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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擒夫(原名:宋朝之寡妇好嫁)第16部分阅读

      素手擒夫(原名:宋朝之寡妇好嫁) 作者:未知

    淡梅一早精心的梳妆早被毁得干净,只见蟾鬓散乱,云钗横堕,好在那衣裳虽也委地成了一团,拾起来便是,倒看不出什么皱痕。hubaowang

    淡梅坐回了镜前,见自己一副春情方歇的凌乱模样,且方才门外响起过敲门声,必定是丫头过来叫用膳或是有客早到了来相请的,见无人应声,这才又退了回去的,哪里还敢叫喜庆过来帮梳头,急忙自己对着镜子整理,却是弄不回一早的那模样,正有些发急,冷不丁瞅见身后徐进嵘还望着镜中自己在笑的模样,狠狠剜了他一眼,埋怨道:“瞧你做的好事!”

    徐进嵘笑了下,径自去开了门,一眼便见到喜庆和个小丫头正守在楼梯上来的廊间里,心道她果然是个有度的,便招了下手让进来。

    淡梅见喜庆一边给自己梳头,口中一边说着晚间宴宾之事,神情并无异色,晓得她行事一向稳重,便也不再多想了。不多时便重新梳妆完毕,和徐进嵘一道用过了午饭,他便说有事先去了。淡梅也未在意,因没片刻,便有丫头来报,说赵夫人已是过来了,急忙到了跨院里的花厅相迎,陆陆续续又有各府夫人们持贴上门,酉时还未到,人便已是全到齐了。一时间偌大的花厅里笑语晏晏衣香鬓影,各府夫人们俱是金钗玉佩绫罗绸缎的,亮闪闪耀花了人眼,连带过来的随伺丫头也都穿红戴绿的,想来是卯足了力气要在众人面前争个脸面。

    因了徐进嵘乃是当地首官,众夫人早听闻徐夫人乃是相府千金出身,今日又是她的寿宴之邀,自然众星捧月般地那话题就绕不开淡梅身上了。先是有位夫人眼尖,认出了淡梅身上的云锦料子,极力赞了一番,众夫人自然凑趣啧啧谈论了下,又有人不知怎的晓得了花农竞相往知州府上送花的事情,便也拿出来奉承道:

    “我听说夫人不只素有才名,竟还是位莳花高手,真当是雅韵闲趣,叫我这等粗鄙之人实在惭愧,怪道徐大人对夫人这般看重。我听说前些时日徐大人为了夫人,竟是把全城花户手上的牡丹芍药都给搜罗了过来,这般心意,真当是叫我眼红,我家中那男人若是对我有这一半心意,我便是做梦也会笑出声了。”

    淡梅望去,见原来是参军夫人,晓得她不过是凑趣说好话奉承自己而已,便笑着客气了两句。不想却是引起了众夫人的兴趣,纷纷追问了起来,参军夫人见自己的话成了众人注意的中心,心中得意,便又说了一遍徐知州买尽全城牡丹为夫人的事,引得众人称羡不已。

    起先说那云锦之时,众夫人中发出的啧啧之声还难免有些真假半掺。因了似淮楚这般富庶之地,当地官吏油水不少,云锦虽昂贵奢侈,有些官夫人们也不是没穿过,方才作出那般姿态,不过是凑趣而已。此时听到这样的事情,这啧啧之声,十人中便有七八个是真的了。

    “这都不算什么,若叫我说,真让我羡慕的还是徐大人眼里就只夫人一个。听说前几日有家送了个头牌小娘过来,说是侍奉徐大人的,不想连面都没见着,第二日一早就被顶轿子个抬了回去。这才叫真当把夫人放在心尖上了。方才谁说做梦也会笑出声的,我家的若这般对我,我便是舍了命也甘心呢。”

    众人望去,见是通判府上的赵夫人笑吟吟这般说道。一时全场都寂静了下来,片刻后也不知哪个带的头,众人便纷纷点头赞叹,这回却是人人面上都露出了羡慕之色了。

    “也就只夫人当得起徐大人这般放在心尖上了。只不知这送人的是哪家,这般没眼色,真当是笑死人了。”

    起先说话的参军夫人捂住了嘴,咯咯笑了起来。

    大凡女人家都是喜好些八卦的。这下属给上官送个侍女姬妾的本极为平常,亦是讨好的一种手段。此时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见那家失了算,非但没讨好知州,反得罪了知州夫人,难免幸灾乐祸起来,一时话题便又转成了相互询问是哪家送了人的。

