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江山(全)第3部分阅读
宋帝江山(全) 作者:未知
可怖,都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玉川书屋
瑗瑗缓缓的伸出手,用手将岳云的眼睛合上,对萧山道:“你身上有什么事物没?”
萧山想了想,掏出两天前王美娘给他系在脖子上的一个玉扳指,递给瑗瑗道:“只有这个!”
瑗瑗将玉扳指塞入岳云的口中,萧山奇道:“这是做什么?”,瑗瑗道:“做记号,将来好认!”
说毕,便命萧山给岳云填土,又来到张宪的尸体边,继续问:“还有什么玉佩玉环没?”
萧山见瑗瑗手上带着一枚玉扳指不用,反而问他要,心中不满,说:“没有了!你自己身上不是带着一枚玉扳指吗?”
瑗瑗扭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萧山,过了一会,道:“我不是舍不得这枚玉扳指,只是身上的饰物弄丢了,可是不好!若是阿爹问起我,我无法回答的!”
萧山一摊手:“我身上没有什么佩饰了!而且这东西也是我娘给的,回去她少不得要唠叨两句。”
瑗瑗一咬牙,退下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算了,大不了将我骂一顿,也没什么!”说毕,将自己的玉扳指塞到张宪的口中,看萧山往坑里填土。
他一面看萧山,又一面抬头看天,不住的催促:“快点快点,你怎么动作这么慢?都快酉时了,还只是磨蹭!”
萧山被瑗瑗说的烦了,将手中的铁锹一丢,道:“你自己说的勤快,既然着急,为什么自己不动手?我累了,要歇会儿!”
瑗瑗的脸色即刻变得有些难看,愤愤的瞪了萧山一眼:“刁民!”
萧山干脆往地下一躺:“剩下的你干,我是不管了!背着个尸体走了大半夜,累也累死了!”
瑗瑗楞住了,上前拿脚去踢萧山,萧山巍然不动。瑗瑗无法,只得自己拿起铁锹,往坑里填土,他从小娇生惯养,那里用过铁锹?不一会手上就磨了一个血泡起来,却依旧咬着牙继续填土。
萧山见瑗瑗填土,便也跳起来,用着手去帮瑗瑗填土,两人合力,不大一会便将土填好。他又去旁边的土地上找了些浮土,洒在填好的坑上,这样做了还不够,再去远处扯了些枯草埋在上面,最后跑到百米之外弄了些雪,洒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瑗瑗立在已经看不出异样的平坟前,深深的拜了拜,低声道:“你们放心,终有一天,我会将你们好好的安葬,决不让英雄的尸骨任人践踏!”
萧山站在一旁没动,瑗瑗转过头来,说:“你也要拜!”,口气不容反驳和质疑。
萧山便依言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瑗瑗又对萧山道:“我们两个要好好的记清楚这位置,是一颗大树下,口里含着两枚玉扳指的便是!若是我将来忘记了,你要记得提醒我!”
萧山心想:你老人家记性不太好哦,这都能忘记?
但当看着瑗瑗神色凝重,一脸认真的样子时,便只是点了点头,道:“好,我记得了!”
瑗瑗拿出怀里的锦帕递给萧山,说:“你去湖边把这块帕子打湿,给我擦擦手!”
萧山道:“你自己怎么不去?”,瑗瑗皱眉道:“我去了鞋子不就弄上河泥了?给人看见不好!”
萧山心中疑惑,这瑗瑗到底是什么人?家里规矩还真是多的奇怪!是个王爷?但皇室除了赵构,不是其它的都被金兵抓到北边去了吗?是个皇子?更不像,赵构不能生育,无子!或许是宫里的某爱国小太监吧!他心中这样想,但还是依言去将帕子打湿,递给瑗瑗,只看见瑗瑗手心都磨出了一个血泡,擦过的时候眉头拧到了一起,显然是很疼的。
萧山问:“很疼吗?”
瑗瑗道:“还好!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磨了泡没有?”
萧山便伸出手来,借着月光瑗瑗看得清楚,只见他的手掌心都磨出了一串血泡了!
