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风拂桃花第15部分阅读
射雕之风拂桃花 作者:rourouwu
天、侯通海、梁子翁、灵智上人都在,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家伙,只是一看便知道是二流货色。倒是侯通海瞧到安如风与黄蓉后,怔了半晌,突然大叫:“怎么有两个鬼丫头!”
黄蓉反唇相激:“你用四个脑袋都想不明白,就不用费心了。”
侯通海愣了一会儿,转头问沙通天:“师兄,我几时有四个脑袋了?”
沙通天知道师弟又上了当,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冷哼不语。安如风却闷笑不停,加上他脑袋上的三个瘤岂不是四个脑袋。当着黄蓉的面骂她,自然会遭报应的。
梁子翁瞧到洪七公在,只做低微地请安。洪七公知道瞒不过大家,干脆地说出自己武功已失。梁子翁一听有机可趁,又起了心思,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养的宝蛇竟然被郭靖喝掉,又起了凶性。洪七公漫声指点,郭靖数招便将梁子翁打得下了海。
却不料老顽童此时赶到。他骑着鲨鱼倒是在海里玩得开心。本来欧阳锋占尽上风,拿下众人只是倾刻间的事情。只是碍于侄儿落在安如风手里,一时不敢动。此时情况逆转,许久不见的周伯通竟然还活着。在桃花岛上,他便知道这个老头越发不好对付。
欧阳锋原想诳住周伯通,把他们打赌杀鲨鱼的事情说出来,好逼得他不可以动手。哪知道欧阳克行毒计,用木棍撑在鲨鱼口中,结果它不能吞食毒鱼肉,鲨鱼群里竟然有一只活了下来。结果,赌输了。欧阳锋自缚手脚,竟然半晌无语。最后,只得答应周伯通的要求,送他们一个小舢舨,放他们离去。他是武学宗师,私下里再卑鄙此时众目睽睽,也不好反悔。
倒是灵智上人不知道欧阳锋的厉害,竟然不同意他的决定。欧阳锋傲慢地瞧了他一眼,踏上一步,左手虚晃,右手抓住灵智上人后颈隆起的一块肥肉,将他身子倒了转来,头顶离开甲板约有四尺。灵智上人连连怒吼,却半分不能动弹。一招便制住了他,顿时叫完颜洪烈更是不可小看。
见他放艇,安如风也一步步地抓着欧阳克后退。欧阳锋目光如刃,冷森地看了过来:“小丫头,别再让我看到你!”
安如风朗朗一笑:“欧阳先生放心,如风自是谨记心中,不会叫你再瞧到我。”傻瓜才会再让你看到!自己又没九阴真经保命,还不得躲你远远的。
周伯通却是冲了过来,抓着欧阳克便往欧阳锋那里扔去。“安丫头,过来吧!怕老毒物干什么?”
安如风只觉得一直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突得一紧,然后又松了开来。再看过去时,欧阳克却长声痛哼,紧紧地抓着欧阳锋,缠得他不能动。心中只是暗谢,便跃入小艇中。跟着所有人一同离去。
眼瞧着大船渐行渐远,安如风吐了心中一口浊气。如果留在船上,下一刻黄药师便会寻了过来。此时,阴差阳错,想必是再不用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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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洪烈见欧阳父子均是高人,自然心喜。欧阳锋与欧阳克洗漱一番,饭还未吃完,便停杯不饮。完颜洪烈奇怪询问,他只是让大家细听。众人凝神倾听,果听得浪声之外,隐隐似乎夹着忽断忽续的洞箫之声,若不是他点破,谁也听不出来。
欧阳锋走到船头,纵声长啸,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众人也都跟到船头。只见海面远处扯起三道青帆,一艘快船破浪而来。众人暗暗诧异:“难道箫声是从这船中发出?相距如是之远,怎能送到此处?”
欧阳锋命水手转舵,向那快船迎去。两船渐渐驶近。来船船首站着一人,身穿青布长袍,手中执着一枝碧翠玉箫,清声漫语:“锋兄,好久不见?”
