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第108部分阅读
庶女生存手册 作者:未知
,资料是被表哥看过的,所以前几个月我对表哥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影影绰绰有这么个印象,却是一直想不起来,正好是月初广东那边回报过来,表哥才想起来这个邱智是有个外号叫做邱十三。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这两年里,他是才升了百户,又要有小升迁了……没有银钱开路可怎么行?可邱家要是这样富庶,邱十三至于要娶肖大妞为妻吗?这里头的每一件事情,都很透着蹊跷。”
原来封锦当时信中写明,自己在年前审阅过一批即将被提拔的军官名单,又部署燕云卫对这些军官进行过基本的身家调查,当时就曾经接触过邱智的资料,隐约记得他有个外号叫做邱十三的。
只是他日理万机,读过的资料不知凡百,竟是到一两个月后,再调阅报告时无意间见到,这才想起来。正好广东那边的燕云卫已经有了回馈,说是广州能找到的邱十三有七八个,也附上了这七八个邱十三的基本情况。他再一检查,见唯一一个成婚的邱十三便是邱智,于是就将邱智在燕云卫留档的基本材料先送给许凤佳,自己又写信让广州那边的燕云卫分部,尽速调查邱智的底细。
也因此,七娘子手头的这一份资料,竟也并不完全,只是粗略地记载了邱智的家庭情况,说他有一个妻子肖大妞,尚未生育,还有两房小妾,为官不过不失,可以说得上是中庸之才。对于邱智本人的出身来历,私底下的金钱往来,家业情况等等,是一概欠奉。不过对邱智本人在军中的履历倒是记载得很清楚:他的确是参与过许凤佳当年的那一场南洋之战的。
小松花一家,姐妹相隔千里,却都影影绰绰地和六房的坏事有些关联。就算还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也足够让人疑心这邱智在南洋之战中扮演的角色了。可惜他为人并不出挑,许凤佳竟是连这个人的长相都不记得了,两夫妻看了信,他也是着急写信下广州去,要将这个邱智带到京城来审问一番。不过当时京广相隔千里,押解上京的事,也不是说办就能办的,暂时这重重疑团,还是要着落在小松花一个人身上。
虽说昨晚两人已经定下了方针,但许凤佳依然有些兴奋,他在当地走了几步,又搓了搓手,忽然道,“不行,你只是不让她吃饭睡觉,这算什么?我看,还是得用刑——”
刑字话音未落,七娘子已经白了他一眼,“你是唯恐屈打成招这四个字,会被父亲忘记,所以要用这样的手段,提醒他老人家想起来?”
她略带烦躁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最棘手的地方,还不在于口供……以一家人的性命相逼,那丫头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许凤佳也嗯了一声,轻声道,“还是看能不能找到物证了。”
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在于能不能找到足以说服平国公的物证。否则如若单凭口供就可以定罪,七娘子马上把小松花毒打一顿,逼迫她承认是太夫人指使,则什么麻烦都不会再有。只是经过三年之后,即使小松花会松口认罪,但能不能找到证据,实在还是两说的事。
七娘子努力振奋精神,淡淡地道,“凡走过,就不可能没有痕迹。且先看这丫头什么时候松口了。”
她寻思了片刻,又问,“升鸾,你知道这几房里,哪个嫂嫂的陪嫁最多?”
这件事按理倒是问老妈妈最好的,许凤佳摸了摸下巴,如实道,“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四个嫂嫂加在一起,恐怕也没有你们杨家陪一个女儿陪得多,倒是真的。毕竟这几个嫂嫂,家里兄弟也都是多的。”
他顿了顿,又道,“四哥常年在外,四嫂吃穿用度都是家里的,就算有什么花销,也多半是出门的时候打赏下人,这虽不算什么,但她出门次数多,经年累月,也是开销。恐怕这些年来,手里也存不了多少活钱。”
“至于大嫂嘛,她的陪嫁倒是其次,大哥管了这么多年家务,要说没有攒下私房,我是不信的。”
七娘子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不过大哥和大嫂从来都不插手家里的事,就算是想和肖家打关系,只怕都……”
许凤佳似笑非笑地道,“这样看,你还是怀疑五嫂多一些喽?”
