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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为财狂txt第22部分阅读

      妾为财狂txt 作者:rouwenwu

    檐上的不是何无为,而是她自己。

    她应该庆幸自己有幸来看了这一场“屠杀”,有幸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识到一场“杀戮”。

    “他……说得没错。”舒眉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七公子的话难听,但是却是实话。“如果不变强,迟早有一天,站在屋檐上苦笑的那个人会是我。”舒眉终于醒悟到。

    这种醒悟让她浑身冰冷。

    她的眼睛看向一落小小亭阁,那几扇纱窗之后,是不是有个蓝色的身影正在带着冰冷的微笑看着这场斩杀。

    他又在想什么?

    对于他而言,一场诗会变成一场扼杀才子的屠宰,有趣吗?

    “你输了。”假冒货对何无为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何无为看了身下沉默的众人一眼,哈哈大笑。

    舒眉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很像书中那些烈士,而自己身后这些沉默的羔羊则是鲁迅口中“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的对象。

    从此时起,何无为应该会明白他根本帮不了任何人,包括自己。他桀骜孤高持才自傲的某块灵魂已经被回廊里无数双冷漠的眼睛击得粉碎。

    “哈哈哈哈。”何无为甩袖,从屋檐上走进窗内。抬脚要走。

    “受不了了!”身边的死书呆突然往前一步,嚷道。

    糟糕,书呆子果然要闯祸!

    舒眉可不想书呆子变成第二个何无为!()

    93,东南枝

    书呆子虽然平时总被舒眉等人欺负,但是到底生就一股子男儿血性。到此时,再也忍不住,大吼了一句:“受不了了!”便站出了人群。

    七公子所料不错,书呆子会惹祸。

    眼见书呆子成为众人视线的核心,舒眉作为朋友自然不会让他单独一人成为靶子。就算她现在已经开始明白明哲保身的重要性,但是让朋友置身险地不管不顾却不是她的性子。于是,一狠心,硬着头皮也跟着站出来,跟书呆子齐肩而立,道:“就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太过分了!”

    她一说完,便忍不住眼睛往小楼里瞄了一眼,她知道,自己又冲动了。可是,她是舒眉,她不是永远都很淡定的七公子。

    她是很弱,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一起承担。

    见舒眉也跟着站了出来,书呆子会意地超舒眉一笑。有些朋友,指的就是无条件的并肩战斗。

    舒眉一嚷,安静的人群开始有些马蚤动。

    舒眉觉得自己就像是《皇帝的新衣》里那个说了真话的小孩。人群马蚤动的原因也很简单——终于有人说出事实了!

    可是书生们却仍然很安静,他们的内心比陌香的普通老百姓更惧怕水榭里的学究、官员。在科举制已经成型的年代,书生们已经敏锐地知道,他们日后的前程要与这些颠倒黑白的人挂钩。所以他们不敢说,他们一声不吭,他们把自己的嘴封了起来。

    何无为听到声音,从阁楼里往下看了一眼。他没想到,最终会开口说话的,竟然是被他挑衅过的舒眉。还是个夷女。

    “可笑。可笑。”何无为自语道。

    “哪里有舒掌柜。哪里就有热闹。舒姑娘对所有能出风头的事可真是一点不放过啊。怎么,这次带个账房先生,莫非也是想来会诗宣德郎?”西门挖苦的声音从水榭传出。

    西门就是西门。马上顺水推舟,把目标转到书呆子身上。

    书呆子一听,腰直了直。毫不畏惧地说:“会诗的规矩本就如此,难不成还不准别人会了?或者是西门掌柜一来。便给这诗会改了规矩?”

    舒眉暗赞,书呆子平时酸溜溜傻呆呆,关键时候还是很硬气的。若在官场,定能成为一个不卑不亢的好书呆。

    却不知,书呆子自从跟着她,眼睛里见的世事常情多了,说话做事也在发生变化。

    “好。”旁阁小楼里。七公子含笑放下茶盏。所谓打蛇打七寸,书呆子的话字字落在狠处,又不挑明。

    “不枉他这番磨砺。看这泼辣的行事风格,倒是比迂腐的胡老头要强上好几分。呵呵,有点舒姑娘的味道。”淮安王笑道。

    大美人杨若兮轻轻地别过脸去,隔着如烟的纱窗,目光只在舒眉脸上停留。

    西门似乎对把书呆子拉下水很感兴趣。自然的,他早已知道书呆子的真实身份,西门从来不是好善乐施的主,对于这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他怎么会愿意错过。明枪不能动。这暗箭可是发多少都无所谓。更何况这是书呆子自己送上门的。于是,他自然说:“那便请宣德郎与账房一戏吧!”

