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向前冲第18部分阅读
山贼向前冲 作者:rouwenwu
的啜泣声伴随着剧烈的挣扎弄出的响动,还有布帛撕裂的声音。我的冷汗冒出来,果然什么时空都会有这等狗血情节,凑近了,那被摁着的小公子哀求声和女人的浪笑声更清晰,我的怒火冲上来,天才刚擦黑,在皇宫里都敢做这等下作事,真是畜生!素问跟在我身后,没有做声,我强压住怒气,弯身笑着拍那脱衣服的女人:“二姐,你喝完酒就到这儿来撒酒风么?!”
水清华不防我突然出现,一怔,接着继续扯那小公子的衣服,满口酒气:“三妹,反正你都跟娘说了不娶吕公子了,不如便宜二姐我。”
我心头一震,原来地上被二姐拉扯的人是吕家的小公子,他原本起了希望,待听见我这恶霸的声音,立时更加绝望,哭叫着哀求我们放过他。
水清华在他已经光裸了的上身上捏了一把,滛笑道:“放了你,好啊——反正你早晚是我们水家的人,待把老娘伺候快活了,就放了你。”
我怒,这女人知不知道廉耻二字!这世道若是毁了人家公子的清白,他还能活命吗?!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我一把拽起水清华,强忍了怒气,不悦道:“二姐,我说不要,也是眼前不要,过个一两月,还要娶进门的,他是我的人,你怎么能对他下手?!”
水清华很是不愿,撇撇嘴,打着酒嗝懒洋洋一笑,“算了,既然三妹你不舍得,我去找别人便是,他就送你好了。”她爬起来拍拍衣物去了,我闭了闭眼,水清华,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尽要遭天打雷劈的!
吕公子衣物早被撕烂,片不覆体,畏惧地瑟缩着身子绻成一团哭泣,大概是怕我对他也起了那心思。天地良心啊,我到现在还没开荤呢,哪能去主动纠缠他?我闲闲道:”素问,找件外衫来!”
素问从方才起便一直背着个身,她哼一声道:“小姐,那可是你未来的夫郎,此时且去哪里找去,到处是人。”我想了想,脱下外衫,吕公子哭叫着躲闪。
我嘴角一抽,冒出冷汗,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的年代里,男人是强势,时不时冒出新闻,说某某男人猥琐某某女人或是某某女被始乱终弃的,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在一群女人滛威下落魄成这样。
想一想,还是眼前的世界好,至少这里不会有男人一天到晚四处搞一夜情,幻想着左拥右抱,叫嚷什么风流是男人的本性。因为在这里,夫郎无数、风流潇洒的,是女人,这么一想,我心里好受许多,现代社会男人浪荡,这里偏是女人好色,倒也公平合理。
我拿外衫裹住他,安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出宫,我带你去琼月宫,到九皇子那里换身衣服,梳洗下好回去,免得叫人瞧见说是非。”
吕公子止了哭声,我把他抱起来,这孩子哽咽着瞧我,恐惧得全身发抖,迎着灯光只见发髻都散了,俊秀的脸上尽是眼泪,我蹙眉吓他道:“别出声,若叫别人听出是你的声音,以后怎么见人?!”
吕公子咬紧了唇努力不出声,我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把他整个人裹住,捡僻静的小路往秦江月那里去。
到了琼月宫我倒吸一口凉气,里头灯火通明,院子里坐了一堆的小公子,风流俊俏叽叽喳喳地听曲喝茶聊天,真是满眼的珠玉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更新的少了,各位见谅 秦江月坐在一堆美人中间,暗红深衣外罩了件透明薄绡衣,悠闲自在地吃葡萄,身旁坐着的是十皇子。
我只穿着中衣,不敢进去,怕吓坏了这一堆小公子,只在门口黑影里站着,门口的小厮虽是常见过我的,但一瞧见我顿时涨红了脸喝道:“水侍中,你衣衫不整站在这琼月宫想做什么,你可知道若报与陛下知道,你不死也脱层皮!”
