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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香 全第80部分阅读

      御香 全 作者:肉肉屋

    子坐在床上养伤,听巧英结结巴巴地把昨日夏涵来访的事说了个大概,就被震惊得头脑发晕。

    她一手扶额·呆呆地看着巧英,吐出一句——

    “……你是在骗我的吧?”

    “奴婢、奴婢不敢!”

    巧英一着急都给她跪下了。

    舒绿这才反应过来,苦笑道:“行了……我现在乱得很。起来吧。”

    她能不乱么?

    这是什么样的神展开啊?去了趟太庙,打了回酱油,回来却成了这种状况。

    听巧英说,老王爷和那几位客人,把定亲的章程都给敲定了。也就是说,只要夏家那边送了庚帖过来一合·她和夏涵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呼……”

    她向后一仰,直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一层层疑问从心底慢慢浮现。不知怎的·她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当时,夏涵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那可是女眷的队伍!

    让自己跌倒的那两枚暗器,真是妖匪们乱射出来的吗?为什么偏偏都射中她?

    还有最古怪的,是哥哥的反应。

    从巧英的叙述中,她多次听到哥哥为了夏涵救护自己而发火,甚至打了夏涵。不但如此,哥哥竟说出了那种“我妹子就算死也不愿被玷污清誉”的话······这话别人说是正常的,但哥哥······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了。快得根本不合常理。就像,是提前精心策划好的一样!

    “哥哥……”

    舒绿撑起身子,用力地抓紧了身上的被褥·洁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这时,巧珍匆忙来报,说展眉少爷来看她了。

    “不见。”

    舒绿冷冷地说。

    呃?

    巧珍愣了愣,便又听得舒绿说:“你告诉他,我难受得很,要好好休息。请他近日内·都不必来了!”

    随后,她索性滑进了被子,紧紧蒙头睡下。

    啊?这······巧珍纳闷地看了好几眼那鼓起的被褥,心想小姐早晨起来的时候精神不是好多了吗?

    展眉听到巧珍的转告,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就知道,妹妹很快就会想通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没关系······反正,只要定了亲,许多事情就能够顺利解决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解开心结

    (这章算7月19号的更新)

    次日正是元宵,不过京城的权贵们都没什么过节的心情。本来预定好的进宫朝拜自然也取消了。

    “小姐,夏公子让人送了元宵和团子过来。”

    绮霞苑中,巧英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主屋,将正在发呆的舒绿惊醒过来。

    舒绿一听夏涵的名字,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沉着脸说:“我不吃,你和巧珍分了吧。”

    说罢,她又扭过脸去,继续对着窗外的蓝天发呆。

    巧英提着食盒进退两难,她可不敢真的和巧珍分吃夏公子送来的东西。可要劝说小姐接受这礼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巧英服侍舒绿时间不短,明白自家小姐其实最是心软,如今这般表现说不定只是害羞罢了?自己还是先劝她两句吧,免得辜负了夏公子的好意。

    在得知小姐将与夏公子定亲后,巧英真是发自心底为小姐感到高兴。在她看来,夏公子和自家小姐委实是一对相配得不能再相配的金童玉女。而且夏公子如此积极求亲,可见对小姐极是真心,日后也会对小姐很好的。

    “小姐,这甜汤元宵还热乎着呢……一定是夏公子让家里人刚做好,就装在暖壶里赶着送过来的。”这时节的富贵人家也有保温暖壶这种高级用具,只是结构和后世那种是用水银壶胆的保温壶大不相同。

    果然,听了巧英的软语,舒绿板着的脸便有些微微的松动。

    巧英见状,再接再厉说:“那送东西过来的婆子说,这些元宵都是江南口味,和京城这边的做法迥然不同。连做元宵的江米粉、芝麻馅,都是从江南出产的。要不您试一试,看那婆子是否在夸口?”

    “哼。”

    舒绿忽然横了巧英一眼有些羞恼地说:“你这丫头,怎么老替夏家人说话。我说不吃就是不吃,你要是也不吃就扔了吧。”

    她平时少有这种刁蛮任性的表现,巧英听了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妹妹要扔什么?”

