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向前冲第15部分阅读
山贼向前冲 作者:rouwenwu
风韵犹存——又一个病秧子。
与我想象中的女皇帝不一样,没有杀气逼人的威严,没有决断凌厉的神采,只有脸色僵黄,贪欢过度的浮肿脸盘,她微微点头道:“众卿家,平身。”
我在她身上,看不到明君该有的天下尽在掌中的气势,只有虚弱的身体和垂死的挣扎。我终于明白,为何水相国能权倾朝野。青月国的希望,在下一代。
她身边搀扶着的是当朝凤后,跟她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忿忿不平,水相国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国色天香、青春美貌的儿子委身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妇?!
权力,果然是好东西,为了权利,什么都可以出让,包括自己孩儿的幸福。我不知道水明君是不是幸福,我只知道,幸福可以换来权力,权力却换不来幸福,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女为了追逐所谓的权力牺牲一生的幸福!
女皇陛下身后跟着是几位皇子,当首的一个人,脚上踏着滚金龙纹靴,一身暗紫深衣,金敝屣,头上束着紫玉冠,雪肤如玉,狭长的凤眼神采飞扬,眼角妖娆地上翘,张扬的风华绝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是惊鸿一瞥,我便如雷轰般呆立当地,动弹不得。
他顾盼间已扫过全场,对众人或惊艳或仰慕的目光毫不在意,浓密纤长的眼捷眨了眨,对着女皇微微一笑,衣袖翩翩坐在三皇女封少鸿身旁。厄,不,是封少鸿隔壁女人的身旁。
封少鸿身旁不知何时已经落座了一个年轻女人,头上插着金凤钗,穿着普通的大礼服,绣的是牡丹花,该不是本朝官员,也不可能是本朝疯掉的二皇女。看容貌眉目细长,国字脸,秀丽雍容。她很殷勤地拿自己袖子扫扫椅子,秦江月抬眉瞧她,坐在她身旁与她眉目传意,相视而笑。
我的无名火窜上了房顶,站起身就要掀桌子,素问在身后道:“小姐,那个就是西燕国太女子车薇。”
就是和我比试游水的西燕国太女?切!我把她从头到脚又细细打量一遍,不认识!管你是老几,敢挖我的墙角,姑奶奶就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怪不得素问她们到处打探不到秦江月的下落,原来是藏在皇宫里。死小公鸡,什么地方都这么招摇,看我以后怎么找你算帐!水清华一把拉我坐下,低声道:“三妹,别走神了!”
我强忍着想一步跨上前去抢人的冲动,指着座中的秦江月抖道:“他,他……”水清华警告地瞧我一眼,瞥瞥四周,假笑道:“三妹你才回京城,自然是不知,那是陛下才从民间接回的九皇子。”
九皇子?!我失声叫了起来,在寂静的殿堂上成功引起注目。
女皇看过来,水清华急忙起身道:“家妹初见九皇子,一时惊讶失口,请陛下降罪。”
我跟着乖乖起身,勾头,磨牙。
死小公鸡,原来一直在骗我!什么水榭公子,什么九哥,什么狗屁江湖!美人师傅早说过,秦公子丰姿天成,气宇高华,恐非常人。到如今才知道,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说来好笑,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既然在一个破烂商队里都能捉到东圣国的女皇,为什么秦江月就不可以是九皇子呢?
做山贼的原来不是山贼,山贼的头也不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水榭公子,那么秦江月在替谁办事?我的目光落到那个病秧子身上。三皇女,半疯半呆快死掉的三皇女,可以做未来青月国的女皇吗?
