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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第28部分阅读

      庶女生存手册 作者:未知

    !封了世子,也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荒唐啦。hubaowang”

    七娘子心中暗恼。

    二太太真是无时无刻不忘提醒大太太浣纱坞前的事。

    她就顶了顶五娘子腰侧。

    五娘子还在回味敏哥的那句话,被七娘子一拧,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没想到表哥这么有本事!”她一脸的神往,“我尚且没回过老家呢,他已经先去天水啦!”

    “桂家怕是也有些不舒服吧。”大太太倒是没有留意二太太的话,就被五娘子的说话分去了心神。“西北一带一向是桂家的地盘,现在三姐夫被派去练兵,多少有些分权的意思……”

    这就谁也不知道了,几个人都没有接话,大太太也放下了这个话头,和敏哥又说了几句话,就露出了疲态。

    众人纷纷告辞出来,二太太要领着三个儿子去家学听听先生讲课,八娘子要回家吃药,众姐妹便四散了各自回房。

    七娘子原本要直回西偏院,却被五娘子一把拉住了搂在身边,两姐妹进了百芳园里。

    “掐我掐得倒挺使劲的么?”五娘子声音虽小,气势却不弱,“拿姐姐当枪使,亏你好意思!”

    七娘子被五娘子搂得肩膀生疼,挣了挣才道,“五姐不要这样,多不好看……就是我想拿五姐当枪,也得五姐心甘情愿呀!”

    五娘子就哼了一声,松开了手,“跟我到月来馆,我有话要嘱咐你!”

    七娘子目光一转,也就跟到了五娘子身后,往月来馆去了。

    月来馆以优昙钵花为名,院子里种了好几株映日果,算是杨府一大特色。百芳园里也唯有月来馆与长青楼里不种花。

    五娘子搬进月来馆之后,又养了好几只鸟儿,一进院子,就听得一阵脆亮的鸟鸣,斑斓虎带了新生的几只小黄猫在檐下绕来绕去,虎视眈眈地望着鸟笼子流口水。

    七娘子就有些好笑,“五姐也是有意思,非得把猫儿鸟儿放到一块养。”

    五娘子却是一脸的沉肃,带着七娘子进了东稍间卧房——月来馆占地较阔大,是东西三套间的一层屋子。也不叫谷雨上茶,兀自关了门,方才问,“杨棋,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七娘子就怔了怔。

    五娘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二婶连人都弄回来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现在母亲倒是还好,她要是再说上三年、五年的坏话,谁能保得准母亲是怎么想的?你也要拿个章程出来!”

    七娘子一下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底暖融融的,好像喝了一杯热茶。

    五娘子从来没有解释过她为什么会站在九哥这边。

    或许对她来说,这也用不着解释,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至情至性这几个字,五娘子着实是担得上的。

    “笑笑笑,你就只会和我笑!”五娘子越看七娘子越发急,“杨棋,你心里难道真没个盘算?我可不信你看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七娘子就勉强收敛了笑意,正要说话。

    屋外忽然传来了谷雨的声音。

    “五娘子,方才守园子的李妈妈过来传话,说是请咱们暂时别出院门,有良医要进园子里。”

    五娘子和七娘子一下就都搁下了自己的话题。

    “说是给谁看病了没有?”五娘子隔着门高声问。

    谷雨的声音还是静静的。“是浣纱坞的叔霞,听说她的癸水有两个月没来了。”

    五娘子就与七娘子交换了一个眼色。

    两人都有些诧异。

    五娘子自言自语,“倒巧……怎么就偏偏在今日才说出来?”

    三位少爷才进了大房的门,浣纱坞的叔霞就传出了有孕的消息……怎么看,都透了个巧字。

    71喜讯

    尽管没有人会不关心叔霞的肚子,但是七娘子与五娘子毕竟是没出嫁的小姑娘,也不好派人到浣纱坞打探。

    经过这事一闹,五娘子也无心再找七娘子麻烦,也不再强着七娘子说个应对的章程出来。

    两个小姑娘心底都清楚,杨家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恐怕因为叔霞的肚子,又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进了下午,消息也自然传进了西偏院。

    叔霞的确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大老爷今年也是近五十的人了,还能播种耕田,自然是很高兴,晚上众人前来请安的时候,都能看见他眉眼间的笑意。大老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样出格的喜悦,的确少见。