    门帘一掀一位穿着玫红裙褂的美人便施施然走了进来。

    舒绿惊讶地转过头来,发现是尚红来了,忙不迭快步趋前迎客。“姐姐怎么回来了,也不让下人先通报一声,我好到外头迎接姐姐。”

    “行了,你我姐妹,不必拘泥那些虚礼。你不累我还累得慌呢。”尚红莞尔一笑,本来就艳丽无匹的脸庞更是光彩潋滟。

    尚红嫁人不久,身上那层少女的青涩气息却已渐渐褪去,整个人愈发成熟圆融。大概也和她如今在万家管着家务有关吧?在大宅门里当主妇,没两把刷子也镇不住底下那些刁奴们呐。

    尚红的目光落在巧英提着的食盒上,微笑道:“我怎的听妹妹说要把人家好意送来的吃食给扔了?”

    “……姐姐!”

    舒绿很不自然地别开脸,心知尚红肯定是展眉去搬来的救兵。臭哥哥,真拿得准自己的七寸知道只有尚红的说话她能听得进些。

    尚红给巧英使个眼色,巧英如释重负将食盒放在桌上退了下去。

    “让我瞧瞧这都有什么好吃的……哎呦,好香的芝麻元宵看这透明的皮儿······用的肯定不是咱们北边的粳米粉。这可是江南风味?”

    舒绿如蚊子般哼了哼,说“嗯”。

    尚钵脸上的笑更灿烂了,拉着舒绿在椅上坐下,亲手从食盒里勺了一小碗元宵放到舒绿面前。

    “呐,先趁热吃吧,咱们吃完再说。托你的福,姐姐我今儿也能打打牙祭。”

    舒绿能说啥?

    她可以对巧英甩脸子,但却不能这般对待尚红。况且尚红已经自顾吃了起来,她看着眼前那碗小小巧巧的汤圆,心里轻叹一声也拿起小勺子勺了一个送到嘴里。

    好香呢……

    芝麻粉被磨得极细极细,加了猪油和红糖和成馅儿,又用糖桂花熬的甜汤煮熟,典型的江南口味。

    在江城的时候,舒绿也曾吃过这种芝麻元宵,只是没有夏涵送来的这么精致。

    莫名的她忽然想起那年的元宵夜品香会。

    那是她来到这世界后,头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聚会。在欧阳家的巨舫上,江城的豪门巨富云集一堂,品论名香。

    而那时,夏涵也从江城诗会上过来。有人便说他在诗会那边出了个极难的对子——“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众人都叹气说这上联太刁钻古怪,难对极了。

    只有她对出了一句“去年年尾,今年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随即惊艳全场,也让夏涵夸了她一句“才女

    原来,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呢。

    舒绿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不自觉地又勺起一个元宵吃下去。

    尚红抿嘴轻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小表妹不知不觉将她端过去的那碗元宵吃了个精光。

    呃?

    舒绿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小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她真心不是个吃货啊!只是刚才在想事情走了神,才会把东西给吃完了……啊啊啊啊啊绝对不是因为那元宵做得很好吃很合自己的口味!

    舒绿的俏脸飞上两片酡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她羞愧的眼神,尚红却不给她躲羞的机会。

    “夏公子送来的元宵真是精致,妹妹你说是吧?”

    “唔……”

    舒绿的脸一直在发烧,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般。尚红出嫁前可没这么促狭,果然女孩子一嫁人就会性情大变啊!最厚道的尚红也变得爱捉弄人了。

    “舒绿,你也知道,我素来是拿你当亲妹妹看待的。”

    尚红忽然正色道。

    她拍了拍舒绿的手,说:“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咱们姐妹俩在屋里说话,也不必顾忌那些俗礼……你哥哥说你正生气呢,让我过来开解开解你。怎么,可是不满意这门亲事?”

    “也不是啦……”

    舒绿扭了扭身子,侧过脸去不敢直视尚红。天可怜见,她一年里也难得害羞几回,但是尚红问得这么直接,她怎么回答啊?

    况且,她也不是极度不满意这门亲事——她生气的点不在这里。

    她就是气展眉与夏涵两人联手设计她,把她当傻瓜一样摆弄。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展眉肯定是提前知道夏涵想干什么,但他不仅帮着夏涵隐瞒自己,还在关键处推波助澜。

    她早想通了,当时自己中的那两枚暗器,绝对是展眉在暗中出手的结果。不然,为什么别人都没事,自己却中了两次?一次是意外,两次就绝对是故意的。

    展眉故意让自己跌倒,故意让早有准备的夏涵去“救助”自己……现在想想,那柄飞刀也来得可疑!