混乱里我听见老女皇温和的声音:“无妨。寡人听说萝衍去外游历,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我扁嘴无害一笑,老皇帝,我可是被你儿子拐了,脸上摆出副无辜的纯洁笑容:“都是托陛下鸿福,才能安然无恙。”
女皇满意地点点头,秦江月漂亮的眸子瞥瞥我,好似根本不认得我,优雅地端着杯子自顾自吃茶,我狠瞪他一眼,他当没看见。
我怒得跳脚,水明君噗嗤一笑,道:“陛下,我看衍儿出去游历也是好的。”
女皇微笑,搂着水明君道:“凤后说的不错,衍儿有空多来宫中走动走动,寡人也想听听你在外头的见闻。”
我咬牙嘿嘿笑:“是,民女谢过陛下。”子车薇给秦江月斟上茶,向我笑道:“说的也是,已经一年不见萝衍,这次来青月国没见到你,本王也甚是想念呢,还好你终于回来了。”
我从牙缝里挤出笑:“承蒙殿下厚爱,萝衍也十分挂念殿下。”
秦江月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他旁边的十皇子封夙赢忽地噗嗤一声笑,半是讥讽半是不屑,瞧见我望过去,他轻蔑地扭开脸。
水明君瞟一眼他,唇角挂了抹意味不明地笑,转头请女皇开宴。
宴席上的歌舞我都没看,艳丽的蛮邦美人我也没瞧,一边咬牙切齿嚼菜,一边瞪着秦江月,这只小公鸡丝毫不知道收敛,在宴席上妖娆地浅笑顾盼,把一整堂女人的魂都勾了去。
我磨牙,磨牙,磨到后来,水清华暗地里掐我一把,压低声音:“小妹,秦江月才回宫,现在正受陛下恩宠,你先咽下这口恶气。” 她眯缝着眼扫了一眼秦江月,我突地打个寒战,水清华看秦江月的眼神极是恶毒,忘了,秦江月曾经去刺杀过水清华,两败俱伤,这梁子早就结着呢。水家与他势同水火,以后可能会明火执仗地对着干,水清华不是善岔,以后不定弄出什么下三滥招数对付秦江月。
秦江月为什么一直对我隐瞒他的身份,在他心里我一直是不能相信的吗……对着满眼的菜肴,我忽然没了胃口。秦江月把我当什么?
女皇端起了酒樽,宴席上所有人都举起酒樽,我也跟着她们一起仰头吞下,立刻被酒呛得掉眼泪,素问慌张地拿了茶水给我灌。对面席上传来一声冷笑,我瞪过去,太叔文嘲讽地撇嘴。
女皇与凤后离座先行去园中赏月后,整个大殿里顿时热闹起来,群臣开始放怀言笑,秦江月依旧在座中,子车薇说了些什么,秦江月垂眼一笑……
我豁地起身,到他们面前,子车薇惊讶地看向我:“萝衍?!怎么,萝衍现在就要开始比试游水吗?”
我呲牙朝子车薇笑:“在下不是来寻太女殿下,在下来寻九皇子。”
子车薇疑惑地看了看我和秦江月,秦江月抬起眼,似乎从不认识我。我怒,一拍案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一个人走了?!”
大殿里正人声鼎沸,我这一声质问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子车薇更加困惑地望秦江月,秦江月蹙起眉头,冷冷道:“水三小姐酒醉了,来人,送三小姐到花园去醒醒酒。”
立时冲出四名侍卫架起了我,我看一眼秦江月,心忽地凉透,抿了抿唇,顺从地由着她们架到花园里。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园子里飘满桂香,硕大银亮的月轮栖在半空,地上花影疏斜,旁边就是明月湖。现在园子里已经悬挂好了华灯,我寻了处可以晒到月光的空地,靠着石墩大咧咧坐在地上,仰望那轮满月。
其实,早已经累了。早有人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强求也没用。
不久,园子里热闹起来,到处是人声,想必大臣家的公子们都出来赏灯了。有脚步声过来,一个年轻女人在我身旁站定,风凉地道:“水三小姐还真是好色如命,子车殿下前几日与九殿下在京郊逗留,游玩合诗,珠联璧合,羡煞旁人。水三小姐莫非也想横插一杠?”
我看一眼太叔文,一个字也不想说。“呸!”她狠狠淬我一口,转身离开。
这会已经宴席罢,众人都在游园猜灯谜。不知什么时候水清华出来了,她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拽着满园子跑去猜灯谜。没想到这个武夫喝醉了力气还这么大,我争不脱,一路拉拉扯扯,直到碰到素问,我叫她去回家赶马车来,再预备些醒酒汤。水清华终于扑通倒地,打起呼噜来。我把她交给宫人,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远远地瞧见湖边的林子旁,秦江月悠闲地坐在宫灯下同人说笑,有一个俊俏的女子分花拂柳,走到秦江月跟前,清清雅雅道:“殿下的花灯谜是什么彩头?”