“我想来想去,”七娘子没有正面回答许凤佳的问题,而是又分析了起来。“母亲要说对不起肖家,也就是把肖大龙从外账房调开的那一次,算是对不起肖家了。在母亲,肖大龙既然无能胜任,调开他倒没有什么。不过在肖大龙,可能就此会对母亲心怀怨怼,这时候五嫂再给一点好处,他会向着五房,也不是没有可能。”
“五房可也没有给他们肖家多少好处。”许凤佳很是不以为然,“除非你把肖大妞的婚事,算到五房头上。不过那也扯远了,当兵的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挣富贵,先不说五房和邱家可能八竿子打不着,就是打得着,这婚事也没有美到哪里去。”
七娘子嗯了一声,托腮道,“说得是,如果小松花不肯松口,就只能等表哥那边把邱家的底细送来了。你再拷打邱智一番,能问出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小松花始终不肯松口,你预备怎么办?”许凤佳倒是来了几分兴致,靠在炕边懒懒地问,“放了她?”
七娘子白了他一眼,低声道,“要是她姐夫不是邱智呢,这件事,多半我也就这么算了。不过既然这件事和你的伤有关,就不能这样简单地放过肖家了。”
她面上闪过了一丝煞气,旋即,又烦躁地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事情始终还没走到那一步,太毒辣的手段,我也不想多提。”
许凤佳就做撒娇状,“就说给我听听也不行?”
七娘子瞪了他一眼,半真半假,“我怕你听了,从此越发要说我蛇蝎心肠了。”
她不等许凤佳回话,又道,“不过,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的,大不了,请于安出面帮我个忙,哪由得小松花不开口?你就等着瞧吧,最多不过两天,她肯定就撑不住了。不许睡觉,可比什么酷刑都来得更可怕。”
见许凤佳将信将疑的样子,七娘子又弹了弹他的鼻子,“要不然,你也试试看一天一夜不许睡觉,就知道厉害了!”
“我要是不睡,你陪我折腾?”许先生翻了个白眼,狞笑着要去拉窗帘,急得七娘子直道,“不要闹,我这里还有事要办呢!”
小夫妻打闹了片刻,七娘子到底坚持住没有被许凤佳得手,只是被他圈在怀里,两人在炕上靠着,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七娘子又旧事重提,问许凤佳,“那按你看,五房的底子,厚不厚呢?”
按照惯例,没有分家,各房都是不许留私房钱的,除了媳妇们的嫁妆外,男丁们的收入一律上缴,再由官中分配,当然这规矩也不可能贯彻得太彻底。几房中,四少爷打仗是肯定有外快的,大少爷管家也少不了灰色收入,五少爷也有太夫人贴补,要说都指着媳妇的陪嫁过日子,那也不是真话。
许凤佳就沉吟着道,“看五哥平时的花销,家里的这点月钱,肯定是不够的。不过,五嫂的陪嫁倒也不多……”
七娘子动了动,提醒他,“你是还没算那十五万两?”
她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轻声道,“我始终是不明白,五嫂为什么要虚言矫饰,从老太太那里骗出十万两来。”
“你肯定那是骗?”许凤佳不以为然,“按老太太疼五哥的样子,不要说是十万两,找到好理由,二十万两都舍得给!她又何至于骗?”
“我就是想不通这一点了。”七娘子皱起眉,“这件事,老太太是肯定不知道的,否则以五嫂的性子,肯定会让老太太出面,叫我还几个管事妈妈们一个清白。去年那件事,也就没有那么容易摆平了。只是我就是不明白,有什么事,五嫂是不敢告诉老太太,只能这样偷偷摸摸地骗……难道老太太并不许她放高利贷?”
她一下坐起身来,双眉紧皱。“不对,这件事背后,肯定有文章在。我看,还是要请表哥——”
话尤未已,许凤佳已经打断了七娘子,他难得地显出了几许不快,“这件事毕竟是家丑,你当许家的名字和高利贷联系在一起,很好听吗?让你表哥来查,他是往上报呢,还是不往上报呢?”
