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茶香 完结第14部分阅读
盛世茶香 完结 作者:未知
,里衣,哪件又是少爷爱穿的衣服,秦天一一记在心中。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虽然秦天并不情愿来伺候庄信彦,可是既然来了,定然要做到最好,才不会辜负大太太对她的信任。
碧莲说完后,从里面拿出一套纯白色的绸缎中衣,走出去递给海富。又告诉秦天,大少爷洗澡的时候不喜欢丫鬟伺候,都是海富伺候着的。
这让秦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小说中丫鬟给少爷搓澡的狗血事件不会发生……
一切准备好后,海富伺候着庄信彦沐浴去了。
这边碧莲带她进入庄信彦的睡房,指着里面的一张黄花梨雕花大床对秦天说:“那是少爷的床。”
转身又指着旁边一张乌木长榻,说:“这是你以后睡的地方”
秦天立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碧莲,“我以后就跟大少爷睡在一间房?”
“当然”碧莲像是吃惊她的意外,“要不然你晚上如何伺候少爷?少爷中间想喝水,想如厕的时候,总要有个丫鬟在旁边点灯伺候吧”
那岂不是从早到晚,都要对着庄信彦?虽然他长得很漂亮,看着确实赏心悦目,可是她说的他听不见,他又不会说,两人大眼瞪小眼,这日子该有多么无趣无聊……
秦天转身看着自己以后的睡榻,苦笑两声。
“那你呢?”秦天可怜巴巴地瞅着碧莲,貌似她也是大丫环吧
碧莲抿嘴一笑,“我虽然是大丫环,可不是贴身丫鬟,晚上伺候的事情不归我负责,以往都是秋兰负责的”说完,她又走到床边,拍了拍床柱子,接着说:“少爷晚上有需要就会拍床柱子,拍一声就是要喝水,拍两声就是要如厕,要喝水你就要起身送水进来,如厕的话,你就去到净房点好灯,少爷自己会过去。”
还好还好,用不着帮着他脱裤子拿夜壶,不幸中的大幸……
秦天暗暗安慰自己。
“你现在就铺好床,待会少爷出来,就服侍他睡下。”碧莲交代,“我就先离开了”
秦天将她送到门口。
碧莲出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乎,回头看着秦天问道:“对了,刚才你怎么没让秋兰给你揉脚,给她个下马威有什么不好”
秦天笑了笑,“我也不想弄得她太下不了台,毕竟以后我们还要在同一个院子共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厉害就好了”
碧莲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忽然笑了,轻声道:“怪不得太太这么喜欢你”说完,转身出去了。
碧莲走后,秦天转身回来,将庄信彦的床铺好。
现在已经是入了秋,夜晚渐渐凉了,席子都撤了下来,换上了印花棉布的床单,以及湖绿色福字纹的绫罗面被子。等秦天将五蝠纹的绡纱帐子放下来后,庄信彦便从外走了进来。
秦天听到声响回头看去,见庄信彦穿着中衣站在门口,长发披散垂落在肩上,白衣如雪,乌发如墨,白与黑的强烈对比,纯净得几无杂色,配着他那不动如山的淡然神情,如美玉一般无可挑剔的俊秀容颜,便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绝代风华。
所谓的风姿如画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秦天”
秦天这才注意到海富跟在庄信彦的身后,她看着海富从他身后走出,将手中的洁白的棉布递过来,笑道:“你帮大少爷擦干头发,我先出去了。”
秦天接过白布,海富转身出去关上房门。
案上的烛光摇曳了几下,室内光影浮动,暗香隐隐。
静得出奇……
第63章 你是不是肾亏啊
夜幕深沉,西边天空挂着一勾弯月,状似娥眉。
自海富走后,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无论是庄信彦还是秦天,似乎都有些无所适从。
屋子西边黄花梨香案上燃着一盏烛灯,散发出昏暗的光线,淡淡地晕染开,闪闪烁烁,明暗不定,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庄信彦慢慢地走进来,面色淡然沉静,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肩上胸口上,将绸缎的中衣润湿一片,紧紧地贴住他的胸口,勾勒出他胸肌的线条,看样子竟是比想象中要强壮。
秦天不禁想到“性感”一次,脸上一热,连忙别转脸去。
庄信彦在桌旁的黄花梨缡纹圈椅上坐下来,秦天拿着棉布走到他身后,