    在他看来,同样的手法,大可挫败书呆子。何况这书呆还不是个嬉笑怒骂的主。比何无为更放不开。

    书呆子一听,巴不得呢,于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楼上,打算全力以赴。

    西门错了,书呆子是个书圣脾性,受不起打击。他身边可站着个舒眉。舒眉骨子里护短,最不愿意自己人被人欺负。平素都是书呆子帮舒眉,如今也轮到这个现代高中生来帮书呆子了。

    西门话音一落。就听见舒眉道:“别啊!我先来!”

    众人一听,一堆人笑了。均想:这舒姑娘也太胡闹了,以为这是抢红包呢?自己说话都不标准,还能吟诗作对不成?真是笑死人。

    不但众人是这么想,旁边那些小楼里也毫无例外的传出笑声。

    “舒辣椒莫不是气坏了头,也想做几首宣德郎那样的好诗?哈哈,罢罢罢,这诗会恐怕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笑话。”有人说。

    “那也算不虚此行啊。”有人打趣。

    人群哄笑。

    只有书呆子明白,舒眉这是帮自己当箭呢。

    “不如,我们就联句吧。”楼上的宣德郎居高临下地站在窗口,对着舒眉说。眼睛中颇有嘲弄之意。

    舒眉看见他的眼睛,心中便隐隐升起一股怒气。这种男人,居然不死。

    “好。”舒眉道,“我的才学不到我家账房的万分之一,我要是顶不住了,我家账房再上。”

    舒眉故意说。却不知舒眉听到“联句”两字时,心中已经打定了一个无耻的主意。

    若问舒眉怎么会联句?舒眉怎么可能会联句,现代的教育,别说联句,高中生能知道什么叫做平水韵弄出两个像模像样的句子就已经算是班级年纪的佼佼者了。叫她联句,还不如叫她去解方程题背历史意义来得可能性大。但是,所谓,站得高就看得远。论起无耻,舒眉的年代远比这里有造诣。

    舒眉是这么想的——“你不是比无耻,比弱智吗?正儿八经地我不会,可是比起无厘头,老祖宗您还差点火候!”

    所谓人不要脸,所向无敌。今天舒眉一心护着书呆子,豁出去了!

    “黑锅煎饼真好吃。”宣德郎出上句了。

    听到这句,书呆子差点没背过气去。看样子,这个宣德郎他真打算将无耻进行到底。

    来吧,比无耻,现代人的知识储备完胜!

    “白郎自挂东南枝!”舒眉张口就说。

    “嘿,对上了,还蛮工整!”有个四川口音的男子惊道。

    “关键是,含意更好。”有人偷偷道。于是人群中已经有笑意。

    白竹生脸上有点挂不住,心想:你这不是拐着弯子叫我去死吗?

    当无耻遇上了无耻,比的就是谁更无耻。谁知这小子也有心计,马上一转,背了句文雅的,“女娲练得五彩石。”

    “白狼自挂东南枝。”舒眉仍然是那一句。

    “黄髫小儿数荔枝。”

    “白狼自挂东南枝。”舒眉耸肩道。

    “江南可采莲。”

    “自挂东南枝。”

    “大江东流去。”

    “自挂东南枝。”

    神了,句句押韵,还有“出神入化”的转折效果!许多小儿已经开始相互道“不如自挂东南枝!”

    人群中,笑意更甚。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舒眉这样不要脸的。但是舒眉的不要脸,偏生让众人有种解气之感。而这句“自挂东南枝”也确实好用,亦雅亦俗,通俗易懂还比宣德郎有文化。在舒眉与宣德郎继续对仗时,已经有摆字摊儿的开始写“自挂东南枝”这句话了。这句万能句,估计很快就会红遍大江南北。与此同时传遍大江南北的,恐怕还会有大名鼎鼎的宣德郎不学无术仰人鼻息仗势欺人“不如自挂东南枝”的小段子。

    “够了!舒姑娘好会缠。不如比比别的!”西门突然道。眼中寒意愈盛。他看向书呆子。()

    94,诗仙书圣

    “比就比!”舒眉笑嘻嘻。她发现,无耻也有无耻的乐趣。她才不怕宣德郎出题,她可听胖哥讲过许多个万能句,除了这句“自挂东南枝”,还有什么“一支红杏出墙来”、“此恨绵绵无绝期”。适用于各种韵脚的句子,而且经过现代无数网民验证,屡试不爽。不就是联句吗?脸皮厚点,噎死你。

