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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下第21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下 作者:未知

    文怡犹自在那里颊恼,蒋瑶见了,便有几分不好意思“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点小想头,木必就是真的,你也别太烦心。想来这府里上有太夫人、姑姑与二太太掌事,下有一众管事 丫其们服侍柳家又是顾家至亲,柳夫人更是五姐姐的亲姑姑,这区区几句话,也没什么大碍

    的。你若担心五姐姐多心,宽慰两句便是了。眼看吉日将至她真担心,又能担心几日呢?”等拜过天地,正式成了夫妻 这点子小隙自然就会慢慢愈合的。

    文怡勉强笑了笑:“多谢蒋姐姐提醒了,我这就去要慰五姐姐。”又扯开话题:“方才姐姐提起做东道的事 不知姐姐有什么好提议?我对京城之事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哪里有好园子可由人租赁游玩的,还请姐姐教我。再有,那几家小姐,除了阮李两家,都是常年在京中住惯了的,若是常去的目子,怕是提不起精神来。”

    蒋瑶没料到她会把话题重新转回来,一时间有此不自在“这也没什么,只要不是她们自家的园子,去得再多,又能有几次?况且租国子,不过是为了寻个清静的地方,大家说说话,玩笑一番罢了,哪里是真为了玩儿去的?”见文怡还要再说什么便忙截住她,“ 九妹妹 其实你平日看着性子还好,对人最是和气不过了,怎的在交朋友上,倒生涩起来?那几家小姐,我虽不是个个都相熟,却也听说过她们的行事,轻易不会与外人结交的,难得她们看得上你,与你交好,你也该略和软些,时时与她们通信或相见才好。不然再好的朋发一相歹不联系,日子长了,交情也会变淡的。”,

    文怡听得有些脸红:“并不是我不想与她们来往往日一道去玩时,也是彼此和乐非常的。只是我想着,除了李家姐姐是孰人外,其他几位,都是出身高门大户,身份非同一般,平日也没少见刻意攀附结交之人。若我太过热络了,就怕她们会误会,也连累了我家相公的名声。况且我自出嫁后,便一直紧闭门户,安心在家侍奉祖母,除了几家至亲外,连干娘家都少去,自然不好上她们家的门了。不过若她们几位相邀,我再无不从的。”

    蒋瑶听得接头叹气:”九妹妹,不是我说你 你就是顾虑太多了,交朋友贵在真心,也有些是相互得利的。比如你们家,如今你相公是边疆将士,又立了大功,阮家却是军中名门“正该多亲近的,她们家想必也乐意如此,查家、龙家更不用提。可这种事总不能让人家主动,总要人家给你下帖子,请了你去做客,她们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公侯勋贵家的小姐一点傲气总是有的,不可能次次都屈节迁就。往大里说,你家相公是下屑,人家是他上司,从来只有下属之妻向上司家眷请安问好的,哪有上司妻女时时亲近下属家眷的?我听说如今征北大军的统帅上官将军,也是阮家姻亲,你多近着阮家此,说不定对你相公的前程也有好处呢。”

    文怡无言以对,只是心下仍旧有些不赞同。柳东行的上司上官将军,确实是阮家姻亲,上回进官请安时,阮二夫人与上官夫人就很亲近,但文怡却留意到,她们俩一离了那等候的宫室,便相互离得远远的,再没交谈过了,听人说她们姐妹平日除非遇上大节,几乎是一面都不见的,既然不是感情不好,那就有七八成可能是为了避嫌了?想来皇帝再贤明圣德,也不乐意见到沪国公府一脉将军中的将领都笼络了去吧?人家至亲尚且如此,自家不过是一介小人物,又何必惹人注目呢?

    不过。。。。。蒋瑶所言也有些道理,下回去李家做客时,稍作试探好了,李家姐姐与那龙家小姐,倒是常来常往。

    蒋瑶见文怡再没吭声,心下暗暗着急,但想到父亲实信里提到的那件事,只得咬咬牙,再度开口。

    “九姑奶奶,表小姐,大太太说今日天气凉爽些,午饭就摆在园子里,请二位过去呢。”

    蒋氏的宣召打破了蒋瑶的盘算,见文怡已经起身,她也只好耐下心来,将计划延后了。

    吃过午饭,新人回房去了”两位老太太都有歇午觉的习惯“两位太太则各有事要忙,文怡扶着祖母回到暂住的房间内,侍候她睡下,打算等她起来了,便齐齐返家,但卢老夫人却说:“何必忙着回去?这再日我在这里与你伯祖母说话,倒也有些意思。她脾气似乎平和了些,也不象从前那般可厌,我便与她消磨些时日吧。”

