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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闺第10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知道,后来轻罗一直不回来,她便服侍在侧,慢慢也知道了一些。绑架这种事情,对于她这种养在豪门内院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些惊悚。因此连着几日,她都有些战战兢兢,每晚睡在床尾,活像是为了防止睡觉睡到一半谢葭就被人捉了去。

    她请了安,道:“元娘,刘姨娘派了人来递消息,说是二爷府上的表小姐下个月要来府里做客。”

    谢葭一怔:“表小姐?”

    二房……那是现在在湖北那边做知府的谢二爷,谢嵩的庶弟。他们远在湖北,应该是过几天就要开始走,下个月才能到京城。可是无端端把他们家一个女儿送过来做什么客?

    知画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地道:“表小姐今年十五岁,送到我们府上来住个半年,等二爷的管家在京里置办好宅子,再在京城出嫁的。说是跟着刘姨娘学着操持家务。”

    谢葭颦眉:“难道他们家倒没有正经的主母不成?还要来跟我们府里一个姨娘学这些东西。”

    墨痕道:“二爷虽然出身文远侯府,但是庶出,外放已经多年了……这次,表小姐出嫁,还要特地进京置产,再把表小姐送来学规矩,难道,和表小姐订亲的,是哪家宗门贵阀……”

    所以才这样重视。

    谢葭想了想,觉得这事和她没多大关系,也就放在了一边。

    过了几天,谢嵩才得到消息,和二爷家的表小姐订亲的,竟然是萧府二房的庶子!

    卫清风还在牢里没出来,谢嵩正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力图让皇上暂时忘记他们一文一武世交之家的显赫,专心致志地同情卫氏一把。谁知道二老爷给弄了这么一出送女进京,还恨不得敲锣打鼓宣扬自己的女儿嫁入了外戚权臣之家的大戏!

    一时之间谢氏就成为整个京城舆论的中心,也是笑柄——谁都知道,当初今上登基的时候,谢氏和萧氏是很明确的分属两大阵营的。

    再过几天,雎阳馆就要开学了。墨痕带着谢葭去给谢嵩请安,正碰上谢嵩和刘氏在里面说话。谢葭便在门口等了一等。少顷,刘氏出了门来,眉宇之间竟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鹜。

    谢葭和墨痕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数。先前听说表小姐要进京学规矩,刘氏马上就着手安排诸多事宜。谢雪更是乐颠颠地亲自去打理客人居住的小院子,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谁知道这位表小姐让谢嵩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刘氏应该是因为这件事被谢嵩教育了,所以才这副神情。

    谢葭忍着笑,朝她点点头,道:“姨娘。”

    刘氏每每见到谢葭都会行礼,大家都说她是念着当年沈蔷之恩,所以元娘虽然是晚辈,可她仍然敬之爱之。这次她也微微一福,淡淡地叫了一声“元娘”,便在赵妈妈的服侍下,匆匆而去。

    谢葭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墨痕扶着她进了院子。梧桐老远迎了出来,笑道:“元娘来啦!”

    请了安,便道:“侯爷去书房了。元娘去书房请安。”

    谢葭左看右看,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我刚看到刘姨娘……”

    梧桐看了墨痕一眼,墨痕朝她点点头,她便也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心头正不爽快呢,刚刚就说了姨娘几句。”

    谢葭一脸的狐疑:“是为了表小姐的事情?”

    梧桐面上有些不明显的讽色,低声道:“侯爷说了,二爷虽然是庶出,但表小姐又是嫡女,嫁了人家一个庶子,竟然大张旗鼓恨不得闹得众人皆知,实在贬低了谢氏小姐的身价。再就是姨娘和大娘,一个代掌中馈,一个又居长,不好好安排待表小姐来了劝解一番倒算了,竟然还跟着起哄。”

    谢葭有些惊讶,梧桐竟然会这样不避讳地全都说了……她抬头看了墨痕一眼,墨痕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原来如此,墨痕本来就是怡性斋当差的,以前是一等管事妈妈,也是梧桐的上司。

    梧桐道:“反正是为了这个事儿……待会儿元娘少不得要劝一番的。”

    说着话,书房就到了。门口站的两个小厮见了谢葭,连忙来行礼。屋子里有地龙,梧桐亲自接了谢葭的小袄子,然后才和墨痕一起退到了隔间,关了书房的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许是知道谢嵩心情不好的缘故,虽然有地龙的暖气,却让人觉得有些空旷。谢葭独自踩着细碎的脚步,走向那巨大的书案。