被水浸湿的头发显得格外的乌黑,在烛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如同墨玉一般的光亮。他身上还残留着氲氲的水汽,被他的体温一蒸,便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也说不出是什么气味,像是树木的清新,又像是花草的淡雅,竟是格外的好闻。
秦天收敛心神,开始给他擦头发。
他的头发浓密顺滑,残留着他的体温,温温的感觉。她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手指偶尔间会碰到他的耳朵,他的颈部,触手温热,细腻柔软。
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她动作,她也没有出声,连呼吸都似乎很小心,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很奇怪的感觉。
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烛光摇曳,投射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拉出他们的影子,似乎紧紧地靠在一起。
庄信彦低头间看到地上的影子,她窈窕的影子紧紧地贴住他的,张开的双手仿佛环抱住他,他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种厌烦的情绪。稍稍往前,离了她远些。
母亲的意思他如何不知道?秋兰是母亲给他的,母亲也多次支支吾吾地暗示他想对她怎样都可以,海富还悄悄地塞一些给他看。
上的东西看得他面红心跳,浑身发热,这些东西他十五岁的时候就看过,他也曾经幻想过和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却亲眼看到那个女孩子和弟弟在花园里,幕天席地地做这些。
霎那间,他觉得很恶心,很肮脏,他再也不想让女孩子接近自己的身子,那些对他双眼冒光,企图爬上他床的,他看了就厌烦,就是沐浴,也不愿意被这些人看见。
在他的眼里,这些女孩子都不可靠,她们表面上对他笑眯眯,恭敬有加,背地里就会骂他聋子,哑巴,分分秒秒都有可能背弃他,让他去喜爱去亲近这些女孩子?他宁愿一辈子不成亲。
就像这个秋兰,刚开始也还温顺,可没过多久,就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以为她笑眯眯地,他就不知道。他想将她赶出去,可是又想到,她走了,还会有别人来,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留着她,秋兰性格外露,总比一些心思深沉的好对付些,所以也就一直容她留在他身边这么久。
可是没想到,母亲却把秦天送过来了。母亲用秦天代替秋兰,是个什么意思,猜都不用猜
作为丫鬟,他欣赏她的聪慧,可是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她成为和他关系亲密的人,可母亲这么喜欢她,只怕不像秋兰那么好对付
而且上次他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依旧让他无法释怀。
得想个办法让她主动离开他身边才行否则,时间越长,母亲的心思越坚定他不是不能体谅母亲的心意,只是他无法强逼自己,太反感,太难受
这边,秦天可不知道庄信彦正打着将她赶出去的主意,她用心地给他擦头发,可是棉布的吸水度有限,只能擦个半干。
秦天退开将抹布拿到净房去,顺便熟悉了一下屋子的布局,以及每个房间的烛台和火折子的位置所在。再回到房的时候,却见到庄信彦坐在了床边,准备上床睡觉了。
秦天连忙走过去,说:“头发还没干,现在睡会有湿气的。”说完才想到他听不见,而此时庄信彦也没有面对着她,所以也不知道她在说话,继续躺下去。
秦天急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既然答应了大太太伺候好他,就会好好做。情急之下,秦天扯了扯他的衣服,庄信彦感觉到,回过头去,看着她,心中冷笑
这是做什么,这么快就想爬上他的床?
秦天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一时心急火燎的,她四处看看,没看到纸笔,又想不起合适的表达手势,只好抓起了他的头发,拿到他面前给他看,希望他能明白,
可没想到庄信彦一开始就想歪了,这下就更加歪的远了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头发,心中好气又好笑,
结发为枕席,她是这个意思?
真是可笑,她一个家奴再抬举也不过是个偏房,她还想成为结发妻子?