欧阳锋道:“药兄,仍旧风采斐然啊!”两船相距尚有数丈,也不见那人纵身奔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上了大船甲板。
黄药师上了甲板,看到完颜洪烈身着金国官服,无论他如何曲意相逢,只是白了一眼,并不理睬。
欧阳锋见王爷讨了个老大没趣,说道:“药兄,我给您引见。这位是大金国的赵王六王爷。”向完颜洪烈道:“这位是桃花岛黄岛主,武功天下第一,艺业并世无双。”
众人齐齐吓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数步。他们早知黄蓉的父亲是个极厉害的大魔头,此时个个心中都在想,曾罪过黄蓉,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麻烦。
黄药师那日到得亡妻墓中倾诉之后,心中极乱,一夜未归。第二日,哑仆却急匆匆寻来,告诉他黄蓉与安如风同时不见了。黄药师大怒,知道他们是回归大陆,于是一路向西追寻。但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中寻一艘船,真是谈何容易?纵令黄药师身怀异术,但来来去去的找寻,竟是一无眉目。
日子久了,心中担忧越甚。知道女儿是寻郭靖,怕她上了大船丢了性命。更让他心绪难平的是,安如风竟然真的敢再次出走。茫茫人海,若她存心躲藏,真要找到她便不知道是何时的事情。一时间,心乱如麻,只是在船头运起内力吹箫,只盼有人听见,出声呼应,岂知却遇上了欧阳锋。
此时知道船上竟有金国王爷,更是不愿久留。只向欧阳锋拱拱手道:“兄弟赶着去找寻小女,失陪了。”转身就走。
灵智上人适才被欧阳锋、周伯通摆布得满腹怒火,这时见上船来的又是个十分傲慢无礼之人,心有不服,只想骗他。他故意说出黄蓉与安如风的音貌。黄药师停步转身,脸现喜色。原来两人竟然在一起。直问道:“是啊,大师可曾见到?”
智上人冷冷地道:“见倒是见过的,只不过是死的,不是活的。”
黄药师心中一寒,忙道:“什么?”这两个字说得声音也颤了。
灵智上人道:“三天之前,我曾在海面上见到两个小姑娘的浮尸。一个身穿白衫,头发上束了一个金环;另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看起来与那个白衫姑娘倒是十分相像。二人容貌本来倒也挺标致。唉,可惜,可惜!可惜全身给海水浸得肿胀了。”他说的正是黄蓉和安如风的衣饰打扮。
黄药师心神大乱,身子一晃,脸色登时苍白,过了一阵,方问:“这话当真?”众人明明见到黄蓉他们离船不久,却听灵智上人如此相欺,各自起了幸灾乐祸之心,要瞧黄药师的伤心模样,都不作声。
黄药师本来极其精明,哪里会上当。可是关心则乱,瞧得灵智上人说得绘声绘色,便已心下大乱,更是分不清是非真假。他看向欧阳锋,以辨真伪。可欧阳锋哪里怀得好意,只是不说出事实。欧阳克却敛眉坐在一旁,不吭一声。灵智上人越发得意,顺便又把洪七公、郭靖与周伯通的相貌形容一通。
黄药师想到亡妻,想到女儿,又想安如风离开前,自己说的那句:“既然是喜欢,那么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心中茫然无措,双手发抖,脸上忽而雪白,忽而绯红。人人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心中都是充满畏惧之意,即便是欧阳锋,也感到惴惴不安,气凝丹田,全神戒备,甲板上一时寂静异常。
突然黄药师仰天狂笑,声若龙吟,悠然不绝。笑声之中却隐隐然有一阵寒意,众人越听越感凄凉,不知不觉之间,笑声竟已变成了哭声,但听他放声大哭,悲切异常。
黄药师哭了一阵,举起玉箫击打船舷,唱了起来:“伊上帝之降命,何修短之难哉?或华发以终年,或怀妊而逢灾。感前哀之未阕,复新殃之重来。方朝华而晚敷,比晨露而先晞。感逝者之不追,情忽忽而失度,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歌声悲切难言,充满着舔犊情深。众人哑口,没料到他居然会如此肆意表达情感。
忽而声音越转越低沉,哀怨凄婉得令人闻之落泪。“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语痴入骨,情伤肠断。众人听了后,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番谎言为什么会让他露出这样一面。
欧阳克皱眉看去,只见黄药师神情悲切,似是情难自已。突然低吟:“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忽然“拍”地一声,玉箫折为两截。黄药师怔在当地,突然走向船头。灵智上人抢上前去,双手一拦,冷笑道:“你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闹些什么?”