秦江月微微一笑,摇着小扇子,朝我这里瞥一眼,道:“别的彩头没有,只我宫里新上贡的蛮邦龙果一盘。”
那女子痴看一眼童江月:“如此,孟罗必要猜上一猜了。”
孟罗么,号称是本朝第一才女的那个我“啪”丢了手里咬的榴果,拍拍手冲到跟前:“我也猜。”孟罗皱眉看我一眼,很是不屑,面上却淡然不语。
秦江月冷淡地看看我,往嘴里填颗果子。
封少鸿和子车薇踱过来,瞧见我,封少鸿很是热络地道:“哎呀,萝衍,你酒醒了吗?我前日听说吕侍郎已经同意将吕公子嫁于你做偏房,还没去恭喜你呢,也不枉了你对吕公子的痴心一片。”
我僵住,秦江月看不出喜怒,不咸不淡地瞧了我一眼,子车薇这个混蛋跟着火上浇油:“果真?那可要恭喜萝衍了,真是艳福不浅,京城首屈一指的两位绝代美人明公子和吕公子都做了你的偏房,真是羡煞旁人。人家都说,你一个人把全京城的美人都占了。”
封少鸿点头称是,在我身旁坐下,很是亲密地拍拍我的肩膀笑道:“还好,萝衍不是喜新厌旧之人,我方才听清华说你这次回来后,和明公子已经冰释前嫌,日日温存,好不恩爱。呵呵,可喜可贺。”
秦江月白玉一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颜色更苍白,目光越发地冷。我抿抿嘴,终于闭上。孟罗几不可查地瞥我一眼,很是厌恶,她自顾执着一盏宫灯吟道:“秋来夏去夜夜行——是个‘移’字。”
秦江月笑得风情妖冶,点头,花锄端上一盘龙果。不料那孟罗并不走,接过龙果顺势在桌案旁坐下,眉眼脉脉道:“这几日没瞧见殿下,听说殿下受了风寒,不知可好了些?”
秦江月矜持点头道:“已无碍了,有劳孟大人挂念。”
封少鸿望着我似笑非笑,我闭了闭眼,她哪里像是个糊涂鬼,根本是有意叫我难堪,看来的确是保护秦江月。在这样复杂诡秘的皇宫里,几个皇女死的死疯的疯,她没有人庇护,却安然活到现在,秦江月若是九皇子,那封少鸿应该已经有了很大的势力,这样的人,会真的命不长久吗?
我攥紧了手心,秦江月,你到底是不相信我么?
子车薇拉住我:“萝衍,酒醒了没有?一会儿咱们两个还要继续上一年的比试呢。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我冷淡地抽回自己的袖子:“殿下言重了,萝衍自从失忆后,已经不会游水了。殿下现在就已经是列国游水第一人了。”走在前面的秦江月一顿,封少鸿一旁道:“萝衍,你酒还没醒吗?耍起酒风来果然是胡言乱语。今日你和子车殿下的比试可是压轴好戏。”
我嘴角一抽,心里冷笑,压轴好戏,姑奶奶我不会水,没空陪你们玩:“子车殿下见谅,萝衍真的不会游水了。
子车薇愕然怔住,“陛下有旨,月已上中天,文武百官所有人等皆到明月湖东畔赏月!”有女官高声唱喝,侍者已经过来,在前面领路,秦江月起身回宫去,我找了个借口甩开子车薇她们,截住秦江月。
“江月……”我攥住手心,却说不出话来。
秦江月顿住脚步,抿着唇安静地与我对望。封少鸿忽然拐回来,亲热地叫道:“江月,不打算去湖畔赏月吗?”
秦江月怔了怔,看我一眼,终是迈开步子从我身旁越过,封少鸿拉住秦江月,向我一偏头:“萝衍,你也快些来,一会席上可是有绝色美人。”她朝我挤挤眼,我撇撇嘴回应,这封少鸿哪里看起来像个快死的半疯子?!
