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第5部分阅读
三生有幸 作者:rouwenwu
心吧,皇上已经允了我,这次我只要再立个功就让我娶你。”
“什么功?不是去打匈奴吧?”
“不会,过一两个月我要去趟南方,办完了事我们就成亲。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
她掐指一算:“是不是淮南王谋反的事?”
“不要胡说!”他严肃起来,“你这么知道的?”
“我,我能未卜先知。”
“骗人!你能未卜先知?你怎么不能推算出我什么时候娶你什么时候杀你?”
“……”
“不说也罢,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但是这事你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事关重大,你要保住小命要紧,这事情传出去我也难保住你。”
“嗯。”
他抱她上马,两个人骑马在漆黑的夜里乱逛。他把裘皮大衣包在她身前,用前胸温暖她的后背。
“冷吗?”他问。
“不冷,你每次都不穿大衣,你不冷吗?”
“不冷。”
“是啊,去病你的身子很热。”她感觉到后背上传来的阵阵热气,“你不是生病了吧?”
“不是,我从小就有个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身子比一般人要热。大夫说是,阳气大血性旺。”
“没法调理吗?”
“调理什么,又不是病,我身子好得很。而且抗寒。冬日从不穿厚衣,去北方打匈奴时候又最占便宜。”
“所以你脾气也大!”她嘟囔。
他低头咬她的耳朵,她直叫。
说一阵话就闹一阵,两个人就这么晃晃悠悠的驾马乱逛,他说他的童年,说蹴鞠场上趣事,说羽林军里的笑话,说他第一次带兵打匈奴……
他不再是第一次见的那个惜字如金沉默寡言的霍去病,他变得健谈。
明珠总是感觉幸福来的突然,来的仓促,她怕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把头靠在他胸口,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整个长安城,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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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啦,逍遥的暑假结束了
更新可能会慢一些
大家莫要介意
第12章
这日皇后的中厅里分外热闹,听说明珠要画像,宫女们里外围了一圈。
自从卫少儿知道明珠与霍去病的关系后,卫皇后的宫里便跑得比平时勤了十倍。开始是借口要听明珠讲故事,后来是要明珠教扎灯。来的时候再也不穿光鲜的裙子,而是整整齐齐的素净深衣。宫女们见了她都吃吃笑,知道她是怕再次碰上霍去病。卫少儿并不介意,她说话做事不拘小节,明珠越是跟她接触就越是喜欢她。
卫家的人个个都是美人,有个那般绝世清丽的卫皇后,有个如此风流娇艳的卫少儿,还有个庄重挺拔的卫将军,还有个霍去病,孤傲不羁英俊清冽的一塌糊涂。这样一个家族,活活的把世间美丽男女的典范生了个全。
卫少儿端坐,她的眼神在明珠身上游离。她在看什么,她是想在她的身上琢摸儿子的喜好么?明珠抬头眼睛与她对视,她急忙的看向别处。
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明珠下手打形,叽叽喳喳的宫女们开始静下来,眼睛随着明珠的笔锋在妙肖之间行走。
卫长静悄悄的进来,在卫子夫的身侧立住。
这是明珠在这个时代的第二次画像,上一次因为卫伉不耐坐明珠下手极为写意洒脱。这次换了卫少儿这个有的是时间耗的闲人,又来了许多围观的人,明珠下笔就不再那么随意了,点顿起转都是讲究之极。数笔下来明珠的鼻翼上竟布满了细汗。待到头像成形,脊背已经酸痛,卫少儿也开始坐耐不住,但是明珠正画在兴头上怕一松气,再起手就没有这么顺当了,于是便一口气把剩下的身形坐姿一一勾勒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直到身旁的宫女们都打起了呵欠,明珠才算完成。
一直静坐的卫子夫起身,拿起尚未干透的画像赞赏的笑。卫少儿一幅如释重托的兴奋样急忙凑过来瞧。
线条流动处如溪水缓趟,圆润饱满仿佛能听到潺潺声响。卫少儿的尖尖下颌和媚儿眼被勾勒的九分神似,一份夸张——泼辣中带了风流,热闹中却带了孤独。
卫少儿看罢变得沉默。
“明姐姐的功夫可真是深厚,画的真相,你说是不是,姨母?”卫长说道。
卫少儿牵了牵嘴角,开始点头称道。
虽是开春但是深冬的气息依存,冰凉的雪意也未全部散去,似融未化,点点残雪底下露出大片的枯枝棕土。
虽衰实荣。
明珠与卫长并行上了木桥。
“姐姐的大衣也是表哥送的?”
