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下月影第14部分阅读
榕树下月影 作者:未知
。 秋读阁云倾也怔了一下,她睁开惺松未醒的眸子,长睫缓缓的轻颤,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抱的东西,恩…。枕头怎么变成了白色?
虽然…这硬度有些相当,可是,她的枕头是飘着绿花的玉枕。
有人偷了她的枕头……。
云倾缓缓抬起头,想寻找敢偷她东西的毛贼,但是却不经意间望进了如深潭一般的漆黑双眸。呆住,云倾眨了眨双眼。
凌烨轩静看着这个处于半梦半醒,甚至有些糊涂的女孩,只见她因睡熟而微红的小脸像五月的樱桃,茫然无措的大眼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如一对闪烁的琥珀,细长的眼睫一颤一颤,如欲飞的蝴蝶,高高的鼻梁下,俏皮的鼻孔喘着气息,柔软薄红的唇……。
该死的,他在想什么?凌烨轩眼神突然骤冷,对自己这莫名的情绪有着某种失控的混乱,他立刻别开了眼,不让自己再这么心猿意马,胡乱荡驰下去。
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陡然冰冷,云倾如同被一盆冰水灌顶,心底打了一个激灵,混沌的眸子顿时清醒起来。
眨巴了一下眼睛,云倾大脑迟钝的恢复意识,然后在看到自己竟然窝在一个男人的怀中时,她先是一怔,心头咯噔一下,然后眼神再往下,竟然看到自己的小手紧紧的揪着那柔白色的衣襟,轰——
云倾满脸绯红,像烫着手了一半,猛的放开,整个人都往大床内缩了缩。随后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刚要开口叫唤,可是一个‘孙’字尚未出口,就见男子因为她激烈的动作而转头,接着,云倾傻掉了。
皇帝……怎么会是皇帝?
她在刚才的潜意识里以为能这样的温柔对她,只会是凌烨云,但是在随后想到能潜藏在内宫的只有孙恒初,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凌烨轩。
“怎么会是你?”云倾的话不经过大脑,就这么问了出来,但是话刚一出口,她变色一变,猛的闭上了嘴。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在这后宫里,除了皇帝之外,哪里还有别的男人。
果然,凌烨轩的面色顿了顿,随后难看了起来,他先是狐疑的看着她,随后脸上阴云密布,深沉的眼底跳跃的火焰。那模样,如同捉到自己不贞的妻子与别人的有染一般,全身都布满了戾气,下颚紧绷得僵硬。
“皇后以为朕是谁?”天子发怒了,那低沉阴冷的声音甚至惶然间有些酸涩的醋意,而那张俊容则是更加阴寒,目光如炬。
“不,我……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以为……臣妾记得今夜是蛮儿守夜,臣妾以为是蛮儿”云倾立刻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但是心头却还因为刚才的一系列因自己下意识而产生的‘意外’而心慌难平,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三更半夜会来自己的寝宫。
“蛮儿?”小皇帝挑剑眉,生硬中带了些狐疑,但是脸上的颜色却缓和多了,下颚也不再那般紧绷。
云倾无声的在心头松了一口气,这就是男人的劣性,即使拥有三千佳丽,对某些妃子一年都顾不上一次,但心性却都是一样的。他可以左拥右抱,一天换一个暖床佳人,但是作为嫔妃的,就算心里想着别的男人都不行。
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心绪,云倾缓缓的平静下来,她挺了挺娇小的背脊,望向皇帝,这时才想起来他应该是在‘怜颜宫’陪着颜美人的,可为何跑来这儿?于是便平静的问道:“皇上怎么会到臣妾这儿来?”
软香温玉不要,却跑到这里来和她瞪眼?
云倾没有忘记刚才看到那陡然冰冷的眼神,他,应该对她厌恶至深吧。
这个认知,不知为何,竟让云倾心底有一丝丝的刺痛,也让她黜起了秀眉。
凌烨轩看着云倾黜起的眉宇,心情有些不太畅快,直觉她那一副不情愿摸样很是刺眼,于是他别开眼,冷哼了一声,道:“朕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朕的皇后睡得可安好”
皇帝臭着俊容有些鼻孔作气的摸样,让原本老气深沉的他,显露了几分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执拗和脾气。这样的变化倒是让云倾有片刻的愣怔和失神。
这三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云倾却能感受得出小皇帝有些不一样了,不再如以前那般明枪暗箭般的针对自己,时刻不停的提防,倒是一反常态的自己跑过来与自己亲近。可是,他还是排斥她,他眼底时常闪烁着警惕。
“臣妾睡得很好,劳烦皇上挂心了”云倾淡淡的说道,顺便扬起了娇美天真的笑颜,以作证明。
皇帝看她的眼神沉了沉,漆黑的眼底映她可人的小脸,但一瞬间,他却又别过头去,有些懒倦的坐在床边,声音带着乏累的道:“恩,朕今天很累,也不想再折腾着回凌霄殿了,就在皇后这儿勉强歇几个时辰吧,皇后不会介意吧?”