庄信彦冷冷地看着秦天,又冷冷地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头发,转过身躺下去,背对着她,再也不想理会她
“头发还没干,真的会有湿气啊……”秦天看着他的背影很无奈。
也不知道他是没明白,还是懒得理会她,反正秦天现在有种挫败的感觉。算了,今晚只能随他去了,看样子她要尽快地想出和他沟通的办法才行,否则这种鸡同鸭讲的状态总有一天会让她抓狂的
见他被子没盖好,秦天伸手想帮他捋好被子,可是刚碰到他的身体,没想到他浑身一颤,‘嚯”地一下抬起头来,戒备地瞪着她,寒星般的眼眸射出冷利的光芒。
秦天被他吓到,愣了愣。
庄信彦抢过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地,又躺下去。
秦天看着他的反应,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强jian他似的,立马囧了。
不是吧……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错觉
她站在床边发了会呆后,回到了自己的睡榻上,睡榻大概三尺宽,垫着褥子,盖着薄被,还算舒服。秦天吹灭蜡烛,躺了下去。
黑夜中,庄信彦睁开了眼睛,心想:我得想办法让她知难而退才行……
秦天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听到“咚”的一声敲击声。秦天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立刻醒来。她想起碧莲的话,一声就是要喝水……
她起了身,点亮旁边的蜡烛,穿上鞋从不远处的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庄信彦的床前,庄信彦也没看她,只是拿了杯子一饮而尽,将杯子交给她后,又翻身躺下,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秦天也不在意,放好杯子后,又在榻上躺下。
好在前世里,她大伯母曾经有段时间也是卧病在床,晚上都是她照料,随时醒,随时都能睡,没有什么一叫醒就睡不着的娇贵习惯。
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梦乡,过了一会,又听见“咚”的一声响。秦天叹口气,倒也没怨言,起了身,又倒了杯水给他。他喝水的时候,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旁边庄信彦抬起眼偷偷瞧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
哼,今晚有你受的……
放好杯子又躺下,可感觉才刚睡着,又听到“咚”得一声响,秦天睁开眼睛,咬了咬牙,忍住,又起身,这次连整个水壶都提到他床边,她恨不得大叫,尼玛你一次喝个够好不好
谁知庄信彦又只喝了一小杯,躺下了。
秦天提着水壶转身看着窗外的月亮,怎么还是月上中天……
秦天的嘴角连抽了几下。
躺下,晕晕沉沉地睡去,又是床柱敲击声,可这次是两响
秦天一边腹诽一边起床,喝那么多水,不放才怪
她跑到净房点好灯出来,庄信彦进去,秦天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额角的青筋直跳。
依然是月上中天……
他故意耍着我玩是不是?秦天咬牙切齿。
庄信彦出来,秦天听到声响转过身恨恨地看着他,他像是没看到,面色淡淡的,神情淡淡的,白衣如雪,乌发如墨,翩然而去,纯净高洁得不似凡人。让秦天觉得自己一定是误会了他,这么个清逸出尘的人,怎么会有那么阴险的心思?
一定是误会,误会……
可接下来,
刚睡下去,两响,上净房……
回来躺下,又一响,喝水……
放下杯子,又两响,上净房……
回来,躺下,没多久,又两响,上净房……
整的秦天晕头转向,头重脚轻,心头的怒火窜上去又压下来,压下来又窜上去,到最后,整得秦天恨不得掐死他哪有正常人会这样子的,分明是故意的如果他不是少爷,如果他不是大太太的宝贝儿子,她真恨不得一脚踹上他那张淡然的面孔
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或许是庄信彦也累了,终于消停了一会,秦天只觉脑袋里有一把重锤在敲,钝钝地痛,她晕沉沉地闭上眼睛,准备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睡一会。
可朦朦胧胧中,又听到“咚咚”的两声敲击,秦天忍无可忍,翻身而起,胸中滔滔怒火彻底爆发:“尼玛你是不是肾亏啊”
第64章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这种爆发自然是无意义的,秦天在这边气得死去活来,那边庄信彦在碧莲和海富的服侍下穿衣,一脸的淡然。秦天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憋屈。
这边,碧莲正在教导她怎么服侍大少爷穿衣,“腰带一定要系稳当,这块环形玉佩是太太特意从白马寺求回来的,每天都要给少爷系上……”
秦天在一旁有气无力的答应着。被他折腾得一夜没睡,只觉的脑子里像是浆糊一般的浑浊。
“秦天,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碧莲看了她一眼,奇道:“昨晚没睡好吗?”