    总之,她不喜欢这种当扯线公仔的感觉。

    身为一个独立精神极强的现代女性,舒绿的内心深处依然有着顽固的“不自由、毋宁死”的坚持。她希望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让别人替自己做主!

    更“可恨”的是,展眉明明深刻地了解她的本性,却还是这样设计她。所以舒绿才会如此气愤,把展眉关在门外就是不肯见他。

    即使于事无补,她也要向哥哥表达—ˉ—妹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舒绿啊……”

    尚红轻轻叹息,柔声道:“我也不太会说话,随便说说,你将就着听两句。要是我说错了,你也别怪姐姐嗦。”

    “展眉哥哥对我说,你是气他好多事都不跟你商量······我也知道你们兄妹俩和别的兄妹不同。可是妹妹,展眉哥哥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舒獯嘟起嘴儿,说:“姐姐,你不明白。就算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讨厌被人安排着做这样那样的事……”

    尚红又笑。

    “我看,你是钻了牛角尖了。妹妹啊,咱们做人,尤其是做女人,也不能活得太明白。一味地要强,有时反而会钻了牛角尖,走到死胡同里头去。”

    “你以前还跟我说,南方有个书生,最喜欢写‘难得糊涂,这四个字。”以前她们俩常在一块儿练字,舒绿信口开河和尚红胡诌过郑板桥的这句名言,想不到尚红还记得。

    “妹妹,你是聪明人,可有时候老是想来想去,反而累得慌。你何不就糊涂些,不管展眉哥哥也好、夏公子也好,他们总是真心为你好的。你只要记得他们的好,别去想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就痛快多了么?”

    尚红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把舒绿说得一愣一愣的。

    是啊······

    自己是不是犯了“想太多”的毛病呢?

    舒绿苦笑起来。

    也许,真的该“难得糊涂”一回,顺理成章地接受哥哥和家族的安排吧······

    (今天精神真不好······女儿睡觉翻来覆去真是个小讨厌啊。白天补眠,晚上才勉强来了点码字的精神……悲惨的是码字码到一半的时候,文档出了问题,写好的文···…消失了……很彻底……于是这是凭着记忆重新写的啊啊啊太悲催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喜欢香蕉有错吗

    尚红才走没多久,欧阳婉来了。

    舒绿苦笑不已,唉!看来哥哥是把能搬来的救兵全都搬出来了?

    自己要是再不见他,他是不是打算连她干娘欧阳夫人也请过来“看望”她啊!

    还别说,如果欧阳夫人亲自出面,舒绿绝不敢不给她老人家面子。

    欧阳婉一见舒绿,便关切地看向舒绿的额头。

    “怎么没绑着绷带呢?不是说伤得不轻吗?”

    被温婉如水的欧阳婉这么一问,舒绿都不好意思闹脾气。她撩起刘海给欧阳婉看她的肿包,笑道:“没事的,又没破皮,很快就好了

    “哎呀,这头上的伤,可大可小,你这些时日可得好好将息。”

    欧阳婉一面说着,一面取出个食盒,对舒绿说:“呐,这是我做的元宵,是你爱吃的芝麻馅儿。知道你这儿不缺吃的,就是一点心意。”

    呃,又是芝麻元宵。难道在广大群众心目中,我就是个典型的吃货么!

    舒绿感觉很悲愤……

    但欧阳婉的关怀还是让她很感动。两人到内室坐下,欧阳婉才轻笑一声,说:“恭喜妹妹了。”

    “……这,唉……”

    舒绿发现自己最近有成为小结巴的趋势,因为她常常一张嘴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欧阳婉也不清楚太多内情,展眉只说他在夏涵的亲事上点了头,舒绿就生气了,让她过来帮忙说说。

    欧阳婉之前还以为展眉说笑,他们兄妹感情那么好,舒绿怎么可能气得不理他?

