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为财狂txt第13部分阅读
妾为财狂txt 作者:rouwenwu
会想些别人不会想到的事。”
“高又怎么样,听不见。”船篷里传出一个好听的声音。正是杨若兮。蓝衣公子恐怕听不出杨若兮语气中那一抹酸意。即使听得出,恐怕这位七公子也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来了不少微服大官和富家公子。”胖二哥眼睛毒,偷偷告诉舒眉。
唐朝的官员福利好,跟现代公务员一样,隔段时间就能休个假,这还有个名称,叫做“休沐”,字面上就是:休息休息回窝洗个头搓个澡(但是这搓澡的习惯,在多地百姓中可不算十分流行,这个跟各地的风俗气候有关。至今也差不多,只不过个人卫生比那个时代注意得好得多。)。大约十天便能休息一次,因此又叫“旬沐”。事实上,他们的节假日比表面得多得多。遇上佳节是要休息的,遇上皇上女皇的生辰是要举国同庆的,若是诞生个皇子皇女打个胜仗什么的。又能休息休息。因此他们逛街之类也是常事,毕竟看热闹什么的,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舒眉早就邀请过他们。相比之下。明朝的官员比较可怜,一年到头。就放个两三天假。从休假制度上看,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完全能与现代媲美。
舒眉听到,点头。事实上,她也认出了几个在清韵楼见过面的“战斗机”。让她没想到的是,围观的人当中居然有道士!还都充满敌意地看着张天师。
看来,人有点本事,不一定就能站住脚。比如当卖力演出的张天师碰上只会排外的陌香道士。放现代,张天师大概就是企业里常见的那种有点小本事的外来人,而陌香道士们则是抱成团的办公室八婆团。面对这种情况,只有三条路:要么走;要么示弱苟且求安;要么,就要比他们更强。
舒眉给了张天师一个眼神。
张天师吸了一口气,他站得高,自然早就看见了道士们。终于,他在台上潇洒地做了两个动作。张天师真不愧是职业级的演员,几个花架子一出手,众人就安静了许多。连舒眉都觉得他这一手颇有电视里仙风道骨的道士做派。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台上。等着看张天师的“精彩演出”。
张天师的衣襟上用线缝死了一个小小的黑点。不过,道士身上的八卦图什么的,本来就多,没人在意。只有舒眉等人知道。那个黑点是导游、教师的好朋友——麦克风!
“今日祈福法会,来者皆有大福。”张天师说。语调沉稳,衣袂胡须在晨风中微扬,恍若真仙降世。
他轻松开口,声音却远传千米。众人不由讶然。连在船中的蓝衣公子都放下了茶杯。
“内功如此深厚?这个道士非我等可及。”侍立在蓝衣公子旁的大汉愕然。
这振聋发聩的声音一出,满场安安静静。仿佛聆听仙音。听到“来者皆有福”时。许多看热闹的,都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爆棚了。
“本仙门派最重仙缘,此祈福法会百年才做一次。今日我与师妹到此,便是积蓄我们二人之力,为陌香祈福。镇守妖门,广散福音。望各位有缘之人,从此善心结纳,不要枉费仙缘。”张天师又说。
众人中许多人连连点头,这种几百年几百年的故事是民众最容易相信的。一句话,少的才是好的。更何况自己都是“有仙缘”的人了,那自然是要更听话的。
不过是一番扩音器的传话,便已经有人看张天师及舒眉的眼神里出现了狂热。
“迷信的力量真是无穷大。”胖二哥偷偷说,“早知道我也弄个护法当当。欺骗欺骗良家小萝莉。”
何三少给胖二哥的头来了一下。
话虽如此,围观者中还是有人不信的。张天师这种说辞,平日里听道士说得也不少。更有游走江湖的侠客,只把张天师当成内功高手而已。
不过接下来,舒眉的计划将摧毁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在张天师开天辟地同时,这个躲在张天师幕后的小店将彻底摆脱鬼店,披上福瑞的外衣。
“吉时已到!本派第五道弟子张逍遥,恭请宫商角徵羽五位仙子,弹奏仙乐,仙音纳福!”张天师耍了个花架子说。
手中符咒一燃。
只听半空中隐隐传来细乐丝竹之声。声音越来越大,似有数人在半空弹奏一般。
无数人抬头看去,却只见清澈蓝天,连一丝白云都无。一时间,众人连大声呼吸都不敢,只看着天空。
“要有福缘的才看的见。”胖二哥丢出一句。
事实上,有福缘也看不见吧。
但是,怪事就是,还真有人说:“仙子!我刚好像看见仙子了!”然后倒头便拜。张天师的第一批信众,已经在形成。
连江湖侠士都迷惑了。“就算是腹语术,也没道理腹语能加内力啊?这算是哪门哪派的无聊技能?总不至于别人练打架,他专练吓人。”
众人正在聆听仙音呢,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原来台子四周突然涌出云雾来。
“起火了?”