“还好,还好……”秦天打着哈哈,心中却吐血,这就是做丫鬟的难处了,能说睡得不好吗?这话要是传到太太耳里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会是这样——秦天说伺候少爷晚上睡得不好……
太太会怎么想?
丫鬟是不能抱怨的,主子怎么都没有错,要错也是下人的错。
秦天垂头丧气
旁边庄信彦瞟了一眼秦天强颜欢笑的面孔,挑挑眉,
看她能忍到几时,要么就是她受不了自己想办法离开,要不就是会对他心生怨恨,口出怨言。到时候他就告诉母亲,相信母亲也不会再让她留在他身边了
相比心思灵巧,又受母亲喜欢倚重的秦天,他更愿意性格鲁莽外露,没有背景的秋兰在他身边。后者完全可以被他无视而没有任何麻烦就她和二房那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不够他瞧的
收拾妥当后,秦天和海富跟着庄信彦出了大门。
太太身体已经恢复,从今天开始去茶行,而庄家的三位公子也要开始在制茶房的学习生活了
出了庄家大门,便见有三辆马车依次停靠在门外。
其中有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那是大太太的,两辆朱轮华盖车,是属于庄信彦和庄信川的,一辆蓝顶青绸小车是庄信忠的。此时大太太已经和月娘翠微站在门口,庄信忠和三姨太太,庄明兰,方妍杏站在她身边不远处,丫鬟小厮侍立在他们身边,还不见庄信川。
庄信彦出去后和他们互相见了礼,秦天也上前喜滋滋地和大太太行了礼。
大太太拉着儿子的手仔细看了看,露出满意的微笑。又交代了海富几句,回头有对秦天说:“让你去茶行不止是服侍大少爷,你自己也要好好学习。”
秦天笑着答应。
大太太发现秦天眼下的青晕,本想问一句,可转头看了庄信彦一眼,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定是儿子猜到自己的心思,为难秦天了。
可这是必经的阶段,她不想插手,也不想理会,顺其自然。
大太太笑了笑,转头对信忠说:“信忠,你伤好了吗?”
庄信忠因为心中愧疚,面对大太太时总有些抬不起头来。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三姨太太便满脸笑容地说道:“谢谢太太关心,信忠已经差不多好了,多亏了太太给的那瓶药。”
可是太太像是没听见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对着信忠柔声说:“娘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受人所逼才会做下这等不义之事,可是你当要记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拿捏得住以后万莫重蹈覆辙”
“是,儿子谨记娘的教诲”庄信忠满脸诚挚。
大太太又看了他身后的明兰和妍杏一眼,又道:“至于明兰的婚事,娘会做主,只要是庄家的人,娘都不会让他们受委屈,娘会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信忠,你相不相信娘?”
庄信忠扑通一声跪在大太太身前,抬头看着大太太,眼中隐有泪光,“一切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给娘磕头认错以后儿子全听娘的,再也不会让娘失望”说着连磕了三个响头。
大太太笑着拉他起来,“好了,起来吧,大家都在看了”
旁边三姨太太见太太并没有怪罪信忠,心中很是安慰,可是又见太太依然不肯理会自己,心中又有些难过。那天宗亲们走后,她在大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一个时辰,太太都不肯见她,还说从此以后没有她的传唤,自己也不用去给她请安了。这么久了,太太一次都没有见过她,二房那边更加没有理会她,她一下子失去所有的依靠,现在就连府里的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瞧了。日子很是难熬。
她真的很后悔,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她才不会听从二房的……
秦天在一旁看着她的神色,暗暗摇头。这时方妍杏走到她身边悄悄对她说:“今天我会派人给信忠送些我亲手做的点心,也给你留一份。”
秦天看着她笑道:“多谢姐姐了”
“你还同我客气。”方妍杏笑了笑。
两人正说着,庄信川在二姨太太庄明喜,刘碧君的簇拥下向着这边施施然地走过来。
庄明喜走在庄信川的身边轻声说:“哥哥,这次你一定要听妹妹的,万事忍耐,伺机而动。”
庄信川看了一眼前边的庄信彦,庄信忠,脸沉了沉,轻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让大家知道,庄家三个儿子中,唯有我才堪当大任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二姨太太走到他另一边,小声说:“你姨母传话过来,你姨夫高升在即,这次我们也出了不少银子,你放心,庄家当家之位一定是你囊中之物”
庄信川笑了笑,意气风发地走上前。
双方见了礼,大太太又交代了两句,便各自坐上自己的车子。