    淡梅见座上的都知夫人本是闷头坐着不动的,偏他身边的人探身过来询问,只得强作笑颜摇头说不知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也不想叫她太过难堪,便转了个话题,说起了明日开始一连五日的上元灯会。众人见她改谈别的了,自然也纷纷随了,说起了灯会的见闻。参军夫人甚是有趣,一句“但凡是个人的,都会去看灯会”,倒是惹得满堂夫人们大笑了起来,甚是热闹。

    那都知夫人见众人终是转了话题,这才松了口气,虽是正月寒天,后背里却是出了层细汗了,心中又是恼又是恨的。恼的是自家那男人马屁拍到马脚上,害自己今日差点当众失了颜面,恨的却是那个翘翘自回来后就被丈夫新收用了,这几日如漆似胶的,本就看着好不扎眼,如今受了这个刺激,心中一发狠,便立刻盘算起来过几日寻个由头就把她打发了出去。思量妥当,忍不住抬头望向了主座上的徐夫人,见她仪形秀美,光彩溢目,笑语盈盈的,想到徐知州为她拒人,自己那丈夫原本是个苦读仕子,当年身侧也就自己陪伴,不想自跃进龙门后便这般行事了,心中怅然了片刻,终是暗自长长叹了口气。

    天色擦黑,喜庆便过来笑请众位夫人入席,道是宾宴开始了。

    这淮楚知州衙署占地甚广,厅堂也多,寿宴便按男女宾客分摆在了东西两侧暖厅里。

    此时讲究些的官府贵家都设四司六局,分管帐设厨司茶酒台盘以及果子蜜煎菜蔬油烛香药排办等等,从前京中若有这般事项,自有徐管家出面,到了这里排场却是一时还未弄齐,都由姜瑞代管着。好在淮楚地富,便和京中一样,专有位盛大宴会供役的铺席牙铺。晓得是给新到的知州府上办宴,且对方不计较银钱,只要奢美,那铺席掌柜哪敢怠慢,自然万分尽心了,席面筹办得极尽豪华。先是作绣花高饤八果垒,不过是看菜,再是十盒缕金香药,取其醒脑香气。又雕花蜜煎、砌香咸酸、十味脯腊、时鲜小果、珑缠果子,几轮下来,尽都撤了下去,家宴才方开始,十盏菜,每盏两道,共计二十道,中间还有几品插食。尤其是那厨劝酒的两道沙鱼脍和虾橙脍,据说是京城里御厨那里新创刚流传开来的新菜,自然免不了都要伸去箸筷品尝一二,赞叹一番了,一顿酒最后吃的是宾主尽欢,欢声笑语不断。待宴席毕,已是亥时初了,一顿酒竟吃了近两个时辰。夫人们正欲起身离席,却见知州府上夫人身边那个浓眉大眼的大丫头率了身后几个丫头出现,手上端了个用红绸衬底的托盘,上面瞧着是一个个的红包,仔细一看,仿佛便似是自己过来之时递送出去的,一时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了下,都看向了坐中的淡梅。

    淡梅微笑不语,只朝喜庆点了下头。

    喜庆这才笑眯眯朝四座见了礼,脆声道:“我家夫人说了,各位夫人能到此共聚一乐,就已是给了她天大面子了,万万不敢再受贺礼,故而广发邀贴之时,就在帖上注明说不过是为了寻个乐子,恰巧又逢了寿日,这才拿了作由头把各位夫人聚在一起的,礼是万万不受的。不想夫人们却是送来了礼金,婢子这就代我家夫人一一退给诸位。”

    她话音刚落,四下便嗡嗡声一片,众夫人都是惊诧不已,不想那邀贴上的话竟是当真了。

    原来前些日里,知州府上夫人做寿,广发邀贴,贴上注明了不受礼。收到贴夫人们虽竞相以为荣,只也晓得这回免不了是要出血一次了。那贴上既说不受礼,言下之意便是叫人折成礼金了,心中虽各暗自腹诽,只生怕到时自己送出的礼金会被旁人踩在了下面,无不费劲心思打听旁人送多少,到了最后,也不知是哪个带的头,纷纷去了淮楚的第一钱庄兑换了银票,放进红包里,角落里注上自己的府邸姓氏,今日过来之时便递给了淡梅身边的大丫头喜庆。

    夫人们虽各自有些肉痛,只这也是官场惯例了,何尝见过不贪荤腥的猫?便是自己或者自家男人过寿,不也是趁机往下官处伸手捞好处的。故而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不想此时宴毕,见知州府上竟来了这么一出,这才顿悟原来竟不是在空口白话,当真是不受礼的,那赵夫人在诸位夫人当中地位最高,醒悟了过来,急忙朝淡梅推让道:“这怎么说的。不过是些须心意而已。哪见过送出的还要收回,这岂不是打了我们的脸?”