七娘子扫了许凤佳一眼,她无奈地吐了一口气。
这男人虽然也对五房有很大的意见,但毕竟还是个古人,家丑不可外扬的念头,于他是根深蒂固。小松花怎么说都是下人,可事关五房,那就不一样了。
她就压下了和许凤佳争辩的冲动:很多事,不一定要有个谁赢谁输。
“升鸾。”七娘子细声细气地道,“若果可以,这件事我又怎么希望告诉给表哥知道呢?只是你心里不是不清楚,当年如果缘分对了,表哥和五姐之间,未必不会有一段故事……能为五姐尽一点心,表哥是决不会有二话的。”
提到五娘子,许凤佳总有三分的不自然:毕竟是因为他常年不在,没有善尽护卫之责,才让五娘子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再说,我总觉得五嫂的种种举动,都带着不对,五姐的事,说不定就和这十万两的下落有关。可这样的信息,却不是小松花或者邱家可以提供给我们的,要查,还是要从上而下。”她就轻声细语,缓缓为许凤佳分析。“就算家丑外扬,也要外扬一次了,我可不想你再上战场的时候,还要提防自己人的暗箭……四郎、五郎还这么小,我又是一介女流,没有你,我们娘三个可怎么办?”
或许是她难得的示弱,取悦了许凤佳,又或者是她丝丝入扣的分析,让少将军也察觉到了这件事的必要性。许凤佳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不情愿地让了步。“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反正你有什么事,也不知道求我,就知道找你的表哥。”
话里的酸味,顺风都能飘出十里。
七娘子不禁哈哈大笑,“你傻呀,术业有专攻,难道我什么都指望着你,你就开心了?”
她翻过身,亲昵地将许凤佳压在身下,亲了亲他的鼻尖,低声道,“今晚,我……”
许凤佳的声音里就含上了笑意,他一边听,一边嗯嗯连声,应了下来。“好,这可是你说的!今晚你要是做不到,看我怎么罚你!”
不过到了当晚,七娘子却是险些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
才进初更,小松花就已经传话过来,喊了个招字。
270真凶
七娘子并没有马上进偏院提审小松花。
“你让她好好想想,如果她胆敢骗我,会是个什么结果。”她镇定地吩咐立夏,“到明儿早上我发落完家务之前,她还有七八个时辰,可以慢慢想,好好地想,等想明白了,再给她吃饭喝水,却不要让她睡觉,灯也别灭了。”
立夏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很快地摆出了她惯常的沉静表情,她点了点头,退出了屋子。
许凤佳看了七娘子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七巧图,冲着谷雨点了点头。谷雨就上前抱两个孩子,“四郎、五郎也该睡了!”
五郎一嘟嘴,似乎很有些撒娇的意思,四郎看了看父母,却又冲五郎摇了摇头,自己当先冲出了屋子,笑道,“弟弟来追我!”
许凤佳和七娘子目送着两个孩子出了屋子,一时都没有出声,过了一会,许凤佳才慢慢地道,“四郎真是要比弟弟懂事得多。”
他也就是这几个月来,对两个孩子稍微上了点心,并不像以前一样,只是把亲近孩子,当作自己的任务。七娘子也跟着他叹了口气,“可惜,到底还是显露得晚了一些。若是早,两个孩子在排行上就更分明了。”
“也好。”许凤佳唇边就露出了一点笑,“未来的世子,总不能是个窝囊废,他要是连自己的双生弟弟都不能管束得心服口服,将来又怎么节制堂兄弟们?”
“就像是你,十三岁就上战场去?”七娘子很是不以为然,想了想,却又笑道,“不过,没有那么多庶出的哥哥,四郎就算要上战场,也可以晚一些再去。不必和你当年一样,那么着急。”
许凤佳笑了笑,倒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他又问,“怎么,你现在不去偏院?我还当你刚才的吩咐,只是暂时让她缓下心防,你再这么出其不意……”
七娘子摆了摆手,胸有成竹,“小松花这样的性子,断断不可能连几个时辰都熬不过。尤其是这几天她们虽然被看管着,但也没有吃多少苦头,好歹吃得饱饭,睡得好觉。我算定她怎么也要坚持十二个时辰以上,才能感觉到这种办法难熬的地方。初更就投降?太假。”
“你的意思是……”许凤佳眯起眼,一字一句地道,“她竟是还想做一份假供,陷害他人了?”