我哄他道:“我有要紧事找你家殿下,帮我通禀一声。”
这孩子害怕地后退一步,瞄一眼我怀里抱着的人,拧着眉头犹豫。袍子底下,吕小公子抖着身子死死攥住我的衣襟,这里时常有宫中人来往,我怕来往的人瞧见,便和他说喊花锄过来,那小厮这才飞也似地奔进去,好象生怕我非礼他。花锄出来,一瞧我只穿着中衣,唬了一跳,慌忙奔去悄声告诉秦江月。
秦江月笑盈盈起身,与座中的一堆小公子说了几句,便跟着出来,封夙赢朝这里望了一眼,便低头饮茶。秦江月一瞧见我这幅模样,眉毛拧成一团,盯住我怀中蒙了衣服的吕小公子。
我把他拉到暗处,微微掀起衫子一角,露出吕小公子啜泣的脸,秦江月登时白了脸,眯缝起狭长的眸子狠瞪我一眼,吩咐花锄立刻去拿一套新衣服来,然后拎着我的衣领从后窗直接跳进厢房里。
秦江月拉下罩在吕公子身上的衣服,吕公子已经哭得两眼通红,露出颈间大片光滑的肌肤。我还没看清,秦江月倒吸一口气变了颜色,咬牙切齿回身一掌把我打出门去。
我拍拍屁股爬起来,郁闷地钻进秦江月的卧房里,秦小公子出手这么狠,不怕误杀妻主吗?素问跟进来,眼睛朝天:“小姐,九皇子吃醋了。”我扁扁嘴,不理,打个哈欠躺到塌上去。
过了半个时辰,秦江月若无其事进来,只是一身都是冷飕飕的温度,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凑近了似笑非笑,瞧着我闲闲问道:“你把人家怎么了?!”
我一脸无辜地往他身上蹭,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江月眼角瞥瞥我,风凉道:“吕公子好歹也是你婚约里未过门的夫郎,幸好还是清白之身,否则,你脱不了干系!”我扁扁嘴抱住他的枕头:“我只对我的江月宝贝负责。”
秦江月笑得唇红齿白:“你府里一堆的美人,哪个你能脱得了干系?”素问咳嗽一声,很知趣地退出去。我干笑一声,花锄进来,捧着我的外衫,秦江月眉头一皱突然抽出墙上挂的宝剑,只听得布帛的撕裂声,我的外衫便在花锄手中化做破碎的布片,一片一片落地。我汗,江月宝贝这动作好劲爆,莫非要我把中衣也脱了么?!
秦江月漫不经心放回宝剑,拍拍手道:“这衣服沾了别人的味道,我嫌脏,花锄,把这破烂扔了去,把我的新衣拿一套过来,她穿男子的衣服就成了。”花锄迟疑地应了一声出去。
我跳下床指着他的鼻子抖:“秦江月,你竟然叫我穿男子的衣服?!”他扁扁嘴,饮口香茶:“我这里只有男子的衣服。”
“ 你……”我一蹦三尺高,穿了男人衣服出宫,若叫人看见我以后不用出来见人了!哼,姑奶奶我就不穿!我转头扑回他的卧榻上从床头滚到床尾:“我不穿!我不穿!”
秦江月优雅地拿一根细竹签插上一瓣西瓜,吃得津津有味:“要打滚回你自己府里去。”我拉过锦被盖到腰处,然后扯开中衣的领子,露出锁骨处一片春光,趴在塌上妖媚地朝他一笑:“我不走了,今夜跟江月小心肝大被同眠,共赴良宵。”
秦江月看我一眼,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
我被秦江月冷不丁从半空丢下来的时候,裹着个床单,华丽丽地登场,吓坏了一院子的小公子,呃……我僵硬地裹紧床单朝众人一笑,各位小公子认出这个衣衫不整的人就是那滛荡风流的水萝衍后,惊慌四散,霎时间一片混乱,院子里的杯盘碟碗哗啦碎落,满地狼藉。我抽搐地扁扁嘴,今夜过后,我必定成功升级为超级大色狼加变态。
十皇子惊愕地看我一眼,便被他身旁跟着的小厮拖远,各位小公子或羞恼地跺脚叫骂,或小脸红通通地立得远远的,还有几个慌乱地叫嚷:“是水萝衍那个色胚!”我左边不远处一个眉眼清雅华贵的小公子冷冷瞥我一眼,道:“果然如同大姐所说,根本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帐东西一个。”
呃?这个小公子貌似是孟家的,咳,水相国,你不用苦心营造我的德才兼备五好青年形象了,九皇子已经彻底在广大公子心中替你为我定了调儿。经此一事,我已经成为京城第一不良女。
素问惊愕地飞身立到我跟前,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她回头看看周围这一堆惊慌失措的小公子,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啧啧嘴。
“你们这是干什么?!”水明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领着几个老宫人来了琼月宫,看着一片狼藉的宴席冷冷地问道。
院子里头立刻寂静得鸦雀无声,只有灯火闪烁,谁也不知道凤后何时到的,小公子们个个低了头大气不敢出,只有我拉风地裹着秦江月的床单坐在院子当中,呆呆看水明君。
水明君今夜穿着华贵的大袖宫衣,紫金冠,风华绝代。他瞧我一眼,蹙眉微怒:“衍儿,我叫你在琼月宫做什么?又来胡闹。”
我无言,低头认罪。
