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韶九成凤来仪第14部分阅读
箫韶九成凤来仪 作者:肉色屋
样子倒是异常的兴奋,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心里怪怪的,对方的战鼓一直未断,可阵型却没有变化,原来是想用擂鼓声掩盖挖地道时产生的挖掘声。
这样的激战一直僵持了数日。
晚上,除了巡夜的军士们走来走去的声音,军营里一片静悄悄的,这两天双方都处于极度紧张中,兵士们的体力也都开始透支。
在外面散了一会步,我慢慢走向自己的营帐。刚刚走到门口,突然感觉有些不对,门口竟然没人守着。自从那日十二王爷下令后,我这营帐门口时时都有人守在门口。
我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自己腰间的短剑上。
帐内依旧点着灯,我突然想到海之还在里面,心里一阵着急,连忙撩开帐幕快步走了进去。
营帐内的软榻上果然坐着一人,那人见我进来,丝毫不觉得吃惊,脸上锐利的线条稍稍的舒展开,对我轻轻一笑:“凤梓阳?”
我没理会他,眼神移到躺在他脚下闭着眼睛人事不醒的海之,开口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对方踢了踢海之的身体,面露不屑地说到:“只是让他稍微睡一会,凤将军不用担心。”
听到海之没事,我暗自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榻上的人,“萧王爷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那人正是那天我在西临国大营碰到的人。
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如此精湛的功夫,进守备森严的大营如入无人之地,对方如果再多几个这样的人,我还要不要活了。
萧烬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部分的光,营帐里顿时一暗。他的眉宇间净是一股狂放不羁的气势,整个人都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
“也没什么,只不过萧某想见识见识那个能与本王僵持不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没想到我们早就见过面了。”萧烬看着我的眼神竟然像是野兽看到猎物一般。
我被他的眼神惹得有些不快,强忍着怒意问道:“萧王爷倒是胆大,竟然只身闯入敌营,你就不怕我叫人进来?”
那萧烬突然仰天大笑,眼睛里神采奕奕,“我知道你不会,就像我也不想现在杀了你一般,难得遇见一个有些意思的猎物,胜负要留到战场上分晓才有些看头。”狭长眼睛眯成一道缝,眼中的光芒愈发锐利。
的确,刚才我在账外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出杀意,但是这家伙却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恨不得他最好出了什么意外,死于非命才好,只是担心海之的安全才没有立刻叫人过来。我可没他那种棋逢对手的喜悦劲儿,在我眼里,胜利才是王道,管他是死在我手里还是死在其它什么人手里。
“更何况,你若是想杀我,早就开口让那几个暗中待命的人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萧烬又突然开口说道,说着眼神状似不经意的四处扫了一圈。
“暗中待命?”我不解,什么暗中待命?从将军府带来的那几个亲兵早就被我刚才想要散步的时候支开,那还有什么暗哨。
“嗯……”那边的海之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含糊道:“公子……”
我连忙向海之看去,就这边一瞬间的功夫,原本站在我身边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连忙跑到海之身边,摇了摇他,问道:“海之,醒醒。”
海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一见是我,抬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道:“公子,您回来啦,我刚才……”说到这里,海之蓦地清醒过来,接着连忙跳了起来,拉着我,睁大眼睛问道:“公子,您没事吧!刚才我刚看见一个黑影子,脑后痛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肯定有刺客!公子,你有没有被那个刺客怎么样……”
似乎是被刚才的突发情况吓得不轻,海之一清醒就开始倒豆子一般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子。
“行了!”我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打断他,“你家公子我不是好好的呆在这里吗?”
见开始愣愣的停了下来,我说道:“回去睡觉去,你家公子也累了。”
“哦。”海之摸了摸脑袋,乖乖的站起来退了出去。
我走到软榻边,小桌上放着一只杯子,不由发笑,那人还真是悠闲,跑到别人的地头上来不但不紧张,反而在这里乐滋滋的喝起水来,不知道该替自己被人家小瞧了去生气,还是替萧烬那家伙的过人胆识喝彩。
我拿起那只杯子,手感有些不对,我连忙查看杯身,竟然有被握住过的痕迹,不由再次叹道:“那家伙果然功夫了得。”
营帐的门突然被推开,十二王爷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一看见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我一会,才开口道“刺客呢?”
