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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完结)第8部分阅读

      世婚(完结) 作者:未知

    么一日?说不定会涨得更多呢。”听我的吧,且留一留,明年你们会赚得更多的!

    这回是陶氏笑起来:“哎呀,我家囡囡也会为油盐柴米操心了。可是呀,咱们太明府紧挨着渚江,漕运方便得很,所以一直以来就是上的供钱,就连那一年附近几个府改了,我们这都没改。今年的秋税也是如此,若不然,就凭着你祖父的颜面,怎么也得事先知道点风声。”

    林谨容心说,人的想法只在旦夕之间形成,太明府离这里远着呢,太明府知府要干嘛,平州知州哪儿能知晓?还不是太明府那边一声令下,这里就跟着改了。彼时老头子大概是会提前知道些吧,但那时大家都知道了,一窝蜂地去抢银子,能抢得了多少,又能赚得了多少?似陶氏这等手里有金银的,还都拿去卖得差不多了,悔也悔死了的。要她说,就是该趁着现在多多买入银两才对呢。可就连陶氏手里这点尚且不能留住,还谈什么买入?只得又道:“我还小,弟弟也还小,不急在这一时,留一留,说不定明年银价更高呢,那时更划算啊。”

    “囡囡长大了,能帮着你出主意了。”吴氏还在笑,陶氏却怕吴氏多心,便沉了脸:“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既然出来了,雨也小了,便与你姐姐一同看看你父亲去!”那语气和表情都是无可商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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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近期供电不稳,不是家里停就是办公室停,停起来就没完没了。手里还有两章存稿,不敢放上来,留着应急。所以,周末没有加更了。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28章 试试(二)

    林谨容此时的感觉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咻”地一声飞了,不由心疼难忍。卯足了劲儿还要再说,却被林谨音拉了手,沉声道:“四妹,这些事情还不该我们管的,走罢,去瞧瞧父亲。”前些日子林谨容被禁足,不能来看躲着羞不敢出门的林三爷,今日既出了门,怎么也该过去看一眼才是,不然要被说不孝的。

    林谨容对林三爷倒是抱着可看可不看,无所谓的态度,可她还记挂着另外一件事,便顺从地跟着林谨音一道出了门,先问她:“我这些天不曾能出得来,不知舅母走了以后,母亲顶撞祖母那件事会怎么处置?”

    林谨音叹道:“我亦不知,问了母亲,她似是半点不担心,只说她有法子,让我们别操心。”

    姐妹二人都不知道陶氏又有了身孕的事情,林谨容好奇不已:“什么法子?”

    林谨音道:“不知,她不说。不过我瞧着龚妈妈等人都是胸有成竹的,舅母也不急。”

    难不成是吴氏给陶氏出主意了?吴氏敢走,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林谨容也就不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低声问林谨音:“今夜是祖母为舅母饯行,大堂哥他们都出去玩了,爹必是不好意思出面的,那是谁招待大表哥?”

    林谨音有些羞窘:“听说是祖父、大伯父他们,七弟也陪了末席。”羞的是祖父还给她撑脸,窘的是自家的父亲却为了那么个因由不敢出面。

    林谨容便道:“那这会儿大表哥在哪里?这次他来姐姐怕是还没同他说过一句话罢?”

    林谨音赶紧瞧了瞧周围的人,拿帕子掩住林谨容的口,低声道:“又瞎说!不见才是正理。我怎知他在哪里?”说是如此说,眼角眉梢却都是掩饰不去的喜意和羞意。

    林谨容便知,林谨音不但知道陶凤棠在哪里,还和陶凤棠见过面说过话了,只不戳破,叹道:“是上次大表哥帮了我忙,我想亲自同他道声别,又送东西又托人情还吹了一会埙,好容易出来一趟却见不着人,很是遗憾。”

    林谨音垂眸不语,只催她:“赶紧些,等会儿只怕爹睡了。”言毕脚下就加快了步子。

    林谨容见状,脑子里灵光一现,也跟着加快了步伐。林三老爷头上受了伤,不好意思出去待娇客,但陶凤棠总不能不来探望未来老丈人兼姑父,这个时候,陶凤棠必然就在林三老爷的房里辞行!陶氏让林谨音陪自己过来探望林三老爷,又何尝不是体贴两个年轻人呢?

    林谨音见妹妹上道,抿唇一笑,姐妹二人携了手,只埋头快走。林三老爷住得离陶氏并不远,一会儿的功夫也就到了,林谨容远远瞧见门廊下垂手立着的几个丫头婆子,心里就松了,以林三老爷的习惯来说,这会儿屋里必然有客!

