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的第二春第2部分阅读
涩女的第二春 作者:rouwenwu
回家投靠娘家,将来是个什么情况,她自己也都还说不好,于是只能放弃了。
她嫁过来的这个镇子,离桐城有一段距离,若是靠双腿行走,只怕得走上一个来月,想当初,这身体的原主人,也是因为遭了旱灾,穷困得没米下锅了,才应了媒婆的话,将她嫁给离桐城较远的张家来,只因为张家的聘礼够足,当然,至于张家张敏之怎么就看上了许颜,那她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吧。
许颜如今身上,仅有的也就是从张家逃出来的时候,从枕头里搜刮出来的那十两银子和几件衣裳,许颜将手中的十两白银换成了碎银子,并且分开放好,这些钱可是他们母女将来安身立命的钱,毕竟当初许颜加入张家,就是因为娘家穷困所致,所以,她也不会太乐观于以后回到娘家的日子。
一清早,许颜雇的车辆已经在门外等候了,她收拾好行装,带着妮儿走到门口,李婶子送她们除了门口,许颜对妮儿道:“妮儿,给李婆婆跪下,多谢李婆婆这几天收留我们。”
妮儿闻言,乖巧的朝李婶子跪下,她也是打心底感激这个婆婆的,她和娘亲每次从家里跑出来,都是李婆婆收留她们,给她们做饭吃,她知道娘亲现在要带她回外公家去,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以后就都见不到李婆婆了,所以,妮儿朝着李婶子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你们娘俩怎么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快起来,瞧瞧,头都磕破了。”李婶子是个老实人,几时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妮儿吓了一跳,连忙将妮儿拉了起来,用衣袖给她将头上的尘土擦拭干净,才接着说:“看看,我们的妮儿多好看,以后别动不动就磕头,要是磕坏了,那多可惜。”
“李婶子,这段日子,多谢你照顾我们娘俩,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娘俩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许颜摸了摸妮儿的脸颊,这孩子真是懂事得很,即使是她这个连恋爱都还没有谈过,更不要说是为人母的人,都忍不住为她的乖巧懂事而心软,生生接下了这个小拖油瓶。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只要你们娘俩以后好好的就行了,趁早上路吧,别耽搁了。”李婶子也知道,该走的总归要走,何况许颜母女如今也算是脱离了苦海,想必她们娘俩回去后,应当能过些平静的日子了吧,现在只希望许颜娘俩回到娘家之后,娘家人能顾念几分骨肉亲情,哪怕就是有微词,也能多容忍几分吧。
许颜点了点头,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她们就是再不舍,还是要上路的,只最后朝着李婶子一拜,拜谢了她长久以来的照顾,才带着妮儿上了马车,缓缓的朝着桐城的方向前行。
幽县离桐城大约有三天的车程,第一日他们顺顺利利的走过,到了晚间才在客栈投宿,第二日也是顺顺利利的就过去了,好在妮儿一向乖巧,并没有因为一直赶路,憋屈在车上而觉得沉闷,非要闹着下车去玩耍。
直到第三日,却遇到了大雨,许颜不曾料想,这本应是旱季的秋日,居然会突然变天,下起了暴雨。早晨出来的时候,还艳阳高照,许颜还在庆幸,她们这一路上下来,简直是顺风顺水,保持着这样速度,到傍晚边上,就能到桐城了。哪里知道,这话还在耳边呢,居然就下起了暴雨来。
赶车的师傅是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姓邱,人称邱大爷,也是幽县里有名的赶车师傅,信誉好,收费也实诚,许颜也是问了好几家车行之后,才请了邱大爷来送她们娘俩回桐城的,毕竟只有两母女,在这古代社会,若不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她可还真是不放心呢。
车子突然停住不动了,许颜立刻撩起帘子,外头邱大爷已经换上了蓑衣,他们是行至半路才突然下起了大雨的,荒郊野地的,根本无处遮身,所以,两人商量之下,决定加快速度赶路,争取早点抵达桐城,进城去避雨。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许颜立刻就朝外面看了过去。
“许娘子,你们在车上呆着,我下去看看,兴许是车轮卡在坑里了,推出来就行了。”那邱大爷也是个老把式了,赶车也有多年,车子突然停住不动了,是个什么原因,他一猜一个准,等邱大爷下车查看之后,果真是轮子陷在了泥坑里。
许颜从车里拿出雨伞打开,将头伸出车外观察情况,她也知道这邱师傅是个老把式了,自然应该能处理好这种突发的状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的路程实在是太过顺利了还是怎么的,那邱大爷狠狠甩了几鞭子,也没能让马儿将车子拉出泥坑。只得自己亲自下去,到车后头去推。
许颜皱了皱眉头,还是决定下车去,她虽然不胖,可是好歹也还有个百来十斤的,那邱师傅推车子就已经够吃力了,还要加上她这分量,怕是更不容易了。拍了拍妮儿,交代她乖乖呆在车里,许颜便打着伞下了车。
雨很大,许颜脚刚刚着地,绣花鞋面就被雨溅湿了,许颜也顾不得湿了脚,撑着伞走到邱师傅身边,问道:“邱师傅,怎么样?车子陷进去很深,很难推出来吗?”