明珠点头。
“罢了,表哥体热,定是不希罕这些暖衣,送了就送了吧。”卫长朱红的嘴唇微微抿起。
她生得很好看,明珠不得不承认。她虽与与卫子夫只有七分相似,但能得卫子夫年轻时七分的美貌这也已经足矣,再加上她有自己天生的一份贵气,卫长对得起这个“卫”字——她也传承了卫家惊世骇俗的好相貌。美貌与权势并得,这样的女子世上有几?卫长,你又何必再对霍去病念念不忘。
“外面的天冷,公主不如回屋吧。詹士夫人近来很想学扎做孔明灯。明珠不如一道把孔明灯的做法交给了公主。”
卫长却转身继续朝背离卫皇后宫殿的方向行走。
“我才不学。”她说,“你以为你用过的手段我还会再学过来吗?我不。我要的也是一份独一无二。明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也喜欢着表哥?”
“我自然知道。”
卫长停住脚步转身靠近明珠:“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表哥会喜欢你?你也好看,可是你并比不上我母亲好看,比不上王夫人好看,也比不上我好看;你虽会画画可是我觉得你也比不上画师画得好;还是你无父无母身世可怜?可是这世上无父母的可怜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就占了这份好事情。”
“可是公主见过几个生得好看又会画画的可怜人?公主见过几个会扎孔明灯的人?公主,您在钻牛角尖了。”
“我羡慕你,也嫉妒你。”她说,“那若是我学会画画,学会扎孔明灯表哥就会喜欢我吗?”
“这和画画和孔明灯没有关系。他说喜欢我,是在不知道我会画像和扎灯之前。爱与不爱,更多的是一种缘分。”
“缘分?”
“公主与冠军候同生与一个家族,能朝夕相处自小一起长大已经是很大的一份缘分。明珠不知道有多么嫉妒和羡慕公主呢。”
“我那这些与明姐姐交换,可好?”
“人生有命,说交换就交换得?公主有公主的命,公主生在帝王家的金枝玉叶,日后自会有人中之龙相与匹配。”
“他比表哥更好?”
“……”
“女人的幸福不是生来是公主,不是生的富贵,不是平阳舅母一样的女人;而是嫁的喜爱的男人的女人,是像母后像王夫人一样的女人。”卫长眼睛盈盈,纤长的手指绞着广袖的边角。
“明珠不认为您的母后幸福,也不认为平阳公主不幸。皇后幸不幸福全凭皇上一句话,皇后本身是没有后盾可倚的。可是平阳公主现在能嫁给卫大将军却赖于是她天生的权贵,她轻而易举的嫁一个自己心仪的男人,她可以随心而行。如今大汉声威,公主又不必担心会有和亲的事件出现,只管一心一意挑选夫婿便是。公主能说这权贵不是幸福吗?”
卫长的眼睛一亮,自顾自的笑,“我能得到我想要得夫婿?我可以用权贵得到。可是明姐姐,天下的人中之龙只有寥寥的数,我父皇自然是一个,另外的只有表哥了。我可以用权贵得到表哥,对不对?”
明珠倒抽一口凉气,眉眼轻蹙:“不是他。公主的夫婿另有其人。”
“姐姐何以这么肯定?”
“公主听我的话吧,放下霍去病你才会生活的快乐。你们是无缘结合的。”
“那姐姐就有缘是不是?”
“我不知道。”
“你连自己都不知道,又何以断定我的缘与无缘?”卫长轻哼一声,甩袖前行。
明珠无言以对,她该如何说,她该指名点姓的告诉她她的丈夫是曹襄吗?“明珠有这么一点本事,明珠可以拿向上人头像公主保证我不是在说谎:公主的姻缘象与平阳公主有八成的像。公主的夫婿是大汉开国元勋之后,是将相世家。而不是新崛起的卫氏。”明珠拎起裘皮大衣朝与卫长相反的方向走去。
“明姐姐也是信命的人?”
明珠回头,白衣索索,与卫长稚气却坚定眼睛对视。她答道:“是。”
“卫家的人是最不信命的,卫氏从从前的婢奴草根到今天的权倾一朝靠的都是舅舅的才干,而不是上天的恩惠。命?舅舅不信,表哥不信,我也不会信。表哥向来都只说:人定胜天。明珠,你这样的一个人这么会得到了表哥的心?”
