
谢葭心道,就是……不睡饱怎么会长个儿……
卫清风刚由人服侍着净了手退下来,就低头看了她一眼。谢葭很受刺激地发现,自己才到人家胳肢窝……以下一点点……
“先前我也觉得我起得挺早,到了卫府才发现,我倒是个大懒虫了!”谢葭说了句俏皮话。
果然卫太夫人哈哈大笑,留了他们两个吃早膳。
昨天谢葭就发现了,卫府的食膳规矩比谢府还要严谨得多。也许是在谢府她经常是自己窝在蒹葭楼吃饭,比较随便的缘故,所以在这种几乎可以算是军事化的饭桌上觉得很不适应。尤其是今天谢嵩不在了,气氛就更沉闷。
卫氏保持着行伍时的习惯,别说三下五除二就像推土机一样解决完事之后就坐得笔直的卫清风,就是有人服侍着的卫夫人,也吃得非常得……干练。
谢葭毫无疑问又是最后一个。
卫太夫人关切地问:“怎么倒吃的比昨天还少了?”
谢葭总不好说自己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进食,尤其是那个卫清风,眼神实在太过肆无忌惮!她只得赔笑道:“一向是吃那么多的。”
卫太夫人道:“若是吃食不合口味,可别忍着。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在我这里倒饿着了,可就不好了!”
卫清风瞧着有趣,长得多白白胖胖的一个孩子,吃饭却跟绣花似的,眼睛还要忙着看别人,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
他笑了起来。
儿子甚少发笑,何况还这样突兀,卫太夫人不禁投去了目光。
卫清风忙敛了容,心中却想,若是每天都只吃那么一点,还能把她养得这么白胖,难道吃的都是龙肉不成。
想着想着又要笑了。但是这次就忍住没有笑出来。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何况是这种小事。
谢葭敏锐地发现他的笑容好像不怀好意,虽然故意目不斜视,但是不知道怎地,她就是觉得他好像是在笑他!
出了莲院,卫清风心情不错。谢葭的兴致却已经被打落了一大半。身边就带了卫清风的两个小厮,和轻罗一个。因为卫大爷不喜欢前呼后拥。
卫太夫人让人给谢葭准备了荷包,让她看见喜欢的东西就自个儿买了带回去,当是她的赏赐。谢葭是让轻罗收着的。
将军府和文远侯府都在上京的第三围,再往里,就是各种官方机构所在地,和皇城。第三围是可以直连皇城朱雀门的,所以也叫朱雀门大街。出了第三围,便多是无爵位在身的从二品以下官员或是旁的世家显贵的聚居处,分东西两处,东处叫东华大街,多住正经的在朝官员。出了西处便渐渐复杂了一些,毕竟和第四围的西九市相通。
从四围西九市开始,便渐渐进入平头百姓家和市集。除了内务府专供的大商铺,几乎所有的商铺都聚集在这里。其中又以西七市最盛。
谢葭一开始就和卫太夫人说了,要去西九市走走。
卫府的马车……看起来很简朴。而且不用马扎。
谢葭看着约到自己胸口的车台,老脸涨得通红。卫清风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自己轻松地跃了上去,钻进了车里。
留下谢葭膛目结舌。
过了一会儿,卫清风道:“快上来。”
快……你……妹!
轻罗小声道:“元娘,我扶您先上去吧。”
谢葭搭了她的手,穿着笨重的小袄子试图往上爬。虽然没有回头,也猜到身边的人大概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可她却如芒刺在背,非常不舒服。
爬了一半,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她提了进去!
谢葭的脑袋撞在他的胸口上,待她抬起头,他面上那丝极淡的笑容早掩了去。
“咳咳!”她正了正身子,从他怀里爬出来,把脸别在一边。
轻罗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上了马车,就看到谢葭罕见地满脸通红。在她印象中,元娘一直是从容平稳的,即使是华姬出事的时候,她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却也没有让人觉得失态。
“元娘……身子不舒服吗?”刚才好像听到她咳嗽。
谢葭绷着脸,道:“没有,你快坐好!”
轻罗只得挨着她身侧坐了。
先前卫太夫人跟她讲上京的地形,两个人讨论得眉飞色舞,谢葭早产生了向往之心。孰料上了车卫清风也没有问她去哪里,直接吩咐了驾车的两个小厮往西四街去。她以为他早有安排,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行了大约两刻,谢葭为了挽回之前丢脸的事情,没话找话说了几句话,力图使自己看起来非常自在。但是卫清风面色都淡淡的,偶尔应答她一句。她无计可施,索性歪在轻罗身边,闭上眼佯装养神。
轻罗欲言又止……她分明看到卫小侯爷好像又笑了的!
这么难得一见的事情她竟然连续看见了两次!
到了西四街,马车停了下来。卫清风自下了马车,然后轻罗扶着谢葭下了车来。
没有她想象中的人来人往古色古香……好吧,只有一点吧。马车已经直接停在了一家内院。旁边已经有两个殷勤的小厮模样的人牵着马车去安置。卫清风看也没看谢葭一眼,转身走在前面,看来是早有明确的目的地!
谢葭脑子一热,连忙跟了上去:“卫师兄!”
卫清风皱了皱眉,停了下来。从他记事起他就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和人相处的习惯,更没有遇到过这种有一个小短腿跟在自己身后跑的时候……
他回过头,目光若有所思的在她下摆打了一个绕,想起一个别人拿来开玩笑的对子,神童足短……
谢葭追到他面前,有些咬牙切齿,但是自己出来只带了一个轻罗,人生地不熟,不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