    果然,姐妹二人刚进了院子,就听见陶凤棠在里头说:“姑父您安心养着,侄儿告退,明日就不来打扰姑父了!”

    林三老爷哼哼唧唧地道:“我这风寒真重,对不住贤侄了,你替我同你母亲赔罪,向你父亲问好。”

    林谨容和林谨音都是无语,风寒,现在林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给林老太爷打的头破血流了,还风寒呢。不过这种蒙着鼻子哄眼睛的事情林三老爷要是不做,他也就不是林三老爷了。

    林谨容念着林谨音是不好意思开口布置的,便索性吩咐荔枝:“等我大表哥出来,你同他说,我有话要请托他带给舅老爷,烦劳他略微等一等。”

    荔枝抿嘴笑着应了。姐妹二人便肃着脸唤人通禀,接着林三老爷传唤,陶凤棠出来,与二人微微一笑一点头,便让在了一旁。林谨音想看他,却又不好意思看,目光直视前方,脚步僵硬地跟着林谨容进了里屋。

    林谨容在一旁看得好笑,调皮地朝陶凤棠挤了挤眼,只见陶凤棠也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好似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偏生就看到了林谨容递过去的眼色,还偷偷做了个手势,作势要打她。

    就装吧!林谨容心情大好,乃至于见了林三老爷也没那么厌憎了,还好奇地看林三老爷成了个什么糗样儿。但闻林三老爷那间挂着古字画,收拾得十分精致整齐的屋子里一大股怪怪的药味儿,林三老爷人则背对着姐妹二人躺在床上的,帐子半垂着,隐约可以看到他头顶缠着一圈白布,黄姨娘伺立在一旁,身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半碗黝黑的药汁子。

    林谨容不屑地暗自“呸”了一声,三十几近四十的大老爷儿们,难不成还要小妾哄着吃药?难怪自家娘不讨他欢心,真是恶心。面上却一脸的端肃,跟着林谨音一同行了礼,齐声问好。

    林三老爷也没甚可和女儿说的,只拿腔拿调地训斥了林谨容几句,要她好生悔过,尊老爱幼,贤良恭顺,又交代林谨音教导好妹妹和弟弟,也就让她们退下了。

    林谨容受了委屈,当着外人训斥那是做给旁人看,这会儿没有外人还这样,那便是真正不放在心上了。林谨音很是生气,然子不言父之过,只得沉着脸生闷气。林谨容却不在意,心中无他,不把他当父,自不在意,仿若风过山岗,月过无痕。

    二人出了房门,但见陶凤棠还站在廊下灯影处老老实实地站着,正拽着脖子往这边看。林谨容便拉了姐姐的手,朝着陶凤棠走过去,先胡乱扯了一气,等林谨音同陶凤棠你瞅我,我瞟你的看够了,装够了,方切入正题,极其严肃地道:“大表哥,我有一事相托。”

    陶凤棠笑道:“说来。”

    “我适才听母亲说要请托舅母置换金银,替我买办一些东西……”林谨容便把她那一套说辞缓缓道来。

    这里可不是自家地盘,给黄姨娘听去不好。林谨音忙去拦林谨容:“适才母亲不是已经说过了不该我们管的么?你到底要做什么?出去再说!”

    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不过也怪不得她,她前世可比自己还懂事有本事呢,自己若不是经过这一遭,哪里又敢如此放肆?林谨容就是故意挑这地儿说的,谁叫陶氏不听劝?少不得要打点其他主意了。

    “外头下着雨呢。我说的是正事儿!”林谨容只作不懂林谨音的暗示,继续低声央求道:“我还年幼,七弟也尚小,以后用钱的时候多的是,母亲的嫁妆是有限的,能够多置换出一文来也是好的,何乐而不为?我劝不动长辈,也不是要大表哥违逆长辈,我只是想请大表哥帮我把我手里的几十两金子换成银子,然后存着,待到明年春季赋税之时再看看,若是果然能成,便帮我赚一点……若是不成,大表哥就当是我调皮捣蛋,容忍我这一回。”

    倘若陶凤棠真的如同吴氏所述那般有能力独自赚钱,就该从这其中看到商机,就该敢冒一点险,试上一试。她不指望他们多信她,只需要一点点,就算他们不肯听她的,好歹也替她做这一回,有了开头,以后她才好施展。果然是不能一口吞个大胖子的,到了这里,林谨容又开始恨自己是个女儿家,倘若她是个男子,哪里会事事都要求人?