    后来展眉一再强调说绝对没开玩笑,她只好答应到王府来替他说项。

    别看展眉在外人跟前冷得像块冰,对这唯一的妹子却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欧阳婉想起展眉来找自己时,那懊恼的表情,差点都要嫉妒舒绿了。

    唉看来在未来夫君的心目中,自己还是比不上小姑子啊。不过欧阳婉大气得很,自然不会吃这种无谓的飞醋,而是一心为心上人排忧解难来了。

    “行了姐姐,你啥也不用说了。”舒绿很无奈地揉着太阳|岤,说:“我不生那臭哥哥的气啦!你回去跟他说,我以后再慢慢跟他算账,哼哼哼。”

    其实今儿是元宵节,兄妹两个肯定会在待会的晚宴上碰面的。不过现在先让欧阳婉去给他宽宽心也好,省得展眉胡思乱想。

    “好好好你慢慢跟他算账。”欧阳婉掩口而笑,心知舒绿不原因跟自己说夏涵的话题,真就撇开不提了。

    她还以为舒绿是害羞,事实上舒绿更多的是茫然。

    就要这样把终身定下来了么?

    舒绿倒不是觉得自己年纪小还不着急成亲,而是······她的心理还没准备好。总觉得,和夏涵的感情,还好到可以共度余生的地步啊!

    但是这种话,她能跟谁说呢?

    尚红?欧阳婉?还是展眉?

    似乎这几个人都是可以倾诉心事的人但舒绿却毫无倾诉的欲望。

    开朗如她,也有不愿和人分享的心情。

    “哥哥。”

    信安王府元宵晚宴上,舒绿主动走到展眉身边轻轻唤了他一声。

    展眉早就看到舒绿了,只是心中委实惴惴不安,不敢贸贸然过去和妹妹打招呼,怕又吃妹妹的白眼。

    现在舒绿先开了腔,展眉心头一块大石“哐啷”落地,却又见舒绿把脸一沉说:“哼,先别高兴太早。我还没原谅你呢。”

    “呃······请问大小姐您有什么要求么?在下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展眉言语里尽是讨好的调调,狗腿得很。全不若平素的冷硬模样。

    “嗯嗯,请先写个保证书来吧要写血书哦。”

    舒绿看起来很认真,展眉搓着手谄笑道:“要写什么?精忠报国?天天向上?妇女之友?”

    “是——下、不、为、例!”

    舒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展眉用力点头,那小鸡啄米般的模样看得舒绿直发噱,绷了好久的小脸忍不住破功,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好啦,不要耍宝了别人看了影响不好。注意形象!”

    只要妹妹肯重新搭理他,展眉才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再说他们正站在角落里,也没人注意。

    舒绿没好气地横了哥哥一眼,再次郑重地说:“哥哥,我真心请求你,不要再替我做任何决定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为我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不想要?”

    展眉也明白以妹妹的个性,若不是因为和自己感情实在太深,真的要和自己断绝兄妹关系也是做得出来的。

    “你有听过那个段子吧?舒绿叹息一声,说:“某个男孩每天给女孩送苹果,坚持送好久,女孩就是不愿意吃。男孩恼羞成怒,对别人说,‘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感动呢,……”

    “别人也跟着男孩讨伐那女孩,说她铁石心肠,太难讨好。可是女孩也很委屈,她说,但我就是不喜欢苹果,我喜欢的是香蕉啊。”

    “喜欢香蕉,所以拒绝苹果——有错么?你不问问我喜欢什么,只是自己认为这是对我好,就拼命去做……这对么?”

    展眉默默地听着。

    这是他从下决心要瞒着妹妹做这件事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

    他干涉妹妹和牧若飞的来往,刻意给夏涵制造机会,甚至配合夏涵演戏,把妹妹的终身定了下来。

    扪心自问,如果有人这样对他,他……也是会生气的。

    “我错了……”

    展眉耷拉着脸,嘴里直发苦。

    亏得妹妹始终记着他们两世血亲的情谊,没有把事情做绝。他现在明白过来,妹妹肯和他“恢复邦交”,并不是自己派过去的“和平使者”发挥了作用,而是妹妹出于对他的友爱,原谅了他。

    “你真的不愿意嫁给夏涵的话,我想办法去帮你把这亲事退了吧。”

    舒绿情不自禁给他好大的白眼,笑道:“神经病,自找麻烦!”

    她就那么摇头微笑着走开了,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去。展眉登时傻眼,妹妹这是啥意思?要退亲还是不退亲啊!给个准话好不好?