    舒眉再次无师自通地体会到“脸皮厚”这个商人官人必备技能的好处。

    她还不知道后世有本书叫《厚黑学》,这本书被尊为闯荡江湖的武林秘笈,不管是经商做官当白领居家旅行过日子都不能少。书中第一步便是“脸皮厚”。

    世界上的事有时就是这样,你羞涩觉得不好意思张口时,便处处有难处;一旦你不要脸了,没准到处是通天大道。特别是在你刚开始闯荡这个社会时。

    西门冷冷道:“舒姑娘的才学我们已经领教了,不如请贵店才高八斗的账房与宣德郎来会诗吧!”

    又是会诗,还想绕过舒眉。

    看样子西门真是把书呆子的弱点抓得死死的。

    书呆子闻言,傻乎乎地一扬裙摆,还真打算迈腿上去。他不是走无耻路线的舒眉,这一上去,无疑是重蹈何无为的覆辙。也真难为书呆子,还真有几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或许,是因为书呆子觉得天理公道自存人心,他不相信没有人说真话。所以愿意奉陪。不过,他这个举动,连舒眉看来都无疑于以卵击石。

    书呆子们似乎从古到今都愿意为了自己的信念做以卵击石不计后果的事。

    舒眉拉住书呆子,朝水榭里里坏笑道:“不如一起啊。我也想作诗。我作诗,你写!”

    她一出口。众人又乐了。乖乖,又有好戏看。众人都在想:不知道这舒掌柜又会出什么歪招。

    经过了这么几个月,几乎全陌香都知道。舒掌柜这个小姑娘不会写中原字。连字都不会写,做什么诗啊?作妖吧!

    一时之间,无数人心底竟然有种唯恐天下不乱般的看好戏的心思。

    “看样子。她是下定决心就算把脸丢光也要护住那白账房。为人还真不错。”淮安王道,“有点巾帼英雄的风姿。”

    七公子倒是不理会淮安王的称赞。只抬头问杨若兮:“若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杨若兮浅浅一笑,道:“我一开始就不会给公子惹麻烦。这风头越高,收回来可就越难。纵使那账房先生再重要,我也不会莽撞行事。毕竟,比其一个账房先生来。为了公子保住自己才更要紧。就算她有些有机灵又如何,无缘无故地就把自己丢进漩涡中,十分不明智。”

    她说得合情合理,语调又婉转,十分动听。

    谁知七公子还没说话。剑眉星目的淮安王便微露嘲讽地道:“这便是你们之间的差别。”

    杨若兮闻言,柳眉紧缩,隐隐有些怒意。幸而七公子含笑对她道:“所以你做事,我放心。”

    有了七公子这一句,杨若兮便转怒为笑。但是看向淮安王的眼神却冷淡了许多。淮安王根本不以为意。

    与七公子不同,这个打小从金戈铁马中闯荡出来的王爷喜怒随心。也更加坚毅果敢。他从不为清韵楼中任何一个女子的花容月貌所动,更不会去讨好这些红颜。天生的威严气派,竟然让众人莫名地对他有些畏惧。连杨若兮这种见惯了达官贵人向来任性骄横的女子也不敢在这位王爷面前放肆。

    如果说七公子是冰天雪地梅林上空的一弯阴冷寒月,这个淮安王便是六月三伏天里的一轮炽热炎阳。

    再看水榭前。西门已经叫何无为抱着“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的想法悲愤铩羽,这一次又轮到了书呆子。

    偏偏舒眉不要脸地挡在书呆子之前,嚷嚷着要作诗。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

    “舒姑娘,把无知当有趣可不是件好事。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自重点好,免得嫁不出去。”有人说。显然是西门的人。

    众人笑。

    舒眉倒是毫不畏惧。书呆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舒眉一眼。

    “按诗会规矩,姑娘要先做两首跟酒、日出相关的诗。然后才能继续比诗。”有人提醒舒眉。

    舒眉悄悄地跟死书呆说了句什么。离得近的人听见,舒眉是在问那账房先生:“死呆子,这个国家真没有一个叫做李白的人?李白,李太白,青莲居士。应该是生在先皇登基的那一年。”