“不对,有香味。”
大型的“云雾”。舒眉等人做不到,但是笼罩部分区域的“祥云”,花上几百元就能到婚庆公司买来小型道具。不过。因为是从婚庆公司弄来的,这“祥云”里有浪漫的玫瑰香。
被云雾包裹的人,彻底心服口服。人群出现了第一次不安定——谁都想沾沾祥云的福气。外围的人开始往里挤。幸亏包子巷的父老乡亲们发挥了现代防暴队的作用。而想沾福气的人虽然激动,却也不敢在脑袋上有仙子的情况下发飙。以免触怒神灵。只能埋怨自己怎么这么不勤快,早点来占场子不就好了?
有钱人们则开始用钱开路,好沾福气。更有顾念家人的,直接对身边人说:“快回去把太奶奶,夫人,小夫人全接过来!火速!”
而离得近的,则是感激流泪。一脸虔诚,幸福溢于言表。有些立场不坚定的道士,也在这种光怪陆离的情况下,噗通一声跪倒,或者说是吓倒。
张天师站在“云雾”之上,虽然面不改色,心中那种暗爽是无法言喻的。
“请雷公电母镇妖送福!”张天师舞着桃木剑,有了云雾的衬托,台子上的张天师舞得比成龙还有感觉。
舒眉偷偷暗下按钮。
只见,原本纯白的云雾突然散发出“霞光”——各位。圣诞节时新年时用的廉价变色小彩灯玩过吧,五元一短条,十元一长条,装上电池开关就能用。初中生都能搞定。
但是彩灯跟“云雾”的结合,云霞明灭,似真似幻,效果那叫一个绚丽。连张天师自己恐怕都有自己真当神仙了的错觉。连他这心理素质狂高的骗子都如此,何况一帮民众。源源不断的雾气,渐渐地扩大了些范围,雾气内,不断有人虔诚拜倒。除此外,还有人不断乘马乘轿赶来,今天的包子巷,是陌香城最热闹的地方。
“这……。”蓝衣公子也从船上站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离谱。
“两位国师恐怕也没这能耐。”身后大汉道。
唐朝开国时众道,先女皇时兴佛,到现在,佛道双兴。但是道家主张延年养颜,长生不老,渐渐地更为当今女皇及达官贵人看重。因此有两个国师,一个俗称和尚国师;一个俗称道士国师。
“电!”只听一声呼喝,张天师持令箭往空中一丢!
几声霹雳响起,然后台子上出现了——烟火。
没错,火树银花的安全烟火,在云雾之上喷涌。各位,这是多么完美的婚礼现场啊,现在只要礼炮一响,新郎新娘就可以牵手上来鞠躬了。但是台上的不是新郎新娘,而是意气风发的张天师,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今天应该是最牛逼的一天。人一牛逼,就愈发风度翩翩。
“尼玛,影帝啊!”胖二哥感叹。
现代的几个,纷纷点头。
接下来,一通送神之后,张天师自然隆重地加持了“福德火”,然后表示“自己是闲云野鹤,要带着徒儿云游四方”。舒眉恰如其时地上台表达了对师兄的挽留,希望师兄留在陌香城帮她一段时间。一场“师兄妹情深”的剧本后,大仙终于勉强答应留在陌香城“一阵”,继续去住土地祠。
于是东南西北四个道观纷纷来请张天师落脚,差点上演一场街头血拼。谁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算他不是真仙,也是真财神。
而这张天师也有意思,屈指一算——就住这包子巷了!还就住书呆子的小院子就行。
包子巷的人受宠若惊,据说,一夜之间,包子巷原本不值钱的平民房顿时暴涨即使倍。害的胖二哥连连叹息没有囤地炒房。
而舒眉,将众仙加持过的神奇“福德火”送了一些“有缘人”,这当中包括随机的幸运观众,更囊括了达官贵人,以及包子巷的父老乡亲(自己人,盖得的)。没有得到福德火的人也不急,可以买!于是,神奇好用而又可以带来福气的福德火,当天就被一抢而空。小弟弟舒心运货时是直接站在金银铜钱堆上回去的!