云倾长睫一颤,瞬间眯起。她的夫君要在这里睡?黜了黜眉,云倾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但身为皇后,哪有违逆皇帝睡在哪里的道理,更何况自己才六岁,也不怕他能怎么样。抿起薄红,云倾一本正经的道:“皇上说笑了,臣妾怎敢介意,来人,为皇上宽衣……”
“老奴来吧”寝殿外的楠木菱花门旁,细细密密的玛瑙珠帘外,赵公公走进来,他不紧不慢的为凌烨轩卸了金冠、玉腰带,褪下那件似浴后才换上的柔白色锦袍和黑色戎靴,恭敬的道:“皇上,夜深了,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恩”皇帝应了一声,显然是真的疲倦了,在赵公公服侍他躺下之后,便瞌上了双眼,闷沉的道:“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赵公公应道,随后看了一眼云倾,小声道:“皇上就拜托娘娘了,老奴告退”
云倾点了点头,在赵公公离去后,娇小的身体从被褥中爬出来,整了整幔帐。
说是整理幔帐,其实为了查看外面的动静,云倾掀开一条缝隙,双眼灵动的扫了一眼大殿,随后不着痕迹的拉拢好。蛮儿和内宫的宫娥都已经被撤离了,周遭静悄悄的,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朕睡得浅,不喜人打扰,所以将内殿的人都撤了”皇帝突然出声,口气懒懒的。
云倾一惊,骤然转头,却见他眼神幽幽的看着她,似乎已经看穿了她刚才掩饰的动作和心思。
“恩”云倾有些心虚的应了一声,却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但却见皇帝又瞌上了双眼,叹息了一声,道:“睡吧,天快亮了,朕,很累”
云倾见他平静得毫无波澜,心头有些七上八下的混乱,并不是怕,而是心口莫名的心慌悸乱。她深吸几口气,暗自平静了心绪,而后轻巧的爬到了里侧,重新钻进了被褥中,面容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半个时辰后,耳边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云倾长睫一颤,微微睁开双眼,流转向自己的枕头旁边,只见凌烨轩那张俊美的容颜微微的靠向自己,沉沉的睡熟了。他,似乎真的很累,但是就算在睡梦中,那对平日威严的眉宇依旧微黜着,似乎怎么都抚不平。
云倾呆呆的看着,不觉间竟有些痴然,她不是没有见过凌烨轩睡熟的样子,但是却不曾如此接近的看过他。他睫毛很长,细细密密的遮掩住了平日深沉如古井的眸子,鼻梁高挺,如同刀斧雕刻,红润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俊美中掺着几许阴柔湿润,乌黑的鬓角还带着几许十六岁少年的稚嫩。
他和凌烨云长得很像,只是那个多病的男子眉宇间总是缠绕着化不开的忧愁,而他,则是潜藏着危险和谋虑。
云倾眨了眨眼,心头提防一松懈,就觉得困倦来袭。她伸出小手打了一个还算优雅的哈欠,便也瞌上眼睛睡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是梦境还是错觉,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叹息了一声,那声音,若有似无,轻柔得几乎不可闻。脸颊上,被触上柔软而略带凉意的东西,温柔无比,而后灼热的气息俯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呢喃:“为什么偏偏是你呢?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该多好,该多好……。”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
第二日,云倾醒来的时候,凌烨轩早就已经离开了。只留下身旁被褥上的淡淡龙涎香气息和浅浅的温度。
蛮儿早早的捧着梳洗用水进来,看见云倾便笑意盈盈的道:“奴婢恭喜皇后娘娘”
云倾伸了一个拦腰,没有理会蛮儿的兴高采烈,反而似泼凉水一般的道:“有什么可恭喜的?原本一个人睡,现在却两个人挤着睡,多不舒坦。”
蛮儿噗嗤一声笑了,她捧着折叠整齐的锦袍走到床前,抬起云倾的双手,将亵衣的一个个扣子解开,轻道:“奴婢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可是皇上能来娘娘这儿宿夜,就说明皇上重视娘娘啊,娘娘年纪小,虽有威仪,可是后宫的那些妃子未必真的心服,可是现在皇上经常来,她们必然会收敛些”
云倾一怔,长睫颤了一下,随即道:“皇上昨夜来这里的事情可有人知道?”