“你怎么知道由刺客?”我好奇道。
“我刚才看见那几个废物竟然被人打晕了躺在地上!”十二王爷正怒火冲天的说着,‘那几个废物’已经急匆匆的跟了上来,十二王爷看着他们似乎是更加窝火,伸腿重重的踢了他们两脚,骂道:“养你们有何用!连个门都看不住,竟然被人家打晕了在那里睡大觉!”
“行了,也不是他们的错。”见那几个士兵被十二王爷训的可怜样,我不由笑道,“那人若是想偷袭我,恐怕我也防不住。”
“那人?”十二王爷脸色突变,“你见过他了?”他刚才找你了?
“嗯。”我简单的应道,对他们身后的几个兵卒挥挥手,示意让他们下去。
等闲杂人等一xx,十二王爷立刻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我把刚才萧烬喝过水的杯子让给他,想让他看看,没想到他顿时更加愤怒:“你干嘛拿杯子砸我!”
耐下想要揍人的冲动,我对他说道:“仔细看看杯身。”
十二王爷这才拿起手中的杯子仔细看了看,脸上渐渐出现一些震惊的表情。
“那个萧烬,果然有两份意思。”我笑着说道。
几天来都处于这种僵持的状态,对于攻城的一方,时间耗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若是连兵贵神速都不知道,那萧烬真是枉费我这么看得起他了,更何况,他们的粮草被四哥毁了一大半,再加上之前投在水里的杂七杂八的药物,多少让他们一部分人不能参战。
果然,萧烬不想让这样的占据持续下去,终于开始动用阮义鸿那只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军队来攻城。
我看着城内早已等在下面跃跃欲试的三千人,说道:“这几天以来一直让你们养精蓄锐,现在轮到你们出场了,若是怕死的,现就给我退出来!”
“将军,我们早就等着今天!”站在首排的魏松海大声说道,“大丈夫为志,死有何惧!”
三千多人顿时群情激愤起来,嘴里直嚷嚷着说要灭了这些贼寇。我笑着跳上马,说道:“我凤梓阳今当与兄弟们同生共死,开城门!”
身后的声音更加激烈,最后嘴里统一念叨着:“誓死守我南夏,誓死效忠凤将军!”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我一夹马肚,带头冲了出去。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3章
西临军前面的重甲兵见我们冲出来,迅速提起手里的长刀大斧准备应战,因为他们人马皆披重甲,人人手持盾牌,且每三匹马都连在一起,行动不便,以我为首的一千人组成的第一小队,上去就看没有铠甲遮蔽的马蹄。一匹马的马蹄被砍断,一直相连的另外两匹马皆倒地,因为身上的铠甲太重,一旦倒地,就很难再爬起来。
这时手持钩镰枪第二队上前,用钩镰枪挑开对方头上的鉄盔,让他们的脑袋全都暴露在外面,第三队上来只管砍萝卜一样砍西临过那些人裸露在外面的脑袋。
失去了那群武装的重甲兵的回护,那身上什么都没有的轻骑兵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弓箭远距离还算是个不错的武器,可是一旦短兵相见它就啥都不是。
几乎是压倒性的顺利,西临军的队列因为损失过大开始往后撤。这是屏南城内也传来鸣金的声音,三千多人迅速退回城内。
城楼上欢呼的声音响成一片,我迅速走上去,一眼看下去城下简直就横尸遍野,血甚至流到护城河里,一片刺眼的猩红。
我一眼在人群中看见那个高高坐在马上的萧烬,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似的,他也看了过来。那种冰冷的目光,像是要把人撕裂一般令人恐惧,他一定很后悔昨晚上没有动手除去我吧。只不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对他遥遥的做了一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萧烬转过身去,趋马前行。
我转身下城,见迎面走上来的蒋律,对他说,“让将士们就地用餐,不用着急,慢慢吃,吃完饭再次进攻!”