神奇的事件之后,“天朝店”正式开张,各种货物再次亮花了人眼。那些能打九五折的“战斗机”们,心中更是狂喜自己曾经留下大名。
几天之内,在陌香城的上层社会,谁若是没在天朝店买上几件东西,都不好意思跟人聊天说话。
在民众心中,包子巷天朝店已经恍然是吉祥的代名词。包子巷一跃由贫民巷成为圣地。
而包子巷的邻居们发现他们又得了一个好处——帮张天师打工,维持秩序,以及买卖香火等小用品。
“真是福气啊。”包子巷人说。()
53,磐石蒲草
由于张天师入住包子巷,老爷子及蔓菁自然当天就搬进了店里。蔓菁心怀鬼胎,自然是喜上眉梢,却终于发现,她根本没有机会——老爷子的一双眼睛总在她左右。
看似不经意的懵懂老爷子,总在她前后出现。她自然觉得处处不方便,却也无计可施。毕竟老爷子在自家后院里动动手呀动动脚轻松深呼吸是天经地义。
有一次,蔓菁问小弟舒心:“你们进来有没有奇怪的事啊?有天晚上我听见你姐姐大叫呢。”
小弟回答道:“有啊!很好玩的东西。”
“什么?我能看看吗?”蔓菁眼睛一亮。
“一只死老鼠。肠子都出来了,你喜欢看?”舒心弟弟淡定地回答。小舒心年纪小,但是因为家里颇多波折,不是那种给块糖就能套话的笨蛋。
蔓菁更没想到,小弟弟一转背便口齿清晰外带表演地把这事告诉了舒眉几个。
“我们不想惹麻烦。”舒眉说,没错,她就想赚钱。这些天,她赚钱赚得正过瘾。
“得留神蔓菁。没准她就跟那空棺材有关。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能把蔓菁弄走吗?”何三少说。他倒不是无情,是理智。养虎为患,他没有在自己身边安放定时炸弹的习惯。
“弄走?那死书呆护着她啊,要是赶走蔓菁。死书呆那嘴巴非得巴拉巴拉编出几篇文章不可。这小子幸好在这个时代,若是晚上个几千年,没准都没方舟子什么事!绝对的微博狂人,职业愤青。”胖二哥不满地说。若不是顾念书呆子的颜面,按照他的处事风格,蔓菁早该卷铺盖走人。
舒眉沉默。
胖二哥继续说舒眉:“舒眉你也真是。当时就该狠狠心。要知道,有句话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前提没打好,所以现在这么麻烦。”
第二次有人这么说舒眉。
想了一会。舒眉道:“哥哥们,看这样行不行?我要蔓菁去给张天师他们做饭去。蔓菁照样拿我们这的工资。”
“你早点说或许还行。但是现在,舒心小弟不喜欢蔓菁。连带着那两个小道童也跟着一块不喜欢蔓菁。张天师护犊子得很,现在条件好了。肯定不会要清风明月受委屈的。”胖二哥看得分明。
这倒也是,三个小鬼现在是抱成团,小弟弟还有点小老大的意思。他喜欢的,清风明月就喜欢,他不喜欢的,都是一群孩子——无条件排斥!
舒眉又沉思。
“现在店铺忙,我经常要出去。这几天还在官府补办文牒和你们的籍册。店里就是书呆子、三少和胖哥你。要不……我们要蔓菁在外店帮忙料理生意,咱们自己另外请人做饭。也省得每次吃饭,何三少都紧张兮兮,只差没做化验。”舒眉问。
如果一个人不好用,便把她调到不能接触到关键要害的部门去。这是一条真理。
舒眉又成长了一点。但是终究不够狠。换了胖子,恐怕此时有一千万种方法叫蔓菁哭着喊着滚蛋。
不过话说回来,舒眉是舒眉,胖子是胖子。两人的风格不一样。
好在,胖子是哥哥,他不会用自己的风格制约舒眉的成长。
“其实。与其找不认识的,倒不如找个认识的。我倒是一直对一个人很感兴趣。”胖二哥提醒舒眉。
“哦?”舒眉不解,“是包子巷的吗?”。
“不是。是你多次提到过清韵楼里,你认的那个妹妹。叫做红英的。”胖二哥说,“据李轩说,只要不是因罪脱不了籍的乐户,多半是可以买出来的。咱们帮她脱了籍,她本来也会干活。叫她来做厨房里的事,岂不是比蔓菁来的放心?而且……。”胖二哥说。脸上突然泛起诡异地笑。舒眉看得莫名其妙。
何三少看胖二哥的表情,一语道破道:“而且,刚好还可以让胖二哥慢慢地养大小萝莉,培养感情,真是不错的萝莉养成计划。只是不知道她会叫你老公还是老公公。二十几岁的人了,也不害臊。”
胖二哥被揭穿,恼了,去抓何三少。何三少哪里会让他抓着。
舒眉见状笑。胖二哥又羞又窘道:“二十几岁怎么了!我想娶媳妇,我大姐也同意了的好吧!你们笑什么笑!特别是你个何三少,你别告诉我,这边的女孩儿你一个看不上!我帮你算算啊,单纯又贤惠,会洗衣会做饭,还不会逼着你买房买车买钻戒,回家晚了也不会吹胡子瞪眼睛罚跪搓衣板,老天,你们告诉我,这些美眉有什么不比现代强的?放现代,一百个里面挑得出一个么你!”