    淡梅起了身,从喜庆手里拿了赵夫人的红包,亲自递回到她身边的丫头手上,笑道:“赵夫人言重了。大家伙聚在一起为我过寿,这般心意便已是最重的了。礼金也是收了些的,退回的不过是小头而已。”

    那赵夫人听淡梅这般说,便也不做声了。剩下的有些本是咬了牙狠心要出大血的,此时听说有部分退回,虽是小头,只也总好过全无,心中也是喜出望外了,自然不会再出声反对,且大家伙都是如此,也不显自己没脸面,便都各自收了回来。

    淡梅见众人都拿回了礼金,也算是了了今晚的最后一出了,松了口气。她方才其实是故意说反了话的。全不收的话确实有些落人脸面的嫌疑,故而拿了礼金后,立刻便有人去了钱庄另兑换了新的银票,送一百两的便还他九十九两,如此推类,既不欠人人情,也不会叫人觉得被扫了颜面,皆大欢喜再好不过了。

    女宾宴席既毕,礼金也还了,淡梅正要招呼夫人们再去花厅坐片刻喝茶消食,突听外面起了阵爆竹烟花之声,引得众人纷纷到了门口观看,却见妙夏跑了过来笑容满面道:“大人请夫人和诸位夫人们一道去后园里赏灯,有个名目,叫做上元庆生灯。都是大人特意请了本城最巧手的工人打造的,还吩咐婢子们定要瞒着夫人到此刻,要给夫人一个惊喜呢。”

    妙夏话说完,众人便又面露欣羡之色,纷纷看向了淡梅。

    淡梅这才恍然,想起早间拜寿之时那徐进嵘和府中下人们的异样表情,原来竟是瞒着自己要在上元前弄这么一个专门为她而设的灯会。心中先是惊讶,慢慢地便起了阵甜蜜之意。

    淡梅还站着不动,诸多夫人们便已是笑嘻嘻地簇拥着她往后花园去了。折过一道水榭,还未到,耳边先已是听见袅袅丝竹之声传来,远远便见到前方香雾月华,金碧一片,原来都是夜色里灯光照出的景象。

    众人精神一振,急忙过去了,待见到眼前景象,饶是那几位曾在京城里留居多年见多识广的,也禁不住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下。只见满园成了灯的海洋。光灯的品种就有衮球灯、日月灯、镜灯、凤灯、琉璃灯、玉珊灯等等,便似天上的星子翻转到了此园子里,化作万千灯盏,闪闪烁烁,遍处生辉。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正中的一株巨大梅树,枝干之上的朵朵梅花竟会葳蕤生光。待走得近了,这才瞧出原来几百朵梅花竟全都用五色琉璃制成嵌上去的,以细烛为蕊,枝条上高高低低悬挂了几十盏用白玉做成的福州灯,四面玉壁之上皆都镂刻出了梅花之纹,远望去就好似云朵笼罩着月魄,珠光宝气围绕着星子,恍然便如仙树一般。

    夫人们围在树下,仰首观赏,称奇不已,都道见过花灯无数,唯独这般心思巧妙且用料奢贵的算是头回见到,也算是开了眼了,今岁全城若品评花灯,只怕再无出此梅树之右者了。

    原来淮楚城虽不比京城,只时候尚未到,城中便也早早地到处有了上元的气息,几乎家家门口都挂上了灯盏,家资殷厚的高门大户人家更是不惜血本争夺巧手工匠为自家扎灯,以便到时在宅邸门口布置出流光溢彩的灯会,争相攀比,吸引士民围聚到自家观灯,且灯会毕后,还有选出今岁灯魁的一番品评,也算是本地的一大盛事了。

    边上夫人们谈论不停,唯独淡梅晓得此灯应是专为自己所造的,因暗合了她名中的梅字。想到徐进嵘竟会对自己有如此心思,站着仰首望了梅灯片刻,心潮一时有些难以平静。

    夜阑,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淡梅却仍毫无睡意,与徐进嵘一道坐在亭中,眼睛望着面前那棵仍葳蕤灿灿的梅灯树,笑道:“多谢你叫我比旁人早一日赏到了这般好看的花灯。今日很是开心。明日起便是连着五日的上元灯会,官府不是也要应景扎灯供百姓观赏吗?把它移出去好了。只放这里叫我一人看,真当是浪费了。”

    徐进嵘呵呵笑道:“你名里有个梅,我才叫人做了这梅花灯。只给你做的,哪里能移出去叫人品头论足?只要你瞧了觉着好,博你一笑,那便最大了。”

    “何以对我这般好?”

    淡梅靠头在他肩上,默然片刻,低声问道。

    “我若对别人这般好,你只怕就要哭鼻子了。我不忍瞧见你哭鼻子,故而时刻想着要对你好些。”

    徐进嵘这般应了,便伸手搂住了她肩,香了下她脸,惹得淡梅吃吃笑了出来,打了下他嗔道:“你尽管放心去对别人好,你瞧我哭不哭鼻子!”