黄药师随手伸出右手,抓住了灵智上人颈后的那块肥肉,转了半个圈子,将他头下脚上的倒转了过来,向下掷去,扑的一声,他一个肥肥的光脑袋已插入船板之中,直没至肩。随即青影一晃,已自跃入来船,转舵扬帆去了。
突然船下走出来一人,唇红齿白,竟然是完颜康。他与穆念慈翻脸之后,便想办法与完颜洪烈聚头。瞧到黄蓉郭靖,只是吓得不敢出来。不知道欧阳锋与他们到底是何关系,也观察半晌,此时方才安心。
众人问道黄药师方才地说些什么。完颜康道:“他之前唱的是三国时候曹子建痛失爱女所做的诗。”想到另一首曲子,他不由地沉吟了一会儿,暗忖:“真是奇了。难道那个与黄蓉极像的女子竟然与他有情?”想到此处,他突然看了看欧阳克。他为什么要吟那首李煜的《相见欢》,难道是想提醒黄药师,那些人只是离去,并未死亡。
欧阳克只是淡笑,目不斜视,不理完颜康的打量。心中涌上的却是疲累感。没料以黄药师竟会如此肆意哭笑,那两首曲子让他跟着心潮澎湃。最后终于一时不忍。这下,怕是要招到麻烦了。而且,这个小王爷自从出事后,看向他的眼光多了几分阴沉。欧阳克很是不喜。总觉得他没有那么简单,见此人故意提醒,自己看破了他的心思,更是厌恶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与《九阴真经》,真不愿再与这些人混在一起。以往,那些看起来有趣的事情,现在,竟然也觉得索然无味。
旁人哪知两人私下暗流汹涌,只是狂拍完颜康的马屁,直说他文才八斗,学富五车。肉麻之话听得欧阳克都有些受不了,于是借口不适赶紧回房。
打听
洪七公、周伯通、郭靖、黄蓉、安如风五人乘了小船,向西驶往陆地。摇晃中,洪七公脸色不对。郭靖关心地问道:“你老人家觉得怎样?”洪七公不答,气喘连连,声息粗重。他被欧阳锋以“透骨打|岤法”点中之后,|岤道虽已解开,内伤却又加深了一层。安如风喂他服了九花玉露丸,痛楚稍减,气喘仍是甚急。
此时,陆地望着不远,但直划到天色昏黑,才得上岸。五人在沙滩上睡了一晚,次日清晨,洪七公病势愈重,郭靖急得流下泪来。洪七公却笑道:“就算再活一百年,到头来还是得死。好孩子,我只剩下一个心愿,趁着老叫化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去给我办了罢。”
黄蓉含泪道:“师父请说。”
洪七公笑道:“也算不得是甚么心愿,我是想吃一碗大内御厨做的鸳鸯五珍脍。”
四人只道他有甚么大事,哪知只是吃一碗菜肴。安如风大笑:“七公果然万事不萦于怀,想必吉人自有天相。”
听得她话中隐有告别之意,洪七公与黄蓉皱了皱眉头。
安如风也不理,只是起身整理了衣衫一番。对着众人一拜:“如风还有事,先走一步。”
“安丫头你准备去哪里?带老顽童一块儿去如何?”周伯通以为她是要去玩,赶紧插口。
安如风一笑,“我这是要去带娃娃,老顽童也一块儿去吗?”
周伯通一听,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讨厌小娃娃。”
黄蓉有些迟疑地问:“你当真要走?”
点点头,安如风微笑:“是的,我另外还有事情。蓉儿,此后你多保重。”
“你,真的不回桃花岛了?”黄蓉有些试探地问。
“不了。”摇摇头,安如风洒脱的一笑。这么辛苦地逃出来,又一头撞回去,岂不是呆子。
张口欲言,最终还是闭嘴不语。黄蓉退回到洪七公旁边。不要,她还是不想告诉安如风那些事情。
“安丫头,以后有机会,你别忘了答应老叫化要做菜给我吃的。”洪七公本来就性情直爽,见她无意留下,也不相劝。
“七公,若是有缘再次碰面,我便做上36道好菜来招待你!”安如风朗声笑道,“郭公子,后会有期!”再打了声招呼,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只是糊弄周伯通,说要去带娃娃。可安如风却是真的想看看孙思竣给接过来。那日虽是情势所逼,但这个孩子凄然的眼神一直让她心中难受。目前孑然一身,没了脱累,如果他真的在姨妈家里住不惯,就帮这个孩子另外安个家吧!