    他真的要被她搞糊涂了!

    这一夜的晚宴气氛有些沉闷,大家在例行敬酒后,没有笑闹太久,都在自己席位上低头用餐。

    京城中紧张的气氛不可能不影响到王府里头,毕竟那件大事才刚刚发生一两天,各种变动还没开始。也不知道信安王府会在这次的博弈中得到好处还是什么都捞不着……被波及那是肯定不会的了。

    他们早就旗帜鲜明地和于家唱对台戏,立场坚定得很。皇帝再脑子发热,也不会拿信安王府开刀。

    没理由嘛!

    在这个儒教至上的社会里,干什么大事都讲究“师出有名”。不然兴耀帝也不必那么麻烦,安排一场春祭来让大皇子暴露野心了。就是为了让群臣看清楚,不是自己不慈爱,是大皇子要谋杀君父啊,人人得而诛之啊。

    舒绿琢磨着,还得找机会跟展眉问问这京城里的局势。现在的时局,很是混乱,她受伤后总有种跟不上时代变化的感觉。

    没想到机会马上就来了。晚宴才结束,展眉向老王爷道辞时,说想带妹妹出去看看花灯。

    老王爷不太乐意让子弟们在外面乱逛,虽说是元宵佳节,今年毕竟不同往常。还有就是去年的元宵节,信安王府出了大丑,这也成了老王爷的一块心病。

    尽管尚兰如今孩子都快生了,那场小丑闻的风波早就被人忘在脑后,始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啊。

    可展眉一再保证会将妹妹安全送回来,老王爷也不好将他管得太厉害。展眉现在等于分家另过,又在御前当着差,老王爷总得给他几分面子。

    “好#吧,出去看看也行,别太晚了。”

    老王爷勉强点了头。

    得知哥哥要带自己出府,舒绿略感意外。她可没跟哥哥提过自己想出门看花灯啊。再说今年大事那么多,外头肯定不怎么热闹,有啥好看的。

    直到出了府,展眉才把谜底揭开。

    “唉······是夏涵拜托我今晚请你出来一趟。”他看妹妹脸色又往下沉,忙解释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回可不是乱替你做主。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你们把话挑明了说吧。你要是不想嫁他,直接就让他死了这条心,往后不再搭理他就是了。反正现在还没换庚帖不是?往后,我再不管你,你爱嫁谁我就支持你嫁谁好不好?”

    舒绿看展眉说得可怜兮兮,也没法继续气下去。

    可是……她真的要对夏涵说,自己不嫁了?

    她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今晚,她必须弄清自己的心意,给夏涵、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三百二十九章:月上柳梢头

    为了方便说话,展眉没有骑马,而是陪舒绿坐车。

    “对了,我还想问你现在外头的情形呢。这两天京里如何了?”

    舒绿想起自己之前的疑问,忙趁机问道。

    她对于自己昏倒后发生的大事很是糊涂,也不好叫丫鬟去打听这个,没来由惹上麻烦。

    展眉便简单讲了些近日的变动。

    “这次以后,大概可以平安一段时日了。大家也都折腾得够呛,再阄下去,真要出大问题呢。”

    他告诉舒绿,那天在大皇子身边的刺客就是大光明教的人。愚蠢的大皇子相信了邪教妖匪的说法,认为他们会悄悄的下手,就那么把人给带进去了。而那些人,本来就打算在近距离对皇帝发动攻击的。

    大皇子之后是死是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在大皇子府里抓到的那一批大光明教的匪徒,竟是教中的重量级人物。以前的京城戒严搜查没能清除这些人,是因为大皇子在给他们当保护伞。

    “还是夏涵细心,分析出这些人和大皇子有勾结······”展眉说。

    舒绿说:“别人不是不细心,只是顾忌着于家不敢乱想。而和于家有仇的,又不愿意主动掺和进去,怕被反咬一口······再说,大家也不敢在皇帝面前乱说他儿子的坏话吧。”

    夏涵此举非常危险,如果他的怀疑是错误的,他将要面临的是皇帝和大皇子以及于家的三重怒火。

    可他还是这么干了。

    “不过,”舒绿话锋一转,说:“大光明教的重要人物就这么被抓了?不是有逆天的神功么?”