舒眉作为现代女生,虽然觉得胖二哥的言论有些可笑,却不得不承认这年代的确是男人的天堂。
“还有啊!现代妹子都喜欢李轩何三少那样的瘦子,要是再加上一双韩国棒子的眯眯眼一个鸟窝头就更完美了。可胖二哥我五大三粗浓眉大眼,我在现代不花钱买美眉们开心就没市场啊!在这就不一样了,我算了一下,看我的女生比看何三少的多多了。耶,美好的唐朝,骄傲的身材,我是万人迷!”胖子一边说一边扭动了一下他硕大的臀部,还不忘做个含苞怒放的手势。
真希望有人告诉这个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死胖子,别人不看何三少是因为何三少的打虫药太过猛烈,而他又胖得太过妖娆夺目。
“就算是萝莉养成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强迫她喜欢我!我还打算有了钱多养几个,选最好的最爱我的最疼我的做大老婆,其余的若是想嫁给我,我也会笑纳,就让她们做老二,老三,老四……。”
胖子沉浸在数字中。
何三少敲了下他不清醒的脑袋。
舒眉觉得自己有点想打他。
几人吵闹嬉笑了一阵,又催着舒眉去给红英赎身。
次日,舒眉到了清韵楼。将一套现代工艺织成的丝巾献给杨若兮换了金子后,便进茶水房找红英。
当自己说出能为红英赎身时。舒眉明显得感觉到红英似乎想哭。无数小丫头以羡慕地眼神看着红英。要知道,在这个青楼里,男人为女子赎身的都不多,何况是女子为女子。这多少也算一件奇事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感叹红英认了个好干姐姐。在她们心中,只要能出籍,别说当丫头,哪怕是当牛当马都是值的。更何况,这个叫舒眉的小姐姐,说话平和,显然不会虐待红英。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小丫头在羡慕红英的好命。连烧水房的女人也忍不住站了出来。
可是舒眉没想到,红英想了很久,说了一句:“我不。”
舒眉纳闷了。
红英知道舒眉是以真心结交,自然也就全盘脱出。自己红着脸道:“姐姐,我是希望另一个人来赎我。”
舒眉正疑惑呢。旁边的丫头倒是机灵,马上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刚刚走马上任的白竹生公子!”
“啊?”舒眉吃了一惊,那个假冒伪劣的白竹生,他也来逛青楼!还骗红英这样的小女孩!
红英红着脸“嗯”了一声,“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
舒眉顿时觉得天塌了。()
54,红英
世上最可悲的不是无情,而是用错了情。
舒眉听到红英心中眷念的对象竟然是那鸠占鹊巢的假冒伪劣产品时,便觉不妥。毕竟,她不是大爱无疆的圣母玛利亚,不可能对假冒货存在好感,相反,因为白竹生的原因,她对假货还有反感。于是忙说:“妹妹,你还是跟我走吧!”
红英却摇摇头,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她怎会舍去自己心仪的对象?
红英对舒眉说:“他答应过我的。”
一些人,就是为了一个承诺而活。
旁边有年龄小些的女孩儿说:“舒眉姐姐,告诉你,红英姐姐最喜欢的本就是白竹生的字!”
“是啊,姐姐打小临摹的都是他的字呢!”
“现在郎有情妾有意,天造地设呢!”