“是,将军!”蒋律说完迅速下去传令。
我已近有点压制不住自己的胸腔中翻滚的那种强烈的想要作呕的感觉,身上的铠甲已经被血浸的通红,额边的头发都因为血的凝固而站在脸颊上,手里长刀的刀锋已经打了卷。耳朵里全是刚才刀与血肉之躯摩擦产生的血肉分离的声音。
气息不由乱了,两只手忍不住的发颤,我不是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眼前除了刺眼的红几乎看不见其他的色彩,空气中翻滚着血腥味。我紧握拳头想让自己的手停止颤抖,不能让士兵们发现我的怯意。
冰冷的手突然被人握住,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除了红色的另外一个色彩,冰冷的盔甲下掩盖着的干净到纤尘不染的月白色长袍。君安伸手擦去我脸上的血污。冰冷的手指不断汲取他掌心的温度,原本狂乱不安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
第二次的进攻是由蒋律带队出去,对方刚吃了个败仗,加上又累又饿还中了点毒,即使再骁勇善战的士兵,这个时候也没多少反抗的能力。西临国的军队开始迅速往后撤退。
我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知道这个时候是追杀的绝好时机,便点了晏子尤与我共同带兵出去援助蒋律。西临军且战且退,一片混乱之中,我看见萧烬挥动着手中的长刀,以一抵十。大片大片的南夏士兵在他周围倒了下去。
我挥刀砍下两个阻止我上前的西林士兵,迅速的往萧烬身边靠近。那萧烬看我过来,血红的双眸闪过一丝阴戾的光芒,也向我靠了过来。上次交手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南夏的士兵不断再死在他的刀下,即便是很多人我连名字都叫不上。
与他交了几招后,我掌心的旧伤又在叫嚣着呼痛,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在整只手臂里到处流窜。余光中银色的寒光一闪,我连忙往后一退,伸手放出藏在袖子中的短弩。萧烬虽然迅速躲避,但由于事前没有预料到,还是擦到了他的手腕。
他抬起右手,看都没看伤口,只把手臂凑到唇边,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流出的血,眼中发出猩红的光芒。一刹那间,我突然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嗜血的修罗。
他的嘴角绽开诡谲的笑意,提刀迅速向我攻来,这次他的刀法更快更狠,我只能去被动的接住他招招致命的攻击。突然手腕一脱力,冰凉的刀锋在我手腕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刚才若是再偏一点,我整只手就被剁了下来。心有余悸的看着手上的伤,发现那伤口竟然与他的伤口在同样的位置。
那萧烬像是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一般,不停的在我身上留下很深但却不会致命的伤口。想要帮忙的士兵也都被一刀致命。小宝似乎感觉到我连坐在马上的动作都有点摇摇欲坠,开始不安起来。受了多处伤的肩膀甚至连简单的抬起的动作都很费力,手中握着的刀柄有些下滑的趋势。连刀都握不住了,我心里不由暗暗叫糟。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死在那个萧烬的手下,若是这样的话,南夏士兵的士气定然要受到影响。只是那个萧烬竟然根本枉顾西临军队中被屠杀的士兵,只像个水蛭一般咬着我不放。
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站在死亡边缘的恐惧感,这个人,阴森的不像活人!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马后一重,原本要招呼到我身上的刀被人隔开。萧烬原本充满肃杀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笑意,他看着我身后的那人,轻声道:“又是你。”
一转眼便看到君安恍如冰琢一般充满寒气的脸庞,他并不看我,只用毫无温度的双目盯着萧烬。