    “没有。”书呆子摇头。他不明白舒眉怎么对这个叫李白的人这么来劲。

    “嘿嘿,没有就好。”舒眉两眼放光地邪笑。

    书呆子更加不解。

    “书呆子,笔墨备好!看本姑娘做诗!”舒眉朗声道。

    有人拿出一幅雪白大纸,并笔墨。书呆子二话不说,便展纸蘸墨。舒眉注意到,书呆子在看了偏楼一眼后,特意将笔换到左手。原来这书呆子还有左手写字的本事。

    舒眉见书呆子准备好。嘻嘻一笑。书呆子忐忑不安地看着舒眉。

    “题为将进酒。”舒眉说。

    “《将进酒》?不是以萧和铙伴奏的劝酒乐府诗吗?扣题是扣题,但是即兴写这个,特太难了,胆子真够大。”书生们一听名字便嗡嗡地议论开。

    舒眉一笑,心想:胆子大的不是我,而是伟大的李白哥哥。既然你们这没有李白大仙,那么我就不客气地借来用用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舒眉念道。

    为了让书呆子能写清楚,她有意放慢了语速。这样一来,更有一种特有的韵味。

    两句出口,四周再次鸦雀无声。

    “好!”书呆子两眼发光地赞道。下笔如游龙,黑墨在白纸上泼洒。谁都想不到,书呆子用左手也能写出一笔如此好字。

    他们俩没上高楼。因此水榭内的人都忍不住出来围观。身边众人就算不说话,也是连连点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舒眉念道。

    “更好!”书呆子赞。马上挥毫写下。

    此时四周愈静。

    舒眉一笑,此文作为高考必背篇章,她一个好学生焉有不会之理。这说明多背古诗,是没有坏处的。

    “烹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李白豪气万丈的名篇从舒眉的口中缓缓流出。

    如果说开头两句,大家还只是觉得豪气而已的话,越到后来词句变越精彩。在唐朝,乐府仍是有人记得唱的,因此,舒眉的词被轻而易举地理解和接受。

    所有的人脑袋中只有两个字“震撼”。

    待舒眉坏笑着背完整首《将进酒》,场上人看舒眉的眼神已经大变。不过也有疑问,一个纤巧的小女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好如此有气概的诗?会不会有问题?

    舒眉一鼓作气,一首完毕,紧接着“做”另一首跟日出有关的。这首同样来自李白哥哥,却不是高考必背,而是来自于有一次考试的古文主观题。舒眉因为喜欢,自己背了下来。想不到今天竟然能有用武之地。

    “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历天又复入西海,六龙所舍安在哉?其始与终古不息,人非元气,安得与之久徘徊?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在。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羲和!羲和!汝奚汩没于流滛之波?鲁阳何德,驻景挥戈?逆道违天,矫诬实多。吾将囊括大块,浩然与溟涬同科!”

    同样是汉乐府,同样是才气大、口气更大。

    这样的诗出自一人是无疑了。

    据说,有一栋偏楼是一雅好诗酒告老还乡的员外租下。舒眉刚开始联句时,满室笑声。当舒眉说出将进酒的前两句时,已是一片肃静。待舒眉念完“与尔同销万古愁!”时,老员外拍案而起,连呼叫人准备拜帖。待舒眉念到《日出入行》时,老员外捂着心脏说:“听此奇文,夕死可以!”,待到舒眉完全念完,老员外居然哭了出来,只恨自己岁月苍老,无法结识这位奇女子。

    再说那回廊里,平日里不拿正眼看女人的书生们此时都有一种天旋地转之感。而舒眉,依旧是轻松自如的站在场上——当然轻松,背了两首诗而已,又不是她写的,连脑细胞都不死半个。

    众人眼中,衣袂飞扬的舒眉大有神仙之态。

    “不是人写的。”有人啧啧称奇道。

    “仙人。她一定是诗仙!”

    除了诗仙,没人能解释如此好文为何能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

    此时,书呆子的两幅字也已写完。

    “好字啊!”所有在前排的读书人都有眼前一亮之感。

    书呆子微微一笑,作为一个被推举的贤才,他毕竟是实力派。

    “诗仙,书圣。”不知是谁说的。这两个称号,瞬间席卷整个陌香。()

    95,拜师

    “诗仙”、“书圣”这两个称号一下在陌香传诵。并且势必跟着“自挂东南枝”的故事一起流传。

    “原来姑娘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那就会诗。第三轮,找人命题吧!”西门说。他有意说成“有备而来”。意在说明舒眉的诗是事先做好的。

    可是谁信啊,先不说这两题是随机的。就单说这两首乐府诗的质量,找谁代笔去?