交心
瑗瑗皱着眉头,想要去拿自己的帕子帮萧山擦一擦,抬起手却又缩回,过了一会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挖地这么辛苦。我只不过填了一点土,就这个样子,那些终日在地里劳作的百姓,该苦成什么样子!”
萧山根本不在意,伸手拍了拍瑗瑗的肩膀,道:“哪里来这么多感叹,吃这行饭的,手上都是老茧,早就不会疼了!”
瑗瑗点了点头,跟着萧山一起慢慢的离开湖边,过了一会忽然问道:“天也不早了,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了!”
萧山一愣,问道:“为什么?”
瑗瑗笑了笑,道:“你年纪小,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城里挺乱的,送你安全到家,我也好安心。总不能因为今天帮我干活,到头来却吃了亏吧?”
萧山满头黑线,过了这几天,尚且还没有作为一个十三四岁孩子的觉悟,这个时候听瑗瑗这样一说,便也意识到,对方因为年纪大,长得比自己好多了,足足高出一个头来,是个小大人了。
萧山只觉得黑云压顶,迟疑道:“我家就住在清波门内,要是顺路就一起走,要是不顺路就算了吧!天不早了,送来送去的浪费时间,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瑗瑗道:“我家也正好就在附近,一起走吧!”
两人沿着西湖慢慢的朝回走,一路上说些闲话。瑗瑗似乎对萧山非常感兴趣,不住的发问,一会儿问他读过什么书,一会儿又问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萧山便一一的老实回答,自己是孤儿,被两好心的夫妻收养的。
说道这里的时候,瑗瑗忽然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和我一样,也是被人收养的。阿爹对我也很好!只不同的是,我亲生父亲尚在人间……”
萧山颇为吃惊,想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瑗瑗的样子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便也不再多问。
瑗瑗便又问萧山读过什么书。
萧山还真不好回答,如果说自己读过书吧,少不得对方要问四书五经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自己是肯定回答不上来的,如果说没读过吧,那也太掉价了。
只得含混:读过两年,但都忘得差不多了!
瑗瑗又问他将来准备做些什么,说到这个问题,萧山也颇觉得迷茫,摇头道:“还没想好,如今朝廷懦弱昏庸,而且看样子,很长时间内,秦桧会大权独揽。我若习文,免不得要跟秦桧虚以委蛇,虽然不是难事,但终日口不对心的也难受。若是习武……宋金议和,国家那里还要习武。再说我们今天才刚刚埋了两个将军,我也不希望将来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瑗瑗忽然停下脚步,拉着萧山的手,道:“你我今日一见如故,我也和你说两句交心的话:你脾气直,习文的确……嗯,朝廷的风气是有些不好。但正因为国家如此,才更需要有识之士挺身而出!现在宋金虽然议和,但所有的希望,终究只是寄托在一纸文书上,并不牢靠!朝廷昏庸便灰心失望,若是人人如此,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萧山嘴唇微动,心想:其实造反建立人民政权也是一条出路啊!
当然他只是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口来。
这是一千多年前的封建王朝,他还没有蠢到在一个富家公子面前说咱要闹革命这种忤逆的话。
瑗瑗见萧山不说话,便继续道:“我觉得你人挺不错,不如去参加朝廷的科举吧,将来也好为国出力!”
萧山摇头道:“且不说我最讨厌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东西,单说如今朝廷的局势,就不太好。皇帝不思进取,只知道苟且偏安,丞相秦桧更是个大大的口茭贼,两人狼狈为口茭!而且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秦桧的势力还会急速的膨胀,将来一定会只手遮天,就是皇帝也拿他没有办法!我是不打算科举做官的!”
瑗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听到萧山的这一番话,面色时而阴沉,时而愤慨,最后只淡淡的道:“我看也不一定,当今圣上只是一时被口茭贼蒙蔽,总有一天会醒悟的!等到将来圣上醒悟之时,就是秦贼断头之日!更何况,秦桧就算是有金人撑腰,最终也不过是一个臣子,又怎能一手遮天?”
萧山即刻反问道:“皇帝敢同金人唱反调吗?”
