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锦落梨花第4部分阅读
倚天之锦落梨花 作者:肉书屋
,没劲得很,骂得一阵,花似锦便累了,只是心中更是不甘,是谁方才还觉得这少年单纯来着,是谁方才还十分欣赏这份孩子般的纯真来着?
花似锦此刻恨死了这份单纯。对方才自己心中居然燃起的一丝欢喜咬牙切齿。
一路磨磨蹭蹭,到得金刚门,天色已经渐黑了。
方至门口,还未进得大殿,便见一群人鱼贯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拿着棍棒刀剑,蓄势待发。
少年上前一步,抱拳道:“不知贵派现今是哪位前辈在主事,可否代为通传,我们是来赔罪的。今日之事,当真抱歉!”
领头之人冷哼一声:“少在这假惺惺,你们这对妖女贼子扰的我们一团糟,便想要一句对不起混过去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附和,一阵乱嚷。
有人道:“她偷了我们的黑玉断续膏,不能放过她!”
又有人言:“二师兄中了她的毒,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领头人见众人吵吵嚷嚷,忙挥手止了,道:“妖女,将解药交出来,我们便叫你死的痛快些!”
花似锦皱眉:“没有解药!”
领头人眼神一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似锦对他的气势汹汹全然不在意:“什么解药,哪里需要什么解药!不过是叫他睡上三天罢了,三天之后,他自然会醒,这药不但不会伤他,还可助他固本培元,养精聚神呢?这般说来,你们还要感谢我才是!”
领头人显然并不信此话,见花似锦姿态甚高,心中更气:“哼!你既这般不识抬举,便不要怪我们出手不留情!”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便是她“识抬举”,他们也不会放过她啊!
少年见势不对,忙出面阻止:“大家且先停手!这姑娘也说了那药不伤身,不过睡上三天,既无大碍,各位也就不必担心了。至于贵派秘药被盗一事,这事却是这位姑娘不对,待她将药还于你们,给你们赔礼可好?”
领头人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花样,也不想知道你们在玩什么花样,不过既然有胆子再回来,便休想再活着离去!”说完,又朝众人做了一个手势,大喝一声:“大伙一起上!”
少年连忙一边护着花似锦躲避应敌,一边道:“这位兄台,男子汉大丈夫总该有几分气度,这位姑娘既愿意归还药物,赔礼道歉,此事对贵派也未造成什么损失,不妨便这般算了,大家握手言和。且,就算你们心中对她有几分怨恨,但因此便要杀了她,未免也太狠绝!”
那领头人只是冷笑,一路急攻,并不应答。
花似锦心急万分,道:“果然是呆子!这时候还与他说道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人吗?如今便算是我愿意还药,愿意三跪九叩地给他们斟茶认错,他们也是不会动摇半分。他们这是定了心的要杀了我泄愤!”
领头人回道:“不错!不只要杀了你,他也活不了,你们都得死。得罪金刚门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少年大惊,世上竟有这般阴狠之人。他本以为江湖中人行事总会留几分情面,既然归还了药物,也赔了罪,便是他们心中有气,要打要骂,到时他自替这姑娘受了便是,却未想到,这群人全然不理他们诚意,不论如何,只想至他们于死地。
不管怎样,总要叫这姑娘逃出去才是!少年咬了咬牙,拉了花似锦至身后,将身躯挡在她前面,即使自身手臂被划了两处口子,也绝不叫人伤花似锦分毫。
花似锦虽对他将自己至于险境而气恼,但看得他这般舍身相互,却也不免感动,跺脚气道:“呆子!还不快把我的|岤道解开!”
少年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竟是将这事给忘了。伸手在花似锦胸前点了数下。
气息破口,花似锦立马持剑与少年背对背,并肩应敌。
有了花似锦加入,且不并护着一人左右掣肘,少年压力顿减。
金刚门中二师兄中了迷|药,卧倒在床,而其他人大多也中了花似锦的花露,这花露是内力浅的人中毒快,内力深的人中毒慢,但解毒时间却恰恰相反。
此时,那些内力还算可以的,均还未醒,围攻他们的这群人武艺都不算太好,因而,花似锦虽是被少年逼得无奈,却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来这一遭。
只是,虽然这群人武艺一般,但二人寡不敌众,总架不住他们人多,一轮轮攻势下来,过得半个时辰,二人均已见了疲态。
花似锦大急,不能在这般斗下去,要找个机会逃才行!