    听到要找人出第三题。所有人都有些马蚤动。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精彩的好戏。

    舒眉此时信心满满,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再出什么诡计。大有“李白在手,天下我有”的英雄气概。

    却不想有人偷偷碰了她一下。舒眉正觉奇怪。回头一看——竟然是老爷子。老爷子极少出门。舒眉一下就警觉了起来。

    老爷子透过眼镜给舒眉一个眼神,做了个嘴型示意:“走。”

    舒眉会意。眼睛咕噜一转,一甩手,装出几分想象中李白的豪气,朝着那假冒宣德郎道:“这诗,还要比吗?走!”

    倒也是,连七岁小孩都看得出两者之间的实力差别。

    她说完转身就走。众人连忙为她让出一条路。

    书呆子也不傻,深深做个揖后,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舒眉走了。

    “怪事,这楞丫头居然懂得见好就收了。”小楼里有人说。

    七公子微微含笑道:“她自然不懂,她身边的高手才懂。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一走,西门等人就吃哑巴亏了。再大的本事都施展不出。”

    舒眉笑嘻嘻地回了店铺。书呆子也是笑眯眯的。

    “怎么样?”何三少问。

    “解气!”书呆子意气风发地道,“就是不知道为何要走。不过瘾!”

    舒眉也把询问的眼神看向身后满满走回来的老爷子。

    “以退为进,莫打穷寇。”老爷子一边进门一边道,“跟你举个例子。两个人打架。最痛苦是被对方打败吗?不是,而是挨了打后又没有回击的机会。”

    舒眉似懂非懂。

    “记住,任何时候。见好就收。不贪战,不给敌人反击的余地。”老爷子说。

    舒眉心中似乎有什么亮了一下。点头。

    那天下午,何三少说:“走了三户伙计。五口人。”舒眉点点头道:“多结半个月银子给他们。好歹跟我一场。”

    西门的回归,终于还是让舒眉这开始受到影响。这些伙计应该是出于惧怕才走。毕竟背叛西门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但是舒眉却相对来说仁厚得多。

    但是这种影响却远比舒眉预计的小。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伙计们心中很清楚全陌香不会有第二个掌柜会给伙计这么好的待遇。而且在舒眉手下干活特有奔头,这种有希望的日子,他们没过够。从这一点来看,舒眉之前的“福利计划”大获成功。如今留下来的四十九人,加上前不久收的两母女。这五十一人便是她牢靠的班底。

    “据说,那个何狂生在河边喝酒呢。没人敢过去,不知道会不会自杀。”王瘸子打探到了消息跑来告诉舒眉。

    舒眉还好。书呆子却坐不住了。所谓惺惺怜惺惺,英雄相惜。书呆子似乎很挂心这位狂生的生死。或许在他心里,也有一个遗憾,那就是——跟狂生真正地比上一场。

    舒眉看了看书呆子,又看着乖乖趴在柜台上写作业的小弟。心里有了主意。

    杨柳堤旁,何无为一醉醒已是黄昏。

    “醒了。”舒眉玩弄着手中狗尾巴草说。

    阳光将舒眉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色。以至于何无为要用手微微拦住眼睛才看清眼前坐着的是舒眉。

    “我不会谢你的。”何无为道。今天的事,他都不愿想起来。

    “我也没说要你谢。”舒眉耸肩道,回头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要你管。”何无为大大咧咧地说。

    “你会舞剑?”舒眉问。手中拿起他的佩剑。何无为一惊,这才发现佩剑已经离了自己的身子。

    “自然会。——剑还我。”

    “你可会骑马?”舒眉继续问。

    “笑话。礼乐御射书数都是基本功。——剑还我。”何无为故意嘲笑这个夷女。

    “你根本没有去的地方了吧。”舒眉一下说中何无为的心事。没错,何无为已经失去了目标。

    “这剑似乎很重要。你要是跳下去了,这剑可就可惜了。应该值不少钱吧。说不定是别人送的。”舒眉说。

    “喂,夷女。你要干嘛?”何无为有点恼了。这女的是没见过钱吗?

    “要不我们做笔交易吧。”舒眉笑眯眯地拿着剑说,“你反正没地方去。不如,你留我家做个西宾先生。”

    “什么?”何无为没想到舒眉这时会伸出援手。

    “别谢我,要不是有个人强烈举荐你,又哭天抢地地怕你变了屈原,我才懒得管你呢。”舒眉含笑说。

    “谁?”何无为问。这世上居然还有举荐他的人,他何无为不是已经把天下人都得罪光了吗?