    林谨音又羞又窘,妹妹怎么哭穷哭到陶家人面前去了,真是太丢脸了,便生气地道:“你太不懂事了!你没钱可以和母亲说,也可以和我说,为何如此?”那再是舅舅家、再是她未来的夫家,可她姓林,是林家的女儿,林家有脸面,她才有脸面。

    林谨容抬眼看着林谨音,淡淡地道:“因为我知道舅舅和舅母、表哥一直以来待我们都是最好的,我没把他们当外人。面子我想要,里子我也想抓。姐姐不理解我生我的气,我不怪姐姐,但这件事我必须做。表哥不帮我,我就去寻旁人!”

    陶凤棠却是眼睛一闪,直接抓住了重点:“你说你是从听涛居外头听见人说的?”

    林谨容直视着他,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是谁,可的确是说了。不然我哪儿懂得这个?”随即又自嘲的一笑:“是我太想替母亲分忧,异想天开了,有什么大人们一准儿比我更早知晓。可是呢,大表哥,那银价只涨不跌,若是不急着花用,略微等上一等也不伤人的。要是银子价低的时候多买些放着,等到银价高了再兑出去不是要赚许多么?”

    陶凤棠摸了摸头,这个倒是真的。但这样似是而非的消息,原也当不得真,否则以陶家在清州、林家在平洲的实力,不可能不知道一点风声。且要大量存银那得花多少钱?有些存货还要抵卖了的,这个决定就是爹爹也要思忖再三才敢做,自己实做不得主。罢了,就当哄小表妹开心,自己替她看着,那银子不会变少就是了。打定主意,便道:“是你的钱,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答应你了。”

    林谨容一听这话,就明白大事不成了,就是小事,人家也当是哄小孩子玩的。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29章 试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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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尽口舌也无人听自己一句半句,偏生还不能把话给说明白了。林谨容不失望不郁闷那是假的,却也只能暗自给自己打气——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第一次,以后总会一次比一次好。当下打足精神道:“那我回去后就使人给表哥送过来。金子银子都给你,你一定要给我留到那个时候再出手!”

    “好,我保证!”陶凤棠失笑不已,哄小孩儿似地应了一声,浓情蜜意地看了林谨音一眼,方才由婆子撑着伞去了。

    见他走远了,林谨音方严厉地瞪了林谨容一眼,冷声道:“你随我来!”接了伞、灯,又吩咐丫头们靠后几步跟着。

    林谨容晓得是要挨训,却也不怕,笑嘻嘻地跟着林谨音往前走,一边将伞大半遮在林谨音头上,一手揪着她的衣袖小声道:“好姐姐,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刚才给林家丢脸了,给娘丢脸了。”

    然后语气里带了点哭腔:“可我是为了我们娘几个考虑,除了舅家,我们还能靠谁?指望谁?舅母明明身子不好,那日又是当天早上才赶到家里的,还说三表姐身子不好,显是放不下家的,为何拖到此刻才打算走?不就是为了保母亲,想让祖父和祖母消消气,让她受的惩罚少一点么?我再不想方设法为我们考虑周全,那要怎么办?!永远都靠别人?指望别人来帮我们,救我们?需知再好再可靠的人,都有靠不上的时候!”

    林谨音被戳中了要害,立时顿住脚步,回眸沉痛地看着妹妹,语气心酸且严厉:“可你也不能如此无状!叫人知晓了,你……”她本想说,你一个女儿家,不务正业,一门心思就想着托表哥帮忙赚私房钱,实是不成体统。可一想,又觉着早前舅母那番话,不也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么?合格的当家主母,可不是只会吟风弄月!因此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来。

    林谨容晓得自己触动了她的心思,便附着她的耳朵道:“这算得什么?我也曾亲耳听得大伯母和二伯母都请人在外头帮忙赚钱的。母亲刚才做的事,不也和我差不多么?舅母也没说她错,还教我们呢,只是我的话不被她们听信而已。我是在学本事呢,你也要学着点。”

    林谨音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却又找不到可以反驳林谨容的大道理的,抖了抖嘴唇,半晌才说出一句:“那不一样的!你还是个未议亲的小姑娘呢!反正你以后不许如此了!病了这一场,倒叫你胆子给病大了!”

    林谨容只好炒炒自己的功劳:“我要胆子小,这会儿我们娘几个更冤屈呢。”见林谨音的神色软化了,方涎着脸把手往她面前一摊:“好姐姐,既然已经请了表哥,多多少少都是人情,不如多点他也好弄些。借点金银给我呗,赔了我照数赔你,赚了全都是你的。”

    “你……”林谨音不妨她脸皮竟然如此厚,而且是丝毫不知悔改,一时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林谨容低声问:“你是舍不得?”