正这般想着,却听得少年打破了一个出口,与花似锦道:“姑娘,你快走!”
花似锦一喜,忙飞跃而去,待奔了数丈远,恍然发觉少年未曾跟上来,回头一瞧,却是少年在为她断后,将敌人全拖住,好让她逃走。
花似锦微微皱眉,咬了咬牙,她终是做不到不管不顾,忙又跑回去,朝着众人散了把花粉,拉着少年往后逃去。
此处太过空荡,花粉被风一吹,便四散开来,所能达到效用极少,花似锦这般做也不过是阻他们一时。
好在梯云纵和凭虚临风这两套轻功都还算不错,二人并驾齐驱,也将金刚门众人甩开出一段。只是,待二人落定,这才傻了眼,原来二人慌不择路,竟是至了斜坡之上。
这斜坡陡峭之势,一眼看去,坡度几乎算是九十度,斜度可以忽略不计了,俨然和断崖也无甚差别。
二人愣神间,追兵已至,领头人大笑道:“我看你们还往何处逃!”
眼见众人又挥着兵器攻来,二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应敌,那领头人见方才打少年不过,现在却弃了他,而捡花似锦而来。
可是,围攻花似锦的已有数人,领头人又是这群人中武艺相对而言最好的,剑招凌厉,花似锦再无法抽身躲开,心中正自大呼:我命休矣!却谁知,少年一个闪身抱着花似锦急转几步,堪堪避开,只是花似锦还未来得及庆幸,但觉脚下所踩岩石一松,二人一同顺着陡坡滚落下来……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六)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六)
不知滚了多久,至了坡底,二人腹中气息均已有了几分紊乱,方想起身调息,但见坡上积压的雪层塌方,大小不一的雪球合着山上碎裂的岩石扑簌下落,其势如排山倒海,难以抵挡。二人均已避不过。
少年一翻身,将花似锦压在身下,雪球,岩石落至他的背上,少年皱了皱眉头,却是哼也没有哼一声。
待得声音渐歇,落势将停,少年这才舒了口气,回过头来问花似锦:“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谁知花似锦也转头询问,二人脸庞本是一个偏左,一个偏右,这番一来正好对在一处,鼻尖相抵,气息相绕。
少年突地面上一红,慌忙跳开,低下头,不敢看花似锦,“姑娘,我,我”地一阵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花似锦方站起身来,但觉右脚脚踝处一阵钻心疼痛传来,“哎呦”一声,便要跌倒。
少年一慌,忙上前扶住,急道:“姑娘,你怎么了?”
花似锦皱眉:“应该是伤了脚了!”
“要不要紧,那该如何是好?”
“你先扶我坐下!”
少年连忙将花似锦扶至一旁岩石之上。
花似锦脱了鞋袜,露出白如凝脂的玉足。
少年面上瞬时又红了几分,忙退了几步,转过身去。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这害人的封建礼教!
双手握着脚踝稍稍动了动,做了几次内旋外展的动作,均未受限,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舒心笑起来:“还好!看来只是扭伤,没有伤到筋骨。”
从怀中掏出药瓶撒在伤处,又以手指轻轻打圈按摩,花似锦“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手下力道却不减轻,只有这般才能快些消肿。
少年听得花似锦不停呼痛,心下一急,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花似锦斜瞥了他一眼,又倔强的转头,心中有气,不肯作答。
少年连问了好几声,均未得到花似锦答复,害怕其有甚意外,忙回身去瞧,却见花似锦正认真地涂着药,纤纤玉足在雪地的映照之下,温润,晶莹,犹如剔透的羊脂玉。
少年慌忙又背过身去,再不敢回头。
花似锦上好药,将鞋袜穿了,试着站起身来,虽比之前好些,却还是不便走动,又颓然的坐下,望着少年的背影,一阵气怒,随手抓了个雪球,朝少年掷去。
少年猝不及防,但觉脖颈一凉,疑惑地回头看着花似锦:“姑娘,你又怎么了?”
花似锦瞧他一脸莫名其妙,似是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她,心中更气了,俯身抓了雪球朝少年一顿乱掷,不用内力,不含招式,毫无章法,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一般。
“都是你啊!都是你,我的脚才会受伤!”
少年更觉疑惑了,她的脚是从山上滚下来时伤的,如何便是因为他?