    二太太吃过午饭就带着几个侄少爷回翰林府了,没能和大家同喜,着实是有些遗憾。

    大太太神色玄奥,看不出喜怒,几个姨娘却顾不得那么多,争着抢着,连珠炮似的恭喜过了大老爷宝刀未老,杨家又要添新丁,便也带着女儿回了百芳园。

    自从五娘子进了百芳园,大太太就让七娘子与九哥一日三餐在东西偏院独自开饭,偶尔高兴了,也留七娘子或九哥陪她进一餐。

    大老爷自然是去浣纱坞慰劳叔霞,不会留在正院吃晚饭。

    七娘子就有意慢了一步,落在了人群后头。

    大太太果然和颜悦色地叫,“小七留一步。”

    几个小娘子都回头冲七娘子使眼色。

    六娘子捉狭地冲七娘子挤了挤眼睛,五娘子却是急迫地努着嘴,也不知在传达什么样的信号。

    七娘子视若无睹,回身笑着坐到了大太太身边,“母亲。”

    大太太神色温和,“今天老爷不在正院用饭,九哥功课又重……你就在正院陪我吃一顿吧。”

    “是,偏了母亲的好东西了。”七娘子和大太太客气。

    两人就起身进了西次间。

    立冬已经带了两个二等丫鬟,摆放起筷箸。

    大太太不由得对七娘子感慨,“也不知道九哥什么时候能娶个媳妇来服侍我。”

    侍奉饮食,是媳妇的责任。《红楼梦》里摆筷箸的就是凤姐和李纨。

    大太太要等到这一天,至少还有十年。

    “母亲若是愿意,现在就把李家的十三娘接来做童养媳也好。”七娘子和大太太说笑话。

    李家的十三娘是李太太的亲生女儿,今年才三岁,玉雪可爱,一向很得大太太的喜欢,大太太几次说了,要认来做干女儿。

    大太太就失笑,“你这孩子,真是一张巧嘴。”

    说话间,晚饭已经摆了上来,大太太晚上吃得少,不过是四色小菜,四色热炒并两碗汤。

    七娘子吃得也很秀气,才用了小半碗饭就搁下了黑瓷兔毫碗。

    大太太已经用完了饭,正低头吹着茶盏上空的白烟。

    “你父亲有意为浣纱坞的三姐妹抬房。”她的声音里透着沉吟。

    七娘子也愣了一下。

    杨家的规矩,一向是有了身孕就能抬姨娘。大太太的这句话,看似没有什么特别。

    但是浣纱坞的三姐妹里也只有叔霞有孕,三姐妹却要一起抬房,会不会有点过了?

    她不禁沉思了起来。

    大太太一时也没有说话,而是望着茶水发呆。

    过了一会儿,七娘子才慢慢道,“父亲对浣纱坞的这三姐妹,一向是颇为宠爱。会想要一起抬房,也不是没有缘由。毕竟三人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叔霞又是小妹妹,单独抬房,总是有些尴尬。”

    大太太点了点头,“看来小七是觉得抬房也无妨了?”

    又不是七娘子的丈夫,抬房不抬房,七娘子当然无所谓。

    七娘子只好给大太太分析,“三姐妹一向老实,虽然住在百芳园里,却和谁都走得不近,只是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这么几年下来,浣纱坞竟是一点龌龊事都没有……这可不容易。”

    也就是说,三姐妹走的是明哲保身路线。

    “现在叔霞有了身孕,还有伯霞和仲霞,父亲未必会移情别恋,母亲又何必在这无关痛痒的事上惹得父亲不舒服呢?家和万事兴,眼看着三姐就要说亲了……”她就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

    大太太豁然开朗。

    “还是我们小七明白。”笑着夸奖七娘子。

    七娘子也就随口谦逊了几句。

    “不过,这三娘子的亲事也的确不好办。”大太太又费起了思量,“不过是偏房庶女,尽管我们家现在门第也不算矮,但毕竟那些个家风稳健的上等人家,也有自己的矜持,未必会肯以嫡子来说亲。”

    庶子么,大老爷都看不上,更不要说四姨娘了。恐怕是闹着上吊抹脖子,都不会让女儿嫁进这样的人家吧。

    “本来看中了京城里的几户人家,也都是家产殷实的,不过是儿子略微纨绔了些。”大太太摇了摇头,“也都还小,还是能学好的,不过,现在京里风云诡谲,我们可不好随意和人结亲……”

    京里多得是根基深厚的人家,随便哪个家里没有几个纨绔嫡子?能找到这样的夫家,是又堵了四姨娘的口,又能让大老爷心动。

    要不是这几年来,京里的夺嫡风波越演越烈,恐怕大太太早物色好了人家吧。

    “也急不得。”七娘子只好安慰大太太,“眼下也没有多少人家有心思说亲的……恐怕都要等京中分出胜负了再说。”

    夺嫡风云,不管谁最终得胜,都有一大拨的官员要倒下,一大拨的官员得到提拔。

    有在场内角力的,就有在场外看热闹的,结果不出来,这些官员又怎么能放心随意结亲?没准亲家就倒了霉,也是难说的事。王家不就是前车之鉴?