    林谨音摇头:“我怎会舍不得?”

    “那是怕我还不上?”

    林谨音又摇头:“不是。”林谨容调皮,陶凤棠可不是小孩子,怎会放任小表妹的私房钱给折本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不肯多麻烦陶凤棠。

    “那是怕表哥说你无状?怕外人知晓?你放心了,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且不定因此事大表哥还能另外找到一条赚大钱的路子。”

    林谨音皱起眉头斥道:“胡说八道!那钱是如此好赚得的?那岂不是天下人都发财了?我不能由着你乱来!我不借!”

    林谨容红了眼圈:“姐姐,待你出了门,就是你想帮我和娘、弟弟也怕不是想做就能成的。我不是调皮,我是在学本事,护着娘,护着七弟。你实不肯借,不肯帮妹妹这个忙,我也没法子,只好开口去问五妹、五哥他们借了!”

    这便是耍上赖皮了。林谨音见她铁了心,也是无奈得很,只得恨恨弹了她一个爆栗:“你要借多少?”

    林谨容忍疼破涕为笑:“有多少借多少。”见林谨音的眼睛瞪起来了,赶紧见好就收:“要不,给你留点儿压箱子的?”忽见林谨音的神色慢慢浮起了沉重忧虑,看定了她沉声道:“你老实告诉我,为何如此肯定?非做不可?”

    林谨容由来一阵心虚,竟不敢和林谨音对视,只得嗫嚅着道:“我……”

    却又听林谨音继续道:“你那日在听涛居到底听见了什么?你别跟我瞎扯,你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这种事情岂是你一个小女孩子敢做的?谁叫你这么做的?你要不说,我就禀明了母亲,把荔枝、桂圆拉过去审!”

    她在听涛居什么也没听见,无非就是听人提了一句税赋,然后就想起了前尘往事。叫她怎么和林谨音解释?林谨容的心一下子冷硬起来,语气也改了前头的娇嗔撒赖,而是冷淡沉重地道:“随你信不信,没人教我。事关我们娘几个的前途利益,也没人能教得动我!我就是在听涛居听说了那个,再听舅母说了这个后,就觉得银价一定能涨。

    就似我同表哥说的一样,我还小,七弟更小,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柴米油盐都会涨,银子也会涨,留一留,试一试,不会少点什么!能多赚一文是一文,我不想轮到小七弟娶亲的时候却拿不出像样的聘财,也不想母亲彼时折了腰去求人!你们不听我的,我没法子,只好自己想法子,将来少要母亲一点妆奁。姐姐可以去禀明母亲的,也可以把荔枝和桂圆拉去审!再让我禁上一个月的足什么的,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怪母亲。反正都是为了我好,我还懂得你们的好。”

    林谨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口吻同自己说过这样难听的话。林谨音一时脸色大变,指着林谨容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得你的好?我不心疼你们?我不替你们考虑?我……”眼圈已然红了。

    林谨容十分不忍,若是从前,她老早就认输认错了,只求林谨音别伤心难过。可这一次,她明知道这样走是正确的,万万不能因为心软而去走错的那一条路。因而她只是拿了自家的手绢递给林谨音,直视着林谨音,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地央求:“姐姐,给我一次机会,帮我一次,让我试试。”

    林谨音默默接过了手帕,揩了揩眼角,沉默良久,到底没给林谨容确切的答复,只淡淡地吩咐站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荔枝和桂圆:“把四姑娘送回去。”

    没人相信她,林谨容失望万分,收回自家帕子,最后一搏:“姐姐你慢走,我还要去安乐居看看老太太睡了没,谢过她放我出来给舅母、表哥辞行,全了我这脸面!”

    林谨音又被刺了一刺,一时无语,许久才将此事同身边最信任的丫头枇杷说了,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那日听涛居里头还有什么外人去过?”

    枇杷看看天色,提醒她道:“姑娘,这会儿还能打听什么?我瞧着四姑娘是认真的,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胡乱说的,她自来稳重安静,这种事还是第一遭,她难得求您一次,就算是为了姐妹情分,您也该……”

    想到舅母表哥要走,陶氏顶撞老太太的旧账就要被翻出来算,林谨容又不懂事添乱,林谨音很是心烦意乱,低声道:“就是因为她太反常,所以我才越发拿不定主意。”埋头走了一气,又站住了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她难得开一次口,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既然她想要,我就给她,若是成了,是我们的福气,若是不成,也可叫她记住这次教训!”