蛮儿愣了愣,迟疑的摇头,道:“只有内宫守夜的两个小宫娥和赵公公及奴婢,怎么了娘娘,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妥,何止是不妥,传出去恐怕还会引起局势变动,甚至会让她的计划落空。云倾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你马上去嘱咐那两个宫娥,不允许她们将皇上在这儿过夜的事情传出去,否则,她们该知道本宫会如何处置。”
蛮儿呆住了,有些不知所以的看着云倾,迟迟疑疑的道:“娘娘,怎么了?皇上在娘娘这个宿夜不好么?”
“不是不好,是不合时宜”云倾简单明了的说道,她坐在凤牙榻上,如墨的长发垂落在胸前,映衬得小脸白若翠玉,细若凝脂,但眸光却异常冷清。
现在这个时候,她这个中立者是最危险的,稍有疏忽,太后的势力就会借此间隙起死回生,而那些将矛头指向芙妃的嫔妃们,也会瞬间倒伐,所以她不能有任何差错。
蛮儿拧了拧秀眉,云倾的话,她不懂,但是想着云倾说的话历来都有打算的。因而,她原本喜悦的面容微微苍白起来,眼神有些慌了,于是忙道:“娘娘,奴婢该死,奴婢现在就去嘱咐那两个宫娥,让她们将嘴巴封紧些”,说着,便起身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云倾在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抬眼淡漠的望着这金碧辉煌,华丽飞彩的宫殿,琥珀色的眸瞳中迸出杀机。
今个晨省,建章宫应该很热闹吧……
……
建章宫大殿前,云倾从凤辇上步下时,高高的汉白玉石阶旁已经停满了各色小轿和步辇,后宫的嫔妃应该全部都到齐了。
“皇后娘娘到——”大殿外,一名内务府派来的太监有些惊疑的看着云倾,随后高声喧唱道,但是声音却明显有些不平稳,隐含着微微颤抖。
云倾抬手搀扶在蛮儿的手上,抬步踏上的汉白玉石阶,一层一层,在初升的红日下映照着鲜红的潋滟的地毯,如红光铺设,锦缎般的密纹接连细密,凤尾图腾似欲要展翅破出。
踏进大殿,云倾抬眼望向那华丽金灿的菱花空镂背景前,瑞兽腾飞的左右图腾旁,金丝楠木上依旧坐着那个端庄高贵的妇人。
太后端坐在凤尾翘头的乌木案几前,那一身灰黑色的金丝绣团凤锦袍光芒四射,胸前的碧玺佛珠流光炫目,福寿高髻上的宝瓒颤动,垂穗舞摇,碧玉平安扣的耳铛晃荡。依旧是如此威严慈和,可是,那眼角却有掩藏不住的憔悴与忧虑。
昨夜,她应该没睡吧,所以即便脸上涂抹了淡淡的妆容,三十几岁的美丽容颜上看不出什么痕迹,可是眼底的黑青却那般清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众嫔妃见云倾进殿,纷纷起身叩拜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云倾缓缓的委身,乖巧柔顺的向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一拜。
太后有些疲倦的双眼朝大殿下一看,有些精力不足的双眼在映出那刺目鲜艳鸾红时,不禁眯了眯,整个身体微晃了一下,但随后,她高抬起下颚,提起十二分精神,挂上慈和笑意的道:“皇后来了”
“是”云倾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几乎有些快意的欣赏这太后今日的憔悴。然后起身,迈开脚步,轻柔端庄而威仪的踏上的石阶,走到了她的身旁,跪坐下来。
此刻,大殿上的嫔妃也都纷纷起身,入座在一旁的位置上,而脸色有些苍白的芙贵妃依旧坐在太后身旁的鸾垫上。今日,她没有了往日的傲然神采,衣裳虽然依旧华丽夺目,但却微微垂着头。
太后精明的双眼睇向云倾,在看到她面色平静无波时,微动了动眉宇,眼底闪过瞬间的疑虑和仓惶,她憔悴了,但是却没有失去太后的威信和震慑,所以那些情绪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恢复以往的神态,对下面的嫔妃道:“都到齐了吧,哀家今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总之,身为皇上的妃子,那便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都该敬让些,如此后宫才能和睦,天下也会太平,好了,想来你们大清早的跑来,也都累了,散了吧”
说罢,太后脸上略露疲乏之态,便要起身回内殿休息,芙贵妃也站了起身,搀扶着太后。太后想回避芙妃昨日口无遮掩的说出并未得到帝王宠幸之事,所以那脚步快得显得仓促,但是大殿上的诸位嫔妃却一个都不动,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上面,使得整个建章宫寂静得分外诡异。
云倾抬睫,平静向大殿外一扫,只见颜美人及几名追捧簇拥其后的嫔妃都满眼嫉妒和愤怒的盯着太后和芙贵妃,而其他的嫔妃则是一脸幽怨噌怪,不过也有些胆小之辈只是低垂着头,虽然心里也巴望着芙贵妃落马,但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计较。