    文怡听了皱眉,想要再劝,她却道:“只住几日,若有人给我气受,我立马走人。今时今日,又有谁能让我受委屈?不讨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文怡默然。

    祖母年纪大了,也想我人絮叨絮叨,回忆往事“也是人之常情。文怡每日都有家务要打理,不能时时陪着她“便是陪着,也对旧事所知有限,自然话兴大减。原本赵嬷嬷也可以“但她乃是老仆,眼界不比祖母,有些话,祖母说了她也听不明自。而大伯祖母也是世家女出身,年轻时曾随夫在外见识过些世面,对朝中旧事也知之其话,不失为一个好陪客,只要她能平和待人,两位老人在一处忆古思今,也是件乐事。

    文怡心愧于自己未能体会祖母的心事,见她高兴一便也不再阻拦了。反正长房一家上下现在对她们六房是越来越客气了,祖母不会受委屈,她自然不会拦着老人寻些乐子。

    看着祖母入睡了,文怡离开了房间。既然不用等祖母睡醒了一道走,她已经可以告辞了,只是她转念一想“记起蒋瑶提到的那件事”便索性往二伯母段氏所住的院子走去。段可柔进京后,一直自是住在姑父姑母居所的后罩房里的。

    谁知还未走到院门,文怡便看到段可柔从门内冲了出来,一个没注意,差点就撞在文怡身上。身后还跟着她的丫头栗儿。

    文怡忙忙扶住她,低头一瞧,她不由得大奇。段可柔眼角隐有泪痕”面上满是惊慌之色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而栗儿也是一脸慌张,连主人差点摔倒都忘了扶了。她忙问:(“这是怎么啦?”

    段可柔原本目光散乱,这时却忽然眼中一亮,仿佛我到了主心骨一般,紧紧拦住文怡的手,满怀希翼地道:“好姐姐,你是个好人,之前苏家那门亲事,我知道是你劝姑姑作罢的,你就再救我一回吧”

    文怡听得糊涂:”这是什么意思?苏家的事跟我可不相干“你如今又有什么难处了?”,

    段可柔几乎要哭出声来:“姑姑要把我许人。。。。。。。”

    文怡想起文娟的话:“我也听过风声了,似乎是门不错的亲事……”,

    栗儿哭着打断了她的话:“表姑奶奶,那人是个庶子,听说正室太太已经怀了胎,等嫡出的少爷一出生,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又怎会是好亲事?!”

    文怡一楞:”这是谁说的?”

    段可柔哽咽:“我从沈家小姐那里打听来的。我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嫡出女儿,怎能嫁咋她没家没业的庶子呢?”,栗儿也在后面点头:“是呀是呀,我们小姐可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能过那样的清苦日子……”,

    文怡想起可柔还曾说过只求夫婿四肢健全的话……心下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那也未必就不好,兴许那人品行好,又有才干呢?二伯母既然有意为你择婿,自然不会挑个不好的。

    若你实在不愿,就跟二伯母说吧。”

    不料段可柔听了她这话,反倒放声大哭起来,吓了文怡一跳!“这又是怎么了?!”

    栗儿哭道:“姑太太说“若是这门亲事再不成就不想再为小姐操心了,要把小姐送回康城老家去。老家的大老爷已经为小姐看好了一门亲事,是个年纪老大的商人,还有许多姬妾,生了一堆庶子庶女……””,

    文怡心下明白,这就是前世段家给可柔安排的那门亲事了,没想到重活一世,可亲仍旧要踏上旧路。她只得劝道,“既然你不愿屈就那个商人,不如就索性请二伯母为你做主吧。那个庶子虽差一些,但未必就不能过日子。要不然,你就跟二伯母好好谈谈 告诉她你想要嫁什么样的人家,只要不是太离子格,她也不会回绝的,上一回苏家的婚事,因你不愿夫婿身有残疾,她再生气,最后也还是随了你的意,不是么?”