    大太太吐了一口气,“也是,这事还是放一放吧。太子眼看都十二岁了,再怎么推,也到了出阁读书的年纪……”

    七娘子就只是笑,不说话。

    政治斗争,她虽然也懂得一些,但并不精通,最好不要随意议论,免得出乖露丑。

    大太太看了七娘子一眼,又问,“你五姐今天把你叫到月来馆去,有什么事呀?”

    说来也好笑,大太太对两个女儿当然是千恩万宠,再没有不依的。

    但这两个女儿却都不爱对大太太说心里话,也全都不喜欢大太太的做派。

    七娘子轻描淡写,“五姐怕先生交代下来的功课赶不完……”

    大太太目光一闪,没有再追问下去。

    过了几天,三姐妹果然都被抬了房。

    杨家一下就多了三个姨娘,这个盛况,已经多年没有出现了。

    二太太有些酸溜溜的,“大哥也真是的!这么大岁数了,还那样老风流。”

    大太太虽然私底下对大老爷也没有多少好话,当着二太太的面,还是相当维护相公,“我们大房子嗣少,老爷也是为了开枝散叶……免得就九哥一根独苗,难免寂寞。”

    二太太就很没意思,只是笑,又和大太太提起几个儿子,“真是好用功,大伯一说要介绍到张先生那里读书,一个个都发奋得不得了,大半夜还不睡觉,一心复习功课,怕被张先生考问住了。”

    大老爷现放着九哥不介绍到张唯亭那里读书,忽剌巴的就想到提拔几个侄子?大太太不免有几分不以为然,面上却还是客气,“也不要太辛苦了,敏哥倒还罢了。达哥与弘哥年纪小,禀赋也柔弱,很该好好休息几日再用功的。”

    二太太眯眯笑,“改日让达哥和弘哥来谢过伯母的关心。”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三个侄少爷就进了正院。

    脸上都有怏怏之色。

    二太太难掩关心,忙起身问,“见到张先生没有?”

    张唯亭江南文坛领袖的名头也不是白得的,能拜他为师,对几个孩子的将来都有无限的好处。

    敏哥摇了摇头,“张先生病了……说是今年入秋就犯了咳嗽,十天倒有九天躺着,不好耽误了我们的学业。”

    弘哥已是把委屈摆到了脸上,“不过是托词罢了!张先生怕是觉得我们的分量不够,不过是翰林家的……”

    “弘哥!”敏哥就变了脸色呵斥。

    弘哥连忙收敛了一脸的委屈,低下头不敢说话,就连达哥也在一边担惊受怕地看敏哥的脸色。

    大太太就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若敏哥不是长子,该有多好?

    算了,性子太稳,也不是好事。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主意了,就算过继来又有何用?

    她就笑着对弘哥招招手,“张先生必定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想岔喽,好孩子,来。”

    弘哥就露出笑容,跑到了大太太身边,“大伯母——我要吃大伯母家的酥酪。”

    “好,好。”大太太一脸的慈爱。

    弘哥年纪小,终究是天真的……

    二太太看着大太太与弘哥亲近,眼底的伤怀,一闪而逝。

    又是一脸笑,“大伯父怎么说?”

    敏哥看了弘哥一眼,叹了口气,“大伯父倒没有生气,说张先生架子大,我们没有功名在身,的确很难得到他的青眼。”

    他的口气,中规中矩,听不出一丝不快。

    “哦?”二太太倒有几分高兴,“那之后就要进家学读书喽?”