舒眉想起,上次自己报籍册的时候,红英过来帮她写字,便是一笔极好的行书。原来,红英喜欢白竹生的字。怪不得她的字写得那么好,小小的红英,也算得上一个才女。
“白公子聪敏机灵,才气纵横。若是他真帮我赎身,红英不敢求其他,做个陪读丫头,为他研磨剪烛也是心甘情愿。”红英说完,便咬了唇。虽然是青楼女子,但以她的年龄说出这番话也确实不容易。
舒眉知道这女孩是动了真心。
可是,舒眉又不可能对着红英说:“傻瓜,跟我走,我带你看真货!什么聪敏机灵——真货比你想象得笨多了!”
“过两天便是红英十四岁,又是花神节。按理,可以‘点金龟’了。那位白公子答应了姐姐,一定会把红英赎走的。”旁边的丫头们说。
点金龟,是这清韵楼花神节的风俗。到了破瓜之龄的小女。到了那一夜,可以“挑选”一位“夫婿”。表面上看风光,其实从那天之后。便是真正成为卖身女子。
不过也有幸运者,头次正式“露脸”的初夜,便有恩客直接买走或者包走。自此免去了许多磨难。
显然。红英对“白公子”的承诺有期待。她期待在自己落入火坑的时候,自己最心仪的人能够带走她。哪怕是为奴为婢。也能终了一世夙愿。
谁能知道,这些自小看着美人清泪长流备受煎熬的青楼雏娃,往往比平常人更希望逃脱这个樊笼。正因为懂,所以愈发害怕。因为害怕,便有更多的期望。不敢奢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却也希望“天涯海角里。携手不负卿”。
此时在红英的心中,那位“白公子”恐怕就是她的希望。
舒眉语塞,思量了半天,道:“那白公子当真会来娶你?你可知他……是不是真的白公子?万一他的字写的不好,或者说人品不好……。”
“姐姐!”红英突然打断她的话,含羞道,“姐姐,我知道你为我好。红英有福气,认了你这么个姐姐。姐姐放心,白公子一定会来的。至于那个白公子。我认定了。”
“哪怕他不是大名鼎鼎的白竹生,不是金龟郎,而是一个杀猪的赶羊的?或者不过是个账房先生。”舒眉说得很直白。
“嗯,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我认的是那个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红英说。咬唇。脸色若粉桃晕染。
于是,舒眉心里对自己说:“算了。或许那假冒伪劣真的喜欢她。若是那样,我何必拆散人姻缘?毕竟对红英来说,也难得一个愿意赎她的人。”
想到这,舒眉柔声道:“那这样吧。我置办一身首饰,算是做姐姐的给你的嫁妆。”
众人笑道:“那红英便有两身嫁妆了。”
“哦?”舒眉觉得奇怪。
有人努努嘴道:“红英待烧开水的女人最好,红英十四岁,那女人居然也拿出了一套首饰。”
看来,红英这丫头确实是逗人喜欢。
不得不说舒眉心中有些遗憾,毕竟她跟红英很投缘。以“姐姐”的身份,舒眉朝着烧开水的女人笑一笑,不成礼地一拜。那女人站在阴影里回拜。舒眉离开。
第二天,小弟舒心带回来一套淡水珍珠的首饰。在珍珠还没大量养殖的唐朝,这套首饰,实在给足了红英面子。估计,若是卖出去,也能添置几亩肥田。这笔“娘家”嫁妆,惹得红英哭了出来。
红英生日那天,舒眉又早早去了清韵楼。她看见红英正在打扮。
像每一个出嫁的小娘子一样,红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瓜子脸,丹凤眼,不画霞妆画梅妆。平时不算太打眼的小姑娘,一下变得明眸生辉,鲜艳动人。
“果然,不是美人胚子,也进不了这清韵楼。”舒眉心想。
红英甜甜一笑,恍若一朵桃花。
“听说,耳垂大些,便有福气。所以我倒是一直想用耳坠把耳垂弄大些。不求别的福气,只求能看着他一生一世便够了。”红英说。难怪这小丫头会挑长耳坠。
“我帮你带上。”舒眉给红英戴上珍珠耳坠。有了珠宝的印衬,红英显得愈发娇俏。轻纱轻裹,雪肌半露,秀发垂云,红英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舒眉喜欢这种清秀的美人儿,不由带笑细看。
舒眉注意到,她的枕边珍重地放着一套大红吉服。那方是真正的新娘装。
“这是什么?”舒眉看到吉服旁有个小小的漆盒。
“我的宝贝。”红英嘻嘻一笑。
清韵楼的重头戏在晚上,舒眉出门时,看见许多小丫头都妆扮一新。舒眉没有宵禁时可以出游的特权,不得不在黄昏时离去。她回头时,看见红英在门口送她。漫天的晚霞把她的脸照成一幅画。
第二天,舒眉听说,红英死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人没来?”舒眉问小丫头们。
丫头们摇头哭道:“白公子来了。”
“然后呢?”