    她那手打出去,却是被他一把捉住了便收不回来,两人又低声嬉笑了几句,抬头见一轮满月已是微微西斜,原来不知不觉后半夜了,这才相携一道回了小楼。

    第五十四章

    五日上元灯会过罢,正月孟春便弹指即过,入了二月仲春,时日渐暖,泥土解冻,淡梅的几百株牡丹也日渐开始萌芽。白日里便与丫头们在庭院间整饬泥地,移栽花木,晚间待徐进嵘回来,或焙茗书房、添香于侧,或绿蚁红炉,温酒小饮。二人成婚大半年,到了今时方才有些新婚燕尔之感。

    自那上元庆生过后,人人都晓得了年过而立的知州大人眼里就只这一位出身高贵的妙龄夫人,容不下别个香花野草的,哪里还有人再会似那都知一般自己去讨个没趣,知州府上着实平静了些日子。

    淡梅如今也不大去想往后如何了,与从前一样,既不会在徐进嵘面前主动提他尚留在京中的几个妾,更不会与他谈论往后。

    说自己对现在的这个丈夫完全无心,那不是真话。

    但凡女子,一旦对男人上了心,自会盼望对方与自己同心。

    有时缠绵过后,身侧那男人已是倦极睡去,黑暗里淡梅偶尔却也会因为心中生出的微微渺茫而无法入睡,甚至两人之前越是亲密,她这渺茫之感便越是清晰。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他附在她耳边让她声声唤他“子青”,说一些甚至过后许久叫她想起还会脸热心跳的情话,也在她面前说过数次的“我两个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

    那固然是“一生一世”,但却不是“一双人”。

    他从未提过“一双人”,即便是两人再缱绻的时候。

    或许在他的意识里,完全就没有这个概念。前次把那个翘翘给送回去,应该也只是出于讨她欢心而已。

    淡梅觉得他现在的这种热情很大部分应该来自于对文淡梅的这具年轻无瑕的身体的迷恋和吸引。剩下的一小部分,则可能因为她一开始表现出来的“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引起了他的兴趣,进而到现在,觉得她还很是识情趣的,既不会在不恰当的时候死缠着他,却也不会在需要的时候无动于衷。

    她和他现在的相处,就像是流沙之上堆砌出来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坍塌被湮没在其中。

    有这点认知很好。至少每一次在被他宠得忘乎所以几乎要溺毙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前一刻还有些沸腾的热血就可以慢慢地凉下来。

    当然徐进嵘是不可能知道她这些心思的。她也没打算和他探讨这些。

    他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三个女人,并且其中一个已经给他生过一个儿子,这是种无法割断的牢固关系,即使现在他身边只有她一个。

    前夜在书房中时,就瞧见他写了一半尚摊在桌案一角的一封书信,应该是写给徐管家的,上面有句话叫她多看了两眼。

    “……固性本顽冥,全无天资可言,若再疏于教导,只恐往后纨绔膏粱。待汝诸事妥备,可携其一道前来……”

    固是良哥的名。

    淡梅现在还记得他当时发现自己在看他这封写了一半便搁下的信时的情景。

    他看着并无不悦,更无遮瞒的意思,只是看着她道:“良哥天性散漫顽劣,从前在我眼皮子底下,倒也是日日进学的,如今我不在,听徐管家说连课业都荒了,小小年纪便胆敢悖逆先生。他那个姨娘又不识大体,只是护着,再这般下去,往后只怕要成祸害。故而我寻思着叫徐管家过来时一并带了过来,你瞧可好?”

    他一直便是个这样的人,什么都是自己已经定了主意,过后这才拿到她面前问她的意思。

    良哥是他骨血,便与慧姐一般,不过一个是嫡,一个是庶而已。老子接儿子过来,本就天经地义。只是儿子既过来了,那个生了他的娘……

    “你不是已经有了主意么,还问我做什么?照你自己意思便是。”

    淡梅瞟了眼那张信筏,淡淡道。

    徐进嵘似是早料到她会这般应答,唔了一声,迟疑了下,眉头一挑,接着便仿佛又试探着道:“他自小便随在周氏身边,并未曾离开过半步,若是独个过来……”

    “三爷,我还是那话,你自个瞧着办便是。”

    淡梅打断了他,望着笑吟吟道。

    徐进嵘亦是望了淡梅片刻,突地伸手将她扯到了自己身边,按她坐到膝上了,这才从后抱住了她腰,贴着她耳侧低声道:“你恼了?”