    “不去!大伯父说,家学的先生,是给四弟善久开蒙的,学问倒不足以举业。要我们去山塘书院读书呢。”弘哥就眨巴着大眼睛插嘴回答。“说是山塘书院的先生,学问也是极好的。”

    大太太和二太太都顿了顿。

    二太太勉强一笑,“好,好。——不过,这山塘书院,可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山塘书院管得严,又远在木渎,李家的大少爷与三少爷就在书院苦读,不是逢年过节,很难有假回家。

    大老爷这一招倒是狠辣,先以张唯亭做饵,骗得二太太把三个侄子的学业交给他,虚晃一刀,为的就是把这三个少年送到山塘书院去。

    不过,就算二老爷在苏州,只要没分家,怕是都只有听大老爷的安排,更不要说二太太一介女流,根本无法和大老爷抗衡了。

    山塘书院又是那么好的书院……大老爷的做法,是谁也挑不出一个错来。

    看来大老爷心底,对二太太还是芥蒂颇深。

    二太太就算脸皮再厚,也都要不好意思起来了。

    也不顾弘哥还和大太太腻腻糊糊的,又坐了一会,便带了儿子们告辞出去。

    第二天这事就传到了七娘子耳朵里。

    梁妈妈这头告诉了白露,王妈妈那头又向立春学舌。

    七娘子听得心旷神怡,止不住的笑。

    “父亲这就叫防火防盗防二婶!”她笑着和五娘子打趣,“算算也防了三年多了……啧啧,真是长期而漫长的系统工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五娘子就有些不解,“这一回我是明白啦,这叫声东击西……父亲什么时候还防过二婶了不成?”

    “母亲不在的时候,父亲可曾让九哥和二婶打过照面?”七娘子只好提示五娘子,“到底是弟媳妇,又是母亲的表妹,两重面子隔着,父亲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发作弟媳妇,就算是小家小户,也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就好像小叔子不能直接冲大嫂发火一样,越俎代庖管教兄弟的老婆,是很容易挑起纷争,致使两房撕破脸的。

    大老爷却是不声不响,就叫二太太自己难堪起来。

    手段不可谓不高妙了。

    不过,也是因为他是江南总督,全家老小,都在他的荫蔽下过活。

    七娘子还是第一次对大老爷有了少许好感。

    五娘子这才回过味来。

    “杨棋呀杨棋,你这一张嘴……真是……啧啧。”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大姐姐出嫁了,就来一个你,我们正院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你们这样又刻薄、又刁钻、又机灵、又无耻,一点点亏也不肯吃的小魔星!”

    “你说的是自己吧!”七娘子哪里肯认这个外号,“去外头问问,哪个不说七娘子是个又文静又省事的闺秀?倒是五娘子,又是养猫又是养鸟,月来馆里整日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闹得人头疼!”

    像她们这样大小的女儿,彼此间又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

    眼下,又站在一块对付二太太,自然很快就熟稔起来。

    渐渐的,七娘子和五娘子也言笑无忌起来。

    五娘子就伸手要拧七娘子的胳膊,“死丫头,哪有你这样编排人的!”

    两个人一头说笑,一头出了西偏院,往百芳园里去,打算到小香雪探望六娘子。

    六娘子前几日感了风寒,虽然没有大恙,但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几天都在小香雪静养,没有出门。

    才进了百芳园,就看着十姨娘、十一姨娘、十二姨娘三姐妹从浣纱坞里出来。

    十二姨娘身边围了四五个丫鬟,个个都小心翼翼,唯恐十二姨娘出什么岔子。

    十二姨娘也面带疲惫,不时轻轻地捶打着腰部。

    两边照上面,三个姨娘就作势要行礼。

    五娘子还没有什么,七娘子忙说,“十二姨娘快别动了,你身子沉,就连见着太太都不用行礼呢。”

    十二姨娘就勉强笑了笑,谢过七娘子的体谅。

    五娘子到底有几分关心,“十二姨娘若是疲倦,就少出浣纱坞,好生休养着,不要劳动了。”

    几个姨娘忙谢过了五娘子的体谅,就和两个小娘子擦肩而过,拐向了正院的方向。

    想来是去给大太太请安的。

    隐隐还能听到十二姨娘向姐姐们诉苦,“也不知道是不是头一回,这几天身上都坠坠的,极是不舒服,请了医生来诊脉,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七娘子侧耳细听,又偏头想了想,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72布置

    这一次大老爷格外雷厉风行,头天才透出安排三个少爷去山塘书院的意向,第二日就派了身边得用的牛总管,亲自将敏哥、达哥、弘哥送进了山塘书院里。

    尽管书院招生也要经过考试,但有江南总督的名头压着,又是三个翰林家的少爷,山长也不是不能通融。

    于是二太太只好抹着眼泪收拾包袱,把三个小少爷送进了书院。

    大老爷还托人给二太太带话,“山长与我也是常来常往的,必定能把几个侄子照顾得妥妥当当的,请二太太不必太过挂念。书院里还有李家的几个孩子,也都是规规矩矩的读书人,等闲都很少出书院的,有他们在,必定能把三个侄子的学业提拔起来。”

    这话的意思,二太太又怎么不明白?