    “一个傻账房。也是你的对头。”舒眉笑道。

    何无为这才想起,清晨在华歌亭,除了舒眉另有一个字写得极好的书生。莫不是那人。可是,为何说那个人是自己的“对头”。何无为不解。

    却看见舒眉拿着剑站起来,道:“就这么说定了。你教我家小弟开蒙,另外做做帐。”

    “喂,怎么又加事了?”

    “我二哥没回来,现在生意大了,书呆子一个人忙得紧。难不成你还不会做账!”舒眉叉腰。

    “谁说我不会!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会!”何无为就是来脾气。

    “那就定了,什么时候我弟弟教好了,我什么时候把剑给你。——这剑真好看。”舒眉道。

    “喂,你打劫呢!”何无为道。

    舒眉却一招手,朝杨柳荫里道:“来啊!他答应了!”

    “你干嘛?”何无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杨柳荫里笑嘻嘻地走出一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二话不说就把他围住。许多没有跟人如此亲近的何无为一时有些尴尬。最小的一个大眼睛男孩认认真真地捧着一碗茶,跪下,道:“先生在上,徒儿行礼了!”

    “噢!”伙计们欢呼雀跃。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道:“想开了便好。”

    “谁想开啊!——喂,我的剑!”何无为心里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先生,你是好人,留下吧!别死!”一个女童的声音说。何无为定睛一看,竟是前日“救”的那两母女中的小女。

    “谁……谁要死了。”何无为无力地说。他说完这句,便看见舒眉在夕阳中回头笑。

    众人簇拥着他叽叽喳喳,一种许多年没有过的暖意在心头蔓延。

    这……莫非就是包子巷小铺与众不同的地方?

    “南北两大才子共同教习。小弟,你这教师阵容堪比皇家子弟了。”何三少道。

    “可是他们俩都好严啊。还是三哥你最好——咦,三哥,你要我过来干嘛?”小弟委屈道。

    何三少含笑推推眼镜,从桌子底下拿出几本书,道:“受干妈跟众兄弟姐妹所托,从今天起,我教你现代的英语数学。”

    “什么!不要啊!”小弟一听拔腿一跑。

    “砰。”何三少无言地放了一个东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小家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他便再也不跑了——桌上的是电棒。

    “你……不会动真格的吧。”小家伙咽了一口口水问。

    “放心,我会把握好电力。处理电击也是我的强项。”何三少推推泛着寒光的眼镜。

    小弟嘴角抽搐了两下。他知道这个冷血医生真的做得出来,于是,乖乖地坐回桌子旁。

    在小院的另一边,舒眉也在端茶。“师傅,喝茶。”

    舒眉恭恭敬敬地把茶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似乎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

    “我会变强。”舒眉心中对那七公子说,然后把茶盏高高举过头顶……。()

    96,新生活

    对于何无为而言,这些天过得都很不适应。从早上睁开眼睛起,他就得提醒自己,他不再是四处流浪的狂生,而是那莫名其妙的夷女家的西宾先生。若在以前,他才不会干这种要看人脸色的事。但是现在,他背脊里有些东西被抽空,以至于他没有力气走下去,只想暂时停下来寻找一个答案。

    摸摸有些疼的头,看看周围奇怪的摆设,他再次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屋里的摆设很奇怪,那个叫舒眉的女孩曾经得意地说这些都是她的定制,出自管头王瘸子之手。比如说他身子下这张“胡榻”,比一般的胡床更加高脚而且宽阔,竟然有膝盖高。不但高,而且占地大,两三人共睡都不成问题。床头也没有凭几。不但如此,三面还有围栏,还挂着帷幔。

    他所见的榻,从南到北都差不多是一张狭窄的木板,要用时就放下用,不用时就靠墙翻上去。如果要睡,还得加上一个三脚的凭几或者直几(一种和榻配套使用的家具,只有三只脚,面板窄,面板后部凸起一定高度。上脑与扶手整体组成类似圈椅上部的半圈状,与汉榻配合使用,供人休息,凭扶。这种组合式的睡卧工具直到唐朝后期才渐渐被专用于睡觉的床取代。)。更不会古怪到床榻三面有围栏,这叫人怎么翻到墙上去?这个女子的思维很奇怪,她似乎认为榻就是用来睡的。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睡得更舒服。

    “要坐的话,就坐椅子!要写字就去书桌前!”那个叫舒眉的女子曾经叉着腰告诉过她。她难道不知道大唐国的榻也是可以坐可以写字的吗?