    段可柔怔怔地看着文怡,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无助,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恍然大悟

    文怡见段可柔只是低头流泪,半日不说话,以为她心中,便再劝道:“二伯母是你亲姑姑,你又在她身边养了一年多,平日里甚得她欢心。即便偶尔闯了祸,惹得二伯母生气了,她也仍旧将你带在身边教导,可见她对你有多关心。段妹妹,你心里若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与其每次都回绝二伯母的提议,倒不如主动告诉她,你到底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虽说你一个女孩儿不好提这个,但你们姑侄乃是至亲,没那么多忌讳。”

    段可柔咬了咬唇,眉间露出倔强之色,仍旧不说话。

    文怡皱了皱眉,想起前世她与自己到底交好一场,若不是不希望她不再落得前世那样凄惨的下场,自己也用不着这样苦口婆心了,但瞧她的模样,似乎已经认定了二伯母段氏不会为她着想,这叫人要怎么劝呢?文怡只得略强硬了些:“段妹妹,有件事你要想清楚,五姐姐再过不到十日,便要嫁入柳家了。无论是柳家还是顾家,都不会改变主意的!几家彼此有亲,算起来都是亲戚,你与五姐姐又是表姐妹,难道不盼着她好么?”

    段可柔脸色一白,惊惶地看向文怡,嘴唇微微发抖。

    文怡见她害怕,想来也听出自己话中的警告之意了,便放缓了神色:“你别怕,京里也有不少好人家,比不得柳家、万家,却也不是小门小户可比的。你只管将自己的想法与二伯母说了,她定会为你操办妥当。”

    段可柔咬咬唇,低下头飞快地小声道:“妹妹明白了,多谢姐姐指点……”说罢屈膝一礼,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小栗慌忙跟上,还用含怨的目光扫了文怡一眼。

    文怡有些哭笑不得,站在原地平心静气,过了一会儿方才走进院子。

    段氏坐在正堂,板着脸,正听玉蛾回禀文娴嫁妆箱子少打了两个的事,见了文怡进来,脸上立时挂起了笑容:“九姑奶奶来了?这两日忙得很,竟抽不出空来与你说话,你如今也是当家奶奶了,嫁了人,倒出落得比从前更好。

    文怡微微红了脸,行礼道:“二伯母谬赞了。您日理万机,侄女儿不好意思打搅。”两人坐下,叫丫头上了茶,又寒暄几句,文怡便问:“方才进门时,瞧见可柔妹妹哭着跑了出去,差点儿撞上我,问她怎么了,却是因她族人给她说了一门不大如意的亲事,心里害怕。我劝她,有什么想法,只管跟二伯母坦白说,但瞧她的模样,似乎并不明白。”

    段氏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那门亲事确实不好,别说可柔那孩子了,就连我听着,也觉得不像话。问了来送信的人,说是她伯母娘家亲戚牵的钱,若是可柔在京里找不到好人家,那边就没法推了。我做姑姑的,便是再心疼侄女儿,也不好跟娘家人拧着干,毕竟我已经是出嫁的人了。”

    文怡心中一动,抬眼向她望去:“这么说,二伯母也不赞成那门亲事了?

    段氏苦笑:“当然是不赞成的,但我找的人家,那丫头却一个都不肯应,又怎么好拖着不许娘家人给她说亲?”说到这里,她便有些咬牙切齿,“可柔那丫头,成天就不想想自个儿是什么家世?!我们顾家世代书香,族里又出了好几个官,都不敢说一定能攀得上那样的人家,你五姐姐能嫁给宁哥儿,已经是柳姑老爷看在三姑太太的面上了,更何况是段家的女儿?九丫头,你是出了阁的,这些话我也不怕跟你说。我知道自己娘家是什么身份,可当年我嫁给你二伯父时,段家的体面还在呢!如今,连康王府都没有了,段家又算得了哪根葱?便是万太太的兄弟,也是我好说歹说,才给可柔争来的,偏那丫头不识好歹,枉费了我的一片苦心!”说罢眼圈一红,便拿帕子去擦眼。

    文怡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低头捧着茶碗小啜,过了一会儿,见她略平静些了,方才放下茶碗,道:“我听人说,先前有官媒来给段妹妹说了一门亲

    段氏擦干泪痕,点了点头:“皇商区家的大少爷,今年十八岁了,虽说是二房生的,却是独苗苗,自幼读过两年书,还跟区老爷历练了几年,听说人很能干,区老爷还把家里的两个铺子都交给他打理。只是这区少爷模样长得平常些,又偏要娶个模样好家世也好的妻子,因此婚事一直没定下来。那一日我带可柔去柳家,路上遇见贵人出行,马车停了一下,可柔掀起帘子要看外头的景致,被我拦下了,但只那一小会儿,就叫那区少爷瞧见了模样,打听得是咱们家的亲戚,特特遣了官媒过来提亲。我那时忙着你大哥哥的婚事,一时也没顾得上,便叫那官媒留下了贴子,回头得了空才叫人去打听,觉得还不错,本想着要应下的,可柔不知打哪里听到了传言,又跑过来哭!如今我是心都灰了,做得再多,也讨不了好,若她真个铁了心,要跟我这姑姑作对,我也不想再为她操心了!”