秦江月微垂了眼帘,所有的表情都埋在阴影里,看不见,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望望那湖畔,波光明滟宫灯辉煌,各处都是华丽的衣袖和丽人,丝竹悠扬管弦疾。只是一切都离我很遥远,我自嘲地笑了笑,忽然想念山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想念美人师傅。
素问满头是汗地奔过来,道:“小姐,相国大人正四处找你呢,今晚月色明朗,清风宜人,陛下可能要亲自观看你与西燕太女的游水比试。”
我啧啧嘴,素问紧张地道:“怎么办?小姐现在又下不得水,这可如何是好?”我拉扯拉扯衣服,瞧瞧四下无人,抓起案几上的一坛酒,兜头浇下来。咳,这酒,真……好闻。我一下歪倒素问身上。
素问愕然:“小姐,你这是……”
我没好气地道:“笨蛋,本小姐追求九皇子不成,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还不把我背回府。”
素问恍然窃笑,背着我往外走。路上遇见的宫人老远闻见冲鼻的酒气都躲开老远。我叫素问莫坐马车,施展轻功背着我回府去。
幸好水莲被我支去照看水清华了,院子里伺候我的小厮见我们回来,很是惊讶地道:“素问,你和小姐去哪里了?方才前院人回来说相国大人四处找小姐呢!”素问很是简洁明了地说了一句道:“小姐醉了,去端茶水来,莫要声张叫人知道,免得惹大人不高兴,别人问起,只说不曾见到小姐。”
天色盈盈,月光如水,一回府我就立刻扑到床塌上打滚,翻来覆去撂烧饼。房门被推开,有人进来,我兜头恼道:“小姐我烦得很,你们都出去。”
那人坐在塌旁柔声道:“妻主,你自从回来,到如今都不来亲近杏儿。莫非妻主在外头有了新欢,已经厌了杏儿吗?”
我头皮一乍,陡然坐起身,眼前的美男修眉明眸,妩媚俊俏,根本是那日我初进府时的紫衣美男,听说是我的第六房偏室,不是已经叫鼎麓遣散他们了吗? 怎么他还在府里?他来干什么?
他穿着轻薄的纱衣裹身,里头身体若隐若现,上帝叔叔啊,这是真正的勾引,勾引啊!我倒退到床里,干笑道:“杏儿,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我也要睡了。”
杏儿忽闪着双大眼睛,凑近我诱惑地低声道:“杏儿今日一直在等妻主,特地来侍奉妻主,妻主不是向来最喜欢杏儿的身子吗?”
我吞一口口水,妈呀,这也太直接了,穿这么暴露还离我这么近,那胸前两点都看得清清楚楚,太火暴了,忽然鼻子里头火辣辣的,鼻血,我的鼻血要出来了。
杏儿眼光闪动,噙了笑,凑得更近了些,一边拽着腰带,敞开了衣襟。我从床尾退到床头,头发昏,这是什么世道,明明我才是妻主,我才是强势的一方,可是为什么反过来却像我是被逼迫的一方?
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嚷嚷,接着有人奔走,逐渐听见叫声喊的是:“有刺客,有刺客!”
我立刻跳下床塌,奔出房门,见那几院灯火闪烁,各处人影来来去去。隔壁园子里头几个守夜的丫鬟惊慌地奔走,我往园子外头看了看,素问赶过来道:“小姐,外院说有刺客,还请小姐呆在房内不要出去。”
我打个哈欠,叫素问去外院看看,打听消息。转头回房,掀开里间纬帐,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几乎跳停,杏儿半裸地侧卧在塌上,灯下娇艳欲滴。
我转头立在门外,叫人去喊杏儿的小厮来请杏儿回房。杏儿合衣出来,哀怨地看着我,我硬着头皮笑道:“杏儿,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杏儿忽然身子一纵,扑进我怀中,紧紧抱着我呜咽道:“妻主,自从你回来,就再也不碰杏儿了,你是不是厌倦杏儿,不喜欢杏儿了?!为什么妻主亲近明公子,却不要杏儿,是杏儿哪里做的不好吗?”
我僵硬地立着,杏儿一边哭一边在我身上蹭,蹭得我汗毛根根竖,拼命推开,结结巴巴道:“杏儿,我不是,只是……今日我还有事,你先回去歇息罢……”
送走杏儿,我一拍额头松口气,合上房门。
到了里间,只见九皇子坐在灯底下,眯着狭长的眸子冷笑:“倒是有福气,这样的美人,你也舍得推开。”
我喝口凉茶,眨眨眼睛凑近他:“敢不推开吗?我的正牌夫郎在这儿看着呢。”
秦江月冷笑一声,红口白牙:“如此说来,我今日若不在,你便陪着美人销魂快活了?”