秦天随着庄信彦坐上马车,海富坐在外面车夫旁,小厮保镖随车跟在外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茶行而去。
车轮滚滚,车子摇摇晃晃,秦天坐在车里,忍不住呵欠连天,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异常的难受。
秦天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却见他坐在前边的长凳上,身子稍稍倾斜,依靠在车厢上。
车窗帘被风一下下地吹起,他似乎聚精会神地看着车外。
金色的光线从车窗穿过,投射在他的脸上,薄冰般的双眸反射出绮丽的光彩,高挺的鼻梁在他的脸侧投下浓浓的黑影,他今天穿着一件湖青色的交领长衣,领口处用金银双线绣出繁丽精致的缠枝花纹,被阳光一映,闪闪发光,与他潋滟的眸光交相辉映,再配上他那淡淡的,仿似超凡脱俗的神情,便如一副描绘细致入微的工笔人物画,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秦天咬牙,这只是画皮画皮她很清楚明白的知道,在这副漂亮的皮囊下,是怎样一个邪恶的灵魂……
昨晚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健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起夜那么多次,不就欺负自己是个丫鬟吗?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秦天看着他一时不得其解。
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可没想到庄信彦恰好看过来,秦天生生地将这个打了一半的呵欠忍下来,难受得眼泪水都流出来。
秦天泪眼模糊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靠在车厢壁上,
他们果然是八字不合,他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车子摇摇晃晃,胡思乱想间,双眼渐渐地合上来。
庄信彦看着靠在他脚边,坐在车板上背对着他的秦天,长眉一挑,嘴角轻轻扯了扯
觉得难受吗?这还是刚开始,看你能忍到几时
他将头靠在车厢壁上,随着马车的摇晃,阵阵倦意袭来,其实,昨晚不止是她没睡好,不过他身体好,白天又睡过午睡,晚上少睡些也无妨
他眯了眯眼睛,终于抵挡不住倦意,合上了双眼……
马车在过桥的时候晃了晃,睡得正香的秦天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她正梦见自己靠在岩石旁,岩石硬邦邦的靠得很不舒服,可是忽然的,她摸到了一个软榻,软榻温温软软的,非常舒服,她如获至宝,笑眯眯地抱紧这个软榻,心满意足。
感觉敏锐的庄信彦一下子清醒过来,低头看去,本来平静如水的双眼猛得睁大,因为太过惊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本来应该坐在他脚边的秦天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他腿上来,双手还紧紧地抱住他的腿,一边脸紧贴住他的腿,
他心中立刻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下意识地就将她推开,可是忽然的,一道阳光从车窗处照射进来,洒落在她的脸上。
他怔了怔,看着她的脸
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粉嫩,似乎还能看见一层细细的绒毛,她长长的睫毛像是渡了一层金色,微微地颤抖,颤抖,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她的嘴唇红润润的,就像庭院里开出的小花一般的娇嫩,微微地张开,露出里面雪白的小贝齿,不过他感觉到有种什么液体浸湿了他的长衣……
他皱起眉头,正准备推开她,可是她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眼珠子动了动,睫毛微微地扇动,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来,就像是月娘做饺子的时候在面粉团上用手指按下的一个印子,浅浅的,圆润的……
看着看着,庄信彦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此时的秦天像某种东西,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研究了一番,终于想起来,此时的秦天就好像是海富养的那只大黄猫,那只大黄猫在海富腿上撒娇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庄信彦眨了眨眼睛
可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庄信彦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他“嚯”地站起身子,将秦天往旁边一推,撩开车帘便跳了下去。