秦江月从房里出来,皱着眉头看看我,眨了眨璀璨的眸子,貌似对现场发生的一切很无辜,语气淡淡地行个礼道:“江月见过凤后,不知凤后驾到,未曾迎接,请凤后恕罪。”
水明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扫一眼周围这一堆小公子,点头道:“自家人不必见外,衍儿在你这又惹乱子,本宫要把她带走好生教训。”
秦江月的身形一滞,垂下眼帘,恭顺温雅地应了。我打个寒噤,秦江月周身的怒气足以够排山倒海。呃……还是美人大哥疼我,及时来救场不对啊,水明君怎么知道我在秦江月这里?我们两个本来就有那啥嫌疑我偷瞄一眼秦江月,正对上秦江月眼角的余光,恩,温和得很,一脸无害我莫名地一哆嗦,连我身旁的素问也忍不住一抽嘴角。
脊梁上忽地有两道灼热的感觉,回头,封夙赢正盯着我,对上我的目光,似乎鼻孔里哼了一声,忿恨地扭开脸,这孩子,难道还在记仇吗?
水明君扫他一眼,目光在孟公子身上停留了几秒,温雅地笑,移到我身上时,瞧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朝秦江月和蔼地道:“后宫筵席已经开始,江月,你和夙赢领着各家公子到湖边去吧。”
秦江月应了一声,瞧也不瞧我,领着一堆小公子径直出园子去了。
水明君也摆驾回宫,有年老的宫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衣物给我披上,我机械地跟在宫人后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水明君是何意,也不知他想做什么。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水明君到了轩月殿,里头灯火昏黄,不知什么时候,宫人们都退了个一干二净,连素问也没了影儿,殿中幽静得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
威风八面的凤后水明君沉默地坐到了殿中的坐塌上,我不自在地立在当地,低头垂眼,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很合身,合身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衬出我的腰身,我的心肝突地一提溜,这衣服莫不是本来就是水萝衍的?只怕是以前偷会凤后的时候留在宫里的……我恶寒地晃晃脑袋。
眼前一晃,摇曳的光影里,水明君抱住了我,脸埋在我肩上低语:“衍儿,为什么你回来后再不来找我?我知道外头的美人多,可是,你,你都不要我了吗?便是不要我,我们的孩子,你也不管了吗?”
我听见晴天霹雳的轰雷声,有一瞬间全身僵硬地似乎意识已经离开了身体。水明君说什么?什么我们的孩子?
水明君大睁着眸子瞧我,妖冶的眸子里皆是泪光:“我一个人在宫里有多害怕,多寂寞,你知道吗?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是水家人,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就不用叫孩子生在这皇宫里,做别人的女儿,至少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孩子喊你娘。可是现在,我每天都害怕,害怕女皇帝发现诚儿不是她的,害怕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地方,我恨,我恨水家,我恨你……为什么你们要把我送进宫里……”水明君死死攥着我的肩膀呜咽着啜泣。
我的心一分一分冷下去,沉到无底的黑暗里,什么也听不到了,心里只有一句话: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我的唇被什么温润地覆上,酸涩地啃咬,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被推倒在了塌上,水明君疯狂地扯着我的衣服:“是你占了我的身子,是你骗我说爱我,你说过要永远对我好的。”我奋力从他的纠缠里争脱出来,水明君怔住,眸子里灼热地燃烧着绝望:“衍儿,你果然不要我了?!”
我懵住,水明君忽然咯咯笑起来,俊美的容颜一瞬间诡异得叫人毛骨悚然,他抓起塌上的枕头就砸过来:“你不要了,好,水萝衍,我明天就把你和水家的丑事都抖出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和水家做了什么,我要你们身败名裂,青月国的女皇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你陪着我进坟墓!”