“我可没有这样说。”七娘子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她如果不能从心底明白我的厉害,要审她,总是不大顺手。你们男人们有杀威棒,她呢?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几棒子下去就打得稀烂,我还怎么审?再说,那也太残忍了。眼下的这办法,虽然她是难熬了一点,但并没有太大的遗害,她休息几天也就能缓过来了。”
许凤佳不禁失笑,“按她的罪过,迟早不是打就是卖,再不然也脱不了一个死字,怎么,你还想为她求情,要把她好好地放出去配人?”
“死不死,那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七娘子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反正在我手上,我不想把场面闹得太惨,你就说我是假慈悲好了,反正……”
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也的确是假慈悲没有错。”
许凤佳便沉默了下来,半晌,他才轻轻地摸了摸七娘子的秀发。
“人生在世,很多事,总是不得不为。”这位少年将军的话声中,也出现了一点难得的怅惘,但旋即却又振奋了起来。“如果你不想,又或者觉得不方便……”
他眼中煞气一闪,断然道,“那就我来动手。”
七娘子心中不禁一暖,却又觉得讽刺:人家恋爱,总是风月无边,自己和许凤佳之间的情谊,却似乎要通过杀戮和血腥来得到证明。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不置可否,“真到了要上板子的那一天,就是你不愿意,我也一定会找你来的……”
第二天早上,七娘子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太夫人就又问起了平国公赏赐下来的两个美人儿。
“怎么说也是闽越王送来的,虽然是下人,但待之也要客气一些。”太夫人是一脸的公允慈悲,“下处都安顿好了没有?是在明德堂的哪一处?”
因为四少夫人今早又闹了不舒服,四少爷和她都没有过来请安。七娘子游目四顾,见五少夫人唇畔含笑,似乎事不关己,正和五少爷一起,握着和贤的手低声说话。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又装木头,她心下有数了:太夫人特地挑今早说这番话,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倒是都安顿好了。”她笑着回答,“因为最近事多,住在哪里,我也没有过问,祖母要是想知道,问一问立夏就好了。”
她闪了许凤佳一眼,又作势要叫立夏,许凤佳忙道,“不用问了,我让她们住到毛姨娘那里去。”
太夫人就作出了疑惑的样子,“明德堂那么大的屋子,还住不下两个通房,要打发到偏院去住?”
她虽然问的是许凤佳,但眼睛看的却是七娘子,就连平国公都不禁转了眼神,望着七娘子捻须不语。
“噢。”许凤佳却还是一脸的大剌剌。“祖母也不是不知道,我平时最要静的了,明德堂西翼平时除了我和杨棋,丫鬟们都很少进来的。要她们住到东翼去么,那里又是四郎、五郎起居的地方,也不方便,倒不如直接住到偏院去,倒各自清静些。”
太夫人一下就没话说了。
就算明知道是七娘子的意思,可她能让许凤佳说出这一番话来,那就是她的本事。
她看了平国公一眼,见平国公也流露出了一点无奈,便笑道,“算了,你们小辈的事,我这个做祖母的也管不了啦。反正凤佳怎么舒服,就怎么安排,那是再不会有错的。”
平国公扫了七娘子一眼,见七娘子面容沉静,似乎并不因为许凤佳的言谈而有所欣喜,更是在心底叹了好几口气。
大家大族,总不能只有一两个子嗣,如若杨氏可以生育,倒也不是不能等到她生出一个嫡子傍身,再安排别人侍寝。
可现在她自己不能生,又不让别人生,若是四郎、五郎出事,六房难道要过继一个孩子进来承嗣?
他的眼神,又飘到了许凤佳身上。
唉,算了,才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可以等。
“今年端午进宫朝贺,杨氏记得带一些长命缕进宫。”平国公就不疾不徐地发了话,“我们外戚不好和宫中女眷,有什么私底下的往还,但安王毕竟是太妃养子,逢年过节,这一点小心意是不能少的。”
七娘子顿时肃容应是,“小七明白。”
平国公的眼神在大少夫人、五少夫人之间来回扫视,他犹豫了一下,又道,“这一次,张氏也进宫给太妃请个安,别老只有杨氏一个人进宫,倒显得你们不够殷勤。”
五少夫人受宠若惊,抬起头望了平国公一眼,又去看太夫人,见太夫人对她微笑点头,才忐忑不安地道,“是,张氏一定好生奉承太妃。”
大少夫人都不禁递给了七娘子一个担忧的眼神。
自从去年八月查账上出事,这还是平国公第一次当着大家的面重新提拔五房。
似这样的封建大家庭,家长的喜好几乎就是一切,如今平国公眼看着对五房又有些另眼相看,六房最大的靠山许夫人又在外地疗养,太夫人又是明摆着站在五房这一边,六房的日子,恐怕就要有些不好过了。
七娘子却根本并不当一回事,她安之若素,欣慰地看着五少夫人,似乎很为五少夫人的重新得宠而高兴,“今年进宫可就有伴儿了!”