    “未曾。三爷你多想了。”

    徐进嵘将她肩扳了过来,让她改朝着自己坐膝上了,这才双手扶住她肩膀端详了片刻,突地伸手捏了下她鼻头,摇头笑道:“就你这点道行,还想瞒了我。分明是不痛快了。”

    淡梅本来只是略感闷气。想来任谁知道自己丈夫要接另个女人过来,不管为的是什么,总不会欢天喜地的。此时见他这般调笑自己,心头那火气倒真的一股脑儿涌了上来,皱眉道:“我痛快得紧,哪里来的不痛快?三爷你怎的这般纠缠不清?”

    徐进嵘被她抢白,倒也未恼,只是把她腰身搂得更紧了些,笑道:“你平日里何尝叫我三爷?都是怄气之时才这么称我的。我若连这都分不清,从前哪里还能把你娶回了家?”

    淡梅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细细一想,仿佛确实如此,连自己也是忍不住有些想笑了。

    徐进嵘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嘴角略微抿了下,起了丝弧度,显见是被自己方才那话给逗乐了,这才沉吟了片刻,叹道:“算了,周氏还是先留在京中罢。她见识短浅,再跟了过来,也是如从前那般教养,于良哥也无益,我白日里又不大着家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反倒平白给你惹些不痛快。那奶娘和周氏也一路的,也不用过来了,叫她留着陪周氏便是。良哥过来,课业我自会请夫子的,只平日起居只能先托给你了。慧姐被你教导得甚好,我很是满意,良哥交托给你,我自然放心。只是要辛苦你了。”

    淡梅未料他最后却又改成了这样的主意,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他这算是在对自己妥协吗?在他容忍范围之内的最大妥协?

    只是这样的妥协,又能持续多久?

    徐进嵘见淡梅只望着自己不语,手便伸到了她腰腹处,轻轻抚摸了起来。

    淡梅怕痒,忍不住躲避了下,却觉自己耳垂一热,已是被他俯首含住了用舌尖轻轻拨弄。

    “先便这般定了,嗯?什么时候等你这里有了我的孩儿,我再另想个法子,或是叫人去多请几个可靠的看护奶娘便是。”

    徐进嵘突然提自己怀孕的事,那手又轻柔抚摸自己下腹,说话时面上带笑,目光闪闪的,淡梅一时倒是有些窘起来。

    自己如今这身体才十七岁,且心病也未曾真正解开过,按了她的心思,自然不希望现在就有孕生养。只这样的事情,按了两人如今相处的亲密程度来看,只要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怕也不远了。

    徐进嵘见坐自己膝上的小妻子低头不语,面颊微红,还道她在作小女儿的娇羞态,鼻间又似闻到了股从她脖颈衣领处散出的暖甘香,想起帷帐里与她一起时的百媚生春,那蚀骨的滋味犹似萦绕心头,神魂一荡,当下悄悄捏住了她手,哑声道:“不早了,这就回去歇了吧。”

    夜阑人静,淡梅猛地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仍卧在牙床锦帐之中,被身边的那男人一只胳膊环住了腰身。

    他的呼吸声沉沉,听着极是平稳。只是淡梅却是再也难以入眠了。

    “我想要你给我生个娃娃……嗯?”

    这是前半夜里他在情动之处对自己不断低声重复的话。

    “你是个恶婆娘,为何要拆开我和我姨娘?咒你生不出娃娃!”

    这是方才她做的一个梦,梦见一个面目有些模糊的男孩在对着自己怒目而视,指尖戳到了面门上。

    淡梅睁眼望着黑乎乎的帐顶,良久,才长长吐出了口气。

    第二日早,直到四更天才重又睡去的淡梅自然又在蒙头大睡,惹得早转了一圈回来欲叫她起身同吃早饭的徐进嵘又打了下她屁股,玩笑道:“这般贪睡,莫非已是怀了我的孩儿?过两日去叫个郎中给你号下脉,免得你自个糊涂不晓事。”

    郎中未曾叫来,只徐进嵘自己倒是开始忙得见不着人影了,原来是年后便上报至朝廷的公文终是有了回音。

    乌琅水寨盘踞乌琅山多年,横行于大江湖泊之上,当地渔民及来往商船深受其害,盼望朝廷早日清肃水贼,还民众安居乐业。仁宗深以为然,遂准了新任淮楚知州的上陈折子,命其挂帅,巡检、通判两位为左右官,调动当地的兵甲水役,清剿乌琅山。