这一路安如风一边为自己配药治内伤,一边习惯性的改装。再一次后悔,没顺来黄药师的人皮面具。当时一心只想跟他保持距离,居然从未想过到他房中搜寻一番。桃花岛人口极少,夜不闭户是常事。真是浪费了大好时机。
只是吞着自己下的药,安如风吐了吐舌头。这个躯壳不但胚子好,更是身强力壮。平时保养得不错,居然没生什么小病。所以,从未想过一连喝上十几剂中药,会这么让自己反胃。倒不是怕苦,可是未经提炼的药又酸又涩,颜色还难看无比,直喝得安如风胃液直翻腾。一时间,真是想念后世的西药丸子。
这会儿,她倒是明白了哑仆们为何见她总是一副又畏又惧的模样,怕是被她三天两头整出来的药汁给整怕了。无良地耸耸肩,自己是想治病,又不是配毒药,估计欧阳克小时候尝的苦药可是不少。
走到附近的集市买了匹马,安如风闲暇无事数了数怀中的银票,大喜地发现,自己竟然从欧阳克那里零零碎碎地拐来了近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只要不大手大脚,过一辈子小康生活足够有余。
想到欧阳克给了半天,腰包仍然厚度不减,实在是有些感叹。这家伙虽然大方,却总是留些后路,给银子也不够爽快。总要自己威逼利诱,外加美食诱惑这才给个五百一千的。最有趣的便是,在洞里照顾他时,竟然当自己特护,每日里真的给了些银两。安如风知道无钱的痛苦,哪里还跟他矜持,大方地全收起来。这时想起来,他应该是故意的。就是怕自己以后生活困苦。叹了口气,这个色狼,也真是费尽心机。不过感激归感激,再次重来,她依旧会走。
悠闲地走到孙思竣的姨妈家附近,安如风没有直直地闯了进去,而是在旁边的客栈里安置了下来。拿面纱将脸蒙好后,她坐在附近的茶楼里悠闲地等起来。这天,她看到孙思竣匆匆地走出家门,脸上神色木然。安如风仔细打量,发觉他衣着虽然旧了些,总算还是干净。便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却发现他只是到山上拾柴。一晃几个月不见,十多岁的孩子身高又拔了些,这会儿,竟然隐隐有大人的模样了。
孙思竣似乎不愿意与人交流,偶尔遇见熟人,也只是点头,脸上的神情稍为柔和一些。捡好柴火后,便又赶回家里。安如风皱起眉头,这个孩子之前也没这么沉默啊?
“快一些!家里等着这些柴火用呢!”一个中年妇女走出门外,神色不耐地叫着孙思竣。
孙思竣加快步伐,赶紧走了进去。安如风小心地隐藏着身影,悄悄地隐伏在他的家中。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孙思竣姨妈非常不满他。按理说,这孩子已经够勤快了。
孙思竣速度加快,劈柴、生火、挑水等一系列粗活做下来,已经日上正午了。他仍然是不怎么吭声,只是一味地埋头做着。
等到吃饭时,孙思竣匆匆吃完后,便收拾着碗筷。姨父一直都没怎么跟他答腔,安如风越发奇怪了。这哪像是对亲人,怎么一个个都是一肚怨气似的。
等了一会儿,这才突然听到姨父言语尖刻地说:“家里本就穷,收留你的侄子已经是够人道了。哪料得这孩子有钱却私自藏着,只是这么在家里白吃白喝。你也不劝说劝说,这样下去,都快揭不开锅了。”
姨妈有些讨好地说:“莫急莫急,这孩子有些倔强,回头我再劝劝,他一定会体恤你的辛苦。”
哼,姨父冷哼一声:“这都几个月了,哪次你提及此事时,他不是死活不吭气!要不是看到他还算勤快,我真是不想将他留在家中。”
“相公别动气,我这就去劝劝。”姨妈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站在阴影处的安如风叹了口气,这才明白原来她临走时塞的二百两银票给这孩子带来了麻烦。这姨妈家确实太不厚道了,自己当时也塞了些银票给他们,竟然还不满足。轻轻地翻身出屋,安如风暂且先回去了。
这天,安如风坐在茶座里,故意把小二喊来,点了些小菜。顺口问了起来。“我这都来几天了,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小二哥可以介绍一下吗?”安如风笑着问,虽然脸色不大好看,可眼睛弯起来如月牙般,看起来亲切无比。
“姑娘喜欢什么地方?”小二回答得顺溜。一连几天拿到颇多的打赏,他可是相当喜欢与安如风聊天。
“清静些的便行!我不太喜欢热闹。”随口答道。
“那便去城西的秋山吧!那里山路九曲十八弯,一步一景。再加漫山遍野的松林,风和叶动,引得四面八方很多人都赶来欣赏。如果姑娘喜欢,还可以去城南的荷花潭。那里荷盖满布、粉荷艳丽。本来乡间这种景色太多,但是荷花潭宽约十里,如果借艘小船,划入藕花深处,可真是‘碧叶喜翻风,红英宜照日’了。”店小二八成是介绍惯了,居然还拽了几句文。
安如风眼尖地瞧到孙思竣再一次出门砍柴。看到孙思竣冷淡地拿着柴刀,漠然走过,故意“咦”了一声。
小二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有些好奇:“姑娘,怎么了?”