    “父亲。”她向谢嵩请安。

    谢嵩抬起头,面上有些疲惫之色:“娇娇,来。”

    谢葭依言上前,爬到了那张大椅子上。谢嵩这才笑了,摸摸她的脑瓜子。她低声道:“爹爹。”

    谢嵩内心有愧。女儿受了委屈,他一个做父亲的,却没有办法为她出头,还落到一个牵连了自己最钟爱的晚辈身陷囫囵的处境。

    谢葭轻声道:“爹爹是在担心卫师兄吗?”

    谢嵩道:“明日,你卫师兄就会被放出来。但是这案子一日不定,他就一日不能回山海关。”

    谢葭讶然。谢嵩的肯定是内部消息,她也一直留心观察此事,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想了想,她道:“那就好了。都是儿连累了卫师兄。”

    谢嵩安慰道:“等你卫师兄回了山海关,你以后多去向太夫人请安就好了。”

    确实是他救了自己,谢葭避开了脑海里月娘的音容,点了点头。

    父女俩对坐了一会儿,谢嵩交代了几句功课上的事情,便让她回去了。

    墨痕陪着谢葭回了蒹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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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038交心

    第二日,谢葭准点起床,去雎阳馆上学。

    雎阳馆依然是那副生气盎然的模样。虞燕宜他们三个正倚着抄手游栏说话,华服少年,恍若无忧。

    “葭娘!”秦子骞发现了刚下了轿的谢葭,高兴地出声呼唤。

    谢葭笑了起来,让知画去把东西放好,然后也迎了上去。时间尚早,又是久别重逢,便索性都一起说起闲话来。说到最近京城的大新闻,就是卫氏将军府的事情,众人又七嘴舌地讨论了起来。

    秦子骞一改往日满脸的崇拜,不屑地道:“枉费老师的一番教导,没想到卫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闹市纵马,还射杀孕妇!”

    虞燕宜道:“别胡说,射杀孕妇的不是卫师兄。”

    俨然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

    谢葭一个激灵,想到了前些日子谢嵩说的话,忙道:“怎么说?”

    虞燕宜欲言又止。

    谢葭一脸急切,道:“虞四郎,你就说!”

    秦子骞和南旭尧也道:“你既然开了头,那就说罢。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虞燕宜还是犹犹豫豫,但是架不住谢葭一顿求,还是叹了一声,道:“我跟你们说,你们真别说出去。卫府有个家将,叫卫长,是世代跟随卫氏将军行军打战的,也用千里裂峰弓的。我爹说了,就是他射杀了那萧府的奶娘。现在他出来顶罪了。”

    南旭尧讶然道:“他好端端地去射杀人家孕妇干什么!那可是死罪!”

    虞燕宜道:“你们不知道,萧府这个奶娘,闺名叫如月,武功厉害得很。当年和葭娘身边的墨痕,是上京出了名的文武双娇,那如月就是上京第一武婢。后来被萧府要了去的。卫长说是先前并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更不知道那女子竟是个孕妇——哪有孕妇还能施展草上飞的功夫!起了争执,他便一箭把人家,射了下来……”

    几个小毛孩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只有谢葭的心微微一沉。原来那月娘,和墨痕,竟是旧识……

    不过,现在看来,卫清风是打算拿手下的家将顶罪了。

    过了一会儿,先生来上课了。

    萧逸辰没有来,也不知道是今天不来,还是以后都不来了。

    下了学,谢葭回到蒹葭楼。

    墨痕如往常一般迎了出来,面上带着笑容,道:“元娘。”

    谢葭看了她一会儿,屏退了知画和其他人,并且把最黏人的谢三娘也赶走了,才道:“墨痕姐姐,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墨痕一怔,随即也不多说,服侍她脱了小袄子,换上了一件在楼里常穿的小褂。

    谢葭望着她,轻声道:“前几日,我让墨痕姐姐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我查过那门房”,墨痕听提起这件事,若有所思,“当时确实是他差了一个粗使的小厮去给姨娘报了信。还有,我疑心……”

    “疑心什么?”