    “快算了吧,你武侠片看多了,以为真的伸手一指就是六脉神剑,身子一摇就乾坤大挪移啊。他们顶多就是比我强点。”

    “哟,这么说您老人家加入邪教不也得封个护法啥的?那得给你起个响当当的诨名才行啊·起码得和金毛狮王白眉鹰王一个水平的。”

    展眉搓着下巴:“有道理,你说我叫啥好呢?”

    车厢之中不虞有人偷听,倒是不怕开开这种大逆不道的玩笑。

    “就叫天蓬元帅,如何?”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展眉嘴角一抽一抽的·心里却很享受这种和妹妹打嘴炮的乐趣。

    据说大光明教和大皇子勾搭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估计是连皇贵妃都蒙在鼓里的。于家有没有掺和,那就不清楚了。事情才刚发生不久,连密探头子展眉同学也拿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皇贵妃昨天就被褫夺了封号,直接降为宫人,并且马上被勒令迁居少颐殿。”

    少颐殿实际上就是冷宫。舒绿叹了口气,说:“那她估计活不过这个春天。”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事实上大家都会如此认为吧。于家的衰败,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再无回天的余地。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于家便盛极而衰。而等待着大皇子的,也不会是多么好的结局。

    舒绿突然在想,决定设套把亲生儿子装进去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

    最无情是帝王家……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颠扑不灭的真理啊。

    “接下来,我应该能有点悠闲日子过了。”展眉伸了个懒腰。“我也该正经去上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应付明年的秋闱了。”

    明年秋天便又是考举人的时候。展眉是国子监的学生,直接获得了监生资格无需考秀才——真是特权啊,他喜欢。不过监生地位在举人之下,他想参加春闱还得先考一次秋闱。

    只有过了秋闱选拔,他才能够去考进士。

    “加油吧哥哥,我和婉儿这辈子的富贵全靠你了。”舒绿给哥哥打气。她这话可一点没说错,娘家人是否出息直接决定了女子在婆家的地位。

    “放心吧,有我在,你俩这辈子就等着吃香喝辣享福了。”

    说话间,车子已驶达今晚的目的地金香桥。

    京城中有一条小河穿城而过·却被京城人惯常称为“宝江”。每到元宵时分,宝江附近几条街市总是热阄非凡,游者行人络绎不绝,还有那好事的孩童在江上放灯。

    江面上有三座小桥,金香桥是比较偏僻的一座,人流量比起另外两座来少了许多。夏涵让展眉请舒绿到此相会·也是经过一番思虑的吧。

    平时大梁的夜晚是没有夜市的,更加不可能男男女女站在一块儿说话,绝对会惹人侧目,甚至引来官差。

    可是在这个正月十五的晚上却是例外。不仅是京城,举国上下又有哪里不是热热闹闹地过着元宵节呢。

    这种时候他们几个聚在一处,却是无妨

    展眉和舒绿把马夫和丫鬟留在桥下,两人沿着青石铺就的石阶往桥上走,才到了桥头就看到了夏涵的身影。

    月华如水,洒在青石桥面上,为那浅笑着的白衣少年身上染了一层淡淡的银光。他漆黑如夜空的眼眸在河水与江灯的辉映下,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人一般飘逸而洒脱。

    “这小子还真是······”展眉在心里哼哼唧唧,心想自己那天给夏涵扇的那巴掌是不是太轻了。如果他还顶着个猪头脸,看他还能不能耍帅?

    桥上时有靓装少女相伴路过,看到站在桥畔的夏涵都情不自禁停下脚步,不住向他眉目传情,只求能得这美少年的偶一回眸。

    大梁的风气其实也并不算太开放,这些少女们平时绝不会如此大胆。但是在这月上柳梢头的元宵之夜,她们似乎也勇敢起来,甚至有人撺掇脸红红的同伴去向那位公子打个招呼。

    可惜美少年根本眼角都不扫她们一下,而是紧紧地盯着一对刚从桥下走来的少年男女。

    舒绿朝夏涵一步步走近,突然又想起自己和他共同完成的那副对子——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去年年尾,今年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一月月,一年年。时光荏苒,岁月变迁。

    他不再是那个只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香痴少年,自己也早不是江南小城中自由自在的贫家女儿。

    他们的身上,都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夏公子,久等了。”

    舒绿走到夏涵身前微一福身,不经意地问道他身上淡淡的“伴月香”。这香品,他还请她品鉴过呢。

    忆昔往日初相见,他也是这般白衣胜雪,暗留幽香。

    他们都长大了,可夏涵身上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似乎并没有改变。

    “对不起。”

    嗯?