安如风装作好奇地说:“我坐这里几天了,每次都看到这个孩子走过……”有意停了停,引得店小二细心聆听,这才继续。“这孩子长得倒是周正,为何总是这副表情。我家弟弟与他岁同,却是活泼多了。”
店小二这会儿能答疑解惑,于是越发殷情了起来。“姑娘是问这个姓孙的孩子啊!说起来,这孩子也可怜,家中遭遇水患只剩这么一个亲戚。他姨妈无奈之下才收留。瞧瞧那个门第便知道,他姨父陈安生是个普通人家。可当天送他来的那群人当面塞了他一些银两。这孩子没有及时拿出来,结果便惹怒了陈家。”他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说:“之后,这孩子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偏偏自己年纪小,又无亲无故。天天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这孩子也越发沉默了。”
“哦?这样说来,这孩子还是有些心计的?倘若一拿出来,姨父岂不是早就把他赶出家门了?”安如风状似无意地抿了口茶。小竣恐怕是不敢把钱拿出来吧。二百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谁相信一个孩子能有这么多钱。真要闹到官府去,孙思竣势弱,若是陈家稍加打点,还不就真把银钱占了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当时只是怕小竣受苦,却没想到这么多。现下看来,倒是害他不浅。
“岂不是!邻居街坊都看出陈家两口子的心思,偏偏这对夫妻死活不承认。于是,这孩子只能干熬着。一段日子下来,他就成这样了。总是冷冷淡淡的,见谁都没个笑脸。”店小二把肩上雪白的擦桌布拉下来,细心地帮安如风把桌上的水渍抹净。
不再继续问,安如风随手扔了些小碎银过去,店小二喜滋滋地收了起来。心中高兴极了,八卦了一番,又拿了小费。这日子过得可真是顺畅。
“谢谢小二哥,回头我便去你说的秋山与荷花潭瞧瞧。听得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心动了。”安如风笑道。
“姑娘此去,肯定会不虚此行。”小二也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安如风这是在逐客了。于是赶紧闪人。
安如风吃了口小菜,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原来如此,竟然有这么欺负子侄的亲戚,也真是让人看不过去。
结拜
“小竣!”安如风等着孙思竣再一次出现后,一直跟他走到山间,这才轻唤。
孙思竣身子颤了颤,却没转过头来,只是拄在原地不动。
安如风走过去,看着孙思竣有些不敢置信的脸,不由地有些心疼:“我来看你了。”这孩子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
孙思竣仍然站在原地,紧闭不言。
“你就是这样待客的?”安如风笑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前摸起来极顺手,现在居然有些不适合了。还真是长了不少。
“小安姐姐,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声音有些闷闷的,孙思竣晃着脑袋躲开她的手,眉目间有些哀愁。
故意歪了歪脑袋,安如风假装思考了一番。“嗯,我这次是无家可归了。本来是想问小竣可否收留我。”她神色落寞地说:“哪知道一见面,你就赶我走。”
“我没有!”孙思竣冲口而出,神情里透出一股喜悦,可脸还是僵硬的。
“可你见到我一点都不开心。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小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装作不高兴地转过身去。
孙思竣冲了上来,一把拉住安如风,声音都有些发抖:“我没有……”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安如风也舍不得再逗他了,只是细声安慰。“怎么像一副要哭的模样,你以前可没这样呢!”
低着头,孙思竣的眼泪落了下来。安如风从怀里掏出手绢,帮他抹眼泪:“男儿泪水值千金,你哭成这样,也不羞羞。”
孙思竣脸涨得通红,赶紧歪过脑袋,自己随便用袖子擦了干净。“你,这次回来不走了?”