“许娘子,你怎么下来了,赶快会车上去,这么大的雨可别淋湿了。”那邱师傅一见许颜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先是一惊,然后连忙赶人。
“邱师傅,我不打紧的,倒是这车子,能推出来吗?”许颜瞧见邱师傅眉头皱的紧紧的,心道这车子只怕邱师傅一人还难得推出来,偏偏那拉车的马匹也在这个时候犯了倔脾气,就是不肯使力,看得真是让人愁。
“唉,都怪我,没有看到这一大摊的泥坑,竟然没能避过去,这雨实在是太大了。”邱师傅闻言,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雨天路滑,马儿又不得力,凭他一人的力气,要将车子推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两人犯愁的时候,另一辆马车在他们身后停了下来,赶车的是个小厮,那车子里头伸出一只手来,看衣着样式是位年轻男子,撩开车帘子,与小厮在小声交谈什么,隔得有些距离,又兼着下着大雨,许颜听不真切,但是,也能猜到人家是在讨论他们这边的情况,许颜看了看路的宽度,眼见着他们的车子若是一直卡在这里动弹不得,后面那车子只怕也很难通过,顿时心下有了主意。
许颜撑着伞,走到后头马车的跟前,道:“车里的公子,妾身带小女归家,不料下起大雨,车子陷进了泥坑,拦了公子的去路,实在是抱歉,只是妾身一弱质女流,而赶车的师傅,也是位上了年岁的,一时之间,难以将车子推出泥坑,妾身斗胆,恳请公子伸出援手相助一番,将妾身的车子推出泥坑。”
许颜捋了捋舌头,实在是不太适应用这么绕口的方式说话,奈何须得入乡随俗,不得已一段话说来,她都觉得自己舌头快要打结了,也不知道这车里的公子肯不肯帮忙。
“福顺,你去帮忙,把这位夫人的车子推出来吧。”车里的人似乎也认识到,若是不帮许颜将车子推出来,自己也只能在这里耗着,所以十分爽快的让小厮去帮忙。
许颜闻言,总算是送了一口气,这小厮看着年轻力壮的,有他帮忙,想必那车子要推出来也就不难了。她感激朝着车上的方向一拜,道:“多谢公子相助!”待她起身朝车里看去的时候,那只修长的手却恰好将车帘子放了下来,许颜只瞧见了那人衣着下摆,绣的如意云纹十分特别,便暗自记了下来。
许颜这身体的原主人是个绣工十分出众的女子,对坊间各种花样针法,但凡见过一次,就能绣出来不说,更是有自己一套独特的针法,绣出来的花色十分独特。自然,习乘了这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许颜一眼就看出那车中人衣着下摆所绣的如意云纹,跟坊间的绣法有很大的区别。
许颜暗自记在心间,也不过是为了以后能有机会还这个人情罢了,她自小独立,最是不喜欠人人情了。如今这车中之人虽然也是为了自己能行走方便才对她伸出援手来,却也不得不说是帮了她的大忙了,她自是将这份人情记在心间的。
“不必客气,夫人请回吧,福顺应当已经将车子推出来了。”
车中之人不曾再撩起帘子,只听到他的声音缓缓从帘子后面飘出,许颜闻言,立刻朝自己车子那边瞧去,那叫福顺的小厮,果然是人强力壮,许颜不过转念之间,那边已经是一气呵成,将车子从泥坑里推了出来。
许颜见状,立刻朝车子走去,她可没有忘记,人家肯帮忙,也是为了自己赶路所需,人家既然已经帮忙将他们的车子推了出来,她自然是要给人家让道的。
第 6 章
许颜循着记忆到家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下去,付了车钱,邱师傅就赶着车子离开了,只余下许颜和妮儿两人站在屋前,许颜低头看向妮儿,从她眼中看到了惶惶不安的神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别说是这个从未离开过家门的孩子,就连她都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惶恐,毕竟,虽然记忆里爹妈和兄长对许颜还算是不错的,可是,最终为了生计将她嫁入张家的,也正是这些人。