倒是许凤佳略略露出了一点不服,只是这情绪,却也迅速地消散了开去,只是在眼角眉梢,留下了一点点余痕。
从乐山居出来,许凤佳又要去所里有事,七娘子打发四郎、五郎去家塾上学,又在西五间里将家里的琐事发配了一番。这才不紧不慢地进了偏院,论时序,和昨天审小松花的时间,恰好是隔了一天。
虽说古人审案,也有不许犯人睡觉的,但看管得再严实,在阴暗的牢房里,犯人要迷糊过去,也总能找得到机会。但昼夜不分,以大灯照射受审者的眼睛,这就让人没有办法休息,又偏偏还没有困到可以无视灯光迷糊过去的程度,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实在是极为难受。
果然,仅仅是隔了一天,小松花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但脸盘浮肿,头发蓬乱,就是脸上的神色,也不禁带了三分的恍惚,三分的焦躁。见到七娘子进来,她都没有问安,只是木然地在椅子上变幻了一个姿势,似乎想要躲开直射着双眼的灯光。
七娘子也没有多和她废话,而是淡淡地道,“你不是说要招吗?那你就招了吧。”
小松花又抬起眼来,似乎在凝聚精神,仔细地打量着七娘子,七娘子也就由得她去看。
归根到底,这审讯一事,就是两人之间的心理较量。她之所以对审讯小松花这样有信心,主要是因为两人的社会地位差别很大,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碾压过小松花的心防,都是迟早的事。
不过,现在没有一点物证,小松花要是胆敢撒谎,对七娘子来说,总是能带来很大的不便。
怎么将小松花的心防完全摧毁,也就成了她现在考虑的当务之急。
是以,她并没有回避小松花的眼神,而是自然而然地摆出了一股傲慢的态度,似乎将一切已经尽收心底,对小松花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怎么在乎。
小松花又垂下眼去,这个精力耗弱的小丫鬟眼皮一阵颤动,她轻声道,“奴婢可否敢问少夫人,为什么就将奴婢列为了一等嫌疑,一定要施以这样的折磨,来逼得奴婢开口。”
前世七娘子虽然没有接触过审讯,但至少也看过几本相关的书,深知此时决不能被小松花所惑,将自己知道的线索告诉出来,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你猜呢。”
小松花咬紧了牙关,又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奴婢……是有在先少夫人的药材里,加了一点东西。”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下了这个罪名。
七娘子不禁精神一振,她压抑着心头的紧张与兴奋,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小松花又抬起眼来,怯生生地撩了七娘子一眼,面无血色地道,“不过,这件事背后,当然是有人指使……此人……此人是大少夫人!”
七娘子瞳仁一缩,她咬住唇,一时没有说话,反倒是小松花似乎找到了勇气,断断续续地往下诉说了起来。
“那一天,奴婢去清平苑为少夫人取药,路上遇到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似乎是才从乐山居里出来。看到了奴婢,就住了脚,问了奴婢几句话。”
她又哽咽起来,双肩一抽一抽的,面上泪痕滑落,显得煞是可怜,“大少夫人身边带了两个丫鬟,她们三人将奴婢围住,大少夫人便问奴婢,想不想挣钱。”
“奴婢当时已经慌了,大少夫人又抽出了一沓银票,塞到奴婢手上,说,说这是给奴婢的辛苦钱。一边说,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一边开了药包,往里头混进了一些东西。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正是着慌的时候,大少夫人又说:要是把这件事嚷出去,这就是奴婢血口喷人。这件事没有一点真凭实据,奴婢能做的事,只有乖乖听话,再把银票藏好,免得钱财露白,为人所知。”
小松花的声调有了几分破碎,她脸上现出了几许恐惧,“奴婢心头很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路恍恍惚惚地回了屋子,熬药的妈妈就劈手夺过了奴婢手上的药包,一边责怪奴婢走得慢了,一边将药材归档……奴婢就……就……”
比起一天前的镇定与冷静,小松花似乎已经换了一个人,她垂下头低泣起来,“就再也没有敢提起这件事……”
七娘子望着她的眼神,也渐渐冰冷了下来,她轻声道,“你的意思,是大嫂半路将你截下,给了你些银子,又将药包里混入了其他的药材。吩咐你不需要说出去,否则没有一点真凭实据,你们家人必定遭殃。于是你一时胆小,就这样顺从了大少夫人的安排,是不是?”