太后发觉了大殿内的诡异气氛,她猛地停住脚步,而芙贵妃在没有听到诸位嫔妃叩安离去的声音时,身子也不由得颤了一下,她们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却见台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那些人的目光是憎怨的,毒恶的,是深宫斗争中看习惯了,却又还是觉得不舒服的眼神。
太后见这些嫔妃竟然明目张胆的抗议,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她顿起怒意,一把推开了一旁已经簌簌颤抖的芙贵妃,傲然抬头的怒道:“你们都杵在这做什么?哀家说散了,你们没有听见么?”
大殿下,那些没有什么身份的嫔妃都被太后吓住了,纷纷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但是再看到颜美人、栗美人等后宫的老人儿们一个都没动,不由得面色仓惶迟疑,片刻后,竟又坐了回去,只是脑袋垂得更低,生怕祸及自己。
太后见到这一幕,气的几乎发抖,她咬牙喝道:“反了,你们都想造反么?难道哀家说的话已经没用了么?”
“太后娘娘,臣妾等人并非赖再这儿不肯走,而是想向太后娘娘讨个说法”这时,颜美人站了起来,她昂然娇宠的望着太后,眼底丝毫没有惧怕,声音很尖锐清脆,几乎整个建章宫中都能听到。
“大胆颜美人,你以为你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可以这样对哀家说话么?”太后面色发青,双眼怒火升腾,但是带着金护甲的手却微微的颤抖起来。
“臣妾不敢,臣妾虽然承蒙皇上眷宠,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分位轻贱,实在不能跟芙贵妃相提并论”颜美人见太后讽刺她,不禁也反唇相讥。
“你…你说什么?”太后知道颜美人暗指彤史造假的事,身上抖得更厉害了,她啪的一掌拍在乌木案前,美丽的容颜顿时染上了几分狰狞,大声道:“来人,颜美人目无哀家,出言不逊,给哀家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大殿中,顿时哗然一片,众嫔纷纷惊起,而云倾也微微一怔。
她转头望向太后,只见太后面容上怒气怏然,眼底满是杀意,原本那张慈祥和蔼的脸也略带狰狞之色,而那拍在案几上的金护甲,深深的戳在了木头里,中指上的艳红指甲也因为用力而齐齐断裂。
大殿外,两名侍卫冲了进来,架起颜美人就要往外拖,而颜美人则是奋力挣扎,满脸不甘的大叫道:“太后凭什么打臣妾?臣妾不服,臣妾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还不给哀家拖出去”太后发髻上的珠翠伶仃撞响,拍在案几上的手蓦地握成拳头,随后直直的挺起背脊,傲然的望着满眼毒怨,因为挣扎撕扯,发鬓都有些散乱的颜美的,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她就地凌迟,挫骨扬灰。
这就是后宫的争斗,即便是再雍容高贵的女人都有疯狂和丑陋的一面,并且位置越高,人便会愈发的丧心病狂。
冷笑凝在唇边,云倾很满意事情的发展。于是她懒懒的执起茶碗,慢悠悠的抿了一口,仿佛在这激烈的战场上,她是唯一置身事外的人。
“该死的奴才,放开本宫”然,就在这时,原本病体虚弱的颜美人突然喘息起来,她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那两名侍卫见状,知道不妙,于是立刻放开了她。熟知,颜美人一得到自由,竟猛地甩手,啪啪的在那两名侍卫脸上扇下耳光,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时,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枚金牌,对石阶上的太后一亮。
云倾端着茶碗的手一滞,茶水不禁晃悠了一下,渐在了她的衣襟上。凤眼猛的眯起——
“你们看清楚了,这是皇上给我的免死金牌,你们都也动不了我”颜美人有些张狂的大叫起来,手中的金色龙纹令牌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辉,让所有的人都惊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么一段转折。
云倾转头望向太后,只见太后也怔住了,她略显狰狞的面容带着错愕,随后,竟然身子猛地一晃,跌坐在了凤榻上。