    墨痕一顿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我顺着藤查了下去,发现元娘到将军府做客时,乔妈妈到过雪园。我疑心那日是她对三娘说了什么……但是查来查去,三娘屋子里的人说的话又没有漏洞。乔妈妈平日又多去针线房,和雪园的来往并不算过密。”

    谢葭想起那日三娘的反应,确实很不对劲……可惜问她什么她也都不说。墨痕怀疑乔妈妈,谢葭则想到华姬带回来的那句话。恐怕三娘房里,不可靠的还不止一个梅晴。

    她道:“梅晴多大了?”

    墨痕想了想,道:“比轻罗大一岁,今年该十六了。”

    谢葭笑了起来:“该嫁人了!”

    墨痕一怔。

    谢葭挥挥手,笑道:“想个办法把她嫁了就是了。剩下芸香和秦妈妈,就不怕拿捏不住了。”

    墨痕笑道:“还有乔妈妈呢!”

    谢葭道:“不怕找不到打发她的办法。”

    墨痕看她一脸算计的模样,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谢葭看着她笑了,半晌,才道:“墨痕姐姐。”

    说着,握住了她的手。墨痕一怔。

    谢葭轻声道:“你可以告假,我去对姨娘说。有什么事,也不用藏在心里,我不在乎你以前结交了什么人,也不在乎你结交的人是不是绑架过我。”

    墨痕的瞳孔猛的放大,半晌,心头却浑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仿佛释然那般,松了一口气,但是别开了脸,低声道:“元娘这样聪明……我早知道是瞒不住了。当年如月是将军府的武婢,侯爷带着我去将军府,便是那时候结交下的。后来,萧府的人来向将军府讨武婢,她便自愿去了……走之前安慰我,萧府也是富贵人家,去了总不会比在将军府短了吃穿。”

    说着,她又笑了起来,语气之中有些悲凉。如月最终还是变了,不然,不会明知道元娘是她的主子,还来劫持元娘的。

    谢葭心下明白,卫府的武婢非常吃香,但是卫府并不随意把武婢送人。萧府来要,他们权倾朝野,卫氏也只能低头。月娘只怕也是为了将军府,才答应去萧府的。

    她看墨痕有些浑浑噩噩,半晌,方握着她的手,道:“墨痕姐姐,好姐姐,月娘和你分侍二主,立场自然不同。当时……她带了我走,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我凶神恶煞,反而处处护着我。在车上的时候,还不顾自己有身孕将我护在怀里……我起初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必定是因为墨痕姐姐的缘故。”

    闻言,墨痕心下就一松,这才拿帕子抹了眼睛,嗔笑道:“叫元娘看笑话了。”

    谢葭也松了一口气,道:“等大理寺把案子判了下来,月娘下了葬,我就去给墨痕姐姐告假,墨痕姐姐去看她!”

    墨痕想到如月如今落得一个一尸两命的下场,不由得又悲从中来。

    但是话毕竟说出口了,她也放松了很多。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她毕竟是奴婢出身,纵然才华过人,也早没了自我,只会为人解忧,更不要说和主子提起自己的伤心事。何况,如月还绑架了元娘。

    过了几日,这宗案子总算定了罪,卫长获了死罪。卫清风被放了出来,几乎是隔日就回了山海关。萧逸辰就再没有来上过学。

    谢葭去将军府给卫太夫人请安,结果正碰到卫氏旁支一群亲戚,全都叽叽喳喳地围着。卫太夫人一头华发,面无表情地坐在众人中间。出事的时候这些人就不见踪影,现在这样,证明了忠武侯圣眷犹隆,他们便又找上了门来。谢葭也觉得甚没意思。

    卫太夫人看屋子里嘈杂不堪,便让人先送她回府。

    谢葭坐了马车来,回去的时候把在将军府养伤的轻罗也接走了。

    轻罗伤在左肩,再就是受了些惊吓,有些浑浑噩噩的,好像也不认识人了。在车上,谢葭就对她说了一路的话,可惜她半点反应也没有。谢葭不免也有些心酸。

    卫府的人说,当时轻罗被押着走后门,恰巧练武场就在附近,卫清风和萧逸钟就在那里比武。大约是看她是个丫头,之前的表现也十分怯懦,所以看守的人也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上。王越彬回去找谢葭没找着,就从他们身边经过。看守轻罗的人也不认识王越彬,轻罗却有一点印象,便突然跑开了去,被人一刀砍在左肩上。王越彬是个士子脾气,看到有人当街杀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把人救了下来,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忙去通报了卫清风。

    轻罗硬是提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才昏了过去,弄了满身的血,只以为自己已经要死了。所以后来虽然把命救了回来,但是有些精神恍惚。大夫的说法是靥症,谢葭的理解是惊吓过。

    刚进了蒹葭楼,赵妈妈就已经等着了,见了谢葭便笑开了颜,迎了上去道:“元娘回来了!老奴问元娘安好!”