瑗瑗一时语结。
萧山耸肩道:“既然他不准备和金人翻脸,又怎么会砍秦桧的脑袋?依我看,皇帝实在是……”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瞧见瑗瑗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便打住了不再说。
瑗瑗也不愿再去和萧山讨论当今皇帝的事情,便道:“你既然识字,又懂得一些兵法,历练两年,一定会成为一个人才的!若是家贫没处习武念书,我可以帮你找先生,送你些钱!”
萧山听得瑗瑗这样说,心头微微发热,道:“先生倒是不必找了,你说的话有些道理,我回去自己琢磨琢磨,等拿定了主意再来跟你谈!对了,你家在哪里?我如果想找你,该怎么找?”
瑗瑗道:“你去找我恐怕不太方便,我来找你就行!三日后,我们就在这清波门内见吧!”
萧山点头,瑗瑗又道:“你我今日能够相遇,也算是有缘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这便说给你听,你不要告诉别人!”
萧山心中暗想:哥们儿,你又不是个姑娘,说个名字也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他点头道:“行,你说吧,我听着呢!”
瑗瑗却又不开口,似乎在斟酌什么,过了许久,才一咬牙,道:“我姓赵,单名一个瑗字!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讲给第二个人听!”
萧山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赵瑗,赵瑗,我靠!这家伙姓赵,该不会是皇帝赵构的亲戚吧?我貌似今天没少说赵构的坏话,不会等一会就有什么禁军侍卫把我拉去咔嚓了吧?
他这样想时,便偷偷的去看赵瑗,只见赵瑗正望着自己,双目深邃,一双杏眼眼角微微的上翘,月光下显得十分的好看。
萧山心想:赵构的亲戚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哪里会去刑场安葬岳云张宪的尸体?这个赵姓一定是个巧合了!更何况他刚刚还跟着我一起骂赵构的好丞相了,应该不会是赵构的亲戚!
这样想时,便放下心来,道:“我知道轻重,不会乱说的,你今天是偷跑出来的,时间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赵瑗却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家在哪里?我想认识认识路,说不定这两天能够得空,去找你!”
萧山便指着街尽头一家还亮着灯的铺面道:“那个就是我家了!”
赵瑗朝那家看去,一看之下忽然神色大变,皱眉问道:“你?姓秦?”
萧山忙摆手:“我爹姓秦!”
赵瑗忽然将拉住萧山的手缩了回来,脸上登时浮现出一股厌恶之色:“那不就是说,你也姓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我说姓萧!”
萧山还要张口解释,赵瑗脸上的神色便又已恢复了冷漠疏离,淡淡的道:“也不早了,你既然找到了家,就不用我再送了,我要回去了!对了,我这几天恐怕会很忙,三天之后不一定会有时间来找你!”
说毕,赵瑗转身便走,顷刻之间,转过一条街便不见了身影。
萧山被赵瑗突然转变的态度给搞懵了,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被秦桧给“株连”了!
他想要说点什么,但瑗瑗走的很快,已经不见人影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同龄朋友,却就这么绝交了,自己只知道他叫赵瑗,大概是个有钱人家的主,但是到底是小太监还是小公子,他就不知道了,而且赵瑗住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找也没处找。不过,即便是找到了又能怎样,对方厌恶姓秦的,自己义父姓秦,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想到这里,萧山心中有着一点失落,这个时候长街之上梆声响起,隐隐的传来喊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风一吹,就将这打更的声音吹散于四地,显得说不出的落寞。
萧山瞪着自己家的那个秦字招牌,心中暗想:这招牌真的该换一换了!
萧山一面想,一面朝油铺走去,秦重两口子听说儿子又不见了,急的团团转,两只眼睛含泪四处寻找,忽然看见儿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回来了,简直是喜出望外又心疼肉疼,一把上前搂住,问他去哪里了?又没有受惊吓,又不住的责骂张三带着儿子溜出去胡闹。萧山随便说了个谎话瞒哄过去,只说自己出去玩忘记了时间,秦重两口子赶紧热汤热水的上前,招呼萧山吃饭不提。
却说赵瑗离开了萧山,一路往回走,经过御街,直抵临安皇宫门外,在宫门口处,原先那个被萧山骗走的白胖子也瞧见了他,一把抱住,老泪纵横:“殿下,你可回来了!吓死奴婢了,也不知道那个兔崽子浑说,吓得老奴连宫门也不敢进,又不敢四处声张……”
赵瑗听得那白胖子絮絮叨叨,心中本来就不悦,此刻更加不高兴,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的道:“事情已经办完了,咱们回去吧!”