“太后娘娘”张公公见太后突然跌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上前去搀扶,但是太后却双手颤抖的指着颜美人,满眼震惊错愕,红唇也开始泛白:“那,那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免死金牌,怎么会…。皇上,皇上竟然给了她……”,说着,太后似受了很大刺激一般,突然昏厥过去。
“啊……。”这下,大殿内外的人都吓得惊叫起来,原本嚣张于手中有免死金牌的颜美人还没有来得及得意,便也被吓傻了。芙贵妃见太后突然昏过去,原本就惊吓过度的她,顿时崩溃了,痴痴傻傻的看着整个建章宫的混乱,突然瘫倒了下去。
“快,快传太医,太后娘娘昏过去了”就在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云倾眼神一冷,随后立刻起身下令。
“快传太医,传太医啊”这时,张公公也才惊措回神,慌张大叫。而守在殿外的内务府的太监则是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卷一 深宫围猎51反击(三),虚与委蛇
太后并没有真的晕厥。云倾看着张公公惊慌到老泪纵横的悲戚,双眼微微的眯起。
好一个缓兵之计,这样的峰回路转真是恰到好处,毫不牵强。不过,云倾转眸冷冷的望向呆若木鸡的芙贵妃,唇边隐现着冷笑,今日的事,太后用苦肉计的确可以蒙混过去,可是芙贵妃也扳回不了昔日的荣华富贵了,因为此事已经闹开,很快朝廷上的人都将知道太后假造彤史,如此一来,王氏的名声必毁,再难有死灰复燃之日。
就算,将来皇帝哪一天对芙贵妃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其备受冷落而真的施恩雨露,她也再不能如日中天的屹立在后宫中,更登不上皇后之位。
颜美人瘫倒在大殿下,她面色苍白如纸,一双大眼满是错愕和惊恐。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转变成这样,而其他的嫔妃也吓得面如灰土,目瞪口呆,因为这一切来的太快,快得她们都反应不过来。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大殿外,碧珠急匆匆的领着两名太医院的老者踏进大殿,二人额头皆满是汗水,气喘吁吁,可见跑的十分急。
云倾冷眼扫视了一下众人,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便装作十分慌促无助的道:“太后娘娘昏厥了,太医们要全力救治,不能有人打扰,你们都跪安吧”随后望向稍微有些平静的栗美人和华美人,又道:“栗美人,你搀扶颜美人回宫休息,也找个太医给她看看,今日之后,以后再议”
栗美人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与华美人及卢采女纷纷起身,忙道:“臣妾遵命”,说着,便三人走到颜美人身旁,小心的搀扶起她,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建章宫大殿。其他的嫔妃见了,也不敢再留,赶紧如逃命般的都散了。
不多时,建章宫内便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突然,一条鲜艳的红线从云倾的眼神闪过,只见那两名太医已经为太后悬线诊脉了,张公公和碧珠都满脸焦急,紧张的问道:“李太医,太后娘娘没事吧,娘娘她…她……”,问着,二人竟吓得哭起来。
他们是应该害怕的,因为若是太后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们的日子必然难过,要被发配去守灵不说,就说这样宫中的荣华富贵,也再与他们无缘了。
悬脉的李太医也十分焦急,他顿了顿,把了几次却都是黜起眉宇,随后才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太后娘娘是怒急攻心,疲劳过度,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至于这昏厥……”李太医说得有些迟疑,但却也不太确定的道:“许是一时胸口闷了气,导致目眩心慌,所以才如此,待下官开些驱散郁积,安神的药来,吃上一两剂,也就好了”
“好,好,李太医,请到书房开药”碧珠听了这话,忙擦了擦脸,似看到曙光了一般,立刻激动的站起身,领着太医便往书房去,而这时,两位老太医才察觉道云倾也在,于是仓惶下跪,叩拜道:“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刚才一时慌促,不曾给娘娘请安,请娘娘怒罪”
“两位大人救治太后有功,何罪之有,快去开药房,免得耽搁太后的病情”云倾轻扫了一眼太后脸上的细微变化,眼底冷笑,却抬头淡淡的说道。
“谢皇后娘娘,下官这就是去”李太医忙起身,转身就随同碧珠走了。
“皇后娘娘,太后真的没事吗?”张公公已经慌乱无错的急病乱投医了,在此刻,将平日里对云倾的惧怕全部都忘之了脑后,眼神焦急的望向她,似急于求证一般。