萧烬似乎更加兴奋,脸上的杀意更浓烈,连带着那沾满血污的长刀的色泽都变得让人毛骨悚然起来。我回头看向君安,原想让他快走,却看见他的目光缓缓落到萧烬的刀上,眼中的杀意顿时肆意迸发出来,我一时被他骇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等萧烬先发难,君安握紧手中的长枪,趋马上前。耳边响起巨大的金属撞击的声音,我甚至都看见摩擦产生的火星。
突然,萧烬的刀锋一转,冰冷的寒光直取君安的喉咙。刀光还未落下,长枪锐利的枪头已经刺破空气,直直撞击在萧烬的刀上,刀,被巨大的力道打飞。
萧烬眼神渐渐变得狂嚣起来,狭长的双目勾起一道充满危险的弧度。他只轻轻一用力,便夺下正想攻击他的一个南夏士兵的戟,并顺手一挥,那个士兵倒在地上,一刀封喉。
君安淡淡的看了眼那个倒在地上的士兵,手中的长枪一转,再次攻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就这样僵持住了。忽然,萧烬的目光一阴,手中的戟直直向坐在马前的我刺了过来。
感觉到身后的身体一僵,已经送出去的招硬生生的改变,长枪的攻击点改变,不料萧烬手腕一晃,那戟在半空中折了回来,向我身后刺去。耳边突然传来血肉模糊的声音。
君安!我感觉喉头一甜,胸腔中怒意翻滚。使出全身的力气抬起几乎废掉的手摸向腰间,想去寻那把短剑,不料腰间已然空空如也。
再看向前面那人,腹部赫然刺了一把熟悉的短剑。
耳边传来君安装似轻松却略显气息不稳的声音:“还好我知道你的习惯。”
萧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君安,这时阮义鸿突然冲了过来,牵起萧烬的马迅速撤离。南夏的士兵还想冲上去,我连忙提起吼道:“别追了!”前面是峡谷,只有死路一条,若是逼的他们背水一战,恐怕南夏的死伤会更严重。
蒋律靠了过来,面露震惊的看着我身后的人,“柴大人他……”
我扶着君安,对蒋律说道:“你马上回去,让军医先行准备。”
“是,将军。”蒋律说着,一拉马缰,往城内奔去。
君安被送回军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左胸上的伤口血肉模糊,看上去触目惊心。看着君安被人七手八脚的抬了进去,我突然感觉自己喘不上起来。
“将军,你也伤得不轻,让老朽给你看看吧。”一个老军医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抓我的胳膊。
“别管我,进去先给柴大人看!”我冲他吼道。
“是是……”老军医见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唯唯诺诺的应和着,连忙走了进去。
不敢走进去,只站在营帐外面,看着医童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一直站到两腿僵硬,才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军医的声音:“血总算是止住了。”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4章
我连忙掀开营帐的布幕走了进去,一大群军医围着,高凡跪在榻前,眼眶通红。君安脸色惨白一片,竟然不平时生病的时候还骇人。他的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在一起,应该是伤口疼的紧。像是感应到我进来一般,他缓缓张开眼睛向我看来,唇角渐渐弯起一个弧度,嘴唇微微动了动,看口型,应该是在说:“我没事。”
高凡见状,回头向我看了过来,目光中带了一丝憎恶。但还是站了起来,对那些围在床周围的军医和一旁伺候的医童说道:“请各位移步,让我家公子静养。”
军医们十分理解的走了出去。
“等等!”榻上突然传来君安有些虚弱的声音,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个军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君安的声音低低的在营帐里响起:“曹军医,麻烦您留下来帮将军包扎一下伤口。”
我这次乖乖的捋起袖子,让那个老头在我胳膊上捆猪蹄一样左捆一道右捆一道,边捆边说:“刚才老朽就说要帮将军你看一下,您这胳膊,要是再看的晚些可就毁了……”
嘴里念叨着,手上倒是一点也不含糊,疼的我呲牙咧嘴,最后不由怒声对老军医吼道:“这位大爷,麻烦你手下轻点行不?老子的手不是烂萝卜!”