我灭了床尾的一盏灯,附身抱起他轻笑:“傻瓜,我怎么敢?我要是陪了别人,明日你还不把我的骨头给拆了。”
秦江月眸子一眯,亮出匕首搁在我颈间风凉道:“三小姐好福气,满院子的美人,还有你日日温存恩爱的明公子,真是美人窝!水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三小姐唯一动了真情的便是明公子,乔弄萧!我早说过,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我斜了眼睛瞪他:“你只管去打听,自我回来后,可有留宿过哪一个人?!水萝衍爱的是明公子不假,可是与我何干?!那明公子白日在这里,也是我向他请教史书,你可自去问,我有没有半句不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是水萝衍,你明知道我心里只你一个。”
秦江月抿了唇,我直了眼睛看他:“我不是水萝衍,与水家也没有干系,也没有骗过你。倒是你,为何一直瞒着你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短短数日便跟别人眉来眼去,当我作什么?!”
秦江月收了匕首,轻蹙着眉头怔怔看我,我拦腰抱起他,秦江月斜我一眼啧了啧嘴,我挑眉怒目:“还有那个狗屁才子孟罗的帐我没跟你算呢!”秦江月推拒的手便软了,瞥我一眼,垂下眼帘,柔顺地任我抱起,我扯起杏儿躺过的床单丢开,抱着他上塌。
秦江月终于有了慌乱的神色,局促地看着我怔神,见我坐上榻便推我道:“离我远些。”我亲他一口,顺便在他耳垂边舔了舔:“你今日要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把我丢到夜池,我今夜就带你走!”
秦江月瞧着我,忽地弯了眼睛笑,狭长的眸子越发地像狐狸,我吞一口口水,扯下围帐亲上他,秦江月热烈地回应,被我摁在塌上,在喘息的间隙抓着我的衣襟轻声道:“我说。”
我暗自得意,一肚子火气终于消了,到了这里,头一次尝到女人调戏美男的感觉,果然感觉威风又霸道。
我偎着他躺下,顺手又灭了床头一盏灯,里间只剩一盏暗淡的罩灯,昏暗朦胧,秦江月眸子一颤,偎进我怀里:“乔弄萧,我真的会杀了你。”
小公鸡大睁着妖娆的眸子,眼底尽是水波,半是脆弱半是依恋,百依百顺的神态撩人的紧,我恶意地埋进他的颈子:“好,我们成了亲,随你怎么杀都成。”
秦江月抿了唇,捧起我的脸,瞧着我,眼底尽是波光流离的笑,半闭了眼抵在我颌下:“我不姓秦,水榭山庄只是我在民间的住处,我原姓封,我娘虽然是一国之君,却有太多的侍君美人,我自生下来,一天都没有见过爹爹,无人管无人问,差点死在冷宫里。还是姐姐跪了一天一夜哀求母皇,母皇才同意她把我从冷宫里抱出来养,可是那时的我们太年幼,无力自保。为了争太女的位子,宫里每天都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姐姐也莫名其妙地中了毒,后来姐姐见不能保护我,怕我以后落到别人手里被糟蹋,就假借我身体弱,把我送出宫去,这些年我在外学艺,行走江湖,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保护姐姐和自己。”
我怜惜地抱紧他,这些我从素问那里已经听说了些,自己猜了些,现在从江月口里讲出来,还是揪心得紧,我蹙紧眉头:“你要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不会再叫人伤害你。我会好好护着你,谁要想伤你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秦江月凝神瞧我,忽然冷冷哼一声,似笑非笑:“我记得,可是,你一屋子的美人投怀送抱都不够,还要娶吕家的公子。”
我郁闷地道:“你明知道,那不是我的错。都是水萝衍干的,那些美人是她的,我这辈子除了沾过你的便宜,没碰过他们,我早晚要带你走的,这府里的人愿意回家的我已经叫人给他们足够的银两回家。明公子喜欢的是他表姐,还有那吕家公子,我都会想法子叫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倒是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里等了你好些天,哪里也不敢去,生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可是你却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当我做什么!”
秦江月眨眨眼睛,抿起唇笑,拽着我的发丝眉眼妖娆:“我是为你好,当时水榭山庄全庄被屠,姐姐很生气,来接我回京时,要拿你偿命,我又无法说你不是水萝衍,还魂的事说出来有几个人信,况且那时得到消息,水清华查到了乐馆,我不想你落到她们手里,只好把你支开,你这傻子,偏又回来……”
被我吻得喘不过气来,小公鸡断断续续地喘息:“姐姐若知道我和你的事,定然不肯放过你,我也只是应付子车薇而已,那孟罗是个才女不假,可也只是和我应合了一回诗而已,是你自己……无故吃醋,别人纵然再好,又不像你这么……缠着人不放。”
我怒,气得跳脚,本小姐魅力四射,什么缠着人不放,我有这么烦人吗?还不是他到处搔首弄姿招人。
素问忽然在外头道:“小姐,安睡了吗?外院说见有刺客出来,各院都搜过没踪影,现在正搜查本院。”
秦江月眨眨眼睛,懒洋洋瞧我,我道:“你们搜去,不要烦我!”