    谢葭心情正不好,也没想搭理她,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上了楼去。

    赵妈妈竟一路跟了上来。

    谢葭让人脱了外袍,安置好轻罗,然后端坐了下来,墨痕让人去端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等一切都妥当了,赵妈妈垂首立在一旁,这才走了上来,笑着又行了一礼。

    “姨娘特地让奴婢来看看元娘,这马上开了春了,蒹葭楼就要裁制新衣,还有许多要添置的物什。姨娘恐下面的人不周全,特地遣奴婢来看看。”

    “赵妈妈本就是大忙人,还亲自为这些琐事跑一趟,实在是难得。”谢葭面上淡淡的,让人拿了银锞子赏了那婆娘。

    赵妈妈笑着接了赏,又提起先前谢葭受惊的事情。瞧她的样子,倒不像是知情的,只是亲切地慰问了一下,谢葭少不得又和她打了一会儿太极。终于她说出了重点:“元娘体恤屋里的奴才,是出了名的……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有件事儿,姨娘觉得还是和元娘商量一下才好。”

    意思是本来可以不用跟她商量的,如今这般就是给她面子,希望她不要给脸不要脸。

    谢葭白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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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039:动气

    赵妈妈在公爵府内院浸滛数十年,能从一个普通丫鬟走到今日,怎么能没几分手段。纵然察言观色看到元娘面上不愉,也能不动声色,依然笑容满脸,道:“恐怕元娘年纪小不知道,我们府里的奴才,若是病了,恐过了病气给主子,都是挪到垂柳居去养着的。在那儿,也不用伺候主子,又有专门的大夫照顾着。待好了,再送回主子身边伺候。”

    她略一顿,又笑道:“主子宽厚,常赐下些东西,也是有的。”

    谢葭马上想到轻罗,便知道了这赵妈妈的来意,心中不由得一凛。

    赵妈妈又笑道:“若是不移到垂柳居,这正经的大夫,又是不给奴婢瞧病的,一般的铃医,又进不得内院。再则奴婢病了,若是还住在主子院子里,这拿药,煎药,都是要从主子的月钱里扣的,公中并不另外拨下款来。若是小病,主子又宽厚,倒是没什么。若是大病……到时候就是要送到垂柳居去也来不及了。元娘若是真为轻罗那丫头着想,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们没有钱。如果有钱,就算蒹葭楼不方便,也可以在外面置个宅子,专门请大夫来看病,还可以让人伺候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别把轻罗从将军府带回来。

    谢葭想了想,便笑道:“轻罗那丫头不过是受了些惊吓,用些压惊的药就好了,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地送到垂柳居去。”

    赵妈妈有些惊讶。

    墨痕轻轻抚了抚谢葭的肩膀,笑道:“元娘别舍不得,赵妈妈说得对,若是为着轻罗好,还是早日把她送去垂柳居。”

    谢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半晌,她还是道:“我不。我的人,我自己会招呼!”

    倒是一副耍赖的小女孩的样子。

    赵妈妈倒笑了起来,道:“元娘别急,轻罗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待她好了,还回来的。”

    墨痕便道:“赵妈妈,再等两日罢。我来劝劝元娘。”

    赵妈妈想了想,道:“这个……”

    墨痕道:“赵妈妈放心,轻罗既然留在我们蒹葭楼,寻医用药的银钱,我们自会打理。横竖不过是这两日的功夫。”

    赵妈妈这才道:“实在是规矩不能废。元娘宽厚,但轻罗丫头到底是个奴婢,也要有福气来享才是。不过元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奴婢就先去禀了姨娘。姨娘虽然代掌中馈,但一向爱重元娘,破个例,想来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墨痕又让人封了个红封给她,笑道:“这事儿就有劳赵妈妈了。”

    又亲自把赵妈妈送下了楼。

    结果刚回来,就听到里面摔杯子的声音。墨痕叹了一声,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呢。知画亲自给她掀了帘子,低声道:“元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啊!”