“当然要走!”安如风见他的脸又转白,赶紧解释,“我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要去!”孙思竣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可是,你还有家人……”
“他们只认钱!”孙思竣,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泛起了冷意。
“无钱寸步难行。小竣,我们也过过那种日子的。”安如风劝解。虽然心里也不大瞧得起陈家的为人,可孙思竣只是个孩子,不能太愤世嫉俗了。
孙思竣只是冷笑一声,没再开口。
“如果你真的要走,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好吗?”安如风询问着他的意见。其实,她明白孙思竣是愿意与自己走的。可是她还是想尊重他自己的意见。
“他们巴不得我早些离开。可是,那些钱没拿出来,他们舍得我走吗?”孙思竣把手中的柴刀收好,脸色平静地说。
“那就给他们好了!就当是买断了亲情。”安如风无所谓地说,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回来了。
“我不想给他们,那些是你给我的。我宁可交还给你,也不愿意给他们。”孙思竣解下腰间的布绳,解了开来,将深藏在里面的银票取了出来。“小安姐姐,我原也不想这样做的。我突然到姨父家,给他们家增添了负担,是有些内疚。可是我把他们家的粗活、重活全都抗了下来,他们还是惦记着这些银两。”
他把银票塞在安如风手里,神情悲慽地说:“可他们却不知道,我自己也舍不得用。这些,是你留给我的。我一直都忘不了你在患难时,对我的照顾。他们是我的家人,按理比你待我更亲,可他们无情至此。小安姐姐,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安如风笑着说:“人要懂得‘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才能活得有尊严。”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这点的。跟他们生气,没有必要。
“小安姐姐,你是不是早便来了?”孙思竣想了半晌,突然问。
“嗯,小竣莫怪我不早些出现。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是否很好,并非有意隐瞒。”安如风点头承认。
“那,你是真的准备带我走?”孙思竣眼睛一亮,这才露出几分喜悦。
“嗯,如果你愿意,我们俩去建一个家。”安如风眨了眨眼睛。
缓缓地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孙思竣突然扑了上来,一把将安如风抱住。才一会儿,她便觉得肩头湿漉一片,犹豫了半天,安如风还是将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小竣,你我非亲非故,我这么直接带你走难免落人口舌。”稍微停顿了一下,她一口气说完剩下的话,“如果你认我做姐姐,那我便能理直气顺地带你走。你看,行吗?”
安如风并非不知道孙思竣对自己产生了些暧昧的情愫。虽然心疼他的遭遇,可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此时的人非常注重辈份与名节,不是人人都像杨过有勇气打破伦理的。
孙思竣果然沉默了半天。安如风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松开。“莫不是小竣觉得,我不够格作你的姐姐?”
摇了摇头,孙思竣放开安如风,泪痕未干的脸上露出伤心和茫然。“小安姐姐,你愿意认我为弟弟,那是最好。我只怕配不上你。”
“胡说什么!”安如风笑着,“能有你这么聪明的弟弟,也是我的福气。”
说罢,便撮土为香。转头看向孙思竣,安如风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明知道这个孩子很想跟她走,却借着这件事硬逼着他认自己为姐姐。可若不定下名分,回头还不知道会衍生什么事端。孙思竣比她小六七岁,先且不说这个年龄的问题,就是感情上也无法接受这个孩子与自己有些让人接受不了的关系。与其日后苦恼,倒不如在源头上一把掐断。
孙思竣默默地跪下,虔诚地与安如风磕了三个头,相互报了生辰。安如风心里苦笑,哪里知道这个身体是什么时候生的,年岁可以估计,生日便报前世的吧。
“姐姐,我们走吧!”孙思竣站起身来,向安如风伸出手,突然灿烂地笑了。看不出一点点悲伤,却让安如风心里一痛,只觉得抱歉。
借着他的手爬了起来,安如风拍了拍膝上的土,转身又去帮孙思竣拂去。他只是笑嘻嘻的站着,眸子中有水汽淡淡的晕开。
安如风抬头一笑,“小竣,我们这便去跟他们告别吧。”
孙思竣回头看了她一眼,挺直腰杆的向前走去。安如风亦步亦趋,紧紧跟着。几次孙思竣眸光扫来,她都只是柔柔一笑。
路不长,半个小时不到便走回了陈府门口。孙思竣推开院门,安如风却不进去,只是在门口站着。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陈氏不满地说,突然声音高了起来:“去了这么久,竟然没砍柴?我们今晚吃什么?”