隔的远,明珠看不清她的泪水流了多少,可是她声音里的哭腔叫她听得确切。她的爱并不比自己少,十几年的芳心暗许到头来只都是一场空。如果她是明珠如果她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纪,也许会好一些,也许她只会把这些当成一个梦;可是她却偏偏与霍去病生在同一个时代,处在同等的高度,他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永不可得。“明珠不配。明珠自己也在诚惶诚恐,我怎么会得到他的错爱。其实能到今天我已经很满足,即使他不再要我了,我也会笑着离开。”
“满足?”卫长迷眼朝远处的天空望去,“明姐姐和我打个赌吧。”
“我能拿得出的赌注有限的很。”
“是明姐姐说过的。你的人头。你说你以你的向上人头作担保,卫长今生与他无缘,卫长终做不了他的妻子。那么,我就赌这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嫁给了表哥还得请明姐姐说到做到,送上你的……”卫长慢慢的朝明珠走过来,眼神飘移,话语却坚定。
谁与明珠赌霍去病她都不会干,谁叫她提前离开霍去病她也不会干,只是,这是历史,是永不改变的历史,她有全胜的把握。她笑:“如果公主输了,公主会保证永远忘记他吗?”
卫长点头:“明姐姐敢起誓吗?说:如果有一天卫长嫁给了表哥,明珠就会永远的离开,不再存在这个世界上!”
“我发誓,如果有一天卫长公主嫁给了……”明珠一顿,续而说道:“如果有一天大汉朝卫长公主嫁给了冠军侯霍去病,明珠愿意奉上向上人头,以此为贺。”
卫长的眼睛从天空回到明珠身上,明珠会意的一笑,她竟不知这卫长公主也有这般心计。“公主该起誓了。”
卫长犹豫的咬牙:“如果,卫长嫁不了表哥,卫长愿意就此遗忘,永远忘记表哥。”
“不要说表哥,说霍去病。”
“都一样。”
“不一样,平阳府曹氏也是公主的表亲家。”
卫长她的眼泪掉下来:“……永远忘记霍去病。”
她的肩膀轻微的抽搐,荷叶蓝的蝉衣上锦绣繁华的图案随她的气息一动一动,仿佛是事已成定局般的悲哀。这白雪棕土之间,这高墙宫闱之间一片苍凉肃静,卫长的浅蓝的背影更衬出几点无助。
明珠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残酷。可是,对不起,她的爱人是稍纵即逝的奇迹,她的爱情无法与你分享,她不能出让。卫长,原谅她的自私。
蓝色的影子跪匐于地上久久不动,白色的裘皮大衣底下的人却决然离去,走进了天与地的雪白中,渐行渐远。
第13章
春暖花开,明珠开始想念海的气息。然后她就可以真正吟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句子。
杜鹃花开的郁郁正盛,两双纤细的手抚过花丛。一只手的肌肤微显松弛,指甲圆润涂满丹蔻;另一只手白皙水润,指甲修的短俏平整。卫少儿攥了明珠的手轻轻的把一只玉镯子套了进去。
“夫人,您这是……”
“明珠,这是我的心意。我不能好好的疼去病,就只好把这份心疼寄托在你的身上了。这些天我与你相处,也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卫少儿轻轻磨擦明珠年轻的手背,“请你,代我好好爱他。”
霎时间,一股暖流与无奈涌上明珠的心头。
明珠与卫少儿手挽着手,闲步在怒盛的杜鹃丛中。远处霍去病的身影突然出现,他与一个女子并行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卫少儿的步子惯性停住,转头就要跑。明珠哭笑不得,使劲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掉,两人牵扯间隐隐的竟听到衣服咝咝脱线的声音。霍去病这时已经向同行的女子行了告辞礼,朝这边过来。卫少儿看见了就松了劲,赶忙的整好衣服,规规矩矩的站立在明珠前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去病朝卫少儿俯首作辑,道声安好,她也就点点头,眼睛却一直不敢直视他。
“母亲近些天常常入宫?”