“要不是你非得拉我去赔罪,我会被他们追杀?要不是被他们追杀,我也不会从山上滚下来!不从山上滚下来,我就不会弄伤脚了!你!都是你的错!”
花似锦满面怒气,不知是因为脚伤的疼痛还是因为委屈,修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滴,随着眼睫的抖动一闪一闪,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如同天边云彩的红晕在白皙的两旁两侧逐渐渲染开来。
夜色已深,但四周却并不漆黑,柔和的月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芒更似给花似锦蒙上了一层薄纱,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这样的女子,便算是耍赖撒泼,强词夺理,无理取闹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少年站在原处,不闪不避,承受着花似锦所有的怒气,任由她打骂。心中愧疚万分。
二人似乎都忘了,此事因花似锦偷了金刚门的黑玉断续膏而起,若非她偷窃在先,这些事情便都不会发生……
待打得累了,花似锦歇下来,胡乱擦掉眼角的泪水,少年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道:“姑娘可消气了?”
花似锦白了少年一眼,不说话。
少年又道:“姑娘,我,今日是我不对!是我害得你!只是,如今天色已深了,这荒郊野林,怕是会有猛兽出没,咱们还是快些找山路下山的好。”
花似锦瞪他一眼:“我受伤了,走不动!”
“那可如何是好?”
“你背我!”
“背?背……背……背你!”
少年睁大了眼睛望着花似锦,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花似锦见他不愿,怒道:“你自己都说了,是你害得我至此,你不背我,我如何下山?”见少年仍旧犹豫不前,又道:“你若不肯,那便算了。你自离去便是,任由我被豺狼虎豹给叼食了吧!”
少年自然知道她说的不过是气话,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法子实在……
以往也曾下过几次山,但均是同师兄一起,凡事自有师兄做主,他只听着便是。这次单独游行,却还是第一次。且以往均未曾碰过这般境况,一时竟手足无措。
远处适时传来几声凄厉狼嚎,花似锦吓了一跳,双手环抱,往内缩了缩,心中不由腹诽:这是为了印证她方才所言吗?
少年见花似锦左右环顾,害怕不已,不免惊奇,这女子面对金刚门的围追劫杀,那等境况都能冷静对敌,临危不乱,想不到,还未曾见到狼影,只是听了几声狼嚎,便害怕成这般。
花似锦气道:“你还发什么愣啊!还不快背我下山!”
少年微一思量,如今这女子受了伤,自己断然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可除了这一法,却也无计可施了。听花似锦百般催促,想着她必然是对那狼害怕的紧,心中一软,只得硬着头皮背身蹲下。
花似锦一跃跳至其背上,发丝顺着少年的肩膀滑下,垂在少年的胸前,淡淡的幽香涌入鼻孔,叫人有些晕眩;虽隔着衣物,却仿似依旧能感觉女子身体的玲珑曲线,少年背脊一僵,顿时面红耳赤,身体一晃,险些将花似锦摔了下来。
花似锦不耐烦的在少年肩上拍了两下:“快点!快点!咱们需得赶紧离开。即听得到狼嚎,想必它们就在左近,只望别叫咱们碰上,若是一两只倒还好,若是一群,那可就遭了!”
少年这才回过神,想起林中凶狠的狼群虎豹,心下一凛,再顾不得其他,快步前行。
只是花似锦趴在少年背上,许是害怕狼群,左右观望,一阵乱动,虽是冬日,但二人均是习武之人,衣饰穿得本就不多,花似锦的前胸紧贴着少年的后背,这番反复磨蹭,少年腹中竟不自觉升起一股暖流,脚下一顿,身子僵直,再不敢挪动半步。
女子身上那丝体香因着女子的浮动,越发浓烈,似是夜间盛放的空谷幽兰,静谧,清韵,但那淡淡的芬芳却透过少年全身□在外的毛孔,争先恐后的往里钻。
少年将头埋地低至胸前,努力不叫花似锦瞧见那已经红得仿似三月朝阳的脸,双手握紧成拳,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心中激动却又忐忑,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番的罪魁祸首——花似锦却毫无自觉,见少年突而停步,心下焦急,不悦地催促着少年,快走!快走!