“然后白公子和西门公子一起选中了红英姐姐。红英姐姐昨晚实在太漂亮了。”丫头们说。
“是不是那西门公子!”舒眉咬牙道。
“不是啊姐姐,是那个白公子,他把红英姐姐推给了西门公子!就像是推个肉包子!不过也是,我们本来就是不值钱的东西!谁会在乎我们的想法,谁会真的在乎对我们说过的话?呜呜呜呜呜呜。可是红英姐姐傻啊!她无法相信,她一直在喊白公子啊!她是被西门公子强犦的!”小家伙们身在青楼,对男女之事懂得比同龄人多。
舒眉只觉得一股寒意。
“然后,今早上,红英姐姐就站在这门前,当着还未穿戴完毕的白公子的面,拔剑自刎了!呜呜呜呜呜呜。”众丫头从小一起长大,突逢这样的变故,都是哭个不住。
舒眉无法想象,红英是怎样站到那个男人面前去的。她是恨?是怨?是怎样的灰心绝望?
“那个白公子,居然还踢了红英姐姐一脚,说红英姐姐不是玩意!”一个小些的丫头说。
“红英在哪里?”舒眉问。话为说完,泪珠滚下。
舒眉到底赎出了红英,她给红英画上了漂亮的妆,穿上了她期待的那身大红吉服。“红英,走。你自由了。”舒眉说。
舒眉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那里面装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君当如磐石,妾当做蒲草”、一个很小很小的银镯子、另外,还有舒眉送她的耳坠。
“我的宝贝。”红英曾经说。说这句话时,笑若桃花。
舒眉葬了红英。
在她起身时,有个女人说:“谢谢。”
舒眉看着这个女人。
“谢谢你做了我没做的事。”那个女人说。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只小小的银镯子埋进土里。
“你……。”舒眉惊讶。
“我就是她姐姐。她跟我说,她记得姐姐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所以……。”女人说。
“所以你就在开水房烧了许多年的开水?所以你会送她嫁妆?”舒眉问。
开水房的女人点头。泪珠落下。
“我叫水如玉。”女人说。
舒眉沉默了一会,道:“……你有地方去吗?如果没有,我那还有房子……本是给红英的。”
女人笑,泪珠却滚落。女人站起身,她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
“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男的。挖出他的心肝。”
“我杀不了人也不会杀人。”
“可是我知道你会杀了他,你逃不了……这是命。”女人说。她的眸子犀利毒辣。
枯藤老树,新坟青草,两个女子立在斜阳中,身上染着血色的霞光。
舒眉回头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答应你。”
于是,夷人的店铺里又多了一个人。不是俏丽活泼的红英,而是一个叫做水如玉的女子。()
55,谁的地头
水如玉来的那天,众人在小小的院子放飞了一盏鲜红的孔明灯。
为了红英。
白竹生一直没说话,但是亲手在那灯笼上为红英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祭词。在文中,他称呼红英为“友”。
舒眉看着白竹生的字,心里想:以红英多年临摹的本事,她拿到那句“君当做磐石,妾当如蒲草”时应该就已经知道,她爱上的定然不是白竹生。可是她还是说服了自己,她为他默默保守了秘密,她说过“认定了就认定了,不管他是谁”。她只想做一个简单的女子,与心上人相遇相知相守,度过一生。可没想到,她的真心,却不过是青楼狭客的一场游戏。这样单纯炽烈的女子,本就不适合青楼。她应该托生花神,化作浓春时节最妖娆的桃花,在春光中恣意绚烂,开成一片花海如火焚烧整片天空。再在春光将离时,毫不留恋地决绝离去,除了满地落红,什么不留给世人。
至于舒眉,倒是知道了一个道理——不要对坏人心存任何幻想。
“若不是以为坏人也是人,也会动情,我当时就该带红英走!”舒眉说。其实,就算她愿意带,当时的红英也未必会走。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生活不是偶像剧,没有那么多柔情似水的坏蛋。从那以后,舒眉有了一些改变,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味当好人,面对讨价还价的顾客、面对上门的官差她都比以前果断了许多。