“嗯”
“姨母孤单,母亲多来探探是好的,也不要过于繁常,累了姨母清静。”
“是。”
“我有话要对明珠说,外面天凉,母亲先回吧。”
“好。”
卫少儿顺从的回身,头也不敢抬一下,明珠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等到卫少儿走得远了,霍去病才缓缓的拉起明珠的手,明珠不高兴的甩开:“哪有这样对待母亲的?你们不像是儿子和母亲,反倒像是父亲和女儿。”
“怎么这么大的火?许多事情你不清楚就不能妄下结论。我母亲性子过于任意妄为,给她点约束是必需的。”
“任意妄为?那是不是应该找人来管一管最任意妄为的你才是正道。詹士夫人那么心疼你,你这么对她她该有多么心凉?”他的手伸过来又被她甩掉。
他背起手,浓眉紧皱:“许久不见,你就只会对我说这些吗?”
不是的,刚才突见他,她的心都要高兴成一朵杜鹃花了。
他顿了顿,脸上缓下来:“不几天我就要起程去南方,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不要委屈自己,尽管和姨母或者舅舅说。”
两人静静站立,他在等她说些什么,她却在等他再说些什么。最后,霍去病还是回头朝未央宫去了。
“保重。”她说。
他回头看她一眼,未发一话。
卫子夫一人单坐于中厅擦拭瑶琴,明珠进来看不见卫少儿很是奇怪。
“詹士夫人呢?”
卫子夫笑道:“今日说是见了去病,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咧嘴笑着回家去了。”
“高兴就回家?”
“定是去病今日对她多说了几句话,把她乐坏了。说是去病叫她不扰我的清静她就回家了。在这方面,姐姐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明珠思绪满心,她刚刚还当霍去病是不够好,不想到原来卫少儿已经是很满足了。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原来她真的如他所说的不清楚,不知道事情的起点在哪里就妄下了结论。
“皇后是要抚琴吗?”
卫子夫莞尔一笑:“许久没碰了,都布满了尘土。”她手指轻拂,几声铮铮玉击般的琴音从她指尖划出,“明珠,那日看你画像也勾起了我的感觉,想起来我卫子夫也是有一技之长的。这些天一直技痒,忍不住把它拿出来把玩一番。你想听我弹奏一曲吗?”
“明珠何幸之有,能听皇后的弹奏。”
“现在弹的一定没有不做皇后的时候弹得好了,我拂一曲给你听。”
明珠点头,卫子夫双手压弦稍作思索,眼帘轻垂,续而启齿:
“愁在旧日里,落花逐流水。
当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
可怜桃花面,日日见消瘦。
……”
清音婉转处,一滴泪珠从她的脸上悄然滑落。明珠也不禁为她黯然伤神,虽然她不曾说她的苦闷,但是她的心里也许并不比当年的陈皇后更好受。
“……放心哭欲碎,肝肠断如朽……”
声已断,音未消。明珠怔怔,在这一段伤情中沉溺,回不了神。
“当年,陈皇后以百金买得司马相如的这一曲长门赋,却始终都没有挽回皇上的心。而如今,卫氏的百金又能换回什么呢?皇上是何等坚决的人,幸既是幸,不幸既是不幸,仲卿不过是买一个知趣。”
仲卿?那就是卫青了。百金?……宁乘。明珠恍然记起,是有宁乘这么一个人曾经向卫青献策,在卫门五侯兴旺而卫后却失宠的时候,赠予了武帝宠妃王夫人的母亲五百金,买得武帝的心宽。
卫子夫伏在琴上抽泣:“琴还在,人到哪里去了。锦衣玉食,母仪天下又如何?人已不在了,不在了……”
明珠上前挽住卫子夫的手,用锦帕拭净她的泪珠,“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卫子夫惊讶的抬头看明珠, “皇后不要高看了明珠,这话原不是我说的。”明珠稍稍抿一下嘴角想笑却终未笑出来,“皇后可要比陈皇后幸福。世间哪有永远的爱情,时间有几人能有虞姬的幸运可得一个项王。明珠以为,时间唯一能永远的情,鲜是爱情,而多是亲情。皇后有大将军,有霍去病,有卫长公主,还有您的据儿。皇后不是一个人的,皇后有着以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些才是永远的。”
卫子夫用广袖遮了面:“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在你面前失态了。”净了泪,又换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你可勿要放心上。”
“皇后若是苦,哭出来就是。压在心里更苦。您若还是把我当外人,我回避就是了。”
明珠作势要走,卫子夫拉住她:“你这孩子,我若是把你当外人又怎会在你面前流露感情。何况,你是去病的心上人,自然就是卫家的人,我们是一家人。”说不了几句眼泪竟又滑了下来,明珠急忙坐下来好声安抚。
明珠出门来,坐在扶栏上叹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愁。院子里的杜鹃花在一时间绚烂的叫人头晕,昏眩。明珠迷迷起眼睛朝未央宫的方向看,霍去病还在那里吗?是不是每一段爱情的过程都是由浓到淡,是不是每一个结局都是厌倦?他和她的结局是什么?项羽和虞姬,仰或武帝和卫后……