水明君扑过来对着我又抓又挠,他到底是个弱势的男子,虽然费力,我还还是把他钳制到了塌上,水明君闭上眼哭得肝肠寸断! 我茫然把他揽进怀里安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水明君脆弱地揪住我的衣襟,一面颤抖着哭泣,一面无力地捶打。
一直以为是水相国把水明君送到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都是水相国贪恋权势牺牲自己儿子的幸福,一直以为这里头我终于可以干干净净一回,可是,水萝衍做了什么?一面把水明君推进火坑,一面哄劝利诱,还让他怀了孩子,指望着窃取青月国的江山。
无辜的是水明君,而水萝衍给了他一个虚幻的救命稻草。十二皇女封之诚,是水萝衍的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我麻木的脑子终于一点点松动,被塞满了的思维终于慢慢腾出空隙,捧起水明君的脸:“我知道你很苦,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罪。你耐心地等,我会把你接出宫,带着诚儿在外头自由自在地生活。好不好?”
水明君红肿着眼睛看我,眼底亮起了希翼:“你说真的,不骗我。”我郑重点头:“不骗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带你离开这鬼皇宫,走得远远的,自由自在地生活。”
水明君的眼泪掉下来,抿着唇欢喜地笑,依进我怀里:“好,不要让诚儿做皇帝,不要管水家,你答应了我,要记得。”
我的指甲掐破了手心,却不觉得痛。
水明君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门外有个老宫人闯进来,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慌张地叫:“凤后,时间不早了,快收拾收拾脸面,后宫的宴席凤后必须露面,陛下虽说今夜在丹房,可是陛下也说要来看您,这时候可千万不能……”
水明君哭了这些时候,早已经疲倦,他迷茫地抬起头,看一眼那老宫人,半闭了眼睛靠住我肩头:“衍儿,我不想去,我想要你陪我。”我扶起他:“以后我会来看你,现在不可以任性。”
老宫人急道:“正是,凤后,三小姐毕竟是女人,不能在后宫久留。”
水明君在我肩头蹭了蹭,抬头笑:“好,||乳|爹,我听你的便是,你且给我梳洗一下,这就去。”
我从凤后的宫里出来,腿都僵硬了,素问闷声不响地跟在后头。我冷冷问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素问一愣,沉默。
我怒:“你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素问依旧沉默,我气得发抖,无处发泄怒火,踹一脚旁边的树干,素问早知道我和水明君的事情,早知道我已经有了个孩子,却冷眼旁观看我自以为是地做什么计划,我做的那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我要和秦江月远走高飞,可是水明君怎么办?我的计划里,没有多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告诉秦江月,我要怎么照顾他们?!
我昏头昏脑地奔回大殿,抱着案几上的酒壶灌下去,酒,有的时候,真的是好东西……水丰真立在人堆里,正热烈地议论些什么,她讶异地瞥了我一眼,便又跟那帮子官员继续。太叔文打我跟前过,鄙夷地哼了一声,骂道:“酒囊饭袋的畜生一个,水家也就只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她骂的没错,水萝衍就是个畜生,干的勾当没有一桩见得了人,如果可以,我也想能够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骂得水家灰飞湮灭。
八皇女携着怀孕的夫郎出现的时候,百官轰动,纷纷乱乱地朝她下拜行礼,尤其是一帮老臣,激动得老泪纵横。
八皇女和夫郎举着酒樽挨个向群臣敬酒,走到我跟前的时候,醉眼朦胧中,我依稀看见黎儿依在八皇女身侧,雍容华贵,向我颔首微笑,还有八皇女举到眼前的酒樽。
我终于知道,人醉了会出现幻觉。我仰脖饮下杯中酒,向他们回笑,黎儿笑盈盈看我一眼,附在八皇女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个人笑着从我跟前过去,我跟着呵呵笑。
鼓曲响起来,琵琶的调子欢快而雀跃,一个戴着轻纱的男子踏着音色有节奏地舒缓着腰肢进来,他的面纱从头上罩下来,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楚模样,可身段也一等一地好。舞起来时的绝色风华,时而柔腻,时而刚劲,最终,他耍起一把剑,像一条游龙,迎风腾越。