说毕,便从西北角的小门进了皇宫之中。
赵瑗回到自己的寝宫,心想着今天的事情,着实气闷,才坐了没大一会儿,忽然见到赵构身边的太监蓝珪前来,说赵构有事情找自己,让前去福宁殿一趟。
赵瑗心中有几分忐忑,换了干净的衣衫,将磨出血泡的手藏在衣袖之中,跟着蓝珪进了福宁殿。
殿中点着数十根蜡烛,赵构正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赵瑗眼睛一瞥,看见赵构正在写曹子建的《洛神赋》,便开口道:“阿爹,你找我?”
赵构抬起头看着赵瑗,他心中着实喜爱这个孩子,一天不见便觉得有些想念,今天赵瑗没有前来问安,便有些放心不下,命蓝珪去找他,此刻见到赵瑗站在面前,烛光□长玉立,面如冠玉又英气勃勃,便招手道:“到朕身边来坐,也没什么事,可吃过饭了么?饿不饿,朕这里还有些果子,你饿了就拿去吃吧!”
赵瑗走到赵构身边,行了个礼,规规矩矩的道:“已经吃过了,是儿臣行事不周,今日读书忘了时间,没能及时来向阿爹请安。”
赵构一眼瞟去,忽然心中一沉,问道:“你手上带的玉扳指去哪里了?”
宫闱
赵构一眼瞟去,忽然心中一沉,问道:“你手上带的玉扳指去哪里了?”
赵瑗道:“不慎掉到水里了!”
赵构看了赵瑗一会儿,拉过他的手,展开看时,只见掌心一个血泡,脸色又阴沉了些,问道:“昨日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多了个血泡?读书能读出这个来?”
赵瑗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道:“又练了会弓箭,不小心磨的!”
赵构松开赵瑗的手,站起身在殿中走了两步,屏退太监宫女,待一个人都没了,才陈着脸问道:“今日菜市口是不是很热闹?”
赵瑗深知自己出宫这件事情,赵构如果没注意就算了,此刻他已经起疑,找自己身边的太监一问便知,也没必要再说说谎,便沉默不语。
赵构见赵瑗不说话,稍微一想就猜到了,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从小养在身边,脾气性情都十分的清楚,今天定然是偷偷溜出去到刑场上了。赵构想要开口责怪两句,却又拿不出合适的理由,总不能教训儿子,最后讲来讲去扯到自己斩杀忠臣良将身上,只得放弃,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力之感。
赵瑗见赵构叹气,便道:“阿爹,我听说,岳少保之死,是秦相公先斩后奏的?”
赵构吃了一惊:“你从哪里听来的?”
赵瑗见皇帝不反驳自己的话,反而询问自己是从哪里听来的,便知道这事情是真的了,他也不回答赵构的提问,只是道:“阿爹,自古以来,哪里有臣子不经圣上允许,就私自斩杀朝廷大员的?可见秦相公的居心,他真的是对阿爹你忠心耿耿么?”
赵构沉默不语,他当皇帝也十多年,经历过无数风浪,谁忠谁口茭又怎会不知道?但岳飞一事绝不是像这个儿子想的这么简单,也不好跟他说明白,便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秦相公是国之司命,你不要在背后瞎说他!”
赵瑗却道:“儿子并非在背后议论朝臣,只是……只是……”
赵构打断赵瑗的话,道:“且不说这个了,你今日去菜市口,可听见百姓的议论了?”他也不等赵瑗回答,便又自言自语道:“算了,你也不用告诉朕,朕想也能想得到是个什么样子!那些人目光短浅,只顾一时之快,哪里知道做官家的难处?”