杜鹃花丛的深处,一个女子行色匆匆,她是从卫子夫处出来。是上午的与霍去病同行的女子,不过当时隔的远,身段没有现在看得这么清楚。并且,她换了一身衣裳——白丝缎的蝉衣,丝缎质地如流水般垂下,杨柳细腰,身若无骨,衬出风流无数。明珠起身,那是一件再熟悉不过的衣裳,她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那年淮南王进贡来了上等的桑蚕丝,一共给了就那么一匹。母后只作了两件衣裳,一件给了王夫人,一件留了自己穿。……”
卫后的那件如今穿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么她是……
王夫人也看见了明珠,隔了一大片的杜鹃花,两个穿了同样布料同样款式衣裳的女人对视:一片花海缤纷,两席白衣如玉,侬芳流娇媚,我风华秀丽。许久,明珠行礼数,她作辑告辞。衣袖翩翩,如一团白鸟飞舞环绕在她的水肌柳骨周围,拥她离去。
未曾近观,却彼此叹为观止。
上午她去未央宫时还未穿这身衣裳,现在特地换了卫子夫送她的衣裳来见卫子夫,那么定是来示好的。卫青送了她母亲百金,她便来回礼拜访。但是明珠刚刚从卫子夫处出来并没有见到她。也就是说她来了,但没有进去。
明珠回到房里,看见丁竹,拉过来如实一问。丁竹点头:“因为是晌午,皇后一贯有午睡的习惯,宫女们都没有侯着,只有我听见皇后弹琴才守在侧厅等吩咐。皇后琴技高超,我听了一会儿便入了神,回过神来出门叫换班的宫女,刚刚出去便看见王夫人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了。本还以为是没人传诵,王夫人不方便进厅,刚要过去请安,王夫人却独自言语起来。我那还敢上前,只管在后面等着。再过一会儿,她也没有入厅,径自的走了。”
她听见了卫后的歌,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她不进,是止于同为女子的惺惺相惜?
初春,卫后之子刘据被立为太子,时元狩元年。
自明珠元旦节入宫到初夏日回到大将军府,武帝一次都未入过卫后的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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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个勤快的作者(给自己一个板砖先),其实主要是平时想得太多,一出手总是觉得不好的地方太多,无从下手。像从头捋一遍吧,又没时间。
后悔边写边发,早知道就应该一气写完了再发上来,大家都好受。我哭。盼望寒假到来……
祝各位中秋快乐,恭喜发财!
一个短篇,现代的,大家若是有兴趣可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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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回到大将军府数日,明珠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开始在府里受重视。之前她不过是个食客,非仆非主,而如今别人看她的眼色显然已经把她当是大半个主人。卫子夫与霍去病对她的宠爱被人看在眼里不说,即使是平阳公主也越发的和颜悦色百般亲昵。她既是卫家的红人,就便是这长安城大半数人的红人。走到哪里都有人鞠躬屈膝,毕恭毕敬的叫一声明珠小姐。
面子上越来越光鲜,里子里却越来越苦闷。霍去病走了三个月了,一方面明珠对他的思念越来越烈,另一方面她又对爱情的持久度开始迟疑。性情文雅,绝色倾城的卫子夫都逃不过的悲哀,她能如何避免?数月的相处下来,卫子夫的这份孤单她理解,她感受,竟如亲身经历一般。越是位尊处优,便越是孤冷。
眼见明珠的眉头越皱越紧,燕青开始为她担心。
在宫里最不缺的便是锦衣玉食,卫子夫为明珠作了许多衣裳,又赏了许多南方进贡来的丝缎。半年没有上过长安的街市,燕青借口拿丝缎替明珠作新的夏衣,带了明珠出去透透气。
街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烈日当头,白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像极了大汉的太平盛世,锦绣繁荣,这般繁荣让明珠想起了未央宫南侧的杜鹃花丛,绚烂斑驳,心烦意乱。
马车里有备用的油纸伞,明珠下车时顺手拿了一把在头顶上撑开。人们似是未见过晴天撑雨伞的人物,不禁对明珠侧目:一把油伞当头,三尺长发垂腰,未挽发髻,不加修饰。衣裳款式素净没有花样,布料却是华缎俊丝。布店老板殷勤接待明珠,把她引入一件雅室,雅室又套雅室,隔壁传来爽声的对话和伙计的附和声。明珠和燕青在铺垫下坐下,店家细细盘问起想要得衣裳款样。拿出一本花册叫明珠挑选图样:长寿绣、信期绣、乘云绣……各式绣法一应俱全。虽没有明清时候的精致花巧,却有楚汉独具的大气。龙云纹,蟠凤纹妖娆的辉煌又朴拙,明珠看得爱不释手。
店家循着明珠的眼光讨好:“这是我们店里绝活,不同于一般的辫子秀,是圈排锁绣,双排锁绣绢成。小姐好眼光,可愿意做一套?”