“姨妈,我姐姐来了!”孙思竣等她尖叫完,这才冷静地说。
“什么姐姐?除了我以外,你还有什么亲人?”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敢这么欺负他了。陈氏见孙思竣只是站在门口,也探头出来看。见得安如风俏生生地立在门口,怔了一怔。“姑娘,你说是思竣的姐姐?”
“是的。他是我结拜弟弟。”安如风不亢不卑,淡然回答。
陈氏疑惑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就是你之前把思竣送到我家的。”眼珠子一转,她突然热情了起来,“姑娘,路途辛劳,这便进来歇会吧!”上次见她时,就看到这个女子出手大方。这次她来看孙思竣,会不会又留些钱财呢?
安如风这才施施然进门,顺口向陈氏道了声谢。
“你……”陈氏转身向孙思竣习惯性的喝斥,突然闭口不言,“焕儿,还不快去烧火做饭。家里来了贵客。”平日里,她哪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做这些粗活。偷眼看了看安如风,算了算了,反正只是做做样子。
安如风心中鄙夷,这个什么焕儿便是陈氏的儿子。整天逼着小竣做事,把自己儿子养得白白胖胖,一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模样,难怪让小竣抑郁成这样。
“你让姓孙的小子做不就行了!”陈焕从房里走出来,一副穷酸书生惯有的趾高气昂,“像我这样文弱的读书人,哪里做得了这些笨手笨脚的事!”
安如风冷哼一声,轻轻地揭下面纱,向孙思竣一笑:“小竣,你的功课也落下了不少。”就这幅德性,量他也学不出出个名堂。文弱书生?弱智书生还差不多。连句表弟都不知道叫,从礼仪上来说,便落了下乘。
“这位姑娘真是说笑。孙思竣哪会识字!就算现在进学堂,也晚了些吧。”陈焕冷笑,瞧他做粗活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没多大的前途。竟然还会有人帮他说话,也真是奇了。陈焕有些傲慢地转头,正欲再说两句,却在看到安如风的相貌时傻住了。哪来的女子?虽然脸色有些发黄,五官却是清丽绝伦,笑起来更是艳比花娇。一时,诗兴大发,不由地呆呆吟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孙思竣冷哼一声,挡住陈焕的目光。“表哥,请自重!”
安如风却淡淡地说:“‘服犊鼻、著樵头;夫人衣无缘之裳、施左关之襦’。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才能成为霸主;‘太公八十遇文王’,姜尚直至暮年才能施展才华。便是苏大学士,也是大器晚成。作为表哥,你为何如此小瞧自己的表弟?”以为会夸两句美人,就算拽文了?
陈焕一时竟然被堵住了,半天无语。古人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看来说得果真不错。
“当家的在吗?”安如风懒得再多说,不客气地直接问陈氏。
“我相公在里面。”陈氏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这个笑颜可掬的女子怎么突然冷了下来。微微探头向外看去,也不知道上次她带的那一帮人跟来了没有。她可不想家里再多些碗筷。转了转眼珠子,若是这个女子愿意多给些银两,倒也无妨。
安如风道:“麻烦带路。”这个女人的小心思也不知道遮掩一些,越看越烦,还是赶紧说完走吧。
陈氏没再多言,赶紧将他们带了进去。
此时,陈安生正坐在堂厅里。见得有陌生人进来,居然还是个女子,惊讶地站起身来。
安如风懒得再客套,她就发觉,对这家子人还真不能客气。他们直接给当成福气了。“陈先生,我是小竣的姐姐。这次过来是想带他离开。”
“不行!”陈安生下意识地拒绝。开什么玩笑,小子怀里的银两还没交出来,怎么可以跟陌生人走了。
安如风冷冷一笑,把孙思竣收藏已久的两百两银票放在桌子上。“陈先生,我弟弟承蒙你们全家的‘照顾’,这些许银两算是谢礼。”不就是要钱吗?给你们就是。
陈氏一见,心头一喜,更是不想让孙思竣离开。似乎这个姑娘挺在乎这个“弟弟”,如果将他留在家里,能占到的便宜应该会更多。“姑娘,我们是小竣的亲人。您这样将他带走,是不是不大合适?您家住在哪里?还有什么亲戚?我家小竣跟着你,会不会吃苦?”