小松花就一边哽咽,一边点了点头,“是……奴婢该死,奴婢胆怯……可少夫人请明查,这一沓银票共一千两,奴婢也没有敢花,早就乘着夜色,抛到水里去了……”
“所以你的话,是一点凭据都没有了?”七娘子又问,“那你知道不知道,大少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松花摇了摇头,低声道,“奴婢一个小丫头,怎么知道少夫人心里的想头。”
她顿了顿,又抽噎起来,“少夫人明察,奴婢该死,奴婢是该死,可……可奴婢也是被大少夫人胁迫……”
七娘子不耐烦地道,“哭什么!不许哭!”
她又托着腮,沉思了片刻,才问,“那你猜呢,大少夫人是为什么要这样来害人。”
小松花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搜索枯肠,寻找一个答案,片刻后,她才迟疑地道,“奴婢也不清楚……或者,或者是大少爷管家的事吧。先少夫人在我们跟前说了几次,外头的事,应该由管家来办,可能大少夫人就……”
七娘子嗯了一声,又问,“那么在事前,你和大少夫人熟悉吗?说过几次话?”
小松花又拼命摇起了头,“奴婢,奴婢记不得了。”
如若不是有绳索将她绑在了椅子上,她几乎要滑落在地,“似乎也没有做过特别的接触。”
“那大嫂为什么要把那两味药材放进药包,你知道为什么吗?”七娘子又盯着小松花问,“你明不明白为什么?”
小松花明显地迟疑了一下,她又摇了摇头。“奴婢不明白……”
七娘子反而放松了下来,她松弛地靠回椅上,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
疲劳审讯,毕竟是麻痹了小松花的思维,她还是露出了破绽。
她没有多说什么,便站起身来,出了屋子。
271博弈
“不要给她松绑,还是一样对着脸照着,只给一点水喝。”七娘子出了屋子,就低声吩咐杭妈妈,“还是一句话,她什么时候准备说实话了,什么时候再叫我过来。”
她顿了顿,又道,“你告诉她,这一次再说谎,倒霉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杭妈妈乍着胆子探头望了屋内一眼,一脸恭谨地领了七娘子的吩咐,进了审讯室,七娘子又嘱咐小王妈妈,“你和杭妈妈多辛苦一点,还是轮班看守,也别太累了。”
见小王妈妈面上闪过的一丝敬畏,她不禁自嘲地一笑:千般手段,到底比不过一点暴力,更能震慑人心。
她足足把小松花晾到了傍晚,才又进了偏院。
足足十七八个时辰没有得到休息,对这个小丫鬟的健康蚂蚁似乎已经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她的脸要比上午更肿了一些,眼神也要比上午受审时更加论坛涣散,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礼仪,当七娘子在她对面落座的时候,她甚至直勾勾地打量着七娘子,连首发礼貌两个字,似乎都忘了该怎么写了。
七娘子却要比上午更加放松得多了,她唇边甚至含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在小松花对面坐下后,也不忙着开口,而是先翻了活页册,蚂蚁论坛首发自顾自地浏览起了小松花之前的笔录。
屋内足足静了一炷香时分,小松花才低沉地道,“少夫人又是凭什么判断我说谎。”
现在,她连奴婢这个自称都没有用了。
“好。”七娘子搁下了笔,淡淡地道,“想来,你心底恐怕还没有完全服气。——五姐真是看错了你,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本来也不该屈就于一个打杂的活计。”
小松花微微一怔,她勉力将眼神在七娘子的脸上聚焦,却又因为油灯的照射,不禁眯起了眼。
七娘子就随手吹灭了一盏油灯,又将另一盏油灯后头的白纸取了下来,使得光线不再直射小松花的眼睛。让她凝聚出一点理智,来听自己的话。
“从你进门开始,行为举止之间,就流露出了你的性子。你是个很聪明,也很沉着的丫头,认识你的人,也都说你并不蚂蚁轻浮,素来很沉得住气。”七娘子缓缓地道,“一个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如果心里没鬼,少说也要三四天以上,才会放弃希望,含冤认罪。才关你几个时辰,你就已经服软论坛,这一份供词里,必定有诈。”
她抽丝剥茧,款款道来,竟是将小松花的表现剖析得丝丝分明,小松花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惊异。