我醉醺醺地跟着别人哄然叫好,舞剑的男子在激越的琵琶声里掉了面巾,他急忙拣起来,故做娇羞地戴到脸上,大厅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我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得趴下打滚,连我这醉眼朦胧的人都看见,那个男子化着艳得不能再艳的浓妆,脸上擦了足有三斤的粉,面纱掉的时候,那粉末也簌簌地落。
他跳完舞,踩着碎步坐在我身旁,一股浓烈的脂粉味熏过来,让我喝进肚子里的酒翻肠倒胃,忍不住想吐 。
他在面纱下妩媚一笑,竟然很是风情地一手扶住我,一手轻拍我的背,俯在我耳旁低低地笑:“三小姐,你以前可是从没有喝得这么醉醺醺。虽说醉生梦死是好,可在这等时候,你还是清醒些的好,八皇女殿下与你的往日冤仇,可是不小,你以后还是小心些,别在跟那日在后宫花圃里一般糊涂。”
我的脑子和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可是我的思维已经转不过弯了,傻兮兮朝他笑。这个人,真是面熟,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他瞥我一眼,轻叹一口气扶我起身:“醉得不认得人,我还是送你早早回去的好。”我东倒西歪跟在他后面出去,月色朦胧,花影重重,我僵硬的脑袋四下里张望下,没有看到素问。出了花园门口的时候,有人拦住了我们。
他和那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末了妖媚地笑:“既如此,自然要把三小姐还给你。你家小姐醉成这样,好生照看,他回头俯过来,咬耳朵道:“记着,我在楼里等着你。”他带着一身浓重的脂粉味离开了,我终于可以舒畅地长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有人扶住我,我已经意识不清,看了看,原来是水莲那张万年不变的呆板脸,她怎么会在这里?素问上哪去了?我皱眉拍拍她的肩膀嘀咕:“这酒真烈……送我回府”便倒在水莲身上昏昏入睡。
四周满是糟杂的声音,有声嘶力竭的哭喊,有啜泣,有怒喝声,我的眼睛沉得睁不开,动也不想动,隐约听见秦江月怒火冲天的声音,我努力抬起昏沉沉的头,秦江月的脸几乎扭曲得变形,周围好多人……
我晃晃晕乎乎的脑袋,支起身,呃,好冷,我低头看见自己光裸的小腿,身上只挂了件空荡荡的袍子,风都灌进来了,我缩缩脑袋,蹙眉,昏沉沉地躺倒:“别吵,我要睡觉……”
有人怒不可竭地说了句什么,我身体一轻,有人把我抬起来,跟着嗵地一声响,我打个寒战,劈头盖脸的水漫过来,我努力睁开眼,水,摸摸周围,恶,怎么是冰凉的稀泥巴?!我爬起来,使劲拍着水骂:“哪个不长眼的把姑奶奶扔到泥巴堆里了?!”没有人理我,有一群人扑通通地在不远处的水里折腾,四处叫嚷着:“找到没有?找到没有?”
我怒,跨出一步,脚底打滑不稳,被水底下的泥滑倒,又坐到了水里,水顺着我张开呼吸的嘴和鼻孔灌进来,我清醒了些,努力直起腰拍着水喊人,奶奶的,岸边站着的都是白痴吗,一个个冷漠望我一眼,都扭脸朝那边从水里爬出来的人奔去,没人搭理我。我怒,刚要站起身,水里,有东西猛然地一下紧紧攥住了我的脚踝,那是谁的手,力气极大,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呼救,就被飞快地拖入水中。我拼命挣扎,泥巴呢?水底在哪儿?怎么这么深?!
水,全是水,我无法呼吸,好多的水,完全把我淹没。
我的意识混沌起来,终于陷入黑暗的深渊里,解脱了……
岸上,人影幢幢,有宫人,有官员,有侍卫,八皇女也阴沉地站在人群中,都指指点点地议论,水家人一个都不在,有个小厮哭天抹地地哭。我在人群里看到了面无人色的秦江月,欢喜地凑过去。他紧抿着唇,茫然望着岸边的几个人,整个人冰冷得像雕塑。真是,没人告诉过他,脸这么阴沉会提前衰老吗?
人群终于嗡地闹起来,有人高喊一声:“公子醒了!”大家都围上去,秦江月却动也不动,哆嗦着唇,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绝望过,耐不住好奇心,我凑过去,看见人群围住的是一个刚被捞上来的小公子,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浑身湿淋淋地被人裹了衣服,哭喊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秦江月僵硬地一步一步走过去,那公子站起身就要往湖里投,啧啧,生命多可贵,投什么湖嘛!