人的心长出了护甲,才会变强。
而蔓菁,那天她哭着跑了出去,半夜才回店里。回来时,一双眼睛空洞无神。舒眉险些以为她鬼上身。
“他一定有苦衷。对吗?”蔓菁对急得团团转的众人说了这么一句不着头脑的话。便游魂一般穿过等待的众人,自去回房睡觉。
“尼玛,神经病啊!不知道人着急啊!又不能出去找。等了大半夜,就等了你这么一句话?我勒个去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个心肝脾肺肾都快扭成天津大麻花了?知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啊?你t这是撞鬼了还是中邪了。明天送张影帝那去喝喝香灰水醒醒脑子好不好!包邮啊亲!”胖二哥气得拍桌子乱骂。
蔓菁没回话。
大家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因为不久后。店中就迎来一件大事。
天朝店的红火引来了一帮人。
这帮人不是做生意的,也不是来天朝店买东西的。
“掌柜生意好。”进门时,舒眉倒没看出这群人有什么特别。为首的是一个短装的男子,豹头圆脸,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留了一嘴的胡子,看上去便有股鲁莽之气。身量比胖二哥稍高。满是结实的肌肉,肌肉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露出的肉上有密密麻麻的刀疤。他朝舒眉拱拱手,便大摇大摆地带着五六个汉子进了门。
舒眉心中不喜欢这种人,但是打开店铺做生意,又不是当皇后娘娘,不可能说只跟看得顺眼的人做生意。不管喜不喜欢,生意是要做的。好在舒眉从小就练就了一个忍字。
店铺内此时左边柜台里站着何三少,右边站着胖二哥,蔓菁在扫地。书呆子坐在帐台里一下下地敲算珠。正在刚开店,还没有什么客人。
“客官,想要点什么?尽管看,看好了告诉我们一声!”舒眉堆笑说。这段日子来,她也学会说奉迎客人的话了。
“掌柜好气派的店啊!”那人倒不看店里货物,就对着舒眉说话。
舒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还是答应着道:“不过是小门小店,哪里气派。客官见笑了!”
她说得倒是实话,这三四十平米的店面,放现代够大,若是在镇子上,都能开个小超市了。但是在土地资源不紧张的唐朝陌香,不过是小门小户而已。
“哼。”那人不领会舒眉的笑,倒哼了一声。态度十分不善。
舒眉跟众人对视了一眼。不以为怒,反对蔓菁说:“贵客上门,快上茶汤果子!”
“诺!”蔓菁也发觉不对,连忙柔声应道。这群人一个个鼻子看着天,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掌柜的开张了这么久,想必赚了不少银子吧?”刀疤壮汉问。
舒眉心中一沉,心里想:“这帮人又不是收税的衙役,问这些干嘛?再说了,哪有这么个问话的语气?活像是我欠了他的。”
尽管如此,舒眉连上还是堆笑,道:“不过是勉强过日子罢了。”
“哟,勉强过日子?我真羡慕你们啊,你们能勉强过日子,哥几个连锅都揭不开了!”刀疤壮汉啧啧说。一招手又道:“哥几个,对不对!”
身后几个大汉,都不怀好意地点头道:“对啊对啊。”这时,舒眉才发现,这几个大汉的背后还扛着家伙呢!这个地方的唐朝并未禁刀,街上也偶尔能看到仗剑的游侠,可是一伙壮汉背着大刀涌进来,怎么都不对劲了啊!
舒眉仍然堆笑道:“几位大爷财大福大,真是会开玩笑。”
“呸,财大福大也要你们识相啊!你们要是不识相,我们岂不是只有挨饿的份?一挨饿,哥几个就生气!是不是啊弟兄们!”刀疤壮汉吆喝着。
舒眉听到这,心中原本八分的怀疑也成了十分。
“告诉你,这片地头都是我们龙口堂的。乖的话,每月初一十五,交点孝敬银子,我保你无事,要不然,哼哼。——砸!”刀疤男这次来显然是来立威的。都不给舒眉说“好说好说,慢慢商量。”的机会,直接就开砸。
话音一落,几个大汉就冲向柜面,“棒棒棒”地胡乱砸了一通。店铺里只不过是些木架子货柜,货物一排排地放着,也没有现代那样能上锁的玻璃橱柜。几个大汉长胳膊长腿地一扫,各色货品就一排排下雨似的的往地上落,一时间满屋子都是乒乓之声。
舒眉看着心疼。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背后突然暴起一声“你妹啊!”