    文怡忙问:“段妹妹都听到了什么传言?兴许那区少爷也有不如意处呢?”

    段氏哂道:“能有什么不如意处?外头都传说这区大少四肢健全,身高体壮,人也精明,做生意极有天赋,也没什么恶习。不过是因为区太太又有了身孕,有传言说她要生嫡子了,区大少爷再不能承继家业罢了。可区太太都快四十岁了,先前已连生了三个女儿,这一胎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便是真生了嫡子又如何?区大少爷已经成年,才十八岁,就已经管了两个铺子,将来便是分家出去,也不愁没有营生,况且他本是庶出,又是商家出身,若可柔嫁过去,有顾家在后头撑着,不怕他仗着财势欺负可柔。若果真无法继承皇商的名头,反倒是件好事呢。谁知道那丫头是怎么想的?!”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对文怡道:“九丫头,二伯母也不瞒你,若不是你二伯父打算要做官了,你大伯父又是这样的身份,我还想把十丫头嫁过去呢。你说,我对这侄女儿还不够好么?!”

    文怡干笑。二伯母对可柔确实不错了,这婚事若真如她所言,确实没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人虽是庶出,却也是精明能干又有家底的,除了出身,并无可诟病的地方。而文怡本身对所谓的家业继承权也没有想法,当初柳东行几乎是一穷二白,她都愿意许婚,更何况这区家大少爷对段可矛有倾慕之心?

    想到这里,文怡便劝段氏:“二伯母可曾将这些话告诉段妹妹?侄女儿瞧她对这里头的实情似乎了解不清,关于那区少爷的传闻,也是听沈家小姐说的,想那沈家小姐不过深闺弱女,又能知道多少外头的事?兴许有所误会呢?”

    段氏皱了皱眉:“区家做的是绸缎生意,区大少爷跟京里不少官宦人家都有往来,沈家人知道也不出奇,但沈家是做官的,沈小姐又是嫡长女,自然看不上他。我倒不知道可柔是从她那里听说的,本来还想把区家的事细细说来,偏可柔一听见我有意应承,便哭个不停,我被她哭烦了,竟没顾得上说明。若真是误会,到也怪不得她无论我好说歹说,都不肯答应呢。”说到这里,她又有些生气:“这丫头真是不省心!只要能干,未必比嫡出的差!更何况,若这区大少爷果真是嫡出的,区太太还未必愿意遣官媒上门提亲呢!”

    段氏沉下脸色,侍立在旁的玉蛾大气都不敢出,这时,玉蜓从门外进来,行了一礼:“太太,方才送去给五小姐的补汤,又被五小姐退回来了……”段氏猛地一拍茶几:“她不喝就算了!天天送去,天天退还,难不成我在补汤里下了药,想要毒死她不成?!一个两个都不省心,便是碎了心,又有谁念我的好?!”

    玉蜓吓了一跳,目光闪烁:“太太……”玉蛾上前一步:“太太别生气,兴许是天太热,五小姐没有胃口。奴婢去跟老太太屋里的如意姑娘提一提,让她去劝五小姐吧?”

    “不必了!”段氏冷哼,“五小姐如今是娇客,再有几日就出嫁了,我何苦在这时候让她不痛快?她如今金贵着呢,只怕老太太屋里的姑娘也劝不动!”

    玉蛾玉蜓都不敢再说什么,文怡见场面有些尴尬,便干笑着起身寻了个藉口,辞而去。

    她一边往外走,心里还一边在疑惑,段氏与文娴这是怎么了?从前在顾庄时,她们明明还相处得很融洽的?她有心要问问文娴,但又想起文娴的脾气,便是问也问不出来的,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想来继母继女之间,多少会有些矛盾吧?

    文怡叫住一个路过的丫头,问可柔如今在什么地方,得知她刚刚去了文娴处,心道一声好巧,便转身文娴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蒋瑶与文娟似乎都不在,只有三两个丫头在树荫底下打磕睡,屋里也不见有人影。文怡带着丫头一路走过穿堂,看见侍棋带着两个小丫头在那里做针线,抬头看见她,便起身行礼问好。

    文怡笑问:“你怎么在这里?”侍棋道:“这里比院子里凉快,又有风。奴婢正要赶着做几个荷包,便在这里做了。”文怡又问:“五姐姐呢?”侍棋答道:“在屋里呢,表小姐来了好一会儿,正在说话。侍琴和秋水在屋里侍候着。”