纤纤玉手捶打在少年的胸前,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耳旁回荡,少年脸上的红晕直延伸到耳后,蔓延至脖颈。
这般一拍一走,二人缓步蠕动着,竟是半个时辰才走出了一里。
花似锦抬头望了望天色,又瞧了瞧四周,正值十五满月,月光透亮,又有雪地反射,夜色还算亮堂,但到底不比白日,她们对此地又不熟识,一时难以找到下山之道,这般满目乱窜,只怕不能躲避狼群,反倒送“货”上门!
花似锦扫视一圈,见不远处有一山洞,忙与少年道:“咱们别走了!去山洞瞧瞧,若可以,便暂且将就一晚,待明日在下山吧!”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七)
曾记否,当时翩翩少年郎(七)
少年求之不得,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背了花似锦至山洞外,二人静心听了一会儿,内里似是并无动静。
花似锦又弯身滚了个雪球往里一丢,除了雪球落地的回响,再无异动,这才放心走进。
洞口不大,被许多的灌木遮挡,洞内却十分宽敞,足有五六丈。令人惊喜的是,洞内角落里居然还有一大捆干柴。
少年皱眉道:“观这山洞布置,似是有猎户居住,主人不在,咱们这般闯入是不是不太好?”
花似锦撇了撇嘴:“你都说了是山洞,洞外又没标上主人家姓名,谁能说这山洞便是他的了?何况,我瞧着这山洞应是猎户备着以作打猎晚归时之用,平常大概也不常来,咱们便当是借他的地儿住上一晚,若不然,难道你想让我呆外面雪地里去不成?”
少年一听,也觉得有理,从怀中掏了一锭碎银放在柴堆一旁,这才抽了些干柴出来,拿出火折子燃起了篝火。
洞内顿时温暖起来,叫人浑身舒泰。
花似锦看着少年这一番动作,忍俊不禁,面上戏谑,眼中却带了几分欣赏和敬意。
西域荒原遍地积雪,草木满是湿气,难以燃烧,这干柴不知是那猎户存放了多久的储备,他们如今这般处境,没奈何,只得先借用,但旁人在此番景况可不会记得放上银两,虽说这银两在这雪域中未必及得上干柴,且猎户也并不一定愿意这般交换,可,此番行为却可见一个人的品性,气度。
花似锦突然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可以教出这样的少年来;又是怎样钟灵毓秀之地才可养育出这样的纯真朴实!
想起今日少年的几番相护,花似锦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喜悦,但想着自己对他几次相骗,怨怪,甚至无理取闹,又有几分愧色,眼前晃过少年得知她偷了黑玉断续膏时震惊的眼神,面色一沉,犹豫数回,终还是开口道:“我不是……去偷金刚门的秘药的!”
花似锦本想说“不是有意”,但想到自己不但是“有意”,还是有预谋的,计划周密的。若是对旁人而言倒还罢了,只是,对着少年,这般言语,花似锦再说不出来,“有意”二字到得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是旁人,她也便懒得解释了,只是,不知为何,花似锦心中极不愿这少年误会自己,因而,语气又柔了几分,接着道:“我是大夫,医典上曾记载,这黑玉断续膏对于断肢碎骨极为有效,我便想着……但是,你也知道,这既是金刚门秘药,我若去讨要,他们必不会允,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的。”
花似锦见少年只是听着,并不多言,以为他不信,气闷道:“我知道,我骗了你两回,你不会再信我了!”
“不,我信!”
花似锦抬头,明亮的大眼睛瞧着少年,满是期待:“当真?”
“当真!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这般做必有隐情。是我不好,定要你去赔罪,这才害你,害得你……”
花似锦见少年前一句说的极为认真,心中正自欢喜,又听得后一句满是自责之意,忙道:“我……我方才那是胡搅蛮缠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说的没错,不论怎样,偷窃总是不对的。”
少年摇了摇头:“我师父常说,江湖中有许多无奈,世上之人不可单以‘正邪’而论,世上之事也不能总依‘好坏对错’而定。若因私欲而去偷盗,有损他人利益,那便是不对;可你盗取药膏乃是为了治病救人,便又有不同!”
又是‘师父说’,看来这少年对他师父崇敬的紧。
“我们相识不过一日,听你提及好几次师父,却不曾提过爹妈,你爹妈呢?”
“我,我是孤儿。”
花似锦不由“呀”了一声,嗫嚅道:“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的。”
少年却浑不在意,反而笑道:“我并不伤心。师父便好似我父母,我还有六个师兄弟,便彷如我的亲兄弟般。”
花似锦看着他真挚的笑靥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们七个的感情一定很好!”