人群中有个女人悲呛地骂:“水萝衍你这个畜生,拿命来!”恩,好象是朝里的张大人,她找水萝衍做什么?
等等,水萝衍,好熟悉的名字,我终于想起来,这是宫里的明月湖。
人们纷乱地嚷:“水萝衍在那呢!”
我跟着人们往岸边那片浅浅的水洼张望,没有人。
人们呼叫起来:“哎,人呢?人呢?上哪去了?”
“八成是逃回家去了!干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她哪还敢呆在这儿!”
秦江月的脸白得没有颜色,木然地看那片水洼。我的心痛起来,忽然有个侍卫小声道:“水萝衍没有逃走,我一直看着呢,她就没从那水洼里爬出来。”
人群陡然静下来,有人啧啧嘴道:“那会儿还听到她在水里叫骂呢!”
跟着太叔文冷哼一声:“谁不知道水萝衍是国中划水第一人,哼哼,只怕是她醒了酒,知道自己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不敢见人,自己划水在别处上了岸,偷偷溜回家去了。”
女人们附和着,我的心凉起来,悲哀地看着秦江月。他只是颤抖着凝望那片水洼,淡淡的月光下,秦江月的脸绝望而愤怒,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
忽然我看见了素问,她急急忙忙地跑进人群中,一路高呼:“小姐,小姐……”她抓着一个小厮询问,那小厮迟疑地道:“水三小姐醉酒j污张公子,被八皇女和大人们撞见,张大人一怒把她扔进那片浅水里醒酒,那会还在水里骂呢。”
素问变了颜色,惊慌地一路狂奔进那片水洼里,一边在水里摸,一边叫我。是的,是我,我都想起来了,想起我怎么到了这个世界,怎么成为了水萝衍。
她什么也没找到,素问变了声调地喊:“来人哪!快来找我们家小姐!小姐她一定是落深水里了,快救人哪!”
岸上人风凉道:“救人?水萝衍在水里如履平地,哪里轮到我们操心!”
素问气得哆嗦,一张脸扭曲得变形:“我家小姐自从失忆后,就再也不会划水了。快下去救人!”她一头扎进了湖里。
秦江月的唇陡然一哆嗦,无措地攥住自己的衣襟快步奔到湖边,太叔文冷笑:“她那样的畜生,淹死了更好,救她做甚?!”岸上的侍卫犹豫了下,慢腾腾地跳下了湖,过了片刻,她们纷纷冒出头:“什么都没有,只怕三小姐已经从别处回府去了罢。”
岸上官员们或冷笑或嘲讽:“就是,从没听说,人失忆了连怎么划水都会忘!到了水里她自然知道怎么划!”
“我看,我们在这张罗,人家只怕早回家宠美人去了,明天早朝就会人模人样出来了!”
秦江月的眼泪落下来,闭了闭眼,脸色愈发地冷。素问喘息着从水里钻出来,看见秦江月立在岸边,急忙游过去哀求:“九殿下,你快叫人下湖找找小姐罢,小姐她真的已经忘了怎么划水了。”
秦江月张了张唇,终于开口,半闭着眼帘冷酷地道:“她死了,倒也干净!”转身掉头就走。素问呆了一下,又闷头钻进了湖里寻找,我望着秦江月决绝的背影,心也冷下来。
秦江月走了五十步远的时候,素问哗地一声从湖里钻出来,疯了地喊:“快找太医,快找太医!我找到小姐了,我找到小姐了!”
秦江月的背影陡然僵住,摇晃的宫灯下,他惊恐地大睁着眼睛转过身来,人群一片寂静,我看了看素问抱上的人,青灰的面孔,很难看,懒得再看。
跳跃的烛火映着美人师父的睡脸,沉静得迷惑人的心神,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形成弯月样的阴影,师父生的真是好看。他只披了件外衫,靠在坐塌上半支着脸睡熟了,一只手里攥着一株小小的人参,大概才百来岁。
这人参我好象在哪见过,好象是我以前在山腰采给师父的呢,以为师父不会在意的,没想到师父还留着。我去抓人参,手从人参上拂过,却什么也没抓到。我惊愕地看看自己的手,再去抓,手从人参里穿过,我好象空气一样,不能撼动它分毫。
我震惊。
美人师父忽地从梦中惊醒地坐起身惊叫:“萧萧!”