    文怡见她做的针线是个红盖头,上头绣着鸳鸯,不算华丽,却极精致,再看她脸上带着红晕,便猜想这是她给自己做的。文娴的丫头,除了侍琴要陪嫁外,其他都是新补上去的,几个旧的都要配人了。

    文怡留了丫头在这里陪侍棋等人说话,自己独自沿着抄手游廊到后院屋里去寻文娴,才走到窗下,便听见屋里文娴在说话:“……妹妹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门亲事都定下了,我又能说什么呢?柳表弟与六妹妹自幼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我是早就知道的,但他不愿娶六妹妹,难道我还能逼他?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我做女孩儿的能议论的?再说,如今即将与柳表弟成亲的是我,我虽心里有些委屈,却也不会违逆父母之命,将来过了门,只要做好本份,想来他也会给我一份敬重的。世上的夫妻,有几对是成亲前便相识相知的?我能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文怡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念了一句佛,接着又有些气恼:可柔到底说了什么,才会引出文娴这番话来?

    只听得可柔用略带惊惶无措的声音道:“五姐姐,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到别人议论,心里为姐姐感到委屈而已……”

    文娴轻笑一声:“我知道,好妹妹,这些日子以来,就只有你愿意陪着我,开解我,我心里念你的情,不会想歪的。”

    可柔略沉默一会儿,方才道:“姐姐既已经有了主意,妹妹也不好多说了,只是心里仍旧担心……柳家虽然是主动向姐姐提亲的,但这未必是柳表哥的意思,不然也就不会病了一场。昨日……他虽说是当着众人的面晕倒了,大家都说是因为他身子虚弱的缘故,但只瞧他后来观礼时的气色,就知道……当时为着他晕倒了,众人都没再提起六姐姐,焉知他这不是故意为之?六姐姐又不在,他宁可引得柳太太担心也要晕倒,姐姐叫妹妹如何不担心?更何况,我那日从柳家大小姐那里听说了一些事……”

    文娴似乎有些紧张:“什么事?

    “说是……柳表哥在家里,把从前侍候他的丫头都撵了,换了几个新挑的,个个都长得有几分像六姐姐,长得最象的两个还被收了房,这两个丫头都是刁钻性子,还在柳表哥面前进谗言,说若不是为了姐姐,六姐姐早就跟他定亲了……”

    咣当——屋里似乎有人打碎了杯子。屋外,文怡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心中有个念头破土欲出——

    可柔还在哭泣:“六姐姐,为何你我姐妹都是这般命苦?我被亲人相逼,要嫁给不堪之人,你的未婚夫婿,又这般待你……”

    第二百七十六章 周而复始

    “那人是个不得柳姑老爷承认的j生子,性情粗暴,读书不成,倒是有把子力气,年纪轻轻就投了军,十年来不知杀了多少人,如今相也破了,四肢都不全,朝廷怜他是为国出力才落得这般模样,便给了个官职叫他回乡荣养,地方官知道他厉害,都给他几分薄面,相邻轻易不敢招惹。他本有妻有妾,都被他折磨死了,他却怪到三姑太太头上,闹得柳家不得安宁。三姑太太想着,好歹赔他一个妻子,只当是破财消灾了,找上娘家人,也是为了免除后患。全族就你一个是无依无靠的孤女,找上你就是欺负你无处可去、无人可求。这都是三姑太太亲口告诉我姑母的,她们是避了人说的悄悄话,无意中被我听见了,不忍心看到你被蒙在鼓里……”

    “九姐姐,为何你我姐妹都是这般命苦?我被亲人相逼,要要嫁给不堪之人,姑姑嘴上说疼我,却不肯救我一救,而你……也要被亲人强迫嫁给出身卑贱、深有残疾的男子,那人还是跟姑太太有怨的,日后怎会待你好呢?落得那样的结局,竟不如死了干净……”

    前世记忆中的那一幕在文怡脑海中重现了一遍又一遍,她不由的嘲笑自己,为何看不出其中真相?明明这一世重生后,她一经发现段可柔说的话与现实是有多大的差距,更知道这位曾经的米有并非她从前所认识的那样善良美好……可她却还是念着前世那一段友谊,希望能为对方出点力,让对方摆脱那不幸的命运。然而此时此刻,她听着段可柔对文娴说的话,却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可笑之极。(粉婶说:女主啊女主,你现在才发现你笨么?)

    三姑母柳顾氏与二伯母段氏素来不睦,前者便是真有那样的心思,又怎会把真心话向后者坦白?东行明明是文武双全,虽说性情有些阴沉,但也跟粗暴二字相差甚远。

    就如同柳家大小姐柳素一向亲近嫡兄柳东宁,即便柳东宁真的收用了长相肖似文慧的侍女,而这两名侍女又是心思不正直人,她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段可柔!更何况,若那两名侍女真的说了这种话,连柳素都知道了,三姑母柳顾氏难道还能轻易饶了她们?!