说道师门,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本不善言辞的他竟滔滔不绝的和花似锦说起山中一同学艺的美好岁月来,这些事,他从不曾与外人道过,可是,此时,却莫名都想说给花似锦听。
“二哥最为严厉,我和七弟最是怕他!”
花似锦噗嗤一笑:“他一定也是你师兄弟中情义最深的一个!”
“你怎么知道?”少年有些讶异,这个女子不曾见过他们师兄弟,却能一言道出二哥性子,心中欢喜,又生了几分亲近。
花似锦扬了扬眉,得意道:“我当然知道!最不假辞色之人,心中必定最重感情。”
正说得起兴,忽闻一声“咕噜咕噜”之音,花似锦忙捂住肚子,尴尬万分:“我,我有些饿了!”
“我这还有些干粮,你先将就着吃了吧!”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烙饼,只是,或许是因为之前从山上滚落时压到的原因,均已碎了。
少年显然未曾料到这般,面色一红,忙将烙饼收了回来,嗫嚅道:“我,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猎物!”
见少年起身,花似锦连忙拉住:“别去!外面不安全的。若是碰上豺狼怎么办?”又抢过少年手中的烙饼,拿了一块碎饼块放入口中,笑道:“我瞧着这饼就很好,我爱吃!”
少年见她竟不嫌弃,反吃得十分欢喜,面色羞得似是熟透的苹果,但心中却燃起一丝甜意。愣愣地又坐回原位,花似锦已将碎饼递至嘴边:“你也吃!”
少年一抬头,对上花似锦含着笑意,闪亮胜似晨星的眸子,又慌忙低下,再不敢抬起,只是,花似锦语音中的喜悦和期待叫他不忍拒绝,心中还未来得及思量,嘴巴却已鬼使神差的张开,含住碎饼。
嘴唇轻触到花似锦的指尖,有些冰凉,少年仿似被电击了一般,这电流从唇齿间涌遍全身,碎饼含在嘴里,一时竟望了咀嚼,心中如有一千只小鹿横冲直撞,呼吸也跟着慢了半拍。
忽听得花似锦一声惊呼,少年吓了一跳,未及反应,左手衣袖已被人撩起,低头一瞧,便见花似锦端着他的手眉宇紧皱,少年一慌,忙要将手抽出。花似锦突感阻力,不悦道:“别动!你手上还有伤呢,我都差点忘了!”
少年这才注意到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几处剑上,当时方才打斗时留下的。见花似锦满脸担忧,忙道:“不碍事,不过轻伤,过两天便好了!”
花似锦横了他一眼:“我是大夫,你就得听我的。便是再小的伤口,也当仔细处理,不可大意。”
少年初出江湖,从未与哪个女子这般亲近,但觉不妥,想要拒绝,面对花似锦薄怒神色,再不敢乱动。
花似锦拿手帕沾了消毒酊剂,细细清理了,又洒上金疮药。动作轻缓,温柔,细致。
二人隔得极近,花似锦乌黑顺亮如绸缎的发丝顺着肩腰滑落至少年的膝盖,少年一低头,便瞧见花似锦圆润的耳垂,晶莹的如同深海透亮的珍珠,一呼一吸之间带着如同兰花般的诱人香气,轻吹在少年的脖颈。
少年但觉脖颈一会儿酥一会儿痒,全身血液似是逆行倒流一般往上涌,面色瞬时红得似要滴出水来,心跳加速,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少年努力想要控制,可心却跳得越发厉害,如同万马奔腾,又好似江海浩荡,汹涌澎湃,像是有什么叫嚣着想要喷薄而出。
“好了!你注意别碰水,过得几日便无事了。”
花似锦猛然抬头,少年未来得及收神,彼此额头和下巴正好相撞,少年一惊,回过神,尴尬,羞愧,面上红色越发深了,慌忙想要躲闪,不愿花似锦瞧见这般失态模样。
花似锦如何不知他此番懵懂心思,噗嗤一笑,不但不生气,反有些喜悦,这个少年竟是比女子还要羞涩几分,脑中忽的想起原著中杨不悔对张无忌的调,戏,不由得也起了几分逗弄之心,“啪嗒”一下在少年羞红的右脸亲了一口,道:“方才拿雪球打你,是惩罚你逼我道歉,将我至于险境;如今这个……”花似锦轻点了点嘴唇,续道:“是感谢你今日救我之情。现在,咱们两清了,我也累了,睡去了!”