这位大爷这次倒是没有怕我,想来是我平时在君安面前威风不起来,他也就狐假虎威瞪了我一眼,说道:“柴大人这么重的伤刚才都没有哼一声,将军只是些皮肉伤就叫的这般模样了。”
“刚才是那位仁兄说的再晚点看,这萝卜……不是,这胳膊就毁了的?怎么现在就不严重了!”我跟他叫板。
看着我与军医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君安脸上的笑意反而更甚,也不出言打断,只静静的听着。倒是高凡,应该是生恼我扰了他家公子休息,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唠唠叨叨的老军医和一张包公脸的高凡,营帐里的空气顿时舒畅了很多。高凡不在,我可就大胆了多了,怒目瞪向君安:“哪有你这样的!临上战场之前竟然把铠甲脱了,你不要命了!还是觉得人家都穿铠甲你不穿会很帅很酷很威风!你不怕死我还怕高凡骂死我呢。”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变成小声的嘀咕。
从他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他脱了铠甲是因为行动方便,可以尽快的追上大军,只是一想到刚才他被刺的那一幕还是会被吓的一身冷汗,忍不住就出口把他骂了一顿。
君安听着我的话,竟然笑了出来,我的眉头不由竖了起来:“你敢笑,你竟然还敢笑!”我原本想抡他一拳,没想刚抬手,胳膊上的伤口迅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哎呦呦呦,我的老胳膊呦……”我痛呼着我那只被我摧残的胳膊。
君安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无奈:“谁让你做事总那么鲁莽,这次少说也得休整半月。”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一眼横了过去。
见君安淡笑着的脸颊上带着些疲态,我问道:“君安,你困吗?”
君安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有点。”
“那你睡一会,我在这里守着。”我说道。
君安忍不住笑了起来,面露不信:“你呆的住吗?”
“你小瞧我?”我瞪大眼睛,凶神恶煞的说道:“快点睡!”
君安轻笑着叹息,缓缓闭上眼睛。我缓缓的抬起胳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废了我九牛二虎的力气,等到好不容易成功的把手放到榻上的时候,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君安的气息逐渐平缓了下来,细细看来,他的眉眼长的竟然这么精致,即使是睡容,也让人觉得俊秀,长长的睫毛遮住下眼睑,唇角的笑意还未完全退去,加上那苍白的面容,倒真像冰雪雕琢出来的人,身上丝毫没有凡人身上的俗气。看着看着,眼皮渐渐重了起来。打了几天的仗,精神突然松了下来,积了几天的困意也就席卷而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看向君安,他倒是早就醒了,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时不时发出翻页的轻响声。听见我的动静,他的目光缓缓移了下来,轻声问道:“醒了?”
真丢人,竟然睡的比身为重病患君安还久。因为两只胳膊都被萧烬那个变态剁的跟菠萝皮一样,谁的时候又不能倚在上面,导致老子刚才睡觉的造型堪称丑的有创意。
见我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君安扯开话题道:“饿吗?”
我摸了摸肚子,还真是饿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君安稍稍提声,对外面的人说道:“高凡,去那些点心来。”
外面传来高凡低声的应和声,不一会,高凡便捧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与他共同进来的还有一群以孙定贵为首的粗大汉子,一个个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高凡虽然面露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打了个胜仗,军营上下兴奋成一片,那几人好不容易等到我与君安都醒了,这才迫不及待的走了进来。营帐里的摆设很简单,凳子也不错。抢到凳子就坐凳子上,没抢到的就直接腿一盘大喇喇的坐在地上。
不知道高凡怎么这么神通广大,竟然能在这种老不拉屎的地方找来这么精巧的点心,那群粗大汉子一见,习惯性的伸手来抢,手还没有碰到食盒,就见一只散着寒气的飞镖稳稳当当的刺在塌旁的柜子上,一群人连忙收回手,若是动作再慢点,指不定谁的手指头就没了。一抬头就见高凡正若无其事的玩弄手里的飞镖。
我讪笑的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君安道:“君安,我吃一个可以不?”
君安好笑的看了我一眼,声音中略带责备的说道:“高凡!”