    主仆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歇,林谨音低声道:“枇杷,我觉着四姑娘这些日子实在有些不同。你觉着呢?”

    枇杷哪里说得出什么来,半晌方道:“奴婢听老人说,有些人被惊吓过度,性子是会变的,过段日子也就好了。”

    林谨音叹了口气,皱眉沉思不已,良久方道:“罢了,你送东西过去,记得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林谨容亦是满腹忧思,应付完林老太,她还有一位客人要接待,也不知那位客人,会不会入彀?

    安乐居的灯火已经暗了,只有一盏灯笼在门楣上随风晃荡,林谨容便猜着老太太是睡了,便让荔枝去找青梨,当着青梨的面,在安乐居门口深深福了一福,表示自己来谢过老太太,把礼数尽到。

    青梨立在一旁,看着林谨容一板一眼地行礼,不由悠悠叹了口气:“夜深雨寒,四姑娘快回去吧,您的孝心奴婢明日一早就转告老太太。”

    林谨容抬起头来看着青梨,她对青梨的印象不深,但记得林家就没有人恨青梨的,这是个会做人情的,所以她才会特意让荔枝去找青梨出来见证自己的孝心和服软的诚意。果然,青梨的眼里有同情,不浓,但却不是装出来的那种假惺惺的。是人就会有心,有心就能导用,林谨容感激地道:“多谢青梨姐姐。”

    青梨连说不敢当,送走林谨容,回身进了屋子,正要在值夜的小榻上坐下,就听里头老太太咳嗽了一声:“是谁?”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0章 引子(一)

    青梨忙倒了一盏温热的水端进去,对躺在床上的林老太笑道:“是四姑娘,和陶家舅太太辞了行,过来谢老太太恩典的。因老太太歇了,适才便在门口行了礼,回去了。”

    老太太没吱声。

    她是面墙向里的,青梨看不清她脸色,便试探着道:“老太太,您要喝水么?”

    “不喝。”老太太这才缓慢而冷淡地道:“原来她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

    青梨一时无语。敢情老太太一直在等着林谨容来谢恩呢,若是四姑娘没来,只怕日后就算是给老太太磕头认错,老太太也未必正眼看她。人啊,就是爱争这一口气。

    林谨容才回了自家的小院子,就连着来了两拨人。第一拨,是林谨音身边的枇杷。枇杷给林谨容送来一匣子已经称好的金银锞子,还背着桂嬷嬷等人把林谨音的原话给传到了:“三姑娘说,她是不赞同您这样做的。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您却是她唯一的同胞妹妹,您执意要,她就给,成了是福气,不成也叫您记住这次教训。”

    怎么可能不成?果然林谨音这个稳重的大姐姐还得刺刺才能成。林谨容笑着受了林谨音的训话,将那匣子金银给收了,然后亲手打赏枇杷,枇杷似笑非笑:“奴婢跑这一趟是本分,姑娘实在要赏,就等您赚了钱再赏,奴婢不会嫌多的。”顿了顿,又好意提醒道:“三姑娘的意思,无关紧要之人就无需让他们知晓了,省得多事。”

    得!这丫头一贯地妥当爱为人着想,说话也中听,真是个宝,难怪后来会做了陶家的管家娘子。林谨容一笑,吩咐荔枝送枇杷出去,自家在灯下研墨铺纸,写明金多少,银多少,好交给陶凤棠。

    桂嬷嬷和桂圆不知她刚做的事情,只奇怪她为何半夜研墨写字,不由满头雾水:“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桂圆的心里更是有无数只小爪子挠啊挠,三姑娘不是和四姑娘刚吵了一架么?怎么又送了一匣子东西过来?枇杷还神神秘秘的,是什么啊?是什么?

    林谨容轻轻浅浅地一笑:“我托大表哥帮我在榷场买点新奇玩意儿,这就在写单子呢。”这娘儿俩都是不识字的,哄起来好哄。

    桂圆也就偃旗息鼓了,她很聪明地想,那箱子东西,大概是三姑娘要给表少爷的东西,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借四姑娘的手罢?