可怜还在睡梦中的秦天完全没有提防,一头撞在旁边的车厢壁上,“啊”的大叫出声,她捂着疼痛的额头睁大了眼睛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65章 小子,学着点
盛世的制茶房在茶行大堂的后方。有十几件大屋,还有一个很大的晒坪。
徐掌柜受大太太的命,将三位公子领到制茶房,交给制茶房的管事冯师傅。
冯师傅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紫铜色的脸,络腮胡子,五短身材,神情刻板严肃。他不是庄家的家奴,而是被大太太重金礼聘进来掌管制茶房的,就连大太太见到他都要称呼一声冯师傅,所以颇受茶行诸人的尊敬。
冯师傅此时背着手,板着脸,在依次排开的三位少爷面前徐徐走过,冷肃的目光从他们脸上瞟过,缓缓说道:“只要到了我的制茶房来,我可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还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一律一视同仁,制茶房我说了算不管是谁,都要听我的话,有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的人,我都会轰出去”说到这里,他目光如电,射向庄信川,庄信川之前瞒着他威逼收买他底下的制茶工人私下里为他制假茶,这被他认为是奇耻大辱,若不是大太太情真意切地挽留,他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庄信川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冯师傅瞪了他一眼,指着他说,“今天,你就去和工人一起搬茶”
现在正是秋茶季节,茶行从茶农手中收回毛茶后,便会派工人从外面搬运进来,交给炒青师傅。是制茶房最低级的活
“要我去搬茶”庄信川指着自己,叫起来。
“不搬就给我出去”冯师傅非常的干脆
庄信川气得差点跳起来,他的小厮德义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少爷,别冲动,不记得小姐说过什么了吗?”
大太太说过,不论是谁,如果被冯师傅赶出去,以后就不得再接触茶行的事,离了茶行,以后想要继承茶行难度就更大了
庄信川想到这里,只得憋住气,带着德义转身向外走去。
一旁的秦天看着他的背影非常的欢乐,他今天穿着月白色绸缎绣金的大襟袍,头上插着白玉簪,腰上配着翡翠玉佩,黑面白底的靴子,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她完全可以想象他待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冯师傅看着他的背影胡子一翘,哼出一声来,然后又指着庄信彦和庄信忠说:“你们,跟我去炒青房从今天开始学炒青”
“我们少爷会炒茶”海富在一边忍不住插嘴。
冯师傅转过身,目光在庄信彦脸上一转,“会炒茶?他炒过几回?不过会些花架子便以为成了精了?只怕连秦天都比他强些”说着,手指着秦天。
好不容易能压庄信彦一回,秦天心中说不出的痛快,不由地昂起了头。可是转脸见庄信彦仍然一副淡漠的脸色,才想起,没有海富的帮助,他根本听不见这番话,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冯师傅转身向着其中一间炒青房走去,庄信彦,庄信忠以及他们的小厮海富和淮安以及秦天跟在后边。
连秦天都比我强?庄信彦神情不变,却暗暗咬牙,
炒青房里放着十口铁锅,有几个穿着青色短褐,带着布帽的工人在炒茶。或用手,或用茶扒,皆是手法熟练,干净十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茶叶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冯师傅叫人燃起火炭,然后对庄信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来炒茶。
海富连忙为他戴上袖套,系上围裙,庄信彦淡淡地看了秦天一眼,秦天觉得那眼神像是有些挑衅的味道,但是他不是听不见冯师傅的话吗?所以,秦天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庄信彦走至大锅旁,等锅底变白的时候迅速投入茶青,茶青入锅后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冯师傅在旁边点头:“投青的时机掌握得不错。”
秦天在一旁也有些意外,虽然说早听说庄信彦会制茶,但制茶是个技术活,没有长时间的练习可不行,没想到从未来过茶行的庄信彦做起来也似模似样
可到底经验是骗不了人的,慢慢的,庄信彦的问题便显露出来,他的手法太不熟练,茶叶翻滚不及时,停留时间长,茶青产生不正常的红变,红叶红梗,全成次品了
秦天想笑,但到底顾忌他是个少爷,死死忍住,可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庄信彦本来还保持着淡定,可是抬头见到秦天眼中的笑意,淡定的面孔不禁有些破裂。他别转脸去,勉强维持着平静,白皙的皮肤却因为羞恼而染上晕红,竟是格外的艳丽。
冯师傅在旁边摇头,叫人将锅中的茶倒掉,又向着秦天招手:“秦天,你来”