许家家里本就不算富裕,家中还有两位兄长,早就成家了,却还只能挤在一栋屋子里住着,没能分家出去。如今她还带着女儿回来投靠,只会令家中经济更为紧张,就算她们娘俩吃得不多,可到底是平添了两张嘴,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她却是从婆家破门而出,回来投靠娘家的,显然是个长久的事情,决计不是一两天能完事的。还不知道许颜的爹和兄长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呢。也不知道她的房间还在不在,说不定早就做了杂物房,或者做了别的用途了。
虽然她身上还有十两银子,可是,未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是不打算将那十两银子拿出来的,须知,这钱可是她们娘俩以后安身立命的钱,说不定,还会成为救命钱呢。
就在许颜打着伞站在门口踌躇不定的时候,眼前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妇人,在看到许颜母女的时候,明显一愣,脸上神色有几分莫辨,然后才挤出笑脸来,冲着许颜道:
“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小姑子回娘家来了。这可真是不知道吹了什么风了。”
许颜微微挑眉,这话说得还真是别有味道啊,尤其是说话的人那带着别的意味的语调,若是从前那个许颜,以其软弱无比的性子,说不准就要被这一句话弄得灰头土脸的,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可惜,如今的许颜,虽然外壳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里子却是换上了一副强悍的灵魂,不过是几句带着几许旁的意味的话,哪里能伤到她半分。
“二嫂说笑了,这里可是我的娘家,里头住的可是我的爹妈和兄长,哪里非要吹什么风我才能回来的。”说话的人,是许颜的二嫂许周氏,未出嫁的时候,是他们镇上有名的豆腐西施,长得有几分姿色,可惜为人最是小心眼,说话又刻薄,早年间许颜还未出嫁时,就常常被她欺压,弄得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气苦。这也是许颜当初同意嫁给张敏之的理由之一,离家远了,也就意味着离这位嫂嫂远了。
许周氏没有想到许颜会回嘴,不由得瞪大眼睛细细的打量许颜,在她印象里,许颜就是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从来受了委屈就只会躲起来偷偷的哭的,莫非是嫁了人之后,连性子都变了?
“二嫂拦在门口,可是不欢迎我回娘家来?”许颜皱了皱眉头,外头还在下雨呢,她虽然打着伞,可是却也遮不了多少地方,老是站在外头,用不了多久,衣服就该被雨水溅湿了。她就算了,可是妮儿还小,一会得着凉的。
“哪里的话,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嘛,哪能是不欢迎你们呐,快些进去吧。”许周氏闻言,心里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丫头确实是与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说话起来,口气可是要硬起了不少,从前的许颜,哪里敢这样跟她说话的,一时之间,有些掐不准应当用什么态度对待许颜,只得堆满笑脸,将许颜母女迎了进去。
这季节本该在田间劳作的许父和许颜的两位兄长,因着天气的缘故,只得在家里歇气,对于许颜母女的突然归家,都吃了一惊。好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许颜的大哥许福说了句:“让三丫头娘俩先去换身衣裳,歇会吧,外头那么大的雨,别受寒了,我叫你嫂子去给你烧点热水,你们等会洗个热水澡,然后吃饱了,再来说旁的。”
许颜点了点头,带着妮儿准备回房去,说是回房,她那房间,也不过是在爹妈的房间隔壁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小间,不止是她,她两位兄长的房间也都是这么隔出来的,还都是在他们成家之后,没法再混居才不得已隔开的。这时候,许周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道:“啊哟,小姑子回来的匆忙,你那屋子都好久没人住了,要不,你先到大嫂那里去,我马上就去收拾收拾?”