说完,便径自寻了一旁岩石侧身躺上,闭目入睡,只是眼角眉梢依稀可见一派狡黠笑意。徒留了少年呆愣当场,半晌才回过神,但觉脸上似是比那火焰还要滚烫,全身都发起热来,心中慌乱一片,望着花似锦背影,娇小的身姿在火光的照耀下玲珑曼妙,少年仓皇转过头,猛然起身,道:“我……我……我去外面守着,免得野兽闯入!”
话未说完,便急急往外走。花似锦惊坐而起,嚷道:“你出去做什么?外面冷的很,若有野兽,你岂非有危险!你别去了,快回来!”
只是不论花似锦如何叫唤,少年只做未听,丢下一句“男女有别”,便闪身出了洞,动作敏捷,迅疾,似是想要逃离一场梦魇,这梦魇荒诞不羁,又邪恶异常,但少年不明白,为何这般的梦魇,自己竟还有那么一丝渴望。
洞外的寒冷空气一激,少年打了个激灵,忙压下心头想法,盘坐地上,运起本门心法来。
花似锦翻了翻白眼,果然,又是这该死的“封建礼教”!
心中虽然厌恶,但来了此十几年,却也渐渐习惯,便没再坚持,又重新躺了回去。
次日天光大亮,少年平了心境,便又背着花似锦寻山道下山。
少年行的很慢,花似锦没有如昨夜般催促,他便也不急,心想:这雪地不好走,走的慢些也防着一个不慎摔倒,又伤了背上的姑娘。
只是以少年的武学内力,怎会被这雪地山道难倒,这般的借口实在不怎好,便是说服自己都有些困难,心底一个声音叫唤着:只望这山道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叫这时间过得久一些,久一些。
这般一个慢慢地行,一个安静地趴在背上,从天明到黄昏,这才下得山,至了大道。
花似锦从少年背上溜下,指着大道问:“你要往何处去?”
少年不知她何意,未及细想,脱口而出道:“我桩龙门客栈’,应当向西。”
花似锦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望,笑道:“那可不巧,我桩凤天客栈’,却是要往东!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少年恍然明白过来,心中有些失落,二人虽是萍水相逢,但经了这一天一夜,倒也生了几分患难情义,自然不舍,望了望花似锦的脚踝,皱眉道:“姑娘,你的脚?”
花似锦灿然一笑,原地转了几个圈,当着少年的面活动了一番伤脚,道:“只是小伤,擦过药,已经好许多了,慢慢行走已是无碍。你放心吧!昨日之事,当真要多谢你,我记在心里了。”
少年见花似锦脚伤无碍,便也没了借口,二人相视了一眼,彼此轻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行得几步,花似锦又回头唤道:“喂!”
少年惊喜回头。
“我姓花!你呢?”
“我姓殷!”
花似锦抱拳郑重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殷少侠,咱们后会有期!”
少年瞧着花似锦如花笑靥,一阵恍惚,待得花似锦走得远了,这才猛然回神,嘴中喃喃道:“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转而又坦然舒怀,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后会总有期……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一)
为兄故,千里求医始相逢(一)
至元二年六月盛夏,杭州。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六月的西湖虽然已没了“乱花”“浅草”的盎然春意,却多了几分“接天莲叶”的不同风景。
花似锦半倚着围栏,望着在夏日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的西湖碧水,一阵晃神,显然并没有心思去欣赏眼下这等“别样红”的美景。
“后会有期!”