“是,师傅”秦天响亮地回答,昂首挺胸地走到锅旁,戴好袖套和围裙以及帽子,忍不住回头看了旁边庄信彦一眼,欺负他听不见,挑起眉低声说了句:“小子,好好学着吧”
庄信彦看到,当即一口气堵在胸口处,半天没回转得过来。
这边,秦天已经平心静气,专心致志,待到锅底便白时,即刻投青
冯师傅在旁边捏着胡子点头微笑,“不错,投青的时间掌握得很好,茶青的数量适中,很好,很好。”
青叶下锅后,秦天立即手抓翻炒,动作果断利索,庄信彦忍不住上前一步,见她神情冷凝严肃,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完全是两样,白皙的皮肤受热度的影响,泛起一片绯红,这个模样,还算顺眼……
他又看向她的双手,她的手很小,但是非常的灵活,十指尖尖,纤细修长,她的双手在茶叶中均匀翻动,迅速敏捷,十指翻飞如花,又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衬着那些绿色的茶叶,竟是非常的好看。
“动作很到位,很灵活,不错不错。”冯师傅继续在旁边点头。
慢慢的,便有水汽冒出来,茶叶也变得更为烫手,这个时候,秦天又拿过旁边的两个半月形的木板茶扒继续翻炒,不停地抖动,翻炒,茶叶在她的双扒中仿佛具有灵性般,跳出优美的舞蹈。
一种茶香扑面而来,庄信彦看着看着,竟出了神。
这时,不少炒茶工人做完手中的活都围了过来,他们大都跟秦天熟识,此时便七嘴八舌地捧场
“秦天,好漂亮的动作,完全可以出师了啊”
“到底是冯师傅的亲传弟子,冯师傅你偏心啊,教人家要一年半载,教秦天一两个月就教会了”
冯师傅笑道:“可不是我偏心,而是秦天太努力,太好学了,你们有谁试过到三个时辰炒一百锅吗?可是秦天做到了,你们不要怨我偏心,要怨就要怨你们没秦天聪明,没她努力”
众人心悦诚服,又笑着夸赞了秦天几句。
说话的人太多,庄信彦一时看不过来,可是冯师傅的话他倒是看清楚了,他心中诧异,瞟了一眼秦天,此时秦天刚刚炒完,迅速出锅,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师傅,炒好了,请验收”
冯师傅走过去,捏起一小撮茶叶看了看,又闻了闻,笑道:“不错,茶叶软度适中,香气保留得很好,秦天,你在炒青这一方面可以出师了“
秦天双眼一亮,笑道,“真的吗?”说完,忍不住回头看了庄信彦一眼,闪亮的双眼,荡漾的小酒窝全是她嚣张的得意。
庄信彦依然是那副冷漠的神情,可是眼角却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秦天,原来你做得这么好,待会你也教教我吧”庄信忠走到秦天身边说。
“没问题”秦天笑着说。因为和方妍杏来往比较密切,顺带地和庄信忠也熟悉起来,庄信忠为人憨厚,完全没有架子,秦天和他接触也没有什么压力。
“不过待会妍杏姐姐送的点心,你要多分我一点”秦天趁机打劫。
“全都给你都行”庄信忠大方地说。
“那可不行,这是妍杏姐姐专程给你做的,要是全被我吃了,还不心疼死她”
庄信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起来,方妍杏嫁了庄信忠真是件好事,庄信忠老实憨厚,重情重义,又懂得心疼老婆,从来不会说让妍杏伤心的话或者做让妍杏难过的事,更没有小妾通房给妍杏添堵,再加上婆婆又是个软弱的,太太又是个明理的,也怪不得妍杏不止一次地对她说,她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也因此对曾经开解过她的秦天更为亲切。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在干活,秦天教庄信忠炒青。那边,冯师傅在海富的帮助下与庄信彦沟通,他很明显对海富摆下文房四宝很不耐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等他研墨洗笔,花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和庄信彦沟通完。
当冯师傅转过身来的时候,偷偷地抹了一把汗,长舒一口气,像是得到解放般的轻松。
秦天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低下头,若有所思。
另外一边,大太太坐在她的房间里,和徐掌柜商量完事情休息的时候,月娘问她:“太太,我知道你将二少爷,三少爷安排到制茶房是为了惩罚他们,可是我怎么都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将大少爷也安排进去,太太这么做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大太太手中端着粉彩豆绿釉的茶盅,她一手拿着茶盖撇去茶水中的浮叶,轻抿了几口后,才放下茶盅,缓缓说道:“安排信忠和信川进制茶房也并不是完全为了惩罚他们,他们之前一进茶行就是管事的位置,难免眼高于顶,我就是让他们接触最底层的工人,了解到茶行最精髓,最重要的部分——制茶,让他们知道茶叶制成每一个步骤的重要性,培养他们对茶叶,茶行,以及茶行工人的感情这样或许能让他们处事成熟一些。”
月娘点点头,叹道:“夫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又道:“可是大少爷呢?”