明珠摇头:“我来做些家常衣裳,不需这些繁琐的花样。”
正说着,雅室里间传来告辞声。明珠抬头看了一眼,正瞧见李敢同一个妇人从里面出来。
“明珠小姐?”
明珠站起身,又是惊喜又是慌乱,他没叫她珠儿,还是叫她明珠小姐。明珠点点头。
李敢对身面的妇人说:“这便是明珠小姐。”妇人听了眼皮一抬闪过几丝不悦:“原来是冠军侯的未婚妻,失敬了。”
未婚妻?明珠一愣。
“这是我嫂嫂。”
明珠客气的行个礼。
妇人看了看明珠手里的花册,一撇嘴:“不过是锁绣,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冲着店家说道:“人家卫将军府上的师傅手艺不知比这个强多少倍。小姐是穿惯了金丝银线,今天是借个口出来换换口味罢了,看你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在小姐面前显。”
“我们府上没有作衣裳的师傅,卫将军一向清廉是众所周知。夫人说话可要尊重了。”燕青不高兴,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夫人不安心在家,出来作这些花花衣裳可是穿给谁看?”
李敢的哥哥早逝,嫂嫂守寡。燕青的这些话无非是说她不守贞节,说的李家的嫂嫂一阵脸青。
明珠赶忙把燕青撤到身后:“嫂嫂出来就非是作衣裳给自己穿吗,我到瞧着是给李老将军添新衣来了。”
她双眼一红不再作声,李敢也觉得这样闹僵很不妥,忙对明珠说:“我嫂嫂斯闹,叫小姐见怪了。小姐什么时候回将军府的,在宫里住的可习惯?”
明珠客气的回答,两人扯东扯西拉些家常,最后提到画像的事情。李敢鞠一个躬:“近来老父闲暇在家,李敢倒是想替父亲向明珠小姐求一张画像。”
“明珠小姐贵为冠军侯的夫人,怎么能替公公画像。”
李敢听了嫂嫂的话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妥。
明珠一看急忙说:“明珠尚未婚嫁,现在还是一介布衣,能为李将军效劳是荣幸。明珠听闻飞将军的英明很久了,如能一见实是了我一夙愿。李校尉既然这么说了,你就是不要明珠画,明珠也非画不可了。”
李敢爽朗一笑,算是答应了。
燕青看着他们叔嫂二人出门,不快的对明珠说:“小姐这不是作践自己吗?”
这算什么,那是李敢。李敢对她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她知道眼前李敢是死于霍去病的箭下,她知道历史不能改变,但她愿意试一试,尽她所能去缓解这其中的矛盾。霍去病与李敢,她不愿对她如此重要的两个人针锋相对。在她当下矛盾不定的心里,她回忆起两千年后李敢的模样,他给她的单纯关爱。皇宫与将军府,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她怀念原来的那种安定,带着李敢身上的香皂味。她生命中的两个李敢,隔了两千多年的距离,一个站在这头,一个站在那头,遥遥呼应。
现在,她何其有幸,能看见李敢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在这个时代里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冥冥之中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她不是漂无虚渺的,她存在着。
绫罗绸缎,珠玉步摇。没有霍去病的这段日子明珠多是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开始明珠不明白平阳为什么天天的带着她办这些事情。她告诉燕青,燕青偷笑。她又不傻,慢慢的也就明白了,这是在为她准备嫁妆!