    屋中的段可柔仍在哭泣,但侍立在旁的丫环却不再沉默。秋水冷声道:“表小姐,您说这话可以仔细,柳家表少爷素来知礼,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若他真的做了,姑太太早就教训那两个丫头了,又怎会容她们留下来,给我们小姐添堵?”

    侍琴却道:“秋水,你又不曾见过表少爷,怎知他不会做这种事?”

    “谁说我不曾见过?去年表少爷到顾庄小住时,我在路上见过的,分明是个温文有礼的大家公子,哪里象表小姐说的那样荒唐?表小姐,我们小姐马上就要出嫁了,你心里不如意,也别把气服到我们小姐头上,闹得小姐心慌!”

    秋水本是好意,但她不得文娴信任,反而挨了训:“秋水,住口!段妹妹是我表妹,你怎能对她这般无礼?还不快退下!”

    “听见没有?!”侍琴嚷道,“快退下吧,二太太是存心瞒着小姐这些的,你还不许表小姐说出来!”

    秋水的神情不复平日的镇定,带着几分恼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见文怡站在窗下,不由得愣了一愣。文怡盯她一眼,没说什么,仍旧侧耳听着屋里的对话。秋水张张嘴,又闭上了。

    段可柔又哭了起来:“五姐姐,我真不是有心说这话吓你的,实在是担心你将来要受姜屈,方才……”

    “我知道。”文娴的语气有些不大稳,“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我……”段可柔犹豫了一下,小小声说,“也没什么了…,真的没有……”

    “你别怕,那丫头不敢对你怎么着,若是太太责怪你,有我呢!”文娴冷笑一声”,这会儿家里人是不会违我意的!”

    段可柔劝道:“五姐姐,你不要这样,还是和柔些好。虽说你如今要嫁去柳家了,可是……柳家人明知道你要嫁过去,还纵容柳表哥收屋里人,分明是不把你的脸面放在眼里。等你过门后,就算受了小妾的气,又能如何?两家本是亲戚,别人都说,柳家人一定会敬重你,不敢怠慢,但你就算有大大的姜屈,告诉了娘家人,他们又能为你出头么?”

    文娴如遭雷击,无力地坐倒在座:“那我该怎么办……吉日马上就到了,家里有谁能为我出头?”说罢伤心地伏桌哭泣起来。

    侍琴见状也慌了:“小姐,小姐,您别哭啊!”转向段可柔:“表小姐,你有什么办法么?如会还有不到十天,我们小姐就要嫁过去了,到时候做什么都晚了啊!”

    文怡在外头露出一个冷笑,秋水见状,不由得心生疑感。

    段可柔在屋中道:“我也没什么好法子,想来“不论是柳家,还是你们顾家,都不可能看着这门婚事出岔子的,兴许你可以试着闹一闹,叫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太太帮你出头,去警告柳表哥,把那两个丫头给撵了!你可是千金小姐,又是柳家即将进门的大奶奶,两个丫头又怎能跟你比?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文娴迟疑,侍琴急问:“真的能行么?她们可是表少爷的爱宠,若是表少爷生气了……”

    “她们不过是长得象六姐姐,又不是六姐姐,柳表哥对她们能宠到哪里去?你可是六姐姐的亲堂姐!也是柳表哥正儿八经的元配妾室,这点脸面他还是会给你的。兴许刚开始会有些生气,但日子一长就会忘了!”

    文娴含泪摇头:“不可,我还未进门呢,怎能做这种事?其实……”她有些迟疑”,嫁人为妻,不比在家做女儿自在,我应该贤惠一些,为大婿生儿育女,为他纳妾,他既有通房,只要不淘气,我还是……”

    “五姐姐!”段可柔打断了她的话,“你怎能这般糊涂?便是你将来要给柳表哥纳妾,也别留两个心思叵测的丫头呀!你可以将自己的陪嫁丫头开脸,但丫头上不了台面,因此最保险的就是你亲自为他挑过良家女子,这个人选一定要跟你贴心,站在你这一边,不然这妾室得了宠,还不日日与你争风么……”

    文怡已经听明白了,不想再听下去了,直接走进屋中,屋里三人看到她,都愣了一愣,段可柔的话没说完,脸色却变了,表情僵硬地来,干笑问:“九姐姐怎么会来?”