赵瑗见赵构这样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能沉默。
父子两人无言以对,过了片刻,赵构才道:“你出去了一整天,恐怕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赵瑗告退出来,走到大殿口的时候,忽然见到秦桧前来。
赵瑗心中厌恶秦桧,想要避而不见,但两人已经打了照面,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秦桧朝赵瑗上下打量了一阵,忽然道:“今日大雪,殿下没着凉吧?外面冷的很呢!”
赵瑗道:“多谢秦相公关心,我好得很!”说毕,便转身走了,秦桧看着赵瑗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直到殿中的太监出来传话,秦桧这才又朝着崇政殿走去。
赵构依旧在临《洛神赋》,见到秦桧来了,停下笔,道:“秦相公,今日情况如何?”
秦桧躬身道:“一切皆在陛下掌控之中,并无差错。只是有一点,岳云张宪的尸体,本来应该暴尸三日后烧掉,却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收走了!”
赵构马上就想到了赵瑗手上的血泡,但又觉得不对,如果是他喊身边的太监干的,他自己手上怎会磨出血泡?如果是他独自一人干的,手上怎会只磨一个泡?况且赵瑗一向沉稳,如果真是干了这样的事情,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线索。
赵构在沉思,秦桧亦在恼火,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说是杨沂中的殿前禁军看守尸体不利,故意放水让岳飞旧部收尸,但皇帝非常相信杨沂中,有着十多年的过命交情,自己一时半会是扳不倒这个人的。
秦桧见赵构不说话,便又更进步的道:“官家,听说是看管尸体的人故意放水,跟着人去看热闹,故此弄丢了尸体的!”
赵构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便道:“丢了就丢了吧,人都死了,也不必管这些!杨沂中是个好的,朕不想给他难堪!去看管好岳飞的家属,等初六的时候送到流放地去!”
说完这些,又马上转移话题道:“自从朕19岁等位以来,这十多年,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朕今年才三十多岁,因为日夜悬心国事,头发都已白了一半,偶尔照镜子,心中亦感悲凉啊!”
秦桧道:“如今宋金和议已成,天下安定,陛下可安享太平,高枕无忧了!”
赵构感叹道:“漂泊十六年,今日总算是安定了,秦相公你功不可没!”
秦桧又将赵构吹捧了两句,忽然眼前就滑过赵瑗的影子来。
赵瑗今年还不到十六,被封为建国公,养在宫中,十分得赵构喜爱。
秦桧忽的想起今天相府的爪牙来报,说是建国公今日出宫,不知去了何处。
秦桧平日就对赵瑗这个建国公不满,这个孩子见到自己的时候,虽然在竭力掩饰,但也感觉的到他对自己的厌恶。
赵构当皇帝的话,秦桧是不担心自己失势,可若是这个皇子什么时候当了权,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了!
也幸好那孩子现在还不到十六岁,又无羽翼,容易对付。赵构虽然喜欢那孩子,但也是因为从小养在膝下,感情深厚的原因。
只要赵瑗一满十六岁,出宫居住不再和赵构朝夕相处,两人之间的父子之情,自然也就会慢慢的淡掉。那时候自己想要铲除掉这个皇子,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秦桧便道:“陛下,臣刚刚见到建国公了,想来他今年已近要年满十六,是该出宫建府了,却不知陛下准备在何处给他建府?臣也好安排人去修葺一翻。”
赵构一愣,今天的事情,也让他觉得孩子大了有点不太听话了,便道:“正是这事儿,你不说朕都差点忘记了!他一年大似一年的,也的确不适合在住在宫中。朕明日就命宗正寺的人去办这事!”
秦桧见赵构并没有长留赵瑗在身边的意思,心中也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在转过身的一刹那,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只要赵瑗出了宫,不在赵构的眼皮底下,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赵构等秦桧走后,一张脸忽然变得阴沉起来,他背着手在殿中转了两圈,忽对身边的太监蓝珪道:“这些天教瑗瑗读书的老师是哪个人?该换一个!”过了一会,又说:“他身边的太监是谁?”