大太太叹道:“信彦性格冷淡疏离,也就愿意和我们几个接触,可是我们能陪他多久呢?让他来茶行,就是想让他学会和人相处,以后就算我们离开他身边,他也不会孤单寂寞。而且,他终究是庄家的长子嫡孙,他有他无法逃脱的责任,就算他身有缺陷,也必须对家族,对茶行尽点心力。”
说着,大太太笑了笑,“有性格乐观的秦天在他身边,我相信结果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第66章 距离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庄家的三位少爷和其他工人一样的待遇,也是在大饭堂里吃饭。
秦天和庄信彦庄信忠从炒青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庄信川捂着腰,蹒跚着脚步,“哎哟”声声地走进院里来。
如秦天所料,那一身华丽的大襟袍已经变得肮脏不堪,且头发凌乱,玉簪歪到了一边,头发上还沾了不少茶叶的碎末,脸上白一块,灰一块,看上去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秦天在一旁看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庄信川在旁边冷眼瞧着,没什么特别神情,而庄信忠则走上去问道:“二哥,你没事吧”
庄信川向来身娇肉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本来他还想偷懒,让自己的小厮去搬,可是那个冯师傅竟然跑出来监工,无奈之下,才动起了手,这会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心中恼火至极。
“这个死老头,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庄信川龇牙咧嘴。
庄信忠扶了他一把,说道:“二哥,冯师傅是大娘尊重的人,你可不能这么想”
庄信川扶着柱子让德义帮他捶腰,然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给我来这一套,没骨气的东西你忘记是谁将我们打得起不了床?又是谁让我们堂堂少爷却流落到和粗贱工人一起干活的地步?”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做错的事,大娘也是为我们好况且大哥也和我们一起了,大娘并不偏心。”
“为我们好?”庄信川冷哼一声,转脸瞟了庄信彦一眼,怪里怪气地说:“为谁好还说不定了,聋子哑巴,丫鬟下人都能跑到茶行来,也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完,又瞪了庄信忠一眼:“也只有你相信她,傻瓜”
庄信彦在一旁将他们两人的谈话看得清楚,脸色越来越冷。
这便是兄弟了,连兄弟都忙不迭地羞辱自己,何况旁人?
那边,庄信川冷笑两声,目光又在秦天的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然后在德义的扶持下,哼哼唧唧地向着里面而去。
“二少爷,是时候吃饭了”秦天在这边叫道。
庄信忠转身走回来,跟在了庄信彦身后,两人一起向着大饭堂的方向走去。
大饭堂里摆着十张木质长桌,每张长桌能坐十几个人,饭堂前方摆着一张大桌,上面放着几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饭菜,有几个身着围裙的厨房师傅站在桌后,手拿大勺依次给工人添食。
茶行工作的大都是粗人,有的是庄家的家奴,有的是从外面招的平民。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大家难得的清闲时间,大家坐在一起说笑,骂娘,无所顾忌,大饭堂里喧闹而吵杂。
可是等庄信彦庄信忠出现在饭堂里的时候,大家有了顾忌,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这两位尊贵的少爷,有的人站起,有的呆怔,有的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无所适从。
庄信忠虽然在茶行里工作了这么久,但以往都是在房间里用饭,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看到里面穿着短褐,摸鼻抠脚的人,一时也有些不自在。
而庄信彦皱了皱眉,淡淡地扫了一眼全场后,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
秦天见旁边的长桌上有几个空位,连忙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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