“凤公子请。”高凡冷着脸说道。
得到高大侠的许可,在一群大汉嫉妒的目光中,我艰难的抬起手,拿起一只色泽xx的酥饼咬了一口,味道还真是不错。
孙定贵他们不停的说着白天如何如何把对方打了溃不成军,如何如何把对方打的夹着尾巴逃。个个脸上都是神采飞扬,这也难怪,打了这么久的仗,总算把那么难缠的对手给打败,心里不高兴是假的。
“将军,我们这次可真是立了头功了,你说皇上会怎么赏我们?黄金万两还是一屋子的美人?”陈卓乐颠颠的问道。
“赏你两巴掌赏!”我没好气的说道,“就知道银子和女人。”
见陈卓被我骂,一群人跟着起哄,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又偷了块绿豆酥,一抬头,发现君安正淡笑着看着我。见我抬头,他缓缓移开视线,看向孙定贵他们。
“将军,难得今天这么开心,不如你讲个笑话来听听成不?”一个人说道,其他人顿时都开始起哄。
笑话?我嘴角抽搐,瞪了他那人一眼:“回去照镜子去,你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将军,别这么小气,不过是说个笑话嘛。”孙定贵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哥俩好的说道。
“我想想。”我咬了一口绿豆酥,两眼上翻。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很少再看那些笑话,只记得很多年前的;老段子,不过再老的段子想他们也没听过。
“从前有一只老苍蝇……”我的话音刚落,身边传来一声嗤笑。
“还有一只小苍蝇……”更多的嗤笑声。
“一天,老苍蝇带着小苍蝇去吃屎……”营帐里顿时哄笑了起来。
陈卓边笑边说:“将军,您这说的是什么笑话啊……”
我对他呲牙,“听不听,想听就别破坏我笑话的意境!”
“好好好,我不说了。”陈卓连忙摆手。
我清了清嗓子,感情充沛的说道:“小苍蝇扬起他十分天真的小脸,看着老苍蝇,疑惑的问道:‘娘,我们为什么要吃屎啊?’……老苍蝇听完,一巴掌招呼过去,凶神恶煞的对着小苍蝇说道:‘个老子的,吃饭的时候别td说这么恶心的话!’”我边说边做出老苍蝇凶神恶煞的模样瞪着正坐在我斜对面的二牛。
营帐里顿时哄笑成一团,个个东倒西歪笑的毫无形象,只有二牛愣了愣神,小声的嘀咕道:“俺又不是苍蝇,瞪俺做什么?”。我不理会他,冷着脸抬起手想再吃一口绿豆酥,可一想到刚才那个笑话,还怪恶心的,便缓缓的绿豆酥又放回到食盒里。
又听他们闲扯了一会,曹军医走了进来替君安换药,看见这么多人坐在里面,不由气得吹胡子瞪眼:“柴大人需要静养,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怎么行,都出去出去!”
我一听,连忙出声赶人:“行了行了,都给老子滚回自己地盘去。”一群人被我赶小猪一样赶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君安的上衣被除去,露出上半身。原本我还下意识的想要退出去,可是转念一想,老子连男人的捰体都看过(四哥小的时候经常被他娘抱在院子里洗澡),还怕看个上半身?
原本乱七八糟的思想在看到君安左胸口的伤时全部消失,绷带上浸满了血,从血的形状可以推测出伤口的之大,沾着血的绷带绕到了最后一层的时候与皮肉连在一起,绷带撕下来的时候君安的眉心不着痕迹的轻蹙了一下。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5章
“死老头你给我下手轻点!”我忍不住破口大骂,原本安静的营帐因为我的出声而显得很突然,正在包扎的曹军医一惊,手一颤,君安闷哼了一声,头上渗出一层密密的薄汗。我顿时火冒三丈,“你怎么做军医的,连个药都换不好。”
曹军医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若是将军没有突然出声,老朽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我有些理亏的闭上嘴,还是有些余怒未消的走过去抢过曹军医手上的绷带,说道:“还是我来吧,老头子笨手笨脚的。”
曹军医在一旁急得要跳起来:“柴大人的伤如此严重,将军怎能这么儿戏,若是处理不好会更严重,还是让老朽来吧。”
“放心吧,我以前跟在我老爹后面打杂的时候天天都给伤兵包扎,这种事情我熟悉的不得了。”我说着轻轻的把涂了药膏的绷带轻轻缠在君安的身上。
“但是……”老军医还要说什么,高凡走了过去,说道:“曹军医,这里交给凤将军就好,刚才您不是说要熬好了吗?我与你一道去取吧。”说着曹军医被高凡半拉半扯的状态下带了出去。
“高凡还真是贴心,他要是女的,恐怕早就被你收了吧?不对,高凡好像大你十多岁。不过也没什么,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障碍对不对?”我便帮他包扎边笑着说道,想要借此转移他的注意,让他不会感觉到很痛。
“是吗?”君安语气云淡风轻。
因为他的伤在左胸的原因,我帮他包扎的动作倒像是在搂着他,这么近的距离可以完全感觉到他的气息萦绕在耳边。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我好不容易完成包扎工作,最后在君安的肩上系了一个蝴蝶结,君安的样子看上去顿时十分可爱。
我忍不住调笑他道:“怎么?不想要高凡?我觉得他挺好的。要不然你跟了小爷我吧?想我这么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想嫁我的姑娘是一波一波的,跟了我也不算委屈你,五爷我保证以后好好疼你。”我拿平时与四哥的玩笑话来逗他。