那一天一夜,她和少年本素不相识,却将电视剧中“英雄救美”“共渡患难”的情节一一上演,这些剧情虽然狗血老套,可是,做为当事人,若说没有半分悸动却是不可能的。
少年的真诚,干净,单纯,以及羞涩都给了花似锦许多好感,并生出了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但,当真只是那么一丝。
也正是因为情愫并不强烈,花似锦便也没有在意,二人分离之时,也只是通了姓,并不曾通名,彼此家住何方,师从何处均不知晓。
二人就像是两根平行线,因为一场事故碰撞在一起,擦出了那么一点零星的火花,转而又归于平静,彼此沿着自己的轨道继续前行。
花似锦相信缘分,相识是缘,那么若是有缘,自然还会再见,若是无缘,也无需介怀。
因而,回到中原,花似锦便又忙碌起至微馆与醍杏堂的事务来,且心中惦记着那些武林圣地,都要去寻访,自然没了那份闲暇,那个腼腆羞涩的少年就仿似花似锦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达达骑马踏过,便是偶尔闲下来想起那匆忙的身影,也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即逝;那份悸动便如一颗种子,埋在土里,却无人浇水灌溉,不能发芽。
花似锦也曾想过二人是否还会再见,却未想过,再见到少年,会是这般光景,她受伤中毒躲在树上,他依旧如同过客,从树下匆匆而过……
“客官,来嘞!你的西湖醋鱼,干炸响铃,酥皮芋蓉盅,还有东坡肉,全齐了!”
小二的声音将花似锦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望着一桌的美食佳肴,花似锦方才还有几分郁闷的情绪瞬时不见,咽了咽口水,提著开吃了起来。
花家祖籍襄阳,但花似锦前世却是杭州人,最爱孤山楼外楼的菜色。这一世,因着对故土的怀念,花似锦也来过几次杭州,这时乃是元末,还没有所谓的百年老字号“楼外楼”,但西湖景色怡人,旁边从不缺美食铺子。
这家醉风楼便可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杭州特色食品手到拿来,比之后世的“楼外楼”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便是酒家名字也与楼外楼有异曲同工之妙,楼外楼取的是诗句的前两句,醉风楼取的是后两句。
且醉风楼正对西湖十景之一——苏堤春晓,又有诗云:颊上带微酡,解颐开笑口。何物醉荷花,暖风原似酒。更是映照了这酒家名。
花似锦心中大呼,这酒家老板才学不凡,端的是妙人,如此一来,不仅有了美食,美景,还叫人想着那优美的古诗,这等意境,却是让人不醉都不行。
花似锦胃口大开,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待得酒足饭饱,满意地打了个嗝,方要起身离去,便见楼道口转出一个年约十八的男子。
花似锦一怔:是他!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自己心里还在嘀咕他呢!
花似锦呆呆的瞧着他,穿着与当年无甚区别,一样的简单,依旧是白衫佩玉,只是,眼角轮廓越发清晰,棱角分明,少了几分年少的青涩稚嫩,多了几分翩翩飒爽,正是那晚所见的殷梨亭!
殷梨亭也瞧见了花似锦,满面欢喜,急步行来,唤道:“姑娘!姑娘……”
他还记得她!花似锦心中燃起一丝欣喜,可这欣喜还没爬至脸上,便又退下,不知怎地生出许多的气闷来。
花似锦撇撇嘴,淡然地扫了殷梨亭一眼,转过头,再不理会。
殷梨亭一愣,心中闪过那么一丝失落,转而又笑着步至花似锦面前,道:“姑娘不记得我了?我们三年前见过的!那时……”
不提当年还好,一提,花似锦怒气上涌,随手拽了个酒杯砸去,口中气道:“你为何骗我?”
殷梨亭慌忙侧身闪过,望着花似锦一头雾水:“姑娘!我何时骗你?”
满面迷茫,眼神却依旧是如同孩子般的干净,清澈,气质温和,叫人一眼瞧去,似是如沐春风,再舍不得移开。
此处的响动叫楼内客人尽皆侧目,而这一问一答,更像是那个女子娇俏地质问情郎,众人目光中还待了几分看戏的乐趣。
二人一时成了焦点,楼内气氛诡异地暧昧起来。
殷梨亭察觉众人目光,立时一囧,脸上不自然地又红了起来。
若在平时,花似锦或许会打趣一句:还是那么害羞!可此时,花似锦心中怒气难平,见得此番情景,更觉气闷,狠一跺脚,叫了声“小二结账”,便丢下银子,匆忙下楼出门。
殷梨亭回过神来,急急追上,紧跟其后唤着:“姑娘!姑娘!”
花似锦却只顾往前走,似是全未听见。
花似锦的步伐并不算快,殷梨亭很容易便可赶上,只是见花似锦不知为何这般大的火气,连叫了好几声都不应,便也不敢上前,只逐步跟在后头。
二人走得一阵,出了繁华街道,路上行人顿时少了起来,花似锦步履一停,殷梨亭一时未反应过来,差点与之撞上,还好及时刹车停步。
花似锦转头:“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殷梨亭张开嘴,对上花似锦的怒容,犹豫了再三,才茫然道:“姑娘为何生气?”