此刻,一直呆滞的芙贵妃也似突然清醒过来,她震愕的看着躺在张公公肩膀上的太后,眸光立刻如同发癫一般,突然爬到了太后身旁,双手猛地摇晃着太后,口中狂乱的哭叫道:“姑妈,姑妈你怎么了?姑妈你不能有事,你若是死了,芙儿还能靠谁呢?芙儿还要得到表哥的宠幸呢,姑妈……”
芙贵妃的癫狂让云倾和张公公都措手不及,而假装昏迷的太后则是被她摇晃的鬓发散乱。张公公吓得面色苍白,急忙阻止道:“贵妃娘娘,您快住手吧,您这样太后娘娘可经不起呀”,可是芙贵妃根本不听张公公的话,依旧歇斯底里的叫着,尖锐的指甲都将太后的衣裳扯破了。
云倾看着芙贵妃的癫狂,不仅露出一丝同情,她终是无辜的,毕竟深爱的一个人是没错的,唯一的错,便是她太过单纯,并且那单纯的爱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利用了而已。
想到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利用,云倾的眼底骤然冷沉,刚才那一丝丝歉意和怜悯都消失殆尽。她缓缓的站起来,看着太后隐忍的模样,而后冷漠的转身离开。
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已经不能再承受第二次欺骗,更,不会再让任何人用背叛来伤害自己。有些亏,吃一次就足以烙在心底,成为永久的疼痛……
……
走出建章宫大殿,云倾没有直接回宸栖宫,面对蛮儿的担忧和疑问,她只说想一个人去御花园走走,让蛮儿先回去,若是发生什么事情,有她在也好应付。
今日的事情,想必很快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可是皇帝要怎么处理,她已经管不着了。这场仗,她赢的很漂亮,不仅让颜美人和太后的矛盾激化,更是除去了王氏一族有可能再登上后宫权利之巅的所有后路,还保全了自己,没有耗费丝毫的精力,也没有得罪任何一方。
可是,她竟莫名的觉得累。
凌烨轩会在颜美人和太后之间选择谁,她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往后这后宫,将不会再太平。而颜美人手中亮出来的面死金牌,更加成为她日后的最大阻碍。
她终究是忽略了一些细微的东西,云倾漫无目的的走到那片后山的树林中,脚步渐渐的缓下来,垂眸,慢慢的闭上双眼。
太后说那块面死金牌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所以可能只有一块,这便排除了其他人还有的可能。但是皇帝居然将如此珍贵的东西给了颜美人,那便说明了颜美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可是,这块金牌是什么时候在颜美人手中的?若是她早就有,当初自己攉掌她之时,她为何没有拿出来自保?
骤然睁开双眼,云倾脑中的思绪顿时明晰起来。向来这一次颜美人对自己没有丝毫芥蒂,并且满脸洋溢幸福,就是因为得到了那块免死金牌。
换言之,也就是这块金牌是在半个多月前或者她刚回府的那三天里,皇帝交到了颜美人的手中,为的,便是让她不再被任何人欺负。呵……云倾冷笑起来,凌烨轩,你果然是个好夫君,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他愈是如此疼爱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必须死的更快。否则,就会动摇她的位置,而她,在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和权利之前,必须保住这个皇后的位置……
“你的计划成功了”孙恒初的声音淡淡的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几许清冷的寂寥。
云倾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转过面容,留给他最美丽的侧影,轻盈的道:“你的消息很灵通,说明你一直都在注意我”
“婉儿,你在宫里作何我不管,毕竟你的地位和权利可以护佑你,可是魅影门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招惹?”孙恒初看着云倾精娇小却坚毅的侧影,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气恼。
云倾微挑眉,有些稀奇的道:“你生气了?”
“是”孙恒初面色紧绷难看的别过头,眼底有些不解和恼怒。他不懂,不懂云倾为何总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别人不敢触及的禁地,后宫的争斗他是不懂,可是江湖的危险,他却十分清楚且深有体会。
云倾转身,静静的看着孙恒初别扭生气的模样,浅笑了一声,缓缓走上前,道:“初哥哥不是说,会一直保护婉儿的吗?怎么,现在后悔了?”