蓝珪想了想,道:“这些天服侍建国公的太监叫做黄彦节。”
赵构皱着眉头,喃喃道:“黄彦节?黄彦节?这名字听着耳熟,朕记起来了,他是不是曾经去过岳飞哪里?”
蓝珪见事情牵扯到岳飞,便小心翼翼的回答:“听说黄彦节家里穷,岳飞曾经送给他一千缗。岳飞入狱之初,他还曾经向陛下进言过。”
“哼!”赵构重重的甩了下袖子,“怪不得瑗瑗今天忽然出宫,原来是他在其中作祟!将他打上一百仗,如果死了就算了,没死的话,送荣州编管!”
蓝珪答了声是,领命出去了。
赵构独自呆在殿中,摇头叹息:“小孩子家不懂事,将来有他吃亏的时候!前些天还说他稳重踏实,原来还是轻佻莽撞!”
这时候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噗的一下将他案头的烛火吹灭了,黑暗中,赵构的两条眉毛紧紧的锁到了一起:自己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一直不能生育,好容易养了两个孩子在宫里。一个蠢笨好色,已是比较失望;赵瑗平日还不错,稳重踏实,也肯用功,难得是他对自己十分孝顺,却哪里想得到今日竟会背着自己前去刑场……
赵构不由的低低叹了一口气,默默的道:若是我有儿子,也不必为这些事情操心了。如果我有亲生的儿子,该有多好啊!
赵瑗回到自己的住处,去给他的养母张婉仪请安,张婉仪听说他是从皇帝那里来,也没怎么在意,母子两人说了一会话,张婉仪就觉得自己精力不济,身子困倦,便先歇下了。
赵瑗回到自己房中,捧着书看了两页,忽然又想到白天的事情来了。
今天遇到的那个少年,倒是个有趣的人。脾气也很合自己的胃口,敢说敢做,也有些见识。
赵瑗一时想到萧山满手血泡还跟着自己埋葬尸骨,便有些嘴角微扬,面露微笑;一时又想到这个人居然和秦桧一个姓,即刻笑容便不见了,心中不可遏制的涌起一股厌恶。
随即,赵瑗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天下姓秦的何止千万,总不能因为自己厌恶秦桧,便不许旁人姓秦了,今天晚上对那少年说的那番话,是真的有些过了。三日之后的约定,是去还是不去呢?
赵瑗在宫里思绪纷杂,萧山却不似他这样思前想后的。
此刻已经是半夜,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自家的“秦家油铺”的招牌换掉!
作者有话要说:哎,这一章明明改过,结果又成原来的样子了,orz。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打砸抢烧的人民群众
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萧山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家门口那个刺眼的“秦家油铺”的招牌干掉!特别是当他想到赵瑗临分手前的那个厌恶的表情,就更是觉得,早处理早好!听张三说秦重准备换招牌也已经准备了半年了,但事到临头却害怕犹豫,现在秦桧势焰高涨,秦重更是不敢动了。
萧山知道指望秦重换招牌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如果没有任何缘由,油铺忽然改名字也容易引来麻烦,但如果所有的招牌都被没法用了的话,一来秦重必须要换招牌;二来对外也有了说辞——招牌坏了,换一个。
萧山在心中默默的盘算自家的招牌问题。油铺布招子都挑在外面,伸手就可以扯到,通共也只有十来个,扯下来后放在青石板地的街中央,一把火的事情就完了,因为是大冬天,周围还积雪,也不用担心失火。
萧山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但匾额什么的,就困难了,因为匾额挂的高,而自己的个头又矮,跳起来也摸不着,只能搭梯子干!不仅如此,还缺少作案工具。如果是在现代,一瓶油漆往上面一泼,就算是大功告成。可是在一千多年前,这作案工具的选择,就让人很伤脑筋了——
如果把匾额取下藏起来,第一是十多家店面,十多块匾额堆在一起足足有两人高,根本没合适的地方藏不说,事情一旦暴露,父母当然是不会责怪自己了,可是传到当朝权势正盛的秦桧耳朵里,有家有业的跑也没处跑,抓不到流民来报复显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固定窝点的。萧山还不想给义父义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冒充不知名神秘人士把匾额毁坏掉则不然。全城打“秦”字招牌的铺子就仅此一家,招牌坏了大家也只会把其归咎为无处泄愤的人民群众身上。
但,拿什么东西毁坏??