    “我不来,又怎能听到如此精彩的话?”文怡微微一笑,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与愤怒,“段妹妹继续说下去吧?也叫我听听,五姐姐该选什么样的女子给二弟做妾?”

    段可柔面色一白,日光闪烁,迟迟没有回答。文娴犹未察觉反而护着她道:“九妹妹,这与你不相干,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怎会不相干呢?”文怡笑了,“五姐姐大概是忘了,我也是柳家媳妇,难道还问不得是什么人想要进我们柳家的门?”

    段可柔的脸色更难看了双手紧紧拽着帕子,眼珠子乱转。文娴以为文怡是在说自己,便皱起了眉头,板着脸不说话。侍琴悄悄打量她一眼,便仰起下巴对文怡道:“九姑奶奶,您虽是柳家媳如,可我们小姐却是要嫁去柳家做宗妇的,我们小姐的事,你管不得!”

    文怡没心情跟她拌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二弟前些时候生病了,并不是因为与五姐姐订下了婚事,而是因为他在家酗酒,被二叔打了一顾,才起不了床。只是说出去名声不好听,因此柳家只说他是病了。”

    文娴与侍琴双双一愣,段可柔的面色又答白了几分,勉强笑了笑:“是么?九姐姐从哪里听来的?怎的之前不见你提起?”

    文怡没理她,继续径自道:“他养伤养了许多,连门都出不得,我倒不知道他几时纳了通房,若真的纳了长相肖似六姐姐的丫头,当初索性向六姐姐提亲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再说,柳姑文与三姑母又不是木头人,尤其是三姑女,她是什么样的脾气?能容两个丫头在二弟跟前中伤娘家亲侄女?”

    文娴神色略和缓了几分,若有所思。

    文怡又道:“柳家大妹妹素来与二弟亲近,又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我是她嫂子,她在我面前还不敢透露几分心声呢,不知段妹妹是几时与她这般熟络了,竟能让她将兄长的房中事透露给你一个外人?”

    段可柔拽住帕子的双手手背已经起了青筋,双眼幽幽地盯着她看,面上半点笑意不剩,眉间竟是带上了恨意。文娴意外地看着她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表妹,你……”

    段可柔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我还以为你真是好人,只不过是胆小怕事,因此不肯帮我罢了,没想到你如此阴险……”(粉婶说:坏心柔,你有资格说人家阴险么?)

    文怡看着她有些扭曲的五官,心中起发觉得自己从前有眼无珠:“段妹妹,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也叫我听听,五姐姐该怎么办?既是对这门婚事有不满,是向长辈们抱怨,还是直接跟柳家闹?若是事情闹大了,婚事不成,说不定顾家就得我人代替她嫁过去了,这个人应该找谁呢?”她看了文娴一眼,“五姐姐是正室嫡出,父亲乃是进士,可不是寻常女儿,十妹妹是庶出,十一妹妹年纪又太小,论出身,也就只能找回六姐姐……”

    “她不行!”段可柔喘着气,瞪大了双眼打断了文怡的话,但随即又发现自己失态了,忙重新恢复了端庄仪态,“我是说 …当初柳家向五姐姐提亲,呆见是不愿意要她的,又怎么可能答应……”

    文怡笑了笑:“六姐姐不成,家里还有谁?蒋姐姐的婚事,顾家可做不了主。”

    “她当然也不行了。”段可柔眨眨眼,“五姐姐还是要嫁过去的,便是抱怨一下,也不过是想让柳家人别小看了她而已。”

    文怡又笑了:“那若五姐姐日后要给二弟纳个知根底又可信可靠的良家女为妾,又该找谁呢?五姐姐可不认得这样的女孩儿,平日里来往的,大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谁会给人做妾?”她收了笑,“大概除了段妹妹你,也不会有别人了。说来也巧,去年二弟去顾庄时,段妹妹就对他倾心不已,若不是我死死拦着,你大把会连夜跑到书房去见他吧?哪怕明知道他当时喝醉了,身边又没人!”

    段可柔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而文娴似乎直到这时才想明白,看向前者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居然……”段可柔咬咬唇,含泪看向她:“五姐姐,这不过是九姐姐一面之辞,你难道不相信我么?”文娴眼中闪过一抹迟疑,看向文怡:“九妹妹,这些事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文怡淡淡地道,“五姐姐不信就算了,反正她是不可能会称心如意的。她与你份属表姐妹,柳顾两家本就有亲,表妹为妾,这是自甘下贱,叫柳史参一本,就连二叔也要吃挂落,休把那小门小户里的做派用到咱们这样人家里头!”