“这与魅影门的事情无关,而我,也从未后悔”孙恒初立刻反驳,他看向云倾,眼底有着深刻的坚持和决然,那眼神,温柔的可以沉溺一切,可,始终无法化开眼前这个女孩如磐石一般的心。
“魅影门是我拉拢的势力之一,我在恰当的时候,需要用他们的力量来保命”云倾并不遮掩自己的野心和考量,孙恒初既然决定跟她一生一世,许下不离不弃,就必须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残酷,血腥,如果他不能,她也不会挽留。
孙恒初眼底微露震惊,但,却不是因为云倾说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她第一次告诉他,她的计划和目标。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底的柔软被触动,升起了一股暖意,可是,他还是黜起了眉宇,因为担忧。
“婉儿,小皇帝不是等闲之辈,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的,只是他没有说出来罢了,但是假以时日,他羽翼丰满之后,有能力铲除相爷之时,那你又该怎么办?”孙恒初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他见过小皇帝,在六年前,小皇帝第一次踏进相府,看望婉儿的时候,他就看出来那个男子的暗掩锋芒。
他绝对比凌烨云更加危险,并且他有时看云倾的那种眼神更令他心慌。那样的眼神,是挣扎而复杂的,虽然没有凌烨云那般的纯粹,可是,却没来由的让身为男人的他都感到烦躁。
云倾没有想到孙恒初竟然会提到凌烨轩,其实,对于皇帝,她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个少年有时很接近,有时却又很疏远。
但是这种感觉的来源,她却从来都不曾去揣度过,或许,因为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婴儿的双眸第一眼看到的人吧。所以有种特别的而复杂的情节。
“他知道又能如何?他将来羽翼丰满,可是现在,他还没有能力除掉我”云倾有些不屑的说道。她和凌烨轩,是注定要成为敌人的,所以知道或者不知道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谁能先快彼此一步铲除对方,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他们之间就算真的有了感情,那也注定是悲伤的。至于,是谁会悲伤,她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他,也或许是她。
但最终还是会尘归尘,土归土;路归路,桥归侨。
“婉儿?”孙恒初没有想到婉儿给他的答案竟是如此的冷漠,一时间,竟怔在那里。阵阵的寒意将他有些温暖的心再次冷却了,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可是,却也觉得安心了。
因为他明白了,婉儿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所以她不接纳他,也就代表着不会接纳全天下的男人。可是,现在,他在她身边不是吗?他已经比所有爱慕她的男人都离她近,甚至被允许一生一世的相随,这还不够吗?
不知道是嘲笑自己的真心付之东流,还是真心为自己高兴,孙恒初捂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那个地方疼得几乎快麻木,可是,他却还是露出一抹笑意。
“我明白了,婉儿,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沉默的跟随,不会再有异议了”孙恒初几乎有些失神的说道,随后不看云倾有些诧异的目光,径自走进了树林深处。然,在那东方初升的红日笼罩得树林昏红一片中,却映照着他寂寥萧索的背影……
云倾看着孙恒初有些失魂落魄般的离去,双眼染上了天地间的那抹殷红。
脚下青草已渐渐枯黄,失去了当初清雅扑尘的气息,她垂眸,转身出了树林。
……
秋天刚至,却已经染上了萧索飘零的气息。
御花园中百花怠谢,菊花遍布,金灿灿的一片,夺目绚丽。
云倾漫步在花园中的鹅卵石小径上,步伐散漫的欣赏着四周的景致,但是忽然看到前方一处姹紫嫣红袭入眼底,而后几处身着碧色罗裙的宫娥翩然起舞的身影在花丛中若隐若现。
微挑秀眉,云倾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但是走近之后,才发觉那些宫娥是霓裳宫的舞姬,似乎正在排练什么舞蹈,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疲惫,但是一旁执着教鞭的,身着深蓝绫罗,粉色烟霞长裙的俏丽女子却丝毫不懈怠的来回指点,只要有人一个旋转或上举的动作不对,她便毫不留情的抽上一鞭。