    第55章

    乌琅山名为山,实则为岛,突于淮楚城几十里外东南隅的乌琅湖湖心之中。因此地处于长江、沘水、济水的汇聚之地,自古就又被称为泽泊,水体广袤无际,浩浩淼淼,水上大小共七十二岛峰,唯独这乌琅山最大,方圆竟有几百里,连着陆地。数年前自被一群草寇所占之后,那头目干脆以乌琅自命名,声势日渐盛大,滋扰水上渔船,甚至时常沿湖入江,劫掠来往商船。官府起初也数度派兵欲剿灭,只因乌琅山地域广大,山体险峻,水贼又在四面辟出了多条下山入水的秘密通道,官府顾此失彼,一筹莫展,慢慢也就听之任之了,逢了苦主来告状诉苦,便只推说调兵须得上头批准才能行事,到了最后也就拖延过去了。 

    徐进嵘自公文上报朝廷后,就一直等着回复。此时得了行文,自然调兵遣将,一心扑了上去。起头一段时日,白日里虽见不到人,晚间有时也会回来,待到了后来,却是一连数夜都未见回归,只后来才派姜瑞回来,递了个话给淡梅,说自己宿在乌琅湖上,待过些时日方能回,叫她不用记挂。

    淡梅白日里忙着精心伺弄自己的牡丹,那十来株根接芍药的都已是嫩芽新发,长势喜人。晚间没了他在身侧,一人独处,虽不至于夜不能寐,只心中也难免有些惴惴,想到刀剑无眼,此番要对付的都是些江洋大盗,怕他会出什么意外。毕竟是处了恁久的一个大活人,待自己也算不薄,便是块石头也有些捂热了。此时得了他消息,虽语焉不详的,只总晓得他的近况了,也算略放下了心。

    忽忽又是七八日过去,已是三月中了,离徐进嵘领兵打那水寨已是将近一月。这日晚间里,淡梅如常那样哄了慧姐回屋子睡觉后,自己坐灯前记录下了白日里的莳花心得,待几页纸写了,听得窗外春雨卷风的缠绵之声,突想起上次冬夜,也是在这椅子里,自己坐于徐进嵘膝上,被他握住了手,两人一道一笔一划地抄录着花色名目。而今春浓,自己仍是安坐于此小楼之中,他此刻却不知在忙何事。一时有些失神,手提着笔便顿在了半空。

    淡梅正怔忪着,耳边突听外面传来了噔噔的顿着梯板上楼的声音。

    这知州府里人虽众多,只能这般顿出响声上得自己这楼的人,横数竖数也不过就那么一个。心里一个忽悠,已是丢下了笔,推开椅便朝门口去,未走两步,却听门噗地一声被推开,一人便出现了门口,长身而立,面上带笑,不是那徐进嵘是谁?

    淡梅不过半月未见徐进嵘,只此时骤然见到,竟似有了长别重逢的恍惚之感,尚未回过神来,那徐进嵘便已是一步抢了上来,长臂一伸便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一张脸便已是蹭向了她脸,笑嘻嘻道:“许久未曾见我娘子了,想煞人了。”

    淡梅见他那张不晓得几日未曾刮胡的脸要往自己面上蹭来,且又闻到他身上一股汗酸之味,半身衣裳都被雨水打湿了,急忙伸手挡住了,自己已是朝外面喊喜庆去备沐浴之水了。

    徐进嵘方才推门而入,见她只着一袭薄薄的翠绿春衫,秀发松松绾成个鸦髻,露出了半截洁白的颈项,半月未见,一时念起,这才搂住了玩笑几句的,见她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嘴,便顺势捉住亲了下,这才讪笑着道:“确实是连着几日未曾换洗过了,自己都闻到味。这就去洗了。”嘴里说着,那手却是扯着她的手不放。

    淡梅晓得他意思,是要叫自己过去一道伺候了。见他不声不响地突然回来,心中也是有些欢喜,当下也没推拒,被他牵着一道到了隔壁的浴房里去了。待他这一番澡洗下来,连自个也是春衫半褪,湿漉漉地便似打过一场水仗了。

    两人回了卧房,各自换了松爽的里衣,并头倒在了锦帐里,徐进嵘搂住了她亲了下,闻了闻她颈窝里散出的香气,这才伸了个懒腰叹道:“连着睡了半个月的船,今日才晓得家中这床榻的好。”

    淡梅听他提起了话头,忍不住便问道:“水贼可打好了?”