匕首?秦家根本没有!
长剑?就更不用说了!
长枪?你丫想造反呐!
火药?孩子,你病的不轻,还是别琢磨了,回家洗洗睡觉吧!
萧山找来找去,发现能够趁手的工具,也只有斧头了!但低头一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觉得刚刚帮赵瑗挖坑埋过人,手上的血泡还敷着药,也别去思考那种在半个时辰内劈坏十多块质量不错的匾额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他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意识到个人的力量的确是有限的。他需要一个帮手!
萧山开始在脑袋中回放他认识的人,最后锁定到了张三的身上——
首先,他痛恨秦桧,对于自己的提议,一定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其次,他长得高大,自己坐在他肩头的话,两个人就能合力把匾额取下来。最后,他习过两年武,力气大,拿着斧头劈门板这种事情,也不是难事。
只是保密工作要做好,不能走漏了风声。
萧山在心中想了又想,又把整个计划细细的琢磨了一边,与什么时候扯招子,怎么取匾额,怎么行动,觉得已经无误的时候,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房中就他一个人,出入非常方便,他特意挑了深色的衣服,穿好后,就偷偷的踮着脚尖,摸到张三所在的房间。
张三是店里的伙计,他和另外两个伙计同住一间房子,萧山知道自己行动的时候更要分外小心,不能惊动别人。
两人住的地方并不远,约莫上百米的距离,萧山一路的潜行,走到目标房门口的时候停下,用手轻轻的推了一推。
出乎萧山意料的是,伙计们睡觉竟然没有闩门的习惯,一推就开了,萧山身上准备的一片用来撬门闩的薄竹片也没什么用了。
他轻轻的把门推开一条缝,先朝里面看了一下,里面黑糊糊的,也没有点灯。今天下雪,天空都被乌云遮蔽,房间内也不会有月光,从他这个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另外两个人睡觉的样子,却看不到张三是否已经睡熟,一是因为对方所在的床角度不好,床只能看到一半;二是因为对方的床正好在整个房间的最暗处,不容易识别。
萧山先在门缝处观察了一会儿,又仔细的听了听周围的声音,四周并没有人的响动。这个时候他忍不住要感谢穿越过来以后,自己的听力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灵敏。
过了约莫三分钟的样子,萧山确定里面的人是睡熟了以后,才将门又推开了一点点,一个闪身,钻到了房中。
一进到房中,他就尽量的压低身子,朝着张三的床慢慢的走过去。
在靠近张三床的这段时间内,他已经想到了几种不同叫醒他又不惊动别人的办法了。第一个从萧山脑海中闪过的,自然是在部队所学的,先捂住对方的嘴巴,使其不能发出声音。然后制服住对方,使其不能动弹,等对方清醒后,再悄悄的跟对方说清楚缘由。
但这个方法是不能用的,张三的武力值比自己高,萧山没办法做到制服对方不发出声音。
萧山脑袋中又划过几种不同的方案,人在沉睡中被人叫醒,很多行为并不是他的大脑所能控制的,更多的是本能的一些反应,万一张三被叫醒的瞬间大喊“有贼!”就不妙了。
他最后决定还是采用做梦潜意识的呼唤法。人在睡着的时候,并不是对外界事物一无所知的。他的梦境,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会跟着外界发生的变化而变化。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人憋尿的时候,总是会梦见提着裤子到处找厕所。而绝大多数人,如果在梦中听见别人的讲话,也会将讲话内容自行编入自己的梦中。只要操纵得当,当事人在醒来的一瞬间,听见或者见到和梦中一样的东西时,他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已经醒了,还会认为自己在做梦,这样当事人就不会有瞬间被惊醒的一些本能反应了。
等拿定主意的时候,萧山已经蹲着走到了张三床头了,对方果然睡得很熟,嘴巴微张,嘴角还有口水在往外流。
因为旁边还有两个伙计也在睡觉,萧山并不敢太大声,只是凑近他的耳朵,小声的说:“三哥,三哥,外面有人来砸店了!”