    以前什么事都是轻声细语的。

    墨痕冲她摇摇头,示意不用多说。然而进了屋,她又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谢葭竟然蹲在地上,亲自捡杯子的碎片!

    “元娘快放下!当心割了手!”

    谢葭利落地捡了玻璃碎片,丢在一旁的篓子里。那还是她自己没有垃圾桶用,实在不习惯,让人用竹篾条编了一个。

    她面上有股子戾气,脸别在一边:“莫说是两日,就是二十日,也休想我把轻罗送走!”

    墨痕看着她,道:“刘氏把持着中馈,又年长。可是如今却也要让着元娘三分,元娘可知道为何?”

    谢葭一怔,想了想,道:“因我是嫡女。”

    又有谢嵩的宠爱。

    墨痕摇摇头,道:“先夫人已经过世了,在这后院之中,元娘孤苦无依。嫡女不嫡女,也只是一个空架子,何况她还育有庶长子!”

    谢葭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半晌,墨痕一字一句地道:“只因元娘,第一从不意气用事,第二懂得计谋深远。”

    谢葭还是一脸倔相,不肯吭声。

    墨痕拉住谢葭的手,二人一起到榻上坐了下来,轻声道:“元娘现在怒火中烧,光想着不舍得把轻罗送走,便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你想想看,刘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个丫鬟出身,能把持公爵府的内务那么多年,又能把大少爷教养得如此出众,大娘在京中也有些名声。没有一点城府,怎么会有今日?二姨娘被送走以后,她对蒹葭楼愈发客气了起来,说是恭顺贤淑也不为过,完全守住了代掌中馈的妾室的本份。元娘可曾见到她因小事动怒,或是失德?”

    谢葭怔住,半晌方品出味道来,喃喃道:“是啊,她是从来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的。”

    这点,她确实应该好好跟刘氏学学。可是,轻罗毕竟是人啊,又怎么能像棋子一样随意舍弃……

    墨痕见她听见了,才松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道:“那你想想,她为何这次却突然发难?按说,应该做个顺水人情才是……”

    谢葭仔细想了想刘氏的为人。她一向是很沉得住气的。刚回到蒹葭楼,就看到赵妈妈在楼下等,那她们回来之前,赵妈妈应该就在了。以刘氏的行为模式,这件事应该是早就开始谋划了,甚至可能是从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有了类似的打算。不然何必为了一个丫头来跟自己置气?就连谢三娘也留下来了。

    她轻声道:“那她要把轻罗弄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轻罗那里,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墨痕道:“或者是她想从轻罗那里,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出了蒹葭楼,到了垂柳居,那可是接近外院了。到时候别说是谢葭,整个内院除了刘氏,也没有人能再对那里的人插手了。

    谢葭坐了下来:“那……”

    正说着话,外面知画突然惊呼了一声,然后就传来有什么东西“咚咚咚”地滚下楼的声音。

    谢葭一凛,和墨痕对望了一眼。墨痕高声道:“怎么回事!”

    知画道:“梅,梅晴……”

    谢葭和墨痕连忙出去看,果然是梅晴滚下了楼,秦妈妈和芸香听到动静,已经都赶了出来。刺槐她们也赶了过来,略察看了一下。

    刺槐和白平合力把已经昏过去的人抱回了屋里。一时之间,去请大夫的请大夫,看人的看人,又有刚被惊出来的乔妈妈,又是咋咋呼呼了一番。

    知画面上愤愤的,也没跟下去看热闹。墨痕便下了楼去。

    直到楼上就剩了她和谢葭两人,知画才压低了声音道:“梅晴躲在碧纱橱的隔间里,打开了窗户听元娘和墨痕说话!”

    谢葭一凛,低声道:“碧纱厨里怎么听得到我们屋里说话?”