    徐进嵘侧头看她一眼,摇头道:“没想得容易。如今围了那水寨十来日了,确实遇到了些难处。”

    淡梅听他这般说,翻身卧了起来仔细看去,见他说话口气虽还轻松,只眉间却隐隐带了丝凝重之色。本想再问下详情的,转念一想,此时男人大多不屑与妻子讲论公事,徐进嵘只怕也是如此,便伸手轻抚了下他眉头,微微笑道:“既回来了,就不要多想,好生歇息一晚吧。岂不闻明日又是新朝?不定到了明日,昨日的诸多愁烦就寻到路子自解了去呢。”

    徐进嵘见她笑语婉转,自己也是呵呵一笑,想了下,便开口简略说了几句战况。

    原来他初到任上,当先第一件事便是要拿这乌琅水寨开刀。州府里的官吏们明面上不说,只私下交好的,相互言谈起此事,难免就有些微词,道他只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不晓得这火头不是那么好烧。一些人更是存了冷眼看热闹的心思,心道若是最后与从前的几任知州一样,闹了个灰头土脸的收场,那时才叫好看。

    巡检姓方,本是掌训州邑治甲兵巡、擒捕盗贼事务的,晓得乌琅水寨的厉害,本就懒洋洋提不起劲,待晓得自己被命为左右官,心里叫苦不迭,面上虽未显出来,只遇事都是能推则推,想着万一以后败了朝廷问罪,自己罪责也可小些。那赵通判亦是有些躲闪,奔走不力。

    徐进嵘冷眼瞧着这一干人,自己早有打算。原来他等着朝廷下令的这段时日里,已是做了周密部署,也早命兵甲上船训练,自己亦是时常亲自上船巡视,激励士卒。士卒们见这徐知州不似从前那些个大人的样子,只晓得指手画脚,喜他亲民厚待,且被许了诺,言若是剿了水寨,灭了贼首,必定论功行赏,哪里还会含糊,自然卖力训练,只等着灭了水贼后邀功请赏光宗耀祖了。便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渔民,晓得这回官府竟是要动真格的了,自然群情激动,官兵训练之时,送来米面鱼虾的络绎不绝,更有熟识路径的自告奋勇要到时领路。如此上下一心,徐进嵘又身先士卒,指挥得力,起头那几场遭遇战,打得乌琅水寨的水贼们措手不及,折损大半。

    那乌琅纵横淮南路的水路多年,养成了自恃甚高的性子。虽从从前柴正水寨处投奔过来的喽啰处听闻过这新任知州的名头,晓得他便是剿了柴正的人,也未放心上,觉着不过是柴正无用。去岁年底奉了秘令谋算他那官印之事,最后虽也败北,连暗中派出的人都未回来,只也不服气,只道他运道好。正好趁此番对方送上了门,好好给点颜色瞧瞧,叫他晓得自己厉害,往后收敛着些。不想几番遭遇下来,竟没一次能讨得好处,哪里还肯再碰硬,便带了残余缩回了水寨之中,闭门不出。

    那乌琅经营了水寨多年,守得极是牢靠,且占据了地形,真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徐进嵘命人攻了数次,却都被对方居高砸滚木泼火油给拦住了,非但攻不进,反倒折了些人,只得暂时退了下来,只命人围住了,俟他潜下山再合围夹攻。

    “我如今唯一头痛的便是那乌琅山地域甚广,监视不利。听探子云,他那寨子里竟有不下数十条的密道,或通往湖心,或通往山下。那乌琅极其狡猾,时常派人到各出口刺探情况。我若派人死死守住通道出口,他必定不肯出来,缩在寨子里,即便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也不会饿死,我却不想等这般长久。只我若派人远远守着,白日里还好,尚能勉强盯着,唯恐他趁了夜色悄悄潜下来,我还浑然未觉,故而如今有些左右为难。”

    淡梅未料他竟会主动跟自己说这些,想了下,迟疑着问道:“你那些属官如今都怎样了?”

    徐进嵘哼了声道:“你还记着我们去岁年底刚出京城在大具县的遭遇吗?那乌琅竟然纵横淮南水路多年都安然无事,且有如此大的胆子去动我的官印,背后必定是和官场的人相勾的。我去打乌琅,一来是为你报仇,二来为民除害,三则也是要引出背后打我主意的人。”

    淡梅听完,仔细回味了下,果然觉得是个问题。他方才虽没提,只不用说,想必如今压力也是有些的。若是迟迟未能剿灭贼首,州府里的一干属官明面上虽不敢怎样,背地里怎么活动却是不晓得了,不定还把脑筋动到淮南路上,甚至到京城了。只恨此时没有后世的夜视望远镜,否则每个出口处都远远地架上一尊,对方便是插了翅膀也飞不成。

    该当如何,即便是在夜里,也能远远便晓得对方从哪条道上潜出来呢?