    文娴听了她的话,神色复杂,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羞傀,她承认,方才听到段可柔说起给柳东宁纳妾时,她心里确实曾经考虑过段可柔。她所认识的人里头,最熟悉又最有把握拿捏的,也就只有这个挂名表妹了,不想却正中人家的圈套。

    文娴觉得有些气闷,回身扶住侍琴,一声不吭地进了里间,外屋只剩下文怡与段可柔两人。

    段可柔仿佛日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似的,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露出了惨白的苦笑:“九姐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我若什么都不做,这辈子就葬送了!我比不得你,有天大的福气,什么都不做,就能嫁得如此风光,若我是你,这会儿也不必这般费尽心神了!”

    文怡冷笑,当初柳东行未定亲时,段氏也曾为侄女争取过,是段可柔看不上柳东行,如今倒成了别人的错了。

    文娴已经看清了段可柔的真面目,她也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看这人的表演了,转身便要往外走。段可柔有些惊慌,忙上前拦住她:“九姐姐,你要去哪里?!”

    文怡瞥了她一眼:“让开!”

    “不行!”段可柔的呼吸变粗了,“你不能告诉姑姑,你不能告诉她!她会骂我的,她会报复我的!那我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文怡盯着她,良久才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你得的东西……我是不会拿走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重回正轨

    文怡再次来到二伯母段氏所住的院子时,心中的气闷还未完全消除。回想起方才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一切,她心中既有愤怒,也有悔恨,愤怒的是段可柔心思不正、手段毒辣,几句话就想坏人姻缘,悔恨的则是前世的自己居然听信了此等蛇蝎女子之言,抛家落发,入了空门,既错过了与柳东行的宿世姻缘,也间接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想来当时段可柔之所以会向自己进谗言,不停地诋毁柳东行的为人与家世,怂恿自己出面反抗长辈的安排,还能是为了什么目的?她同样面临不如意的婚事,相比之下,柳东行若非破相身残,无疑是更理想的夫婿,世家子弟,年纪又轻,无儿无女,还是个官身!比姬妾儿女成群的中年富商要强得多了。十有八九,段可柔当年是打着坏了自己的姻缘,好取而代之的主意!

    那时候,族中适龄的姐妹几乎都出嫁了,连十一妹文雅,也都订了人家,再往下,十二妹不过十三岁,又是出自远支,父母皆与长房不合,三姑母若要绝后患,根本不可能考虑他家,自己就成了最佳的人选。若自己不反抗,三姑母柳顾氏就不会考虑其他姻缘亲家的女儿,更别说她与二伯母段氏本就有些不睦。但自己出家离开后,族中无人可选,哪怕是为了收拾残局,只要有人可用,三姑母很有可能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记得那年自己云游至康城时,看到那家富商娶的妻子是别人,也许并非因为段可柔已被折磨致死,而是她根本就没嫁过去!

    一想到前世柳东行最后娶到的人,很可能就是段可柔,文怡心里就觉得无比恶心!这种想法就象蚂蚁在啃咬着她的心肝脾脏,叫她坐立难安,恨不得立时回到前世去,看一看柳东行到底娶了什么人为妻!

    文怡直到在二伯母段氏房中落座,脸色也没缓和过来。段氏瞧她的模样,便有了一番猜测:“九丫头,是不是可柔丫头冥顽不灵,说了什么不知好歹的话,惹你生气了?”说完叹了口气:“罢了,她素来是个糊涂的,二伯母替她向你赔个不是吧,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文怡收回思绪,勉强向段氏笑了一笑:“二伯母言重了,侄女儿可不敢当。”顿了顿,收了笑容,“段妹妹似乎已经……”

    话未说完,段可柔便从门外冲了进来:“九姐姐!”见了屋中情形,立时刹住脚,勉强笑着下拜见礼:“姑姑。”段氏皱眉斥道:“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也不怕叫你九姐姐笑话!”段可柔怯怯地低下头认错,眼角却瞥向文怡,目光闪烁,试探地道:“九姐姐跟姑姑说什么呢?方才正聊得兴起,你就忽然走了。”

    文怡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冷冷一笑,也不避她,径自对段氏道:“段妹妹心志鉴定,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区家的亲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强扭的瓜不甜,想来也是她与曲大少爷无缘。二伯母索性就回绝了区家吧。”

    段可柔闻言觉得有些奇怪,暗暗松了一口气之余,又立时紧张起来。区家的婚事,她自然是不愿意应的,但如果真叫她嫁一个有妾有子的中年富商,区家这边倒也不必急着回绝,好歹也要等到她知道那区太太生的是男是女,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