    舒绿愕然望向夏涵。

    她完全没有料到,他今晚巴巴的约她出来,头一句话就是说“对不起”。

    她还没回过神来,他又淡然一笑,说道:“不过,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为什么?”

    舒绿用力抿了抿下唇,轻声道。

    “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当然必须尽力去争取。”他的声音也很轻,一字一句却都震在她的心坎上。

    “争取?如果争取了,还是得不到,那你又待如何?”她忍不住薄怒道。是的,她还是有气的。即使知道夏涵是因为爱她,才会设下这样的计谋,可是她还是不喜欢被人设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夏涵伸手指了指他们顶上的苍穹,浅笑依旧:“所以明知你会生气,我也不后悔。”

    “为了我……值得吗?”

    舒绿很认真地问他。

    夏涵所设计的,又何止是她一个人?她心知肚明,如果不是为了她,淡泊名利的夏涵何必搅和到这泥潭里去,当那最容易被毙掉的出头鸟。稍有差池,便是欺君之罪!

    纵使他成功娶到了她,也可能会面临皇帝的雷霆之怒!明明知道皇帝有心纳她入后宫,他还敢和皇帝抢女人,这根本不能简单地称为“勇气”了好吗?

    冒么大的风险,以他的前途和身家性命为赌注,就为了她……值得吗?

    “值得。”

    夏涵点点头,笑着看向她:“我已经这么做了不是吗?”

    “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夏涵缓缓说道:“世人皆以为,这是信守承诺的典范,却少有人谈及尾生的真情。”

    “难道,不是因为尾生深爱那女子,才甘愿为她而死的吗?人皆言,尾生死于信,我却以为……他是死于情。”

    “你说他是不是很傻,很不值得?”

    夏涵淡淡地问舒绿。

    “那不一样!”舒绿突然激动起来。“那姑娘与尾生本来就心心相印,只因被父母拘于家中不得与他相会。后来她抱着尾生尸体同入江流殉情而死,证明尾生苦苦等着她还是值得的。可是······”

    “可是,你又了解我几分?你怎么就能肯定,我是值得你如此牺牲的人?”

    相对于舒绿的激动,夏涵的表情显得过分平静了。他等到舒绿说完,沉吟片刻,才说出一句。

    “既然你说我不了解你……那就用你的余生,来让我了解吧。”

    第三百三十章:人约黄昏后(加更)

    (这个算7月21日第二更哈。所以我说了加更的时间是不能土的……作为一个老妈子……抹泪)

    “既然你说我不了解你·……那就用你的余生,来让我了解吧。”

    夏涵的回答,全然出乎舒绿的意料之外。

    她忽然意识到,为何她在他和牧若飞两人中,总是下意识地更亲近牧若飞。

    因为牧若飞纯真、直率,就算任性也好、蛮横也好,他的心思她却都能完全看穿。和牧若飞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轻松、简单,没有任何压力。

    在这无处不讲究名教礼义的世界里,牧若飞的性格是多么的难得。他让她找到了前世和她所熟悉的那些人们相处时,那种可以无拘无束坦然相对的感觉。

    打个不一定恰当的比方,牧若飞就像是读书时那“同桌的你”。

    读书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同龄的女孩,往往比男孩更早熟些,对着同桌笨笨的男生指手画脚,可又常常会把自己的作业借给他

    单纯而美好。

    而夏涵是从最严谨的儒生家庭走出来的书生,就算内心常有些离经叛道的念头,表面上却是滴水不漏。舒绿从识他以来,几乎就没见过他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大象暴走那次是例外。

    他才智高绝,心机深沉,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也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饶是舒绿同为高智商人群,也总觉得自己看不清夏涵的心思,难以捉摸他的行事。

    比如刚才,她质问他可了解自己。如果是一般人,或许会说了解,或许会说不了解······可夏涵却说那你就让我了解吧——用你的余

    剑走偏锋,另辟蹊径,每每有令人意外之举。

    她无法完全掌握他,所以对他便有不自觉的抗拒。

    可是······

    “如果我说不呢?”舒绿沉默了好久才沉声回应。

    夏涵摇摇头,说:“你不会的。”

    “这又是为什么?”