“皇后娘娘……”此刻,路经花园的宫娥发现了鹅卵石路径旁的云倾,立刻上前叩拜行礼,而这一声微微惊诧的声音瞬间惊动了那些飘然起舞的少女们。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凤驾下临,未曾迎接,还请娘娘怒罪”那执教的俏丽女子闻声,立刻带着那练舞的二十来名舞姬匆匆的走到云倾面前,拂裙叩拜。
云倾垂眸望着脚下的执教,走上前去,默不作声的伸手抬起那女子的下颚,只见那女子微微一怔,随即扬起脸,浅柔的红日光辉下,一张姿色俏丽,风情独特的面容映在云倾的眼底,虽然比不得后宫嫔妃的艳丽妩媚,却有匠心巧慧的资质。
那女子看到云倾,眼神微露惶恐,却不敢动弹,只能垂下睫羽,僵直着身躯。
云倾松开手,抬眼扫了一圈她身后的那些身材修长,似特别挑选出来的宫娥,淡淡的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回禀皇后娘娘,契丹二皇子前来朝贺,皇上下旨,要在三日后的晚宴上,让‘霓裳宫’献上舞蹈,因为时辰紧凑,所以奴婢只能带着舞姬们清早在御花园练习。”舞姬执教唯唯诺诺的说道,似乎生怕云倾怪罪。
“哦?”云倾秀眉微动,随即看了一眼周遭摆设的花红草绿,似乎也有些明白这名执教的意思。契丹进贡了十二名舞姬,应该都是擅长舞技的,而轩烨国的历代帝王都鲜少沉迷歌舞声色,所以虽然宫内设有‘衣裳宫’,却大多是闲置着。
而她刚才见这里的宫娥动作都颇为生硬,想必也是临里挑选出来的,但是皇帝下了旨意,所以执教便向借机取巧,利用周围的花草和别具匠心的设计来掩盖舞蹈本身的不足,也希望在契丹人面前起舞的时候不要差强人意。
可惜,她们却不知道,原本就是赝品瑕疵的东西,再在其上镀金镶银,便会成为贻笑大方,哗众取宠。
“契丹的舞姬姿色非凡,是你们这些投机取巧所不能比拟的,难道宫里就没有别的才艺能拿出手么?”云倾有些冷清的说道。
“这……”那执教有些吞吐,她低垂着头,有些紧张的道:“奴婢回禀皇后娘娘,历来‘霓裳宫’都是闲置的,奴婢虽然回些舞技,可是也只是在后宫筵宴上献丑的,而且内宫虽有乐师,也都年迈岁长,皇上登基六年,也未曾再纳这些人进宫,所以,所以……”
“我明白了”云倾打断她的吞吞吐吐,不禁抬头轻抚自己的精巧的下颚。
这样的舞蹈,绝对是要拿出来丢脸的,而她们丢得,不仅是当今皇帝的脸,更是她这个后宫之主的脸面,和轩烨国的国体,所以……
云倾眼底划过一道精光,突然狡黠的笑起来,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道:“这个舞你们不用编排了,你,带本宫去‘霓裳宫’,将那些可用的乐器都吩咐人搬过去”
那名执教有些惊愕诧异,眨巴着眼睛望向云倾,面色迟疑。
“如果皇上问罪,就说是本宫的意思”云倾知道执教在想什么,便缓缓的道。
“是,奴婢马上去办”那执教不敢再说话,忙起身,小心翼翼的领着云倾向御花园北侧的霓裳宫乐师府走去。
……
云倾待在霓裳宫内整整大半日,待到傍晚时,才带着满身疲倦的回到了宸栖宫,但是还没有迈进大殿,就见蛮儿一直在大殿前来回走动,神色焦急慌张。
她眸光朝大殿内一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皇后娘娘”蛮儿见云倾回来,立刻冲了下来,双眼满是紧张的道:“娘娘您去哪儿了,奴婢派了好多人去寻找,都没有您的消息,皇上上午就来了,一个人坐在寝殿内,脸色难看极了,奴婢们不敢进去打扰……。”
蛮儿一口气将话都说完,随后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又道:“娘娘,奴婢已经悄悄打听过了,皇上是从建章宫来的,恐怕…恐怕是知道了太后娘娘和颜美人冲突的事情。”
云倾长睫微扇,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她抬手握住蛮儿紧张得不住挥动的小手,用力捏了一下,笑道:“别怕,你去传膳吧”
蛮儿有些吃惊的看着云倾,在这个时候皇后还有心情用膳?但她随后眨巴了一下眼睛,也镇静了下来,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去将内殿的宫女都撤了,再去御膳房传晚饭”
云倾点头,这丫头越来越开窍了。
蛮儿搀扶着与云倾步上石阶,缓缓的走进大殿,随后挥手撤下了所有的宫娥,虽然她还是担心云倾,更怕自己耽误事情,所以也跟着退出了大殿。
云倾走进内殿,只见细密的珠帘内,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正坐在她的金丝楠木凤榻上,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