素问迟疑地应了声,终于迈开脚步跟着远去了。
秦江月揽住我的腰,低声道:“姐姐这些年熬得很是艰难,我不能对不起姐姐……你若是给水家为虎作伥,我饶不得你。”
我拍拍他的背,安抚这只浑身是刺的猫:“水家做的事,早晚要得到报应。你想要怎么动水家,我都会帮你,水家已经知道你就是水榭公子,一定会怀疑到三皇女身上,还有水清华向来睚眦必报,她已经盯上了你,你万事小心……不管什么时候,你要记得,你是我乔弄萧的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只是你要记得,做完了事情,我就要带你离开这些是非之地。”
秦江月仰头看了看我,下巴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小扇子似的睫毛眨了眨,不屑地扁扁嘴,我怒,他眉眼弯了起来,忽地凑上来,半闭着眸子密密实实地覆上我的唇,间歇里在我耳旁咬牙:“乔弄萧,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跟着不屑地哼一声:“你若做鬼,我自然也做鬼。”
他怔住,半俯在我枕畔,眉眼清雅地看着我,似嗔还喜。
外面热闹一阵安静下来,秦江月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讲他小时侯的事情,天快亮时,秦江月起身回宫,临走前忽然回头饶有兴致地问我道:“你窗户外头站着的木头是谁?”
我窗户前有根木头?我伸长脑袋一看,原来是素问笔挺地立在那儿装木头。我很是自豪地拍拍胸脯对秦江月道:“这个是我的贴身侍卫素问,跟水家没有半分关系,只听我的!”
秦江月扁扁嘴,笑着斜睨我一眼,抱着肩膀风凉道:“武功这么高的一个人却来保护你这个小滛贼,果真是浪费!”
我摸摸颈子间那一大片的牙印跟红斑,咬牙:“你说谁是滛贼?!”秦江月回头邪气地斜我一眼,薄唇一勾,伸脚把我扑通绊在地,得意洋洋飞身没了影儿。我跺脚,郁闷地拍拍屁股,回去补眠。
府中满处查刺客,据说刺客轻功绝佳,何时进入院中的竟无人知晓,府中布置的一干高手竟连影子也没瞧见。水莲有些怀疑是九皇子秦江月,因这天下唯有他的轻功如此高,但又不明白他来府里做什么。
素问对此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那天九皇子在我房中。
我府里的几房偏室着实成问题,问鼎麓遣散了多少个,鼎麓道我抢回来的那七、八个,都已经给了丰厚银两送还家中。但府里还剩八房小爷,都是各地官员和一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送来孝敬的,以表明对水家的忠心。这些个人,送不得的。
我想了想,叫素问将所有人召集到厅堂里,当众宣布,愿意回家或有去处的可到鼎麓处领银子出府。
出乎意料,厅中一屋子的美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默不作声的,有哭做一团的,有抱着我的腿抽泣的,就是没一个说要走的。
素问暗地里道:“小姐,他们是被家人刻意送来讨欢的,入了水家门,生是水家人,死是水家鬼。若小姐将他们逐出府,即说明他家中得罪了相国,或是小姐已经厌倦了他,要么家中再送一个公子来,要么,惟有一死。他们是决计归不得家的,也无处可去。小姐这么做,等于把他们推上了绝路。”
我郁闷地回房,写了一封信给柳叶,让她尽快派人来京城开家分店。我的小算盘是把明公子的家人安排个生计之处,日后我若不在时,他也能安身立命。他的表姐我在宫宴上见过,果真是端庄稳重的后起之辈,有时间与她好生交际交际,看她现下对明公子是个什么念头。
我写好信交与素问,素问看了看信封皮上的字,表情很是奇特而古怪,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揣进怀里,只道:“小姐,外头有人要见小姐。”
房外台阶下,跪着一个年轻女人,头上简单地挽了个髻儿,穿着黑色的劲装,左臂的袖筒空荡荡地垂着,她听见我出来的声音,原本低垂的头伏到了地上:“辛柔行刺失利,连累小姐受苦,辛柔已自断一臂前来领罪。”
我目光落到她空空的袖子上,无言。不是说已经不惩罚她了吗?辛柔抬头,眼底里竟平静无波,坚毅的脸上更没有半分哀痛,似乎那断掉了一条胳膊的人不是她。
原来,辛柔是个俊俏的女子,除了颌下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痕,整张脸异常地冷静,似乎是山中等待猎物的猎豹,这是个一等一的杀手,水相国真会养人。
辛柔见我不言,叩头匐地:“请小姐留下辛柔!辛柔一定会杀了秦江月。”
我一哆嗦,姐姐,用得着这么执著吗?我上前扶起她:“你不必自责,不会赶你走,只是你要记得,以后永远不能与秦江月为敌,也不能动他一根寒毛。”
辛柔吃惊地猛抬头望我,咳,我弹弹衣袖,大言不惭地道:“除了我,不许任何人动他。明白吗?”