    这是让她无事不要派人去书院接儿子回家。

    连江苏布政使李文清的儿子都是规规矩矩当个学生,区区一个翰林编修家的少爷,又怎么好玩特权?

    大老爷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样的高招,一丝人间烟火气都不带,春风拂面般,就叫二太太尝到了他的厉害。

    七娘子私底下就和白露嘀咕,“父亲若是早些出手,说不定二婶也就熄了这不该有的心思了。”

    虽然在杨家也不是没有要好的姐妹,但对五娘子和六娘子,七娘子总不好掏心掏肺。

    人家又不是你的奴才,这边听了你的话,转头就和大太太告状,你是一些些办法都没有。

    唯独白露是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又知情识趣、深通世故。有些话,也只好与她说得。

    白露就回忆,“老爷就是这样,我进正院服侍也有五六年了,从没见老爷发过一次火。但有,也就是掌掴五娘子的那次……”

    会咬人的狗不叫。

    七娘子就沉思,“也不知道前几年,父亲为什么不早些发作了二婶。”

    以大老爷的手段,要让二太太知难而退,分分钟的事。

    白露就没词了。“这奴婢就揣摩不透了……”

    立夏倒是若有所思,又有些欲言又止。

    七娘子就笑着鼓励,“你也说说看么,错了也没有人会笑话你。”

    立夏就小心翼翼的嘀咕,“恐怕老爷是想给太太找点事做吧……”

    那时候大太太可还没有过继的念头。

    可不是一心一意地看护着九哥?

    自然也就懒得和大老爷打对台了……

    七娘子想了想,不置可否,“未必就用九哥的安危来当筹码了?”

    白露却对立夏刮目相看,“说实在的,正院里还真是针都插不进来,也就是小雪那一次拉了肚子,九哥本人是从来没有出过事的。”

    七娘子心中一动。

    就想到了小雪端来的那盘樱桃。

    又惦记起了那碗冰酥酪。

    小雪这丫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如果那一盘樱桃没有问题,而是小雪本人的问题呢?

    就算小雪这丫头有问题,那也是四姨娘买通了的,和二太太无涉……这样看来,大老爷的盘算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他熟知大太太是一定不会让九哥出事的,倒乐得看大太太和二太太斗一斗,自己落了清静。

    也所以大太太一走,大老爷就对九哥的安全上心了,从来不让九哥和二太太打照面。

    现在大太太有了过继的心思,所以他又一次出手,将几个少爷安排进了山塘书院……

    从这个角度理解,大老爷的行动就有脉络可循了。

    到底是亲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极疼爱九哥的。

    七娘子轻轻嘘了一口气。

    望着立夏的眼神,多了一份赞赏。

    “就算没有全对,怕也准了七八分了。”

    人心,本来就不是可以猜透的。能蒙准七八分,已经很了不得了。

    立夏抿了抿唇,并没有透出喜色。

    “为姑娘分忧,是我们丫鬟的职责。”回答得中规中矩,不动声色。

    这丫头慢慢有些开窍了。

    七娘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又问白露,“你知不知道,三姨娘是哪一天去世的。”

    白露一下愣住了。

    一时,却还真捉摸不透七娘子的用意。

    立夏就更是如坠云雾,摸不着头脑了。

    白露小心翼翼地回答,“大约是二月初吧!三姨娘去世的时候,桃花还没有开。”

    七娘子在心底算了算日子。

    叔霞的胎现在大约也有三个月了。

    腹部坠涨,是滑胎的前兆,七娘子还是知道的。

    毕竟年纪还小了点,今年才十七岁……连癸水都不准,晚了十多天才发现,这期间大老爷在浣纱坞里又住了几晚,说不准就是叔霞侍寝。

    怀孕前三个月有了房事,对胎儿本来就不利,看叔霞的气色,滑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胎保到二月……