萧山观察到张三的眼珠在飞快的转动,也不知道他在梦中,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这句话。于是萧山又重复了一遍。
岂料睡梦中的张三一声大喝:“哪个个王八蛋又来找麻烦!?”
萧山万万没想到一句普通的话居然会对张三的梦境影响这么大,在张三大喝的同时,萧山赶忙压低身体,贴着地面,怕有人发觉。
张三这句梦话声音非常大,其中一个伙计被他惊醒,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老说梦话好烦!”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萧山在心里估摸着时间,人的梦转移变幻是非常快的,很多时候,觉得在梦中已经经历了上千年,经历了各种场景,实际上也不过现实世界的五分钟而已。
他要让张三持续同一个梦境,这样才能尽快且安全的叫醒对方。
萧山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时间,数了六十下以后,便又趴到张三耳边,低声说:“三哥,三哥,外面有人来砸店了,你快出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萧山马上趴在地上,实在是怕张三又大喝。
但张三只是在梦中迷迷糊糊的说了个“好”字。
这次萧山数了三十秒,又在张三耳边说:“三哥,三哥,外面有人来砸店了,你快出去看看,不要惊动其它人!”
说完这个之后,萧山观察对方的眼珠,张三的眼珠转动的已经非常缓慢了,看样子是快要醒过来了,没有再说梦话。
萧山又数了大约十秒的时间,最后一次在张三耳边说:“三哥,三哥,你怎么还不去?不要把别人吵醒了!”
话音落下,两秒钟之后,张三睁开眼睛。
张三眼神有着一丝恍惚和迷茫,萧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张三便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从床上起来,悄悄的走了出去,临走还把微微敞开的门给带上了,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比较真实而已。
萧山见对方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了门,心中松了一口气,也立刻的跟着张三,出去了。
张三正走在萧山的前面,萧山从背后看见他一拍脑门,又听见他自言自语:“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
萧山在背后叫:“三哥,是我把你叫醒的!”
张三回过头来,露出迷茫的神色。
萧山简要的对他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以及自己为什么要叫醒他以后,就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干这件砸招牌的事情。
张三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他马上摇头:“不行!要是被东家知道了,他会骂我的!今天才刚刚因为放你出去的事情挨了骂,又来弄这个!”
萧山说:“你不说,我不说,半个时辰就能完事儿,没有人会知道的!而且,就算是万一,万一被我爹娘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怪你的,只会说你干得好,你不是说我爹打算换块都大半年了也没成事,就是没机缘么?并且这‘秦家油铺’这四个字,很拖累我们家!”
张三脑袋一热,点头就说:“好!这已算是功德一件,以后传了出去,江湖上的朋友们说起来,我也有面子!要是砸的是秦桧家的门匾,我就会更有面子,要不我们顺带去把秦桧家的也砸啦?”
萧山有些无力的看着他:“秦桧家的就算了吧,先不说他住的远,你要跑半个城;单说他家看门的都是日夜不休的,你铁定被抓!而且,今天晚上咱们干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对谁都不能说!不然会惹出很大麻烦的——要是秦桧知道了我们秦家油铺嫌弃他故意换招牌改名字,他一定会打击报复!低调吧!”
张三点了点头,他显然也明白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大家都姓秦,油铺又是固定家业,这事而要传到秦桧耳朵里,他要捏死油铺,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两人低声说了两句之后,张三就悄悄的去柴房拿了一柄斧头,然后依旧是从白天爬墙的地方再次爬墙,萧山踩着张三的背爬上墙,张三再跳过去。两人转了半条街,来到油铺正面。
街上的铺面都已经关门,偶尔有几个黑影来来晃晃,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萧山和张三两人躲到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等着街上没人的时候就开始行动。
可是街上总是会有人过来,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店铺开张,却比别处都要人多一点,萧山心中不免有些惊诧。
但他只观察了片刻,就知道为什么这里一直会有人了。
有的家伙手中拿着毛笔,在油铺的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