“你!”花似锦气结,果然是呆子,她不说,他怕是这辈子都不知晓,“你明明是武当六侠殷梨亭,当年为何要骗我?”
殷梨亭更摸不着头脑了:“我从未骗过你!当年你并没有问过我名字,何况,我也与你说了许多有关师父和各位师兄弟的事,只是,你没问我是何门派,我也没说罢了。”
花似锦一堵,确实如此,她没有问,所以他也没有说罢了,何曾有骗?便是有骗,当时二人不过萍水相逢,不告知真姓名,存了几分提防之心也是有的,怎地自己竟这般生气?
何况,他与她说了那么多山中岁月,一个仙风道骨的师傅,七个情同兄弟的弟子,这般明显,自己却是丝毫没往武当去想,怨得了谁?
花似锦眉头紧皱,极是疑惑,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这脾气发的实在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花似锦斜眼瞧了瞧殷梨亭,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上却不肯松半分,倔强道:“总之,总之是你的错!”
殷梨亭抿了抿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心中困惑万分,怎地就是他的错?可早于三年前便见过花似锦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的本事,何况,如今自己有求于人,切莫一时失口反得罪了她!
但心里却嘀咕道:这女子当真奇怪,叫人难以理解,怪不得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还好,这话未曾说出口,不然,若叫花似锦听见,只怕又是一场盛怒。
殷梨亭没了言语,花似锦又因着方才无名朝殷梨亭发的脾气存着尴尬,不好意思再开口,二人竟僵持下来,一时冷了场。
半晌,花似锦叹了口气,踌躇好一会,终是走了过去,用手肘碰了碰殷梨亭,道:“你干嘛不说话?”
“我不会说话,我怕我一开口,又惹得姑娘生气!”
花似锦瞪眼,她是这么小气易怒的人吗?还果真是不会说话!
殷梨亭见花似锦瞪眼,又愣愣地闭了嘴。
花似锦又是气闷,又是无奈,终还是开口问道:“你来钱塘做什么?”
“我已经在醉风楼等了姑娘一个月了!”
俞岱岩因屠龙刀残废,张翠山未寻访因由与殷素素共赴王旁山,如今王旁山出事,张翠山下落不明,花似锦本来心中认定,他此趟来钱塘必定是为了张翠山,方才那般问本也只是想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免得双方再僵持尴尬罢了,却没想到殷梨亭这番前来竟是为了找她,不由惊异万分:“一个月?找我?”
“是!姑娘,对于近段时日,屠龙刀出现所引发的一些事故,你可有所听闻?”
花似锦见他神色肃穆,也正了脸色,道:“却是知晓几分。”
“我,我三哥因屠龙刀被人以大力金刚指捏碎了四肢,如今还躺在床上。”殷梨亭神色忧郁,声音哽咽,却还是压抑着续道,“我们几个师兄弟自然不能见他这般,想着当年你说过那黑玉断续膏的奇效,所以,我们便商议着兵分几路,二哥去西域寻访金刚门,看是否能再得些药膏回来;七弟下山去寻名医;我和四哥来此访你,顺道看是否能从天鹰教之处获得些什么消息;而五哥,五哥去龙门镖局查探那送镖之人。只是,只是没想到,如今,三哥的事还没有眉目,五哥却也,也,不见了……”
说的此处,喉头一堵,竟再说不出来。
花似锦见得,心中一软,忙安慰道:“你,你别伤心!俞三侠和张五侠都是好人,好人自会有好报,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虽无甚内容,并不能解殷梨亭之忧,但话中关切之意浓厚,殷梨亭听了,悲伤之情减了几分,接着道:“幸好,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总是遇到了你!”
“你怎知我会来这醉风楼?”此话虽有几分是想转移话题,舒缓殷梨亭的情绪,但也是花似锦心中疑惑。
“我记得当年你曾说过,你最是喜欢此处醉风楼的美食,没来此地定会前来光顾。我不知道你家住何处,该往何处去寻你,便,便只能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花似锦心中欢喜,这话她当年不过是随口一提,他却一直记在心里。嘴角含笑,挑眉道:“若我一直不来这醉风楼呢?”
“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