新绣好的胡蓝色夏季蝉衣已经穿在了身上,轻柔凉爽,明珠穿着走在夏日底下。燕青直夸:“外面的东西千般好也抵不过皇帝家里的好。宫里的绸缎在外面找都找不着,小姐好福气,嫁得冠军侯。”
“看你假的,跟了平阳公主这么多年什么宫制的东西没见过?这会儿用这话来拍我马匹,当我是个乡下来的是不是?”
燕青嘿嘿一笑,“我可不是光拍马屁的,五分马屁之外五分艳羡。小姐好福气,燕青只盼有着千百分之一九满足了。”
“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嫁于去病并非是好事吗?嫁他还不如嫁老虎?”
“哎呀呀,我哪知道霸王爷动起情来竟是这般痴,之前是怕小姐委屈,如今看着霍少爷的心思天天围着您转,真是没有半分委屈可言了。”
说话间过了后院,只见一人立在屋前。青衣素袍,长须冉冉,竟然是宁乘。
“小姐,宁某等候多时。”
“先生找我有事吗?”
“宁某后几日启程南方,前来向小姐告别。”
明珠知道:卫青赠予王夫人的母亲五百金是宁乘的建议,武帝知道后觉得宁乘是个聪明人,便赐了南海郡太守一职给他,现下他是要准备南下上任了。他住在卫府的半年时间明珠大都待在宫里,如今离开之前他还能想到来告辞,明珠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先生久等了,里面请。”
燕青带宁乘进屋,整座添茶收拾一番就告退出去。
“恭喜小姐了,只可惜我没有福气能在小姐的婚宴上讨一杯喜酒喝了。”
明珠脸颊一红,伶俐的唇齿豁然迟钝下来。
“听说小姐的夫君是冠军侯……”
“正是,先生为何这么吞吐?”
“小姐才情无双,宁某生平最敬仰的有两人,一是东方先生,另一个便是小姐。在我眼里,二位都是山不露,水不显的大隐者。能作出孔明灯的人……小姐莫谦虚,宁某生平少有恭维人,更不会对您有半分假话。”他俯首行礼又说道:“今日这些话不对小姐说,我心里总是担忧不快。”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宁乘为齐人,家居东海。少年时候曾遇到一位先知,寻求道数也有十年有余……小姐的表情,可是不信?”
“不,我只是听着新奇。”
“我今日的话,小姐信便是信,不信也就……”
“先生,明珠从心里是尊敬您的,话即是出于您口明珠定当记于心就是了。”明珠解释。
“那我不如直接道来,冠军侯,实非长寿之人。小姐嫁于他需三思,若不然将来怕是有孤苦受。”
明珠心一震,他怎会知道?霍去病真的非要于英年离世不可?
“冠军侯命格里火盛,火之盛,足以燎原千里。与其接近多被其伤。”
明珠手扶茶盅,杯里的水被她的颤抖带起阵阵水晕,“可是先生,可是……先生既能看出这些,是不是也会知道解救的办法?”
宁乘皱起眉头。
“不是说五行之间能相生相克吗,先生,他火盛,总有调节的办法才是。”
“小姐所言正是。要调节,自然也有,只不过……”
“不过什么?”茶盅跌落在几案上,溅到明珠的湖蓝色衣裳上面,水珠渗进布料,布料便变成了普兰色,仿佛湖蓝的血液。明珠身体前倾,微微颤抖。
“小姐五行属水,正是调解良方。”他顿顿说,“小姐命格属水,水能灭火。小姐若是能与候爷相伴,定会调节侯爷的命数。只不过水之微,火之大……只是调节罢了。”
明珠听了虽有了几分欢喜,却添了许多分忧愁。
“宁某要劝您的也是这点。与其近者,多被其伤。冠军侯是燎原大火,小姐确是星丁溪水,不足以抗衡。”
“那……依先生的意思,是不是找到命盘属大水的人,可以灭他的火人便可以解救他?”
“非也。冠军侯的阳气太重,火气太旺。女人多水,属阴,若是他能自小多于女人接触,多见阴水也能延命。却可惜……宁某人活到半百,阅人无数,都未曾见过如此犀利刚硬之人。命本如此,只有微调,若想根变是不可能了。小姐可否伸出右手来叫我瞧一瞧?”
明珠的手微微作颤,宁乘把看片刻又叹了一口气:“小姐命途崎岖啊。命有大贵,命限也颇长,只不过太过曲折……”
“这和霍去病有关吗?”