    而她说的“椅子”也古怪,其中有新近流行的一种弥勒榻,也是三面有靠,后背略高;有像鼓一样的鼓凳;也有高脚的小方凳。“这些夷人似乎不喜欢坐在地席上吃饭休息。不过,这些‘椅子’倒确实比地席要舒适。”何无为心想。

    他站起身。穿上衣裳鞋袜。拿起一个轻巧的蓝色“八宝乾坤洗浴盆”走到庭院中。这里是内院。内院当中有一块方形石头,这块方形石头里嵌着几根银色短竿子,舒眉管这叫做“水龙头”。说只要打开这水龙头就会流出水来。他第一次来时,以为“打开”是打这“水龙头”一顿,于是一顿拳脚后二话不说搬了个石头来砸。结果差点被一个叫何三少的短毛胡人活活掐死。

    打开水龙头,就有清澈甘甜的流水自动流入脸盆。待接得差不多。何无为再把水龙头关上。揉揉脸盆里一种叫做“毛巾”的布片,开始用舒眉给的夷人香皂洗脸。

    这小院的人们对洁净的要求很高,比寺庙里的比丘尼还高。他一来先被抓着泡了澡,打了虫,所有的衣裳统统换过,检查了身体,然后才允许一起吃饭。除此。每天洗脸刷牙不算,还要天天用香皂沐浴,女孩们还会用一些叫做“沐浴露”、“护肤||乳|”之类的玩意。厨房里的东西,全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比如一种叫做“不锈钢蒸汽消毒屉”的东西。每天大家吃完饭后自觉把自己的碗筷用“黑猫洗洁精”药水洗好,然后帮水如玉一起把碗筷毛巾放进蒸汽袅袅的消毒抽屉。除了碗筷要消毒,睡的被子、穿洗的衣裳、甚至地板都不时要以各种手段“消毒”。每隔几天,全院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要一起自己动手搞卫生。她家不是有伙计么?怎么还自己干活?真不知道这些夷人怎么想的,再说这世界哪里来这么多毒。最要命的是,这些事统统是那个冷脸何三少做监督,舒眉又自己亲力亲为。半分半毫轻慢不得。

    洗完脸,他挤了一点叫做“牙膏”的东西,开始用“牙刷”刷牙。第一次用这个东西的时候,他想到的就是白色的鸟屎便便。但是没想到入口异常清凉。害他吃了好几口。这院子里的人似乎都是用这个取代竹盐刷牙。

    “黑先生,早啊!”何三少跟白账房端着脸盆打折呵欠出现。

    何无为现在被称作“黑”先生,一来他确实远比一般人黑,二来小舒心管他们俩先生叫做黑白无常,很可能还有一个原因——那个冷面的何三少也姓何,因此大家为了区别两者,不知不觉都把他叫做“黑先生”。脸黑有罪吗?

    何无为挤了一个笑容算是打招呼。然后便看见明堂里走出来两人。来了这几天,何无为知道这是舒家的护院在换班。舒家似乎有四个护院,分别叫做莫东、莫西、莫南、莫北。这几个人平时不知道在哪里,神出鬼没的,也不跟舒家一起吃饭,只在换班时会在明堂出现。但是舒眉待他们倒是好得紧,还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一种轻巧的“八宝乾坤水壶”,小厨房里也总是备着点心。以何无为的造诣来看,这四个人都是少有的高手,但是不知道为何舒眉不请这四人教习小舒心武艺。而这四人也很奇怪,明明是护院,却异常傲气,活像自己是大内侍卫。从不进各人房间也不跟人行礼打招呼。莫说见了他这个西宾先生加账房,就算见了舒眉都是直言直去,舒眉也丝毫不生气。相反,有时有了好吃好玩的,还会满院子叫他们一起参与(不知道人在哪里)。比如吃个西瓜或者玩个游戏棋什么的。

    “一屋子怪人。主不主,仆不仆。”何无为只能这么想。

    “他们是来帮我忙的,是朋友,不是手下。”舒眉是这么解释。

    何无为觉得舒眉的思维真的很奇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眉这种奇怪的思维,所以不论是名流权贵还是草民劳工,都愿意跟她放心说话。这个女子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白先生、黑先生、三哥,水姐姐打发我来告诉你们,洗好了就来前院吃饭!”小舒心拿着一本书跑进来说。