    淡梅冥思了片刻,突地心念一动,隐约想起了个从前听过的典故,正待再细想想,不想徐进嵘见她沉吟不语,还道她听了觉着没趣,便伸手搂住了她笑道:“怪我话多了,跟你说这些,连我自个都觉着没趣。你莫多想了,你方才说得甚是,过了今日,明日不定就有好法子了,前次打那柴正都费了三四个月的功夫,如今才一个月,急什么。我好容易回来一趟,真当不好辜负了这般大好夜晚。”

    第56章

    那徐进嵘说着,已是翻了个身将她压住,不由分说低头便要亲嘴。

    淡梅听他呼吸之声中慢慢带了丝急促,怕再不说便不知要被纠缠到几时了,急忙伸手挡住了,开口道:“我有个想法,你听下成不成……”

    “唔……,往常都是我有想法只见你推三阻四的,半月未见,你竟自己有了想法?甚好。只要你想,我总会如了你愿便是……”

    淡梅见他低头,眼睛只盯着自己脖颈之下,一边随口应着,一边已是往下褪她衣裳,竟是把她这话听偏了去,一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伸手把他脸端高了些与自己对视,这才道:“你脑子想哪里去了?我说的是你方才提到的打水贼的的事。”

    徐进嵘眉头一挑,伸手摸了把她脸,笑嘻嘻道:“哦?我娘子竟也对打水贼有想法?说来听听。”

    他显见是不信,故而连说话口气都还和方才一般无二。淡梅倒也未有不快,毕竟只是自己灵光一闪想到的,行不行还真没底。于是拂开了他还摸自己脸的手,正色道:“你可听说过两军交战之时,路上泥盒里飞出鸽子?”

    徐进嵘见她神色严肃,瞧了倒觉着有趣,也想听听她到底能说出什么,便歇了调笑的心思,摇头道:“未曾。”

    淡梅见他不知,便隐去了作战双方的名头,只是道:“我从前在古书上偶然读了个典故,倒也有趣,故而记住了。说古时南北两国交战于边境,那北人堪察地形,晓得了一个伏击的绝佳之地,只附近并无适合遁形埋伏之处,便预先在路上放置了许多只在四角留了气孔的封闭泥盒子,然后佯败,将南兵将引入伏击之地。南人见了路边泥盒,大惑不解,且听里面似有跃动之声,那将军便命士兵拍开泥盒,装在里面的群鸽便一惊冲天而飞。于是北人便晓得南人正经过此处,得到了伏击的信号,万千伏兵从预先埋伏的各处一起涌了过来,将南人压在谷底,此役南人大败,北人获了全胜……”

    徐进嵘起先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手也是在她身上不大老实,待听到最后,手掌已是猛地一拍床榻,倒是吓了淡梅一跳,只听他赞道:“妙啊!猎奇之心,人皆有之。路上见了这般的东西,谁人又能忍得住不去拍开看个究竟?便是怀疑,也不过怀疑里面是些暗箭弩簇之类的机关,只道小心防备了便是,哪里会想到竟是传讯的飞鸽,真当是想拦也拦不住了……”

    徐进嵘说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语,只是凝望了淡梅片刻,见她面带笑容地望着自己不语,猛地圆睁了双眼,一下已是从她身上跳着坐了起来。

    “我晓得了!你的意思便是在那乌琅可能潜逃的路口都放上这种关了信鸽的泥盒,然后引诱他出来。只要他和你这典故里的南人一般,禁不住好奇拍开了泥盒,那时便一切都好办了。妙,太妙了!”

    徐进嵘嘴里说着妙,已是飞快地卷了帐子便翻身下榻,匆忙穿起了衣裳。

    淡梅急忙跟着坐了起来,伸手掀开了帐子,看着不解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徐进嵘三两下便穿好了衣裳,见她帐子里探出个头来,便道:“你自管睡吧。我要立时赶回大营里去好生谋划下。”

    淡梅这才恍然,见他竟也是个说风便是雨的性子,回来连被窝都未捂热便又要走了,没奈何只得道:“外面还下着雨,方才见你回来半身都湿透了,回去路上小心着些,在那里吃饭睡觉的也都要顾好自己,莫一忙起来就不知道停歇。”

    徐进嵘本已是到门口了,听她这般吩咐自己,站住了脚回头看了她一眼,几步走了回来,按了她躺回去,扯了春被给盖到了她脖颈,这才笑道:“我晓得了。你如今都还在长身子,我不在家时你也要多吃多喝着些,莫等我回来觉着瘦了一圈,那时就有你好看了。”说着俯身往她额头匆匆亲了下,已是大步离去了。

    淡梅听他脚步声便和来时一般,噔噔地下楼去了,忍不住下了榻,趿了绣鞋到了窗前,稍稍推开支摘窗往外看去,见外面一片漆黑,雨声仍是淅沥,雨丝绞缠在一起。楼下庭院里徐进嵘正站在廊子上,对着身后打了灯笼照他出来的喜庆在说着什么,隐约又瞧见他似是抬头朝自己这里望过来了,便悄悄合下了窗。

    淡梅回了榻上,脑中反复想着方才自己跟他说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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