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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秋 作者:梦溪石

    后晏无师啧了声:“你太瘦了,抱着真不舒服。”

    便松手将他推开。

    沈峤:“……”

    晏无师:“不过手摸着倒还舒服。”

    沈峤的手指节修长,因为生病而透着股冷白,摸上去却手感甚好,晏无师便像把玩羊脂玉似地把玩他的手,顺便将原本冰凉的手给捂热了,摸上去也就像块暖玉。

    他做事随心所欲,从不考虑旁人心情,自己摸着舒服了,哪里管沈峤高不高兴,若是沈峤不高兴,他反倒越觉得有趣,说不定还要变本加厉。

    果然,他抬头看见沈峤的表情,便笑道:“阿峤,你不高兴么,我原还想告诉你与玄都山有关的消息呢,你不想知道啦?”

    沈峤趁他不防,手指弹,顺势将手抽回来,缩进袖中,再也不肯露出分毫。

    晏无师有些可惜地看了他的袖子眼,方才道:“你当日直接离开玄都山,没留在那里亲眼看看玉台论道的情形,当真是有些可惜了。听说纯阳观易辟尘的弟子李青鱼头回下山,就打败了雪庭和尚的弟子莲生与临川学宫的何思咏,还有玄都山两位长老,最后逼得你家郁师弟不得不亲自下场,才以半招之差赢了他,青城山纯阳观李青鱼之名,当即就艺惊四座,名震天下。”

    听见这个消息,沈峤脸上也浮现出惊异讶然的神色:“李青鱼?我曾听说他被易辟尘收为关门弟子,却极少在人前露面。”

    晏无师:“不错,此番玄都山玉台论道,正是他的成名第战。”

    莲生与何思咏等人,这都是江湖上年青代有数的高手,虽说肯定不如天下十大,可放眼江湖,能够打败他们的人也为数不。

    虽说他最后输给郁蔼半招,但以郁蔼的身份资历,李青鱼输的那半招,非但不是耻辱,反是荣耀。

    试想下,郁蔼是祁凤阁的弟子,而祁凤阁则是当年武功天下第,能只输给郁蔼半招,岂不说明李青鱼的水平也已经相差仿佛,不日便可超越了?要知道他年纪轻轻,这又是头回下山入世,就有如此能耐成就,假以时日,怎知不是又个天下第人?

    反观玄都山,先有沈峤败于昆邪之手,虽说其中大有因由,但外人不知内情,只当沈峤名过其实,不如其师远甚,郁蔼广邀天下宗门于玄都山玉台论道,无非也是为了正式宣布玄都山入世,顺带打响名头,以慑天下人心,谁知这次又冒出个李青鱼来,玉台论道没能让玄都山重新威震天下,反倒成就了李青鱼的名声。

    这也不是说玄都山就此沦为二三流门派,但这个开头,估计郁蔼等人必然大感晦气,外人提起玄都山,难免也会了几分微妙,少了几分敬畏。

    祁凤阁毕竟只有个,没了他,玄都山已不复当年风采,难怪当年要封山出世呢,约莫是他早就料到自己的后代弟子们不争气,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罢?

    这是世人皆有的想法。

    沈峤心思何等剔透,晏无师单单只说了几句,他便已经猜到之后那许。

    第30章

    沈峤道:“我早就听说易辟尘晚年收了名弟子,天纵之姿,根骨清奇,十五岁上便已将纯阳观中所有典籍尽数阅览,熟记于心,但当时易辟尘并未让这名弟子展露人前,而是命他独自前往西域昆仑带游历,如今看来,易辟尘的确是深谋远虑,十年磨剑,这把剑旦出鞘,必然大放光彩!”

    晏无师奇道:“你惯来喜欢做好人,但此番过后,玄都山这天下第道门的名头,兴许就要易主了,你家师弟吃了大亏,师门丢脸,你却不伤心难过,反倒对李青鱼赞誉有加?”

    沈峤道:“郁蔼自负偏激,让他长长教训也好,世上岂有永远的天下第?人生有起有落,宗门也不例外。”

    晏无师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沈峤:“晏宗主方才不是说有个好消息和个坏消息么,不知好消息又是什么?”

    晏无师:“好消息我已经说了啊,李青鱼抢了玄都山的风头,你那位郁师弟丢了个大大的脸,对你而言不是好消息么?”

    沈峤有点无奈:“那坏消息呢?”

    晏无师:“坏消息就是,你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郁蔼与突厥人说不定还真有腿。”

    沈峤蹙眉:“怎么讲?”

    晏无师故意停顿了好会儿,直到沈峤忍不住上身倾前,露出催促的表情,方才缓缓道:“就在玉台论道之后尔伏可汗的使者上了玄都山,请玄都山派人前往东突厥讲道。”

    沈峤眉头拧得越发深了。

    晏无师:“你知道尔伏可汗是何人?”

    沈峤默然点头。

    他这段时间也不是白过的,除了参悟《朱阳策》之外,也会留意天下大事。

    突厥如今强盛,连北周北齐也不得不虚与委蛇,但突厥却与汉制大为迥异,佗钵可汗虽然是突厥最高统治者,但他另外还任命了自己的侄儿和弟弟分别管理东西突厥。

    而东突厥这位尔伏可汗,就是佗钵可汗的侄儿摄图。

    据说此人雄心勃勃,才略不逊佗钵可汗,非池中之物。

    玄都山远在千里之外,又久不问世事,乍入世,就与突厥牵上线,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沈峤马上就想到郁蔼与昆邪合作,设计自己落崖的事情了。

    但与突厥走得近,又能为玄都山带来什么好处?

    沈峤道:“他这是与虎谋皮。”

    晏无师轻笑:“那也未必,突厥强盛,现在只要不想开战,谁不得容让三分,你看周帝不也娶了位突厥皇后?”

    沈峤摇头:“周主自宇文护手中夺权,又主政年,什么刀剑风霜没有见过,我听说他为了不受突厥控制,有意疏远冷落阿史那氏,可见心里是个明白人;郁蔼虽然聪明,可玄都山封闭年,他又自恃能耐,想要与突厥人合作,只怕到头来要反受其害。”

    晏无师将方才放在桌上的帖子拈起来往他怀中塞:“你如今在玄都山眼中如同弃徒,还想那许作甚?这里有个寿宴,我没空去,你却定有兴趣。”

    此时烛光黯淡,沈峤也没有睁眼去端详,只接过请帖摩挲阵,他的手指极细腻光滑,单凭上面留下的浅淡凸起的墨痕,便已摸出“苏威”二字。

    他歪头疑惑:“此人我并不相识。”

    晏无师:“苏威苏无畏,袭封美阳县公,他娶了宇文护的女儿,本该受到牵连,但他素有才能,周帝爱才,想重用他,他却以病相辞,在家读书。他母亲后日五十整寿,连皇帝都送了贺礼过去。”

    “不过,”他话锋转,“苏无畏还有个胞弟叫苏樵,却是江湖人,而且你猜他师出何处?”

    他见沈峤听得认真,又要去捉人家的手来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