“是啊!”陈安生也反应过来了。这个女子出手还真是大方。
孙思竣眼睛一黯,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咬着唇低下了头,嘴边嘲讽与苦意越发浓重。真是不想承认,这就是他的家人。
安如风淡淡地笑了,“我今天来,是与你们打声招呼。你们同意,人我要带走;你们不允,我依然要带走。”太好笑了,自己至少不会将他当成童工来压榨吧。他们居然还有脸问自己会不会好好照顾孙思竣。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姑娘,你怎么可以蛮不讲理!”陈焕也忍不住了,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刚刚就被她几句话堵得难受,现在还不赶紧报复回来。
“姐姐,走吧!”孙思竣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样的家人,有比没有更好。
安如风微笑地说:“也是!”扫了陈焕一眼,她笑得开心。要说不讲理,黄氏父女可是比她厉害得多。
陈氏一家大怒,正准备争论。安如风轻轻一掌按在了桌子上。只听得四脚爬有瑞兽的圆形大桌突然“啪啪”两声,断裂成几截倒在了地上,变成一堆木料渣。三人快冲出口的责骂在桌子碎裂后,都堵在了嗓子眼里。这是怎么回事?
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们,“你们还有异议吗?”安如风上下扫视着这家子,眼中透出兴味,仿佛在看谁比较适合她再按上一按。
被她无形的威慑吓到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血色都退了下去。刚才还愤怒的情绪突然消失了。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如风撇了撇嘴角。本来她也不屑于与这些普通人计较,可是实在讨厌他们欺负孙思竣。自己认的弟弟,怎么可以被别人随便欺负。桃花岛最大的特点可是护短,她在上面呆了十多年,当然要将这个优点继承下去。
“那就这样决定了。”安如风询问地看着孙思竣。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孙思竣早已经把腰间的柴刀放下,这会儿只是对着陈安生与陈氏夫妻一拜,朝着安如风一笑。“姐姐,我们走吧!”安如风的心意让他很感动。瞧到这些人的丑态,他也真的是心冷了。走吧!再也不回来了。
两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只留下陈氏一家人大气不敢喘地看着他们。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后,陈氏这才拍了拍胸口,为自己压了压惊。老天爷,之前还以为是个财神爷,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个煞神。看着地上那两张皱巴巴的银票,突然觉得安如风分明是在嘲笑他们。
火葬
“姐姐!”刚走出家门,孙思竣突然停了下来。
安如风有些疑惑。却见他把自己拉往较隐蔽的角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还是把脸蒙起来吧。”
噗哧一笑,安如风顺着他的话戴好了面纱。笑吟吟地说:“这样行了吗?”一时倒忘了,亏得孙思竣想得周到。为了躲避射雕众人,这张脸再漂亮也不好露出来。
孙思竣松开安如风的手,有些局促地问:“我们,要到哪里去?”
“去你的家乡!”
“啊?”孙思竣眼中涌起了喜色。随即又暗了下去,“可那里……”家人都死了,那间屋子,恐怕也没有了吧。
安如风也不管,扯着孙思竣的袖子便往成衣铺子里走。“先不说那些,我们去买几件衣服。瞧着你这样,我都觉着自个儿在虐待你了!”
“不用!不用!”孙思竣连连摇手,“又没破,还可以穿!”
安如风笑开来,“你别为我节省银两了!”就这些衣物,还花不穷她。
孙思竣脸都红了,却硬被安如风拉进了成衣铺子。只是瞧到他焕然一新,走出来后,安如风不由得眼睛一亮。真是明珠蒙尘,这才穿上件裁剪合适的衣服,整个人的气质就大变,熠熠生辉了起来。当下也不再多说,赶紧把剩下的都包好,免得他又想退了回去。
“小竣,你想好要学什么了吗?”瞧到他还是蹙着眉头,安如风干脆转个话题。
“学医!”孙思竣的声音很沉稳。安如风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黯然的眼神里透出了哀伤。这孩子不会是想起了他的奶奶吧?学医也好,万一他说要学武,自己可就难办了。一想到黄药师的性子,安如风不由地撇了撇嘴!哼,小农意识!这个时代都是这样,有点啥高明武功,个个藏着掖着,一点都不和谐。教他医术应该是没问题,只是得注意别把桃花岛的不传密方及特殊的手法给泄露出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