她到底精神耗弱,已经无法掩藏自己的表现,这一丝惊异,就被七娘子给收进了眼底。
“当然,我这里也没有多少真凭实据,可以指认你的罪过。”七娘子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小松花。“即使你心里很清楚,故世子夫人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要是能稳得住,撑的过酷刑,只是不认,那我也拿你没有办法。老实说,蚂蚁论坛首发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坚持三天以上,才想着认罪的事。”
“可你才到初更就已经服软,这是为什么呢?这件事,就很惹人疑窦了。我手头唯一透露给你知道的线索,无非是我已经查出你姐夫是广州一带的蚂蚁军官。而这个线索,当时虽然没有炸出你的反应,但对你的社区触动却很大,在我出门之后,你寻思了一天,想必是已经作出了结论:如果你撑着不说,有这个疑点在先,我也肯定要起一起肖家论坛的底。”
七娘子顿了顿,才意味深长地道,“对一个无辜的人来说,她肯定希望我来起肖家的底,来证明她自己的清白。可是肖家的底既然经不起我起,那么你受的折磨,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反正横竖都有鬼,怎么都查得出来,倒不如你先骗了我,让我去查蚂蚁论坛首发大少夫人,如此将水搅浑,那么肖家还可能有一线生机。小松花,你说是不是呢?”
小松花眼中已经难以遏制地流露出了绝望,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淡淡地道,“少夫人是主子,小松花是奴才,少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放下心防。
这丫头也的确是个人才。
七娘子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能查到你头上,并非因为我是你的主子,只不过因为我比你要厉害得多。想骗我,凭你?是骗不过的。”
她放慢了声调,“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说便罢了,不说,就由我来帮你说。”
见小松花脸上闪过犹豫,又咬住了下唇,面现沉思。七娘子心底倒是放松了下来。
此时此刻,小松花十多个时辰没有睡觉,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估计都到了崩溃的极限,她可能已经没有余力去衡量七娘子话中的真假,只能跟着她给的思路来走了。
“王不留行和番红花的消息,是你偷听到的,是不是。”她就紧着问了一句,紧盯着小松花,轻声问,“当时你在里间门口,要把一碗药送给少夫人,可是钟先生还在屋里,你就没有进去。正好老妈妈进来看到了你,就招手让你过去,问你少夫人蚂蚁论坛首发的起居。你一边敷衍她,一边听着钟先生对少夫人的说话,说‘像王不留行和番红花这样的药,少夫人吃了,下红难止是至少的,只怕闹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是连沾唇都决不能沾的……’”
随着她的叙述,小松花面上蓦地泛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她抬起头惊愕地瞪着七娘子,张开口,双唇颤抖,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七娘子冷冷地笑了。“这件事,你猜我是从谁那里听到的?”
“是……是五姑娘?”小松花几乎是脱口而出,却是话才出口,就露出了悔色。
“不错,正是五姑娘。”七娘子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想必你也清楚,如今府中管家的人,已经不再是五嫂了吧。你猜,蚂蚁论坛首发五姑娘一向和哪房走得更近?如果我需要她出面来指证你,她会不会答应呢?”
只要不是傻的,当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小松花脸上绝望之色越浓,七娘子又帮她推理下去,“如果我肯止步于肖家,最高兴的人,当然是国公爷,凭着五姑娘的一句话,就可以定你的死罪。蚂蚁论坛首发到时候把你往杨家一交,你听说过阁老太太当年有多伤心,多气愤么?”