我欢喜起来,师父果然挂念着我。
澹台月喘息地抚摩一下心口,抬眉,烛光下,绝色的容颜骤然变色,震惊地看我:“萧萧,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朝美人师父挤出一丝笑:“师父,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人们,偶开虐了,不虐就不酣畅淋漓不是?所有的人都要虐。至于怎么虐,偶也不知道,虐到哪儿是哪儿,因为情节发展已经偏离偶最初的设定,所有偶能控制的只有沿着一个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澹台月惊惶地看着我:“萧萧,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魂魄离体?”
我悲哀地看着美人师父:“师父,我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以前做乔弄萧的时候,在那世上曾听人讲鬼有五心通,如今我做了鬼,一脱离肉身,前尘往事,已经什么都想起了。我根本就是水萝衍,水萝衍就是我,师父,在山上时你为什么要骗我呢?那些人纠缠到今生,我不杀他们,他们便害我,我如今已经被人拖到湖中淹死……”
澹台月愕然悲凄,伸手试图抚摩我的脸颊,触手却是一片虚无,他望着我眼泪一颗颗滚下来尽是悲哀:“萧萧,过去了就过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从那异世界回来,心地单纯良善,我不忍心你重新背起那旧时的罪恶,让你难以承受,我原本希望你可以从此重新开始。化开你们前生的恩仇孽缘,以免再造杀业。谁料,竟是这样的结局!”
我轻轻凑上去,吻上他的唇:“师父,你心里是喜欢我的,对吗?”
澹台月闭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我悲哀地笑。
谁能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其实一直以来,我就是水萝衍,没有别人。
听说我原本是十世修行的善人,前生我出生于西燕皇家,酷爱武艺,后来成为西燕第一威武将军,被皇帝宠爱娇纵出来的我性情暴戾,力大无穷,更嗜杀好滛,名震大陆,誉为死亡之神。那时,这片大陆上还有一个和东圣国、西燕国边境接壤的古老小国——尤女国。
我挑拨东圣国王侯叛乱,在东圣国内忙于内乱时,在边境上挑起战火,一路烧杀抢劫,掠夺土地,尤女国国小力微,老国王膝下无女,只有一子尤子介,刚满十六岁的尤子介披上战袍,率领他们国家的军队迎战。
尤子介派人去青月国求援,同时我的信使也到了青月国,与野心勃勃的相国水无忌一拍即合,承诺他朝水家谋位之时,我当鼎立相助,为表诚意,我伪造假信,污蔑青月国的兵马大元帅刘聪是东圣j细,刘聪全族几千人连坐被斩,青月国兵马大权成功落入水家势力之中。
尤子介的信使无功而返,我的大军直逼尤女国的京城,尤子介死战,我先遣使者至京城见尤女国国君,假意称看上了尤子介的美貌,要挟尤子介,说只要他愿嫁我为夫,我立刻退兵回西燕。绝境中的尤子介和尤女国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与尤女国签下盟约,婚礼在尤女国皇宫举行。新婚之夜,我命人潜伏的刺客,将尤女国皇族屠杀殆尽,火把下,血淌满了整个皇宫。尤子介被我杀死,临死前发下毒誓,来生定要我血债血偿。
我的军队长驱直入,铁骑占领了尤女国的土地。狂欢之夜,我见到几个部将的夫郎生得美貌,便将他们抢入我的营帐寻欢,他们反抗不从,被我先j后杀。悲恨的部将打落牙齿合血吞,敢恨不敢言。
回到西燕,西燕女皇为我举行盛大的庆宫宴,我喝得糜烂如泥,将丞相唯一的公子拖进了房间,我是尊贵的皇女,丞相很是欢喜地将她的公子下嫁于我,下聘礼的当晚,丞相送了我几个绝色的蛮邦美人,佛晓时分,纵欲过度的我在睡梦中被丞相和我昔日的部将们合谋害死。其后,西燕女皇震怒,追查下,所有牵连之人皆被受死。
因为我累世积累的福报还没有被我耗尽,这一生我投生到了战乱中的东圣国皇室,贵为太女。当年的丞相投生为八皇女,而当年的尤子介则成了青月国的九皇子秦江月。
这一世开始了前一世业报的轮回,前世害了我的,今世我必要去害了他;前世被我害了的,今世要来寻仇。
我少时便使计给八皇女下毒,虽没有毒死,却导致她精神错乱变成疯子,如今知道她只是装疯。那些曾经害我的部将如今投做男身,被我或抢或骗玩弄掌中,为了自己能复国,为了掌握青月国的权力,我用尽心计手腕。只是,我费尽心机潜入山寨,原想拔掉一个碍事的钉子,不料练功时突然有一股力量干扰,摄住我的心神,导致走火入魔,魂魄被抛到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叫乔弄萧,没有仇敌,没有杀戮,安安分分长大,无忧无虑。直到我再次被带走,送回我原来的身体。
在另个世界,我活了二十二年,可在这里,我只离开了一瞬间。
我还是我,只是,我做了一场大梦,出去游玩了一圈,走的太久,忘记了前事,忘记了自己是谁。真的以为自己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污点,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其实,错了,我一直都错了。
“师父,以你现在的修为,天眼已开,能了知三世因果。你早就知道秦江月是我前世的仇敌,所以才在山上说那些话,对吗?”