    知画领着她到了碧纱橱,碧纱橱和内室本来是有个小暖阁隔开的,谢三娘就住在碧纱橱里。暖阁本来是空着的,但是后来谢三娘经常在里面练琴。

    进了碧纱橱,便看到了谢三娘盘腿抱着琴坐在小榻上,低着头,也不像以前一样上来叫姐姐了。

    知画指了那地方给她看。谢葭倒抽一口冷气。碧纱橱有一面墙是和内室直接相连的,推开侧门就连着内室的大门。刚才梅晴就是躲在这里偷听,和知画正隔着一扇门。大约是因为心急听不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投印在了窗户上被知画看到了。

    “……奴婢正打算唤她,她倒好,转身就跑,自己掉下了楼去!”知画一脸的不以为然。

    谢葭面沉如水,也没有多说,只转身往外走。谢三娘还是抱着琴,低着头坐着。谢葭就有些心寒。她一直把三娘当个孩子,可谁知道,她竟然也是个颇有心思的人。谢葭不由得自嘲,谁知道这个她一心当个孩子来护着的所谓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但总还是要意思意思去看看梅晴。

    丫鬟住的房间在一楼。梅晴是三娘房里的丫头,和芸香住一间。但她们俩总有一个要值夜,因此就相当于一人一间。

    这时大家就都围在她屋子门口。秦妈妈去请大夫了,还没有回来。

    白平也等在门口,见了谢葭便行了一礼,道:“元娘安好!”

    谢葭点点头。

    白平一张小麦色的小脸,此时也红扑扑的,道:“元娘不用担心,梅晴姐姐只是受了些惊吓,才昏迷不醒。奴婢常年练武,看得出来她应该只是折伤了手腕。待大夫来了,便没事了。”

    谢葭目中一冷。

    进了屋,刺槐和紫薇还有芸香连忙向她行礼。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三娘还在楼上没人照顾,芸香先去照顾三娘罢。出了这种事情,也难免她心里害怕。”

    芸香不疑有他,自知失职,有些惶然,忙行了礼,就上了楼去。

    谢葭又把紫薇和刺槐一一打发走了。屋子里除了她就剩下墨痕和躺在床上的梅晴。白平留在屋外守着。

    她便笑道:“从这么高的楼梯上掉下来,只是折伤了手腕,看来倒还是有几分功夫的。只是有这等本事,又怎么会受了惊就昏迷不醒呢?”

    梅晴果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就挣扎着要起身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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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040反咬

    “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的。”她泪眼婆娑地道。

    谢葭心中就一怒。她到自己面前这样说,就是要传扬出去的意思。到时候任知画怎么争辩说是她偷听主子说话,也没有用了。因为这种查不清楚的事情,牵扯到的又不过是两个丫鬟。一般的作法都是两个一起罚了。她是要拉知画垫背,而且拉得合情合理。

    她冷道:“你说什么?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梅晴费力地爬到了地上,抬头看了谢葭一眼,然后就磕头:“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她年纪小不懂事,推攘之间失了分寸。”

    谢葭气得笑了出来,道:“你和她在我房门口推推攘攘?”

    梅晴一怔,然后低下头啜泣,道:“奴婢该死,奴婢服侍三娘弹琴,三娘嫌屋子里的香炉太闷,奴婢就把香炉拿到了侧门去。知画看到奴婢,便说奴婢偷听元娘和墨痕姐姐说话,推攘起来,才……”

    谢葭竟是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走到不远处的椅子,坐下了,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这次,梅晴沉默了很久。可是后来,她还是道:“是知画推了奴婢下来。”

    谢葭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在这屋子里,显得很是突兀。她道:“梅晴,你很聪明,可惜,你弄错了一件事。做丫头的,聪明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忠不忠心。”

    梅晴怔住。

    墨痕冷笑道:“你以为到了这般田地,还能欺元娘年幼,拿你没有办法不成!”

    梅晴面上浮着的惊意和委屈这才退了下去,然后显出了些许不以为然来。很显然,她就是这么想的。嘴里说着“奴婢不敢”,可面上已浑不惧色。这奴婢果然欺人太甚!

    谢葭淡道:“二姨娘待你不薄,可你害了她。你进了蒹葭楼,我也不曾亏待于你,可原来我倒是给别人养着一条狗!我的事就不提了,你来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害二姨娘?”

    原本她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是确定当时梅晴也是害华姬的人。

    孰料梅晴竟露出惊色,而后果然道:“元娘竟都知道了,那奴婢无话可说了。”

    谢葭倒是怔了半晌,而后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墨痕关切地看着她。半晌,她才出了声:“当初我还想着,到底是二姨娘留下来的人,纵然我自己不能用,好好地把你嫁出去也就是了……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样狠,害了二姨娘还不够,还想拖着知画给你垫背!”

    梅晴面上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低头道:“奴婢知罪。”

    是看她只是手腕折伤,元娘不可能背着苛待下人的名声把她送出去!就算一气之下真的不管不顾把自己送了出去,也留下了把柄捏在刘姨娘手里。刘姨娘看她立下这样的功劳,总还是不会亏待她的!