    闲话少说,林谨容这里刚铺好架势,荔枝就走进来,神色有些奇怪地道:“姑娘,您适才给三老爷请安的时候掉了一只荷包,黄姨娘亲自给您送了来。”也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黄姨娘扶着个丫头偷偷摸摸地来做什么。

    往日黄姨娘也爱来做这面子情的,但林谨容从来轻易不肯见她,也不承情。桂嬷嬷便按着往日的习惯,道:“姑娘安心歇着,待老奴出去伺候姨娘。”

    林谨容放下手里的笔,淡淡地道:“姨娘一片好心,怎能如此怠慢于她?请姨娘进来喝茶。”

    桂嬷嬷还有些迟疑,林谨容却已然走了出去,含笑迎上站在廊下,正背对着自己盯着顶上那盏气死风灯看的黄姨娘:“姨娘,一个荷包是什么金贵的?夜深雨寒,随便使个人或是改日遇上再给我也是一样的。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目光一顿,停在了黄姨娘的贴身丫鬟枣儿手里提着的那个双层黑漆食盒上头。

    黄姨娘满脸谦和的笑,她的目光随着林谨容的视线同样落在了那只黑漆食盒上,语气再是亲热不过:“三爷要吃桂花丸子,奴想着夜深雨寒,正好每个人都热乎乎地吃一碗睡下才舒坦,便多做了些,给太太、三姑娘、五少爷都送了去,七少爷年纪小,吃了不克化,就没送,四姑娘住得远,不放心旁人送,这便亲自送了来。”

    “姨娘有心,谢了。”林谨容给她施了半礼,迎进屋去,请黄姨娘在临窗的榻上坐了,由荔枝奉上热茶来。

    桂圆要去接枣儿手里的食盒,枣儿却一缩,眼睛瞟向黄姨娘,嘴里脆生生地调笑道:“奴婢难得有机会伺候四姑娘呢,姐姐就别和妹妹争了。”

    桂圆大怒,主仆都是无耻之辈,蹬鼻子上脸,主子抢人男人,丫鬟跑来抢姑娘,什么道理!正要挖苦枣儿两句,就听林谨容道:“桂圆,姨娘难得来这里,我记得我们还有些莲藕糕,你去热热端来请姨娘尝尝。”看这样子,那荷包和这桂花丸子都不过是个引子,她很想知道,这两层食盒的最下面一层是什么?就给黄姨娘制造一个机会又何妨?

    桂圆不忿,却不敢不听,只得敛衽行礼应了退下,林谨容又叫桂嬷嬷:“嬷嬷,烦劳你去帮我看看热水,早前吹了凉风淋了雨,过了些寒气,我想泡泡。”

    “是。”桂嬷嬷黯然看了一旁伺立的荔枝一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此刻枣儿已经掀开第一层食盒,双手取出一只粉青细瓷碗递到了林谨容面前。桂花丸子特有的甜香味儿一个劲儿地往林谨容鼻子里钻,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接了汤匙舀了一个丸子喂入口中,细细品味,叹道:“姨娘好手艺,这阖府上下,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出这般滋味的桂花丸子来。”

    黄姨娘含笑道:“若是姑娘爱吃,随便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就好,就是半夜,奴也做给你吃的。”

    林谨容微微一笑,实话实说:“我哪儿有那个福气?岂不是折杀我了?父亲第一个就要不饶我,五哥只怕也要怨我折腾姨娘。”

    黄姨娘被她的大实话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却不放在心上,淡淡笑道:“姑娘说笑,若非是你,五少爷哪能如此轻松就被老太爷放过?奴粗陋,但却是记情。这半月来你不便出门,奴也不便来探。手里却是不曾停下,你要的两双鞋,已然得了一双,再过些日子就一并送了来,若非三爷病着,今儿就能一起拿了来。”

    林谨容点了点头,单刀直入:“不知姨娘捡到的是个什么荷包?可否给我瞧瞧?”她有没有掉过荷包,她最清楚,黄姨娘有没有捡到荷包,黄姨娘也最清楚。

    黄姨娘的脸色倏忽变了好几变,阴晴不定,眼神更是有些飘忽,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张林谨容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纸上头,眼睛一亮,破釜沉舟地道:“四姑娘,奴半夜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林谨容手里的汤匙缓缓舀起一只溜圆的桂花丸子,鱼儿上钩了,但,她一个不慎,很可能所有的辛苦和算计都打了水漂。稳,要稳!她把那只桂花丸子喂入口中,淡淡一笑:“姨娘错爱,我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怕是帮不得姨娘。”

    黄姨娘微皱着眉头道:“四姑娘,我不是那起不懂得看头势的人,这件事并不难,只要您轻轻抬抬手就过去了,对我有好处,对太太、您,乃至于我们三房都是有好处的。”

    “哦?”林谨容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姨娘:“愿闻其详。”就是因为黄姨娘太懂得看头势了,不然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黄姨娘身上去。

    黄姨娘示意枣儿出去,林谨容也就让荔枝出去。

    双层食盒的下层被打开,里头全是些大小不一的金银锞子,数量不多,和林谨容自己的私房差不多。黄姨娘的手指抠在黑漆食盒的边缘上,有些举棋不定。

    林谨容又吃了一个桂花丸子,淡淡地笑:“姨娘无端拿了这些金银来,是要干什么?”