“若是我同意了呢?”君安脸上带笑,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原本准备被他嘲笑的我倒是一愣,君安看着我的眼神竟然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讪讪的收回原本还在欢快的挑弄着他肩上的蝴蝶结的手。
愣了一会,我突然想起君安的上衣还没有穿上,又想到天气这么凉,连忙拿起刚才被曹军医放在一边的衣服,小心的帮他穿上,并帮他系好衣带。
正在这个时候,屋内的灯影一闪,十二王爷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刚帮君安系好衣带,从十二王爷的角度来看,我与君安此时的动作应该是分外的亲热。果然,十二王爷的脸上突变,快步走了上来,看着君安说道:“柴大人,本王有要事要与凤将军商议,现在要与她移步详谈,你不介意吧?”
说着也不等君安回答,直接拉起我就往外走。我一直由着他把我拖到外面,这才甩来他的手:“别这么拉我,让将士们看到像什么话!”我身为主将的面子都没了。后面半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十二王爷冷眼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那么你三更半夜的呆在一个男人的住处与人家搂搂抱抱的就像话了?”
“十二王爷!”我忍不住有些动气,“不要总是用这个来说事,若是你想揭穿我尽管去好了,我凤梓阳平生最讨厌受人威胁!”我说着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喂,我还没说完呢!”十二王爷追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我……”十二王爷刚说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凶狠起来,“喂,与本王说话就这般让你不耐?”
也不是,我心里暗想,只不过看他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很过瘾,谁让他在京城的时候总是喜欢用他那个尊贵的身份来欺压我们这些良民。难得有机会打压打压他这种骄纵的性子。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我与他计较个什么。许是看见我脸上浮现笑容,十二王爷原本凶恶的表情也慢慢敛了下去,看上去反倒像个想要得到大人注意的孩子。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要与我说什么事了?”我和气的问道。
十二王爷稚气未脱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委屈。见他抿着唇赌气一般的不说话,我似乎猜出些什么来,轻声问道:“是不是嫌军营的伙食不好?”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两只猫儿一样的澄澈的双眸闪了闪,我立刻知道自己猜中了,有些无奈道:“王爷,这两天因为要打仗,锅里天天煮肉,起码也比我们在别院的时候连荤腥都沾不上要的多吧?”
那双眼睛瞪得更大,好像我说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话一般:“那种味道的东西怎么吃得下?比起来,我倒宁愿吃别院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的确,这种大锅煮出来的东西荤油味很重,对平常百姓家来说几乎是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但在吃惯了精良美食的十二王爷面前的确粗糙了些。
“那不然怎么办?”我无力的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他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我还要吃你烤的兔子?”
“啊?”我诧异道,“你不怕拉肚子了?”
“什么拉肚子?”刚说完似乎是意识过来一般,脸上立刻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来,“肯定是刘海之那个嘴巴不牢的家伙说的!”
“那是因为我刚来的时候水土不服而已。”他嘴硬道。
“是是是……”我乐呵呵的应和着,半大的孩子脾气犟嘴硬,能顺着他就顺着他吧,“我会吩咐下去,替王爷您猎些兔子来,让伙房给你开个小灶,满意了不?”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像个老妈子。
“谁要吃伙房做的东西!”十二王爷看上去有些火光。
“伙房……怎么了?”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就要你做的!”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这小孩还怎是想一出是一出。我点点头,说道:“好,等君安伤好了一点再说行吗?这样吧,这两天我让人给你送别院的食物来,你不必与大军一同进食,成不?”