辛柔恢复平静,垂下眼帘看不出表情:“是。”
“妻主。”
我被这柔媚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转头就见杏儿端着一盅汤水迎风立在树前,辛柔的身躯不可察地微僵了僵,头依旧埋着,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悲哀。
我愣神的当儿,杏儿已经欢喜地朝我直扑过来,眉梢眼角俱是柔顺:“妻主在外劳累多日,杏儿特地炖了燕窝粥,给妻主补补身子。”
啊,燕窝,就是传说中的显贵世家天天喝日日炖跟喝开水一样的燕窝?!神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我现在也是相国府的千金了,自我鄙视一下,前世喝的超市廉价燕窝,现在也可以日日燕窝,青春永驻显摆显摆了!
我两眼发亮地盯住燕窝,杏儿瞧见我的神情,抿嘴轻笑,跟着噶然止住,脸上变了颜色,他极其厌恶地看着辛柔,那神情仿佛是看见了一只蟑螂,他只扫了眼那只空荡荡的袖筒,便厌憎地扭回头闹着我进房去。
辛柔一直没有抬头,但那身躯却极细微地瑟瑟颤抖,好像一个人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疼痛一般。我总觉着周围的空气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杏儿一边笑咪咪地喂我喝粥,一边半是羞答半是期待地问我今晚去不去他那里过夜,我正张圆的嘴巴愕然合住,他微垂着眼说道:“娘说,要我早日为妻主添个女丁,以前府里美人多,妻主也不曾冷落了杏儿,如今杏儿已经几月不曾得妻主亲近,妻主……”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阵猛咳,谁的娘?是杏儿的亲娘还是水相国?我看十有八九是水相国。
杏儿家既然把自己儿子送来做我的偏房小爷,又岂会不知我府里美人之多,恐怕也不会指望他能为我添丁。若是水相国,爷老子的,她又不是水萝衍的亲娘,怎么就操心起水萝衍的后代问题了?要操心也该是鼎麓更操心才对。有这功夫不如去关心下水清华,她在屋里昏天暗地的胡搞,如今生了几个都是男孩,怎不见水相国急了?
杏儿体贴地给我捶背,我咳嗽完,好说歹说地哄了半日,杏儿才肯回去。我才松下一口气,就被水相国叫去问话,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想必是昨夜的事情,切,反正本小姐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收拾收拾脸面,晃悠去水相国的书房,刚出质问我昨夜去了何处。我垂头丧气地道不知。
水相国一口噎住,一向水波不兴的脸皮气得一阵抖动,严厉地道:“衍儿,你怎地越发没有章法了!不过是个美人,就让你如此失态,还喝得酩酊大醉,若不是素问亲口说,叫我怎么相信?!你是要做一国之君的人,岂能因小失大?!从前你还知道些分寸,如今失了忆怎么连轻重都拿捏不了了?!”
我扁扁嘴,大婶 ,至于吗?不就是没去和子车薇比赛游泳吗?
相国大人闭了闭眼,慢声道:“那九皇子不过是民间养出来的孽障,在江湖上颇有势力,处处与我作对,辛柔上回没除掉他,不想回了京,竟名正言顺做了皇子。哼,那三皇女不过是个快死的病秧子,也想仗着些民间势力登基,真是做春秋大梦!我水无笙经营数十年,她一个黄毛之辈安能动我分毫?!”