    墨痕轻声道:“元娘,大夫就要来了。”

    谢葭有心再问一些和三娘有关的事情,但是墨痕出了声,她又只能按捺了下去,这事还是要再作打算。便高声唤了白平进来。

    三个武婢,因为当时欠下了谢葭人情,一直想要报答谢葭。可是谢葭故意和她们不太亲近,这种不安感和感激的情绪反而一日盛过一日。再加上逢年过节谢葭常有东西赐下,并且主动提出来让她们回将军府探亲,又给她们做了浴桶。

    谢葭一直知道,这三个武婢迟早要收了的,但是时间未到。将门出身,讲究的是一个“忠”字,但是要她们心悦诚服。现在能用的就是白平,她的心思比其他两个要深一些,眼下这种事情,交给她来做是最合适的了。

    白平听到呼唤,便进了门来,她面上也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是刚才那些话她应该都已经听见了的。

    谢葭看得暗暗点头。

    少顷,秦妈妈带着公爵府常驻的王大夫来了。检查过后,发现梅晴的腰扭伤得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要下床起码要三个月,要能出来走动起码要小半年的修养。再像以前一样要做伺候人的活计,那没有个一两年,是恢复不过来。等于就是废了。

    梅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痛得话也说不出来,下颚那里一直发抖,白平拿了个帕子给她咬着。大夫也说塞着嘴好些,不然容易咬着舌头。

    秦妈妈失声道:“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说只是扭伤了手腕吗?”

    谢葭就看了她一眼。

    白平淡淡地道:“我们学过几年功夫,但毕竟不是大夫。当时也不知道梅晴姐姐的腰受伤了,为了不让元娘担心,怎么也不能把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啊。”

    墨痕道:“好了,秦妈妈,去服侍你主子罢,别在这儿凑热闹了。”

    秦妈妈立刻就噤了声,转了个身上了楼。

    谢葭打赏了大夫,让人送了他出去,方对躺在床上的梅晴道:“你和轻罗情同姐妹,能做个伴也好,到了垂柳居,我也放心一些。”

    白平则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背恩忘义,连续叛了两任主子,这种人不死也没用。只是折了她的腰是对她客气的了。在卫府,这种不守本分的奴婢起码是要拖出去打个半死的。

    谢葭上了楼去。路过碧纱橱,也没看谢三娘一眼。秦妈妈和芸香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白平知画和墨痕都跟着她。

    一进屋,门也没关,她就高声道:“我们楼里接二连三有人出了事,肯定是有人不本分的缘故。从今个儿起,都在屋子里好好消停几日,让我发现有人又到处窜门子,就都给我拖出去打死拉算了!”

    秦妈妈和芸香一凛。然后那边就关了门。

    谢葭又吩咐白平:“你回去以后,多的话也不用对刺槐和紫薇说。”

    白平道:“元娘放心,奴婢省得。”

    谢葭满意,点点头。

    墨痕放温了声音,道:“如今你们既进了蒹葭楼,也没有瞒着着你们的必要。你们也看到了,这蒹葭楼里里外外,都不太平。”

    白平低下头,道:“奴婢本就是送给元娘的,伺候元娘是奴婢的本分。”

    墨痕道:“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们便看着这楼里内内外外的人。元娘发了脾气,你们就好好看清楚,是哪几个不怕死的奴才,还敢不安分往外面去!”

    白平应了是。

    两天后,刘氏来把轻罗和梅晴带走了。

    轻罗还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但是走的时候,竟逾越上了前去,拉着谢葭的手,嘤嘤地哭。

    赵妈妈身边的一个粗壮妈妈忙道:“作死的!还不拖下去!”