    舒绿再次惊讶了。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不为什么,如果你要说不,早就说了,不会和我嗦这么久。”夏涵突然又笑起来:“看,我还是挺了解你的吧?”

    不得不说,还真被他说中了!

    如果她要拒绝他就会像拒绝万里时那样干脆。她之所以愿意和展眉来见夏涵,又和夏涵说这些话,其实就已经默许了这桩亲事。

    她抬头望向头顶的圆月,又想起了“故乡”。

    同样的圆月,不同的时空。

    而在这个世界里,她还能遇到这些真心爱恋着她的男子,已是极度的幸运。再苛求更多的东西,大概是难以达成的吧?

    要像在现代社会那样一对青年男女相恋多年,甚至共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结婚……是绝无可能的了。

    她如今还有得选择有什么可怨的呢?

    从夏涵为了她设下这个惊天圈套,把所有人都陷了进去开始,她心理的天枰终于不可避免的向夏涵偏移了。

    牧若飞很好。如果嫁了牧若飞,她大概也会过得很幸福。她倒不太担心嫁给牧若飞以后会有什么宅斗问题,对于纳妾之类的事情,她应该还是有把握可以阻止的。

    然而,万一又有政潮袭来,临川王府面临重大危机,那时候……牧若飞可以像夏涵这样,独自顶住压力解决所有问题吗?

    他的身体比夏涵强壮许多许多但心智上,始终是远远不及。

    虽说,如今的他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也早懂得要坚强起来撑住门户的道理。但很多时候,不是只有勇气就可以······

    夏涵看舒绿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也不去催促她自顾仰头欣赏正月十五的圆月。展眉一声不出,如同影子般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守护着他们,事实上却一句不落地把他们的对话听进耳中。

    他没有猜错,只有夏涵,才压得住妹妹。世子他······其实,展眉的心里,也是更和牧若飞更亲近的。

    对于足智多谋的夏涵,他怕夏涵花花肠子太多,肚里九曲十八弯,不知会不会把妹妹给坑了。然而仔细想想,还得是这样的人,才能和妹妹过到一处去。

    世子啊,对不住了!

    “我早就说过,愿意为你实现你的理想。”夏涵又说:“你不是想游遍天下,搜寻药材和香方,写你那《药典》和《香典》么?”

    “只要你想,我一定会为你做到。我还可以和你一起编写《香典》,不好么?”

    舒绿总算有了反应。她抬头斜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这是开始诱之以利了么

    “有何不可?”

    夏涵耸耸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只要可以达成目的,并无一成不变的法子。你被我利诱成功了么?”

    “哼。”

    舒绿也不搭话,很不淑女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夏涵适时补上一句:“我回去就请叔伯们替我去送庚帖了。”

    舒绿脚下一滞,旋又继续往前走,再也不停留。展眉忙快步跟上,回头看到夏涵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心中暗暗不爽。给这小子得逞了,自己还是帮凶,唉!亲手把妹妹送出去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默许了么……

    夏涵看着兄妹俩的背影消失在桥头,忙也往自家方向走去。

    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啊!

    三日后,夏家的庚帖送到了。

    两家把孩子们的八字一合,再交换了草帖子,这桩亲事就算是达成了初步意向。

    而直到此时,京城中还只有少数的人家知道了这件事。毕竟,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宫里啊。

    就如舒绿所预料的一般,皇贵妃于氏没能活过这个春天——她在接到迁宫的圣旨之后,便在永熙宫以三尺白绫自缢身亡。

    死时,于氏身着贵妃吉服,打扮得一丝不苟,到死都不愿接受自己已被褫夺了一切封号的事实。

    兴耀帝虽然冷血,但当于氏已死,再也不能对他产生威胁时,他也懒得再对她做什么惩罚。虽然没人敢提让于氏以贵妃之礼下葬,可是非要把于氏的尸身像普通宫人那样一烧了事,似乎也太过分了些。

    兴耀帝便下旨,让永熙宫的人将于氏装殓好,最后按照普通妃嫔的礼仪下葬便是。

    随后,对大皇子的处置也终于尘埃落定。

    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