“辣块妈妈的!说什么呢!”刀疤大汉顺手抄过一个人的大刀一刀劈在柱子上。
此时,刚巧有客人上门,看到里面闹到这般情景,连忙转头就走。
舒眉心慌地回头。
这话是谁说的?
不可能是何三少。何三少向来比较阴,会直接吼的话,他就不是何三少了。
也不会是胖二哥,胖二哥平素豪爽风趣,爱爆粗口没错但是他好歹是做惯了生意的,不可能傻到会吃眼前亏。
那么就剩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愤青死书呆。原来这位书呆,最近跟着胖二哥跟得太多,不知不觉“学习”了许多“先进知识”,包括流行词汇。
他一向的书呆子脾气,没有何三少阴,没有胖二哥滑头,还没舒眉那样能忍。一见别人来拆店,也不管你有刀没刀,有多少人,只觉血气上涌,一步跨出就义愤填膺地吼出一句“你妹啊!”
他这一吼不要紧,胖二哥忙不迭地去捂他的嘴。
舒眉只觉头疼。
那刀疤大汉怒道:“嚷嚷什么哪!”
胖二哥连忙堆笑道:“没事没事!他他他——看见大爷您生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威武不凡貌若潘安气度昂扬,所以想问候问候您!”
刀疤火道:“问个p!”一边说一边又是一刀剁在柱子上。
舒眉心惊肉跳,连忙接过话道:“问——问您有没有妹妹。若是您有妹妹,那一定是美貌如花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啊对啊,问您有没有妹妹。有道是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胖二哥连卖笑带卖唱,只差没跳舞了。
谁知那刀疤反而很受用地点头道:“啊哈哈哈!别砸了!别砸了!”
一众汉子停了手。
舒眉吁了口气。不过也知道,这群人不过就是来立下马威的,不会真心闹得太过严重。接下来准备银子,把他们送走了事,只当花钱消灾。
舒眉恭恭敬敬地将一包银子送给瘟神。
谁知,刀疤没有走的意思,反倒上下打量了一下屋里的众人,主要是男人。然后转过头,对着舒眉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道:“你屋里的男人们都很特别。”
舒眉一下傻了眼。这人有不良嗜好不成?
可不是,他这么一说,三个男人都不由自主地护住自己胸部。
然后,刀疤大汉缓缓地说了一句让三个男人魂飞魄散的话——“我还真有个妹妹。”()
56,待选之男
刀疤汉子说:“改日带我妹子来看看。叫你的伙计们都打扮打扮,没准我们的关系会更上一层楼。啊哈哈哈!”
刀疤汉子拿着银子笑眯眯地走了。剩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带妹子来看?
打扮打扮?
关系会更好?
什么意思?
只有一个意思。
于是,在刀疤大汉的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一刹那。天朝店里响起几个咆哮的声音。
“小生宁死不从!”
“尼玛,老子长得富态英俊点也是错啊!”
男人们心中震惊啊,真不愧是唐朝,真不愧是女皇治下,难不成只要有权有势甚至是混江湖的都能随意挑男宠不成?本来还想着自己向韦小宝学习,娶上几房娇滴滴的娘子,现在娘子没娶成,反倒还被别人给盯上了!男人们心中悲愤不已。
何三少的声音道:“托书呆的福,本来只是赔点钱,现在倒好,还得赔色。”
书呆子哭道:“你妹啊!”
胖子一听这台词,伤疤再揭,彻底怒了,掐住书呆子的脖子,把书呆子摇得像风中树叶:“我叫你妹!叫你妹!都是你惹得!老子要娶贤惠老婆知道不!万一我被看上怎么办!我还是黄花大闺男呢!我叫你妹!叫你妹!”
书呆子几乎被胖二哥活活掐死。
何三少走到掐架的两人身边。正处在狂暴中的胖二哥怒道:“三少,你别阻止我!小心我咬你!”
何三少看了一眼吐着舌头的书呆子,阴冷地道:“你掐你的,我只是研究下要不要割了他舌头。”
书呆子一听,这下眼泪也流出来了。
“惹上了这帮子人,以后恐怕不得清净。每月一百两能买个平安就算了。只怕胃口越来越大。”原来舒眉在寻思这个。
若是以前,她肯定只会考虑如何委屈求全保平安,但是一件件事情过后。小舒眉的考虑渐渐得比以前深远得多。而且,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委屈自己纵容敌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