    何无为知道那本书是什么“单词书”,舒眉跟何三少每天都逼着小舒心背,有时店里来了红毛外国客人,舒眉还会故意叫舒心去跟那些红毛人说话。

    “知道了。”何三少淡定地说。

    这边吃饭的规矩也奇怪,全都是围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吃饭时还常常说话。偶尔还能吃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昨天晚上就有一种叫做“披萨”的大饼,还有一些不合季节的水果,偶尔还有一种叫做冰淇淋的甜冰。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何无为跟着众人进了前院,进屋后光线有些暗,于是书呆子按开一个夜明珠一般的“灯”。这些天来,何无为已经在试着适应这些光芒四射的东西,但是灯突然一亮他还是抖了一下。在这些夷人这,“夜明珠”很常见,但是最离谱的是他们能控制夜明珠的光。何无为坐到桌前。早餐是粥和水如玉做的糕点。这个院子里东西虽然干净,但是何三少主张“均衡营养”,论油水还不如巷子里的大“食堂”。大食堂从早到晚都有肉菜。

    “舒眉又去铡药了吗?”书呆子跟何三少说话。

    水如玉点头。

    “搞不懂老爷子想什么,好端端地,要舒眉每天早上用脚轮铡五斤药材。一面铡一面还要跟他下棋。真是没事找事。”书呆子碎碎念。

    何无为倒是觉得,这是个训练人“处处留心”的好法子。很适合舒眉这种一根筋的人。

    正想着,突然听到舒眉一声“哎呀!”。何三少站起身,习惯性地拿了个小箱子走出去。这已成了新生活的一部分。

    “估计又擦到脚了。”白竹生耸肩。

    小舒心一听,心疼姐姐,也跟了出去。不多时,只听见小舒心也大叫一声:“哎呀!”

    黑先生不解地看着白先生,书呆子挠挠后脑勺道:“没道理啊,舒心怎么也铡到了?我去看看。”

    “我也去。”水如玉说。

    何无为也跟了出去。

    只见院子里多了一个圆溜溜满脸笑容的男人。正和何三少舒眉舒心等人拥做一团,又哭又笑。“二哥!是二哥回来了!”书呆子喜道。

    二哥?这团球形物体到底是谁的二哥?

    “放开手!”突然身后响起一声暴喝。众人回头,只见另一个球形物体冲了进来,跟前一个生物不同的是,这只穿红着绿显然是只母的。

    “放开手!你们这些丑八怪,放开我夫君!”那母的肉球说。

    “夫君!”舒眉等惊叫。

    胖二哥嘴角抽搐两下,一脸有苦难言。

    “嘿,真不要脸啊!看本先生说教说教她!”白书呆打算展开战斗模式。却被胖二哥一把拉住,苦笑道:“别别别,你惹不起她——她就是‘花牡丹’。”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白书呆挠头。

    胖二哥点头注解道:“嗯,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

    “什么!”众人惊。()

    97,好男人

    胖哥回来,带回了许多东西,另有文令交接。加上店里之前的生意,少不了马上点货、出货,运货。一时之间,舒眉等人忙得焦头烂额。

    乱上生乱,舒眉家出货的板车在出路口时与一辆驴车绊在了一起。舒眉连忙叫伙计来抬驴车。谁知三四个汉子就根本搞不定驴子!幸而这时,一团巨大的阴影挪了过来——花牡丹来了。只见她两手一提,整辆驴车就轻轻松松离开了地面。众人目瞪口呆。

    “走!”花牡丹喝道。驴车主人连滚带爬往左,众伙计连忙拉着货车往右闪避。

    待运货板车拖开,花牡丹才把折腿驴子大驴车放下,轻轻松松地拍拍手,走了。

    “天啊,天朝铺真是藏龙卧虎啊!”

    众人以崇拜的目光看着舒眉。

    舒眉苦笑。

    “胖哥,你的品味果然超凡脱俗。不过,要不要先买个伤残保险?”那天,何三少对胖哥说。

    胖哥欲哭无泪。低声道:“恨只恨此物包邮,但是不能退货啊亲!”

    包邮?不能退货?

    “哦!”男人们恍然大悟状。

    书呆子拍拍胖哥的肩膀,激动地道:“胖哥,你是纯爷们!”

    舒眉倒是对这女子渐渐有了好感,忙里偷闲问她:“你怎么会看上我胖哥?”

    花牡丹道:“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好男人。”

    “完美好男人?”舒眉眨巴眼,带着疑惑地表情,问道,“您确定您在说我二哥?”

    花牡丹羞答答地点头,道:“对,首先。他有卓尔不凡的品味。”

    “品味?”

    屋外。

    “我第一次碰上花牡?br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