    她又叹了口气。

    这就得看运气在谁那边了。

    很快又进了腊月。

    李太太派人来问大太太,要不要同路去香雪海小住。

    大太太欣然答应,郑重把十二姨娘托给了四姨娘,“就交给四姨娘了,十二姨娘身子骨不大好,等闲别让她出了浣纱坞……子嗣为重,辛苦四姨娘跟着操心了。”

    四姨娘眉眼盈盈地接过了重任,“太太不在家,也只好我来挑起这摊子事了。”

    黑亮的眼底一片雾气,看不出她的思绪。

    说起来,四姨娘也沉寂了一段时间。

    腊月大太太度假的辰光,不晓得她能不能抓住机会,为三娘子物色人家。

    不过,大老爷现在无心说亲的话,就算物色好了人选,也未必能通过杨家高层。

    七娘子就心不在焉地思忖。

    无意间,倒是和四姨娘对上了眼。

    两人都是一怔。

    七娘子对四姨娘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就垂首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大老爷这几年虽然独宠浣纱坞的几姐妹,却也没有断过去溪客坊的脚步。

    溪客坊里现在只住了四姨娘并通房霜降……霜降这几年连屋门都少出,一点都不像是得宠的样子。

    四姨娘荣宠不衰。

    这样的实权派,随时都可能翻云覆雨,七娘子虽然有大太太做靠山,却并不想与四姨娘交恶。

    大老爷这一次没有跟去光福。

    朝中局势日趋汹涌,每天都有风波,尽管传到江南已经失去时效,但大老爷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大太太和李太太索性就一道在冲寒馆安顿了下来。

    十郎这一次就没有跟在李太太身边。

    “这孩子年纪也大了,去年考了秀才,今年进了道南书院读书,读得也很刻苦!就不分他的心了。”李太太向大太太解释。

    大太太难掩艳羡,“李太太有福气,这十多个儿子,竟有大半都是懂事的。”

    “不成材的也多!”李太太也是满肚子的苦水,“我都不愿说起,老爷管束得虽严,也还是有荒唐的,就好比四郎,全苏州城哪个不知道他的底细?唉,儿子多,是非也多!”

    两个人就互相羡慕,互相吹捧起来。

    孩子们听得无趣,都互相使了眼色,一道溜出了屋子,到林子里去玩。

    十一郎已有十五岁了,他和十二郎这对兄弟生得并不是很像,一个像李太太,一个像去了世的李太太,十二郎的面目更圆润些,十一郎的脸庞就较有棱角。

    “十一世兄预备什么时候去书院读书?”六娘子就问,她与十一郎也算熟稔,多年下来,说话就没有那么客套。

    十一郎愣了一下,望着六娘子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温暖。

    他微微一笑。“进了元月,我就要到京城的东林书院去了!”

    七娘子和五娘子都有些吃惊。

    六娘子却是过了一刻才反应过来。

    现在京里局势这么诡谲,多少人家都忙着把孩子送回老家,十一郎做什么要迎难而上,到京城去读书?

    三个小姑娘都露出了惊讶之情。

    十二郎也有些不舍,“哥哥要是能留在苏州就好了!”

    七娘子就转开了话题,“去年看的绿萼梅,也不晓得开了没有。索性一道去瞧瞧吧?”

    五娘子却还想再追问下去,被六娘子拉了一把,也就住了口。

    李老爷这样安排,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在。说不定,就牵扯到李家内部的权力分配,当着十二郎,问得太细,十一郎答不答都是尴尬。

    几个人就慢慢地踱出了屋子,往绿梅林行去。

    九哥也急急地从屋里追了出来。

    “怎么不等我!”他埋怨了几句,就与十二郎呼啸着在林间追逐起来。

    七娘子拉了五娘子,也走到了六娘子前头。

    六娘子也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十一郎说起了话。

    毕竟李家是客人,总不好冷落了十一郎。

    六娘子今年也有十岁了,虽然还小,但已经眉目如画,露出了小美人的端倪。

    她清脆娇美的声音,就在林间回荡着。

    “十一世兄,你晓得梅妻鹤子的林逋吗?”

    十一郎的声音里含了一丝丝笑意,“当然晓得。”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进了变声期,声音低低哑哑的,多了一丝说不出的韵味。

    “先生前几天才讲到他,说他在杭州隐居,种梅养鹤。”六娘子的语调里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娇痴,“我想呀,这梅林要长得好,就要施肥喽。就算他自己不施肥,住在梅林里,难道闻不到臭味呀?”