似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还真是苦了这个小子了,好好的皇帝的儿子,被他老爹扔过来说是历练,也不知道他老爹是出于什么心理。不过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倒是让我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难接近,刚才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小孩子撒娇一般,比在京城时候那副故意装出来的老气横秋的样子可爱多了。
“站住!”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吼,我立刻回过神来。
只见十二王爷喝住一群正在巡逻的士兵,此时他正跨步向他们走了过去。我也立刻跟了上去,打量了那群人,其中一个有些茫然的问道:“王爷,将军,出……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直直的盯着那群人当中的一个说道:“你,出来!其他人继续巡夜!”
除了被他指定留下的那人,其余巡夜的士兵依言走开。他上下打量了那名士兵好半晌,那名士兵的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一道缺口,眼神中逐渐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不对劲!这个人绝对有鬼。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十二王爷就往前走了一步。
“当心……”我话没说完,那士兵就自袖内抽出一把匕首向十二王爷刺了过去,只见十二王爷头一偏避了过去,顺手抓住那人的手一转,那匕首刺进了它自己主人的腹中。
我连忙走了过去,看着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人,看来他是活不了了。略有些责备的说道:“怎么直接杀了他?原本还可以问些东西出来的。”
“要问什么?不过是想要窃取些情报的西临国的习细作而已,没必要祥问!”十二王爷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他是西临国的细作?”我反问。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没好气的说道。
我叹了口气,解下那人的铠甲,再解开他的上衣,露出一大片胸膛,继而指着他左腰上的标记说道:“你看,这明明就是东离国花将军麾下兵卒的标记,怎么就是西临国的细作了?”良久听不到身后人的回答,我纳闷的转过头去:“十二王爷?”
只见站在我身后的那人脸上是极度震惊的表情,好半晌才说道:“你,你竟然随意摸男人的身体!”
现在要关心的不是这个吧?我无力的想着。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16章
这两天没有西临国的军队在城下虎视眈眈,日子明显好过多了。听海之说城里的某户人家竟然还有冰窖,我大为好奇。我这人脸皮厚,又天生自来熟,在那户人家十分僵硬的笑容中把一早上买来的一大堆水果放到他家的冰窖里去。没有冰箱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啊,我这人还偏偏喜欢吃冰冰凉凉的东西。
端着还散着寒气的水果乐呵呵的跑进君安的营帐,君安的伤恢复的较好,只要动作不过大牵扯到伤口,还是可以下床走动走动,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怎么又在写东西!”我把水果放在一边,把摊在案上写了满满的字的白纸拂到一旁。没兴趣看他写的什么,认繁体字费劲的要死,我才懒得看,只虎着一张脸看着他:“那曹老头说什么来着,虽然可以下床走动,但是还是躺在床上静养比较好,谁准你下床的!”
君安放下手中的笔,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我一看,也顾不得再去跟他计较什么,连忙上去扶他。君安倒是十分不在意的笑笑示意不用我扶:“在这么下去岂不是要被你看成废人了?”
“什么废人!你现在是伤患,伤患就应该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说话,眼神缓缓的落到我的臂膀上,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我一脚踏在椅子上,霸气十足的把袖子一直掳到肩膀上,肩上的绷带早已拆下,那日受的伤看上去挺吓人,但也确实只是皮肉伤。只是当时疼的紧,但当晚就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了,君安身上的伤不还是我包的?
“你看,都好了吧?”我笑嘻嘻的看着君安。
君安的眼神在看见我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痂和疤痕时突然变的冰冷,双眸中波涛汹涌,平素温和淡然的眸子中此时正迸发出复杂的情绪,愤怒,心疼,自责,以及满满的杀意。我吓得连忙放下袖子,说道:“君安,战场上受点伤再正常不过了,不碍事的,不碍事。”
君安移开视线,没有露出惯常的温和的笑意,过了好一会才回头来看我,抬手帮我把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挑至耳后,声音里满满的愧疚:“以后会留下很多疤。”
我笑道:“留就留呗,留下疤痕就更有男人味,看谁还敢说我像女人!”说到这里,我停下来想了想,说道:“不行,胳膊上隐秘了些,平时别人又见不着,要不然……”我拿起刚才抱来的盘子里面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