    墨痕抬了抬手,赵妈妈便对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她们才消停了。

    知画和芸香在一边轻声劝着。

    轻罗的双眼还朦朦胧胧的,只管抓着谢葭的手不放,一会儿说“元娘快跑”,一会儿说“我没病,我不去”,总之颠三倒四的。

    谢葭心里难受,却也不能多说,只道:“我已经好了的,你安心养病。等好了再回来。”

    一副殷殷期待的模样,倒是主子和亲信奴婢之间常有的。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让轻罗放心,她一定会想法子把她接回来的。这次被刘氏吃定了,既然脱身不得,那就要反身在她刘冬儿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最终,轻罗还是和梅晴还是一起被带走了。

    自谢葭发了脾气,蒹葭楼的人竟都安分了不少,尤其是三娘房里的人。秦妈妈和芸香是战战兢兢,门也没有出过。

    谢葭道:“我看这两个,倒不是什么有本事的,敲打敲打,便能知道自己的本分了。”

    墨痕道:“不堪大用。”

    彼时谢葭正坐在小榻上,摆着小桌子吃橘子,心情还算可以,道:“我也没打算用她们,她们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先前她在墨痕面前还遮掩着一些,怕她对自己产生怀疑——毕竟,一个岁的女孩子,行为举止未免也太怪异了。后来漏出的马脚多了,她也就虱子多了不怕痒,索性任之了。墨痕好像也没有太过惊讶。

    谢三娘最近是一步也不踏进内阁了。她也听之任之,也没有让自己人给她们脸色看,更没有短了她们吃穿用。这件事,急不得。若是三娘真的养不家,那是她们没有做姐妹的缘分。

    这件事渐渐地也就过去了。谢葭细算之,刘氏只动了两次手,第一次弄走了华姬,那时候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尽量保住华姬母女的性命。第二次弄走了轻罗,这次却没有让她再把知画扯出来,并且还反咬了一口把梅晴一起踢走。但说到底,赢家总归是刘氏。

    同时在想着这些事的,还有珍姬。

    她乐得看戏,道:“以后,刘姨娘想动蒹葭楼的人,只怕是越来越难了。元娘今年才岁,就算养到及笄,也还有五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以后只会越来越厉害!”

    瑞雪调了炉子里的香灰,也笑道:“有元娘跟刘姨娘斗着,刘姨娘也再不像从前那样了。府里三年不进新人,二姨娘又走了,姨娘,您可就是府里的头一份了!若是生下少爷,就更不用怕那刘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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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041:表小姐

    以前刘姨娘可嚣张得很,虽然在侯爷面前是贤淑的,但背地里却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主母,时不时就要给别人一点脸色看,或是立立威什么的。弄得人心惶惶。

    珍姬嗔了她一眼,倒是没有斥她,只道:“现在我是看出来了,就是刘姨娘和元娘在斗着。我们可要小心点,别一不小心又被人当枪使了。”

    瑞雪笑着应道:“是。”

    次月三月初三下午,谢府迎来了那位娉娉婷婷的表小姐。她闺名王知华,年芳十五。不幸赶上国丧,再拖三年才能出嫁,到时候十八岁,在古代算是老姑娘了。虽然谢葭觉得还小了点……

    按礼数,谢葭下了学,就回蒹葭楼换了月牙白缝黄|色对襟的小襦,绣蓝色鸢尾花的抹胸长裙,外面套一件和系带同色的鹅黄|色小袄。梳了个这时代小孩常梳的简单双环髻,用红色的头绳。然后就到刘姨娘的沁心园去见那位要常住的表姐。

    刘氏身边的大丫头枕霞亲自等在门口,见了谢葭一行人,便笑着迎了上去:“元娘来了!快去通报!”

    这刚进了园子,就听到了女眷的笑声一片。

    她不需要来给刘氏晨定昏省,因此从来没来过沁心园。见此处与华姬当年住的锦绣楼相比,并无那种繁花锦簇之感,只中规中矩的开了几片花坛。丫鬟婆子站了一路,看来是来给新来的表小姐见礼的。谢葭来了,她们便俯身行礼。但不少人面上都有些不以为然之意。可见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多少人把她这个正经的嫡女放在眼里。

    谢葭在心里微微一笑。越是这样,那就越说明这些不是刘氏亲近之人。只不过是一群捧高踩低的势利眼罢了。

    “元娘!”见她进来,刘姨娘倒是亲自站了起来,面上带着笑意。

    谢葭略见了礼,笑道:“姨娘。”

    言罢,刘姨娘请她上榻去坐了谢雪原来坐的位置。谢雪便退了下来。墨痕替她脱了小袄,扶着她去坐好了。

    她这才抬起头打量了一番,发现一个穿水红小襦蓝色抹胸裙的高挑女孩,生了一张满月脸,大眼睛一笑就弯成月形,不算顶尖的美人,却让人看了十分舒服。她便笑道:“这位便是我们家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