    十一郎放声大笑,又一本正经,“说得很是,我想林先生是一定没有亲自种树的。”

    “就是喽,还养鹤,仙鹤是那么好养的呀?往手上一啄就是一个血洞!”六娘子像是找到了知音,越说越开心。

    五娘子回首看了看,又看了看七娘子,若有所悟,眼珠一转,也露出了丝丝暧昧的笑意。

    “当了先生可不要这样说。”十一郎又叮嘱六娘子。

    五娘子就拉着七娘子多走了几步,赶上了九哥与十二郎。

    进了晚上,六娘子就悄悄告诉七娘子,“是十一世兄的舅舅想把他接去京城!”

    七娘子有几分好笑,“十一世兄告诉你的?”

    “嗯,背了人悄悄和我说的。”六娘子有些小小的兴奋,“十一世兄的舅舅原来是二叔的好友……说是东林书院的山长难得想收徒,又很喜欢十一世兄的行卷,这样的机会,可不好错过。”

    十一郎也有了秀才功名在身,如果能到京城接受教育,当然也不比在山塘书院读书的几个哥哥差。

    七娘子就真心恭喜六娘子,“看来十一世兄是要出人头地了,我们六姐运气不差。”

    六娘子很迷惑,“这是什么话……七妹你可不要乱说!……人家十一世兄是嫡子,门第又不比我们家差多少……”

    七娘子只是望着她笑。

    六娘子就很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去啐了一声,“我懒得理你!”

    五娘子却是取笑十一郎,“说是要给我们寻拓片,寻了有三年还未曾寻来。十一世兄真是偏心眼。”

    十一郎就有些局促,“五世妹这样说,我无处容身了!这就下山给你寻去!”

    也不管五娘子怎么后悔道歉,接下来的几日,他是再不肯和女儿们厮混了,不是去司徒庙访古,就是到在屋里看书。

    五娘子很后悔,“都是我嘴快,这下六妹要和我生气了。”

    六娘子听了反倒真生气起来,“都只会编排我!不过是与十一世兄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五姐不也和许家表哥说个没停?”

    她生得好看,此时双目圆瞪,自有一股明艳,五娘子反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七娘子就禁不住笑出了声,坐在一边怡然嗑瓜子看戏。五娘子与六娘子拌了几句嘴,又要拉扯七娘子站队,“七妹,你讲我说得对不对?十一世兄……”

    “七妹,五姐她分明……”

    七娘子大乐,“五姐和表哥是要好,六姐与十一世兄也要好。都要好,都要好。”

    五娘子和六娘子难得有志一同,齐齐哼了一声,“将来就不要被我们捉到你的小辫子!”

    小女孩在这屋里咭咭呱呱地斗嘴,两个太太在那屋也在议论男女间的这点事。

    “十一郎这孩子倒是越发稳重了。”大太太看十一郎很满意,“晓得自己年纪大了,就避讳起来。不愧是李家的孩子,知礼。”

    李太太就笑盈盈地夸九哥,“九哥何尝不是越发精灵可爱了?十二郎与他年纪相当的,竟是没有他一半懂事……”

    两人就你来我往的客气了一会,李太太看大太太说到十一郎,语气里只有喜爱,就试探着问起来。

    “大姑爷这一科中了没有?”

    “名次虽不高,却也中了。”大太太很高兴,就夸起了大姑爷。“您也知道,浙江布政使刘家和我们是面和心不和,瞅准了就要给我们家下绊子……上一科姑爷的卷子拿出来,老爷都喜欢,学政那头都提拔到了头几名,谁想到却又不知怎么被黜落了。大姑爷是一点也不生气,又苦读了一年,这一科还不是稳稳的?”

    “这居家过日子,还是稳重些好。”李太太附和,“倒不是我夸口,我们家十一郎年岁虽然不大,说起来,竟是和大人一般的知礼……这回又得到了先头姐姐娘家的提拔,想来将来金殿题名,也不会是很远的事了!”

    “十一郎稳重,”大太太也认可,“只看行事,倒要比大郎、三郎讨我的喜欢。”

    提到李家的大少爷、三少爷,李太太眼里飞快地飘过了一丝阴霾。

    这两个少爷,说的都是极好的亲事……十一郎再不说一门好亲事,将来十二郎该怎么存身?

    “以咱们两家的亲近,我也就不费那个事请大媒了。”李太太就笑盈盈地握住了大太太的手。“姐姐,我看着您院子里的七娘子倒是个好的,年纪虽小,却也稳重……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若,就便宜了我们家十一郎吧?”