    黄姨娘抬眼看向林谨容。但见林谨容坐在灯下,巧笑嫣然,还带着些微不屑,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却故意装糊涂一般,便索性咬了咬牙:“听说清州的金银价比平洲的高。”

    林谨容收了笑容,汤匙被她扔在小碗里,发出“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她的声音似是被裹了一层寒冰:“姨娘的耳朵可真好。但就算如此,那也不干你的事。”

    黄姨娘的唇边绽放出一个淡淡的,但是特别胆大的笑容:“四姑娘,非是奴的胆子大,而是姑娘的好意,奴不能轻易拂了。”

    林谨容的眼珠子里满是寒意,一动不动地盯着黄姨娘。

    是,即便不是亲眼所见,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瞒过黄姨娘去,就比如说,将金银拿到清州去换差价这种事,陶氏不是这家里第一个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做。如此轻松的生财之道,似黄姨娘这样的,特别需要金银傍身的人精又怎会不知晓?而昨夜,她不顾林谨音的反对,故意拉着陶凤棠在林三老爷的院子里说那一席话,本来就是另有目的。

    她在钓鱼,钓黄姨娘这条滑不溜手的鱼。黄姨娘和她一样,都是特别渴望钱的人,尤其是黄姨娘身份低微,进出皆不得自由,就算是知道法子,晓得陶氏在做这么一桩事,也是无路可走,无计可施,空艳羡而不能。她故意把自家要插一脚的事情说给黄姨娘听,趁的就是黄姨娘那虚火上涌的一刻,等的就是黄姨娘胆大的一跃。而此刻,黄姨娘果然紧随她的脚步勇敢地跃上来了!

    然而,林谨容没有感受到即将成功的喜悦和激动,她的脑子越发地冷静清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犹如一条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姨娘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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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1章 引子(二)

    黄姨娘突然有些厌烦这种试探来试探去的把戏了,她翘起唇角:“四姑娘,原来奴不曾识得你的聪慧,不知你是这样一个玲珑人儿。”

    “姨娘有话请直说,太晚了呢。”林谨容收回落在黄姨娘脸上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笑着,无聊地舀着瓷碗里的桂花丸子玩。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能做这样的事情,可见没有不可能,只有不去做。

    “不,此刻还不晚……”黄姨娘的语气别有所指:“姑娘年纪虽小,但也当知隔墙有耳,祸从口出的道理,却拉着三姑娘、表少爷站在老爷的房前说悄悄话。这不是故意说给奴听的么?”她的手指拨弄着那些形状各异的金银锞子:“你瞧,这都是你五哥历年来年节时存下的一点体己,不容易呀……”她叹息了一声,饱含无奈,“他比姑娘大一岁,明年就该议亲了。若是这些金银能够在清州换个好价,多点聘财,也是他的造化。”

    林谨容深琥珀色的眼珠子里透出一丝狡黠:“这种事情,自有老爷和太太去操心,姨娘当放心,咱们这种人家,面子乃是第一要紧的,想我那五嫂,家世人品决然不会差。”

    “老爷和太太自然都是慈明的,老太爷老太太定的规矩,公中自也不会亏待了谁。只是如今婚姻论财,奴这也是想替老爷、太太分点忧。”黄姨娘语气软了下来,可怜兮兮地道:“四姑娘,姨娘是来求你的,你的好心,姨娘一定不会忘记,五少爷也不会忘记。”

    林谨容轻笑了一声:“我非常想帮姨娘,但我不敢。况且,不是我多嘴,这点金银也换不了多少差价。”她当然明白黄姨娘那点小九九。黄姨娘唯一的依仗就是不着调的林三爷,她拿着这些金银却始终不踏实,想找个光明正大的出路,让谁也夺不去;当世女方的妆奁同男方的聘财成正比,而在本朝父母健在就不许分户别产而居的律法下,妻子的嫁妆正是夫家日后分家时不参与分产,可以全权支配的重要财产。所以黄姨娘拿出去给林亦之做聘财的钱财越多,将来林亦之可以光明正大,自由支配,傍身过活的钱财也就越多,也就不用担心林三老爷早死,陶氏不公的现象出现。

    林谨容并不在意这种情况出现,林亦之的钱财多少,日子过得富裕与否干她屁事啊?让黄姨娘把这些金银过了明路,添在林亦之娶媳妇的聘财里头,对她只有好处没坏处。一添了三房的体面,二不让林三老爷到时又说出林亦之就算是庶出也是长子,聘财太少丢脸,而找陶氏闹,为难陶氏的混话。三呢,借鸡生蛋可以的吧?虽然黄姨娘的性情注定了这食盒里的金银不会是她的所有,只是一小部分,但到底,也是金银不是?