如果肖家被证明一手主导了五娘子的死亡,全家上下,肯定是要面临大太太的怒火,到时候,他们的遭遇可就不是家破人亡几个字能够形容得了的了。
“我也不会瞒你,就算你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或是被发卖,或是到庄子上去做苦力,也不可能有一个更好的结果了。”七娘子蚂蚁论坛首发也没有巧言令色的意思,她慢慢地道,“不过,你的聪明毕竟还是为你赢得了一个机会,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你全家不死,这,我还是可以办得到的。你应当明白,一个人只要不死,总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这一次,她终于在小松花眼底看到了货真价实的心动。
七娘子见好就收,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呷着热茶,再度翻阅起了眼前的活页本。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松花低哑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我要喝水。”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要吃饭,我要好好睡一觉……”
七娘子抬起眼来,对准了她浮肿的双眼,露出一个同情的笑。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她说,“不过在这之前要做什么,你心底也很清楚。”
她扬声叫道,“来人。”
杭妈妈顿时进了屋子,七娘子冲小松花抬了抬下巴,低声道,“给她松绑。”
她发觉门口有一道阴影,便侧着身子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许凤佳已经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小松花却是全然无暇他顾,她连许凤佳踱进屋内,站到七娘子身边,也根本顾不得搭理,只是狠狠地揉了揉脸,又活动了一下筋骨,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才疲惫地道。“王不留行和番红花蚂蚁可以导致出血的事,的确是我听到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头一点一点的,竟是已经睡去,好在过了一瞬,又自己惊醒过来,续道,“当时倒也不是故意要听,只是惦记着手里的药蚂蚁论坛首发还是要趁热喝,可以少夫人的脾气,未必肯安生喝下去。钟医生人在屋内,不好进去打扰不说,老妈妈又在一边聒噪,是以只得盼望屋内动静……希望钟先生快点说完,我可以进去送药。”
“就这样无意间听到了这几句话,倒是上了心了。刚好那天下午不该我当值,我又有些冬衣没有从家里取来,我就和谷雨姐姐说了一声,回家取冬衣。”
小松花目光有了几分呆滞,她又揉了揉眼睛,连话声都含糊起来。“到了家里,刚好母亲坐在门口,正在补衣服,我们说了几句话。我就将钟大夫的话告诉母亲,作为玩笑,没有想到母亲一听就认真蚂蚁起来。顿时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一小包药材,要我有机会的时候,加到杨五娘的药里,我问她是什么,她也不肯说,只是叮嘱我要十分小心,万万不可以被别人论坛发觉。又说,这件事做好了,我们家将来是受用无穷。”
“我心中抱着疑虑,一时间还不肯答应。”小松花又打了个呵欠,“就问母亲,这药是谁给的。母亲说,是府里的一位贵人,看不惯杨五娘蚂蚁论坛首发平时飞扬跋扈,所以要下一下她的威风。又说这包里的药,顶多是给杨五娘添一点毛病,断断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要我不用害怕。”
“我很小就进了府里当差,对家里的事,知道得也不清楚。娘这样说,我就将药包带进了府里。刚好第二天早上,我又去清平苑拿了一大包药材,上头写着是十全大补汤的若干配料。我就动了心,随手将药材包拆开,混进了一个小包去。一路也没有任何人看见,回到明德堂,熬药的妈妈劈手夺去,立刻就拆开使用。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将我放进去的药,给一起煮了进去。没想到到了第二天下午,杨五娘喝了药,居然一下就不行了。我吓得够呛,想着要把药端走泼了。不想却被杨七娘喝住,非但如此,她还立刻请权家的医生尝药,权医生尝出了蚂蚁王不留行和番红花……当时我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小松花脸上又现出了一点恐惧,她几乎已经是在社区呓语。“我知道爹娘在夫人底下一直不得意,这些年来一直想要巴个高枝儿,也和老妈妈一家一样,过着富贵的日子。但我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大胆……”
“还好当时兵荒马乱,也没有人顾得上我们。全都在忙杨五娘的丧事,到了晚上,我偷偷地跑到外头去,想溜回家问一问爹。到底是谁在背后闹鬼,没想到娘反而蚂蚁和我撞了个正着。她问我这件事有没有被人看到,我说没有,当时我在回廊拐角的地方,本来就隐蔽,大冷天的,也没有一个人在回廊里乱逛。娘松了口气,又叮嘱我,叫我挺住,谁都不要告诉。我又问他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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