    卷二:春风已至,支颐笑葱荣

    73提亲

    大太太就愣住了。

    提亲最忌讳的就是当面锣对面鼓。

    这一时之间,大太太也还没有想好这门亲事的利弊。

    但李太太就在对面坐着,是或不是,都要拿个章程出来。

    大太太只好笑着说,“十一郎这样好的孩子,怎么说得上便宜!”又沉思了片刻,才徐徐道,“只是小七前头还有四个没说亲的姐姐,总不好抢先就定了她的亲事。”

    李太太忙道,“倒是我心急了!”

    像杨家、李家这样的人家,说亲也是要讲究序齿的。

    十一郎前头也还有几个庶子没有说亲呢,远的不说,就是十郎,都十六岁了,还没有说上亲事。

    大太太就顺水推舟,“且再过几年再说吧,小七今年终究也还是小了些。”

    李太太就和大太太感慨,“眼下给儿女说一门可心的亲事也不容易。又要门当户对,又要品貌相当……哪有这么好找的亲事。我们家老四今年都十八了,还不是也耽搁着没有说上亲?”

    两个太太又摆了一套龙门阵,李太太也就起身告辞,回客房歇息去了。

    大太太就靠在窗边沉思了起来。

    梁妈妈亲自端了一个鸡血红小碗进了屋子,“太太也别只顾着出神——先用几口燕窝吧。”

    大太太半欠了身子,接过小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糖水。“这个李太太,倒是有意思。”

    梁妈妈没有在大太太跟前侍候,不知道大太太的意思,就带着游移应了声是。

    大太太就笑着把李太太的意思说了一遍。

    “这个李太太,真是有心计……”梁妈妈也赞叹。

    十一郎虽然是嫡子,但无论从年纪来说,还是先头母亲的出身来说,都赶不上原配所出的大郎与三郎。

    这些年来和李太太就走得比较近。

    李太太为他说了杨家的庶女,是又能拉近杨家与李家的关系,又能拉拢十一郎,又能在无形间压一压大郎和三郎的势力。

    毕竟杨老爷是李老爷多年的顶头上司,七娘子如果真的嫁进李家,十一郎总归要更得李老爷看重一些。

    但七娘子又是庶女……将来李太太也不用犯愁,自然能为十二郎说一门更好的亲事。

    “这是一举三得的一步棋啊。”大太太就感慨。

    梁妈妈不免有几分好奇,“那您看,这是应下还是……”

    大太太笑着摆了摆手。“七娘子到底不是我亲生的,婚事也不好不问问她的意思……再说,前头还有那么多姐姐呢,现放着三娘子的婚事还没有说定,这么着急干什么?”

    又有些遗憾,“早晓得我先提一步了,我倒是看着李家的四郎不错,和三娘子年纪也相差不远,正是三娘子的良配。”

    说起来,李四郎大三娘子三岁,年纪是差得不远。

    生母翠姨娘正操办着李家的家务,自然也是李老爷眼前的红人,四郎本人也不能说没有学识,小小年纪,就考上了举人。

    不过,也就是一点不好……

    梁妈妈也笑,“您这主意好,还当您忘了三娘子那茬呢!李四郎说来也是极出色的少年,和大郎、三郎也走得近,老爷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大太太嗯了一声,把鸡血红小碗推到了一边,“和李太太应酬了半日,我倒有些累了。你下去吧,吃过晚饭,让七娘子留一留陪我说说话。”

    梁妈妈就笑着应了是。

    这几年来,大太太遇事也总是想着要先问问七娘子。

    吃过晚饭,七娘子果然就留了下来。

    已是驾轻就熟,少了许多无谓的客套,在大太太下首坐定了,七娘子便以询问的眼神,盯住了大太太。

    大太太不禁莞尔:这个七娘子,有时候那样的老成,几乎不逊色于初娘子,有时又这样稚气。

    她就添添减减,把自己想将三娘子许配给李四郎的事,告诉了七娘子。

    却没有提十一郎的事。

    七娘子不禁有些踌躇。

    这李四郎的名头,的确全苏州都知名,至少七娘子也是知道的。

    李四郎今年十八岁,也是个少年俊彦,什么都好,甚至连文才都胜过了大郎与三郎,就是个性子么,稍微有些古怪了。

    大秦并不禁男风,尤其是江浙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