我垂着头,肚里道,大婶,你经营年头再多,却失了道义民心在先,轻敌在后,厄,况且还有我这个内j在,我看成事难。
水无笙接着道:“不过,那秦江月培养有大批消息暗探,难保不在朝中有经营。特别是朝中那班老贼,老j巨滑,只怕与三皇女暗中勾连。你这好色的毛病也要收敛些,日后你侄女做了女皇,那秦江月还能跑到哪里去,照样不是你嘴边的肉?!要多少美人没有?你就莫要挂念了,更何况这贱人诡计多端,需小心防范!”
我点头称是,水无笙看我一眼,蹙眉:“且莫要因小失大,那子车薇也不是等闲之辈,要好生招待,哼,封少鸿还嫩着呢……我听说你回来就要鼎簏遣散府里的美人,可有此事?!”
我愕然抬头,大婶,我遣散几个美人你也要管吗?
她不紧不慢道:“遣散也好,那么些杂七杂八的美人,尝尝鲜便罢了,只是,底下官员送来的公子,要留着,吏部兵部官员家的公子切不可冷落。那明公子,就莫要惯着了!”然后训斥一顿,叫我记得官场的规矩,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好好的公子送过来,哪有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点名指某某公子某某公子是出身大家,美貌多姿,有家世涵养,可为我养育添丁,叫我莫要亏待如何如何。
末了加一句:“你这两日到宫中多多走动。”
呃,去宫里?我立刻两眼发亮,岂料她接着道:“你回京多日都没去见见你大哥,你大哥很是挂念,去看看你大哥。”
“哦。”我垂头丧气从书房出来,碰见水清华,她以为我还在耿耿于怀秦小公子变九皇子的事,少不了安慰我一番,说迟早要找机会做掉秦江月给我报仇。
我腿肚子一哆嗦,说实话,水家人对我沉湎于美色玩乐之事是非常支持赞成并鼓励的,那几日我不出门窝在房里读书,也不在哪个侍人房起过夜,莫名的连水丰真都弄了两个蛮邦美少年半夜来爬我的床。
我拍拍她的肩膀,郑重宣布,我要想办法得到秦江月,让他乖乖做我的暖床人,水清华呆了半日,倒吸一口气,狠毒地咬牙:“好,三妹哪一日得了好处切莫忘了二姐,这小贱人,我早晚叫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心里头一阵恶寒,不料她接着道:“我看你最近都不接近美人,二姐就割爱,叫清儿伺候你几日,如何?”
我顺秆子往上爬:“二姐,不如你干脆做个好人情,把清儿送了与我罢。”
水清华笑得阴险,凑近我道:“三妹看来是得了趣儿。可是,这些小猫玩玩可以,万不可动了真格。哼,言家老匹妇打下的好算盘,吃里爬外,把咱们水家当傻子,言若清不是省油的灯,你这当口要了去哪有什么好处?莫非三妹想了新花样对付那老匹妇?,我听水莲说连言若黎也失踪了,言家果然是会演戏的,到我这里哭哭啼啼,说言若黎幼时便不听管教,怕是被人拐走了。叫我看,她们竟敢把主意打到你这里,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盆冷水泼下来,从头冷到脚。原来水家早已经怀疑清儿一家了,言家一连送出两位公子到水家,想做什么?莫非言家是三皇女的势力?那黎儿说的话里,又有几句为真?
没想到,水清华真的把清儿的物品东西都抬进了我的院子,我让鼎麓给清儿安置了住处,从今以后,清儿就是我的人了。
晚饭时,清儿直接进了我和我的大堆美人们吃饭的地方,妖媚地扫了一圈这些各家的公子,毫不在意周围人敌视的眼光,大方地给我行个礼便寻地方坐下。汗,虽然鼎麓已经遣散了一些人,可是我的偏房还是有十来个。众位美人看到清儿后脸色各异,有不屑有同情,嫉妒者有之,鄙夷者有之。
越明看到他出现,微怔了怔,便安静地坐在我身旁吃饭,也没说什么。
晚上我悄悄换了身夜行服,好久没有活动腿脚,身上的骨头都懒了,必须要活动活动我的筋骨了,顺便去逛逛三皇女的府邸。听小公鸡说她对我恨之入骨,要杀了我。想必以前水萝衍的狠辣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