宁乘捻捻胡子:“多半如此。看来小姐命中注定是与冠军侯有一段姻缘了。既然如此,宁某也没什么好劝得了。小姐保重。”
明珠一把拉住他:“先生不能这么走,您既然说了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个果呢?”
“我已经说了,是小姐不肯信。”
“不要是那样的结果!先生能指给我一条明路吗?求先生告诉我如何解脱,如何可以让他长生?六年的时间不够!”明珠泪如泉涌,哆嗦着拉住宁乘的手臂。
宁乘毕恭毕敬的扶助她:“六年?小姐何以认为是六年呢?”
“难道不是?”
“宁某不知。不过,小姐心诚至此,宁某倒是认识一个人,也许会有办法。西北有一神君,早年丧子,心痛之余幻化成通灵。也许她有办法。”
“她在哪里?”
“云游四海。若是有缘便会碰上,到时候冠军侯的火气说不定有解。小姐末要伤心,事情还是有转路的。”
明珠欲言又止,宁乘摆摆手道声:“告辞”就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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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一个都市爱情短篇——《爱情这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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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恶由大家。:)
第 15 章
宁乘第二日启程南下,明珠去南郊给他送行,宁乘见明珠愁眉紧锁,不免有一番劝慰。
渺小,卑微,无力回天……这些词在明珠的脑海中不断地涌现。她该怎么办,她能做什么?六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她爱不够……
这数日明珠的心情不好,本不想见人,可是在这个时候霍去病的未婚妻却不能不入宫。卫家要给他最好的婚礼,所有的喜筵用具都是经过卫子夫过目,新娘的嫁衣也要宫中御制,找最好的师傅裁减缝绣。
明珠站的腿麻臂酸,本来上次在宫里小住的时候卫子夫就给她做了许多衣裳,留了一份身材样子。可是这次因为是嫁衣,又更重视一倍,各样尺寸从头量过,连手腕脖颈都要一一细量。卫少儿在一边转来转去,指指画画,卫子夫也轻轻附和。
一番折腾下来,明珠气息微喘,而卫子夫和卫少儿却还是一脸兴奋的挑选布料花样,不见半点疲惫。
门口一阵动静,卫长急匆匆闯进来,对着卫子夫张口欲言,看见明珠也在,话便又咽了进去。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没了半分样子。”卫子夫头也不抬。
卫长的眼睛又一次扫过明珠,明珠赶忙屈膝行了个礼。卫长看着明珠许久,转身走了。
明珠和卫少儿都留露出几分惊愕,卫子夫却低头不再言语。
大将军府的后院里,马车停下,明珠打开车门,顺势扶着外面人的手下来。
累了一天,再加上她这两天的心病,只觉得一身疲惫想快点回屋歇着。没走两步就觉得不对劲,手上一紧被拽了回去,硬生生的拱进了他的怀里。
他似笑非笑。
明珠呆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
“前天?怎么不找个人来告诉一声呢?”
“听见信,有看见人好吗?”他拉起她的手说,“走吧,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燕青见是霍去病不小心吓了一个趔趄:“霍少爷,小姐累了一天了,不如改天……”
霍去病回头看明珠,明珠摇摇头:“不累。”
他咧嘴笑,抱她上了他的那匹黑马,一路疾驰出门。
他府里的后院生出了许多杂草,冬天来看见的那些赤裸裸的黄土已经不见。西北角的洼地变成了池塘,池塘是用石头砌成的三面石壁和一面阶梯,由水中伸向西边的楼阁。
灰白的石柱与漆红了的屋梁显出楼阁造型的浑厚,霍去病带着明珠进去。
室内宽敞通亮,中间以台阶分成两部分。
右手是布置过的书房模样:厚实的黄木制的书案和书架,书架左边是高低橱柜,右边的墙上挂着一把青色佩刀;左手是卧室:左角是床榻,床榻的正对面是宽扁的窗子。家具崭新且冷清,一看便是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明珠走到窗前向外看。
太阳西沉,月亮还没上来,是谁把天空照的灰蓝?竟那么像黎明前的样子。有那么多的事情就是虚幻了一场,以为是刚刚开始,其实早已经结束……
霍去病轻轻拦着她的肩膀:“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
明珠仰头在他的肩膀上轻笑:“盖好房子,娶我过门。”
他低头吻她的脸:“明珠,我很想你。”
她又何尝不是呢?她回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