澹台月茫然望着我,衣衫掉落,一地的风华在灯下摇曳:“是,他今生必定要杀你,你与他因为宿世的因果在,难以成婚。”
我苦笑,是啊,谁知道再回来的我,竟然一边唾骂着以前的自己,一边刻骨铭心地爱上了自己的宿世仇敌。我抚上澹台月的浩淼的眉眼:“我记得,我前生做将军的时候,救过你,还有你师父,这是你的宿缘,今生你我本该有一世的姻缘。”
澹台月无措地颤了颤眼睫,怔忪地扯起自己的外衫,披上,那一刻,他脆弱得让我想拥他入怀,可是,我什么也抓不住。
忽然,澹台月想起什么,面色一变,怔然起身:“萧萧,你阳寿绵长,本不该此时身亡。我观你现在灵体浑浊,还有生气,应是生身未死,还有一口气在,元神还守着身体。回去吧,赶快回去。”
我摇头,人间的恩怨仇杀,悲苦情恨,太苦,太累,做人,太辛苦,如果回去,活过来又怎样,继续在这污浊的恶世里挣扎吗?一堆宿世的债主等着我偿还血债,一堆被我伤害了的人,等着我赎罪,我要继续无知无觉地为欲望奔波。我已经累了,功名富贵过眼云烟,恩恩爱爱转眼成空,其实,一切是空。不过是个人的业报现前,而化现出来的皮囊在这世上演绎一幕幕虚幻的戏剧罢了。
人一死,种种恩爱灰飞湮灭,下一世,谁又是谁的谁?
我宁可飘在这世上做一缕魂魄,守着澹台月,看日出月落,看云起潮生。
澹台月悲戚无语,泪流满面:“萧萧,这世上能看透红尘又如何?有几人能跳出?”
破晓了,窗外已是黎明。云蒸霞蔚,雁飞高天,风流如画。天地,自在其中。
这个时辰,我的师侄们已经出来练功,嬉闹声和说笑声唧唧喳喳,甚至能听见远处瀑布的声音。
以前以为鬼是不敢见日头,现在才知道不对。我可以无碍地飞来飞去,看她们张忙完闹,就是太阳太大的时候,让我有些不自在而已。
师伯师叔都是开了天眼的,惊愕地看我飘来荡去,四师伯看到我之后,大发雷霆,看到还我贴在美人师父身边,气得直跳,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切!我不屑地朝她吐吐舌头,四师伯不就是喜欢美人师父吗?吃我的醋有何用,反正早在以前澹台月教我武艺的时候,我就已经亲过澹台月了,四师伯,你就瞎相思吧……吃醋吧,吃醋吧,哼,气死你
没想到的是,很有几个师侄也已经修炼到了天眼清净,看到我吓得哇哇乱叫。呃……我的乐趣来了,竟然有这么多人可以看到我……她们练功的时候,我冲到人群中横冲直撞,朝他们做鬼脸,吐舌头,张牙舞爪吓唬他们,竟有胆小的师侄被我吓哭,我笑得满地打滚。
师侄们资质不同,紫彤还看不到我,但听说我成了鬼,在满山地晃荡,就跟在能看见的师侄屁股后面,又跳又叫,不许我去偷看子良?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