    黄姨娘听到林谨容斩钉截铁的拒绝,倒是出乎意料。她狐疑地看着林谨容,苦笑道:“金银虽少,但穷人不嫌少。四姑娘,你故意传话给奴知晓,难道就是为了让奴空跑这一趟,再失望地回去的?”

    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林谨容垂眸看着掌心:“姨娘的话差了。我原来说过一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房的体面是大伙儿的。我是故意去告诉姨娘有这么个机会不错,一是希望姨娘得了好处能记情,继续如前一般莫生事,二也是存的私心,毕竟我娘的妆奁有限得很,我未曾议亲,七弟尚小。虽则她若是不肯,谁也要不去,但难保被人惦记。所以家里的钱财越多越好,五哥过上好日子也好,都碍不着我的眼。你听了我的话,就该去求太太或是舅太太提携,怎地来求我一个小姑娘,这不是为难我么?”说到此,她话锋一转:“姨娘拿回去罢!本来不多点,顺手就是人情,我却怕将来两头不讨好,夹在中间难做人呢。”

    听林谨容毫不留情地说出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一怕自己挑唆撺掇林三爷惹事,二怕自家母子惦记陶氏的妆奁,黄姨娘不由有些羞又有些恼,却也放了最后一点疑心。

    没有人的钱是大风吹来的,也没有人会轻易把钱财拱手让出去。陶氏要换金银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得到林谨容的暗示之后,她又想了很久,左思右想,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该轻易放过这机会,最少该来试试,但她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只拿出一小部分来探路。就算是早前进得门来,也未必真想打开那食盒第二层,但瞧见林谨容桌上摊开的纸,又被林谨容把话挑明,还拒绝了以后,她反而越发打定主意,非要试试不可了。

    她能去求陶氏么?哪怕再打着林亦之的幌子,也要人家相信——陶氏知晓她有这么多的金银,立刻就能明白钱从哪儿来,还不一股邪火起来,直接找她的不是?至于吴氏么,吴氏看她一眼她都心寒,还敢撞上去?这些都是其次的,关键是事情办不成还要惹身马蚤味儿,不值得。

    所以林谨容这提议根本不可行,但她不信林谨容莫名其妙跑去说那席话给自己听,就是为了捉弄自己。否则,早前林亦之犯事,林谨容就该顺着往下踩了,哪里又会有后头的事情?莫非是欲擒故纵,要让自己多记她几分人情?又或者,是想趁便捞点好处?这孩子虽小,名堂却真多,可也因为林谨容小,所以她对上林谨容更觉有把握。

    思及此,黄姨娘便压了那口气,装了一副沮丧样,悠悠叹道:“四姑娘,你的话也深奥得很,奴听不懂。但奴此次前来,当真是想替五少爷尽一分心,替老爷和太太尽一分力。既然姑娘执意不肯帮这小忙,奴也无法。夜深了,姑娘睡吧。”说完便提了食盒往外走。

    人已走到帘子边,不见林谨容有动静,正在患得患失之际,突听得林谨容喊道:“姨娘慢!”

    黄姨娘站住脚,得意回头,叫你和我玩心眼子,你还嫩呢!刚才和你软语相求,你要拿架子。这会儿倒沉不住气了?

    却见林谨容将那只粉青细瓷碗递到她面前,认真地道:“烦劳姨娘一并带回去罢。我送你出去。”说着便要去打帘子。

    黄姨娘脸上的得意之色只是一瞬就已经换作一副委屈之色,一把揪住林谨容的袖子:“奴若是能求旁人,自是不来给姑娘添烦。你也说了,三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体面是一体的,家法宗法森严,奴不敢不安分守己,也不敢肖想太太的妆奁,只是想尽一分力……”

    林谨容垂了眸子,袖手而立,淡淡地道:“帮人不难,我怕有闪失,姨娘不饶我,爹爹不饶?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