许颜闻言挑眉,只怕她那闺房里不仅仅是没有人住,没有收拾吧,说不准还放了不少的东西,更说不定,早就成了这位二嫂子的杂物房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许颜还有回来的一天,更没有想到,她会回来得这么匆忙,连招呼都没有来得及打一声,就带着妮儿站在家门口了。
也罢,许家的情况不甚好,家中的房间也不可能永远空在那里等着她这盆泼出去的水,所以二嫂子顺势就将她的闺房给霸占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其实,她若是直说她回来的突然,她原先的屋子做了他用,倒也只有这么大的事情,可是她这位二嫂偏偏要说是久未有人居住需要收拾,感觉像是坏事也是她做的,还要跑到她面前来卖好,既然如此,那么,不管那间屋子做了什么用途,是她的地就得给她腾出来。
许颜似笑非笑的看了许周氏一眼,然后在家人有些尴尬的脸色中,牵着妮儿往后屋去,倒是许颜的大嫂,在许周氏说出那些话之后,就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很不屑许周氏所言,许颜不由得叹息,她翻看了前身的记忆,大嫂许吴氏跟二嫂许周氏,从来就不对盘,吴氏嫂嫂是农家女,为人比较泼辣,却性情耿直,心里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周氏嫂嫂跟吴氏嫂嫂一比,许颜心中立刻就分出了高下来,说起来,许颜的大哥许福,为人懦弱,耳根子又软,这么些年下来,亏得有吴氏嫂嫂泼辣的性子,才免去了二哥许安和周氏嫂嫂的势力,饶是如此,也还是吃了不少的亏去了。
说起许颜的二哥,许颜都忍不住要叹气,许颜的前身是个软弱的女子,许颜的长兄许福也是个懦弱的性子,可是许颜的二哥许安,那么一个油滑,好赌,势力的人,怎么就生在了许颜这样的家庭里。若不是许安相貌是三兄妹当中,最为肖像许父的一个,她都要怀疑,二哥许安是从外面抱回来的。
油滑势力还好赌的二哥,配上了周氏这么个小心眼,刻薄的嫂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家中的小便宜,从来就不放过,怪不得一向豁达的吴氏嫂嫂都不待见他们俩。
吴氏嫂嫂手脚麻利的生了火,又从大缸里打了水烧上,然后对许颜道:“唉,你也实在是回来的匆忙,你那屋子,只怕还要一会收拾,今天晚上只怕你跟小丫头只能跟我挤一挤了,让你大哥跟爹去睡去。我先去收拾一下被褥,你们娘俩赶紧洗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别凉着了。”
许颜点了点头道:“大嫂,你忙去吧,我自己能行的。”许颜本想说,这里她其实也很熟悉的,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嫂子,又隔了一层肚皮去了,而且这位还是她大嫂,她对吴氏嫂嫂映像不差,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吴氏嫂嫂误会她是故意拿话挤兑她。平白要添了几分不快。当然,此时站在这里的若是周氏,许颜保准就不会估计那么多了。
吴氏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许颜将包裹打开,拿了干净的衣裳出来,看了看水,烧得差不多了,打了热水先帮妮儿洗了个热乎乎的澡。方才给自己打水洗漱。换了衣裳和干净的鞋子,她的绣鞋早就打湿了,湿湿冷冷的,冻得都没了知觉了。
许颜一边洗漱,妮儿就乖乖的守在一边,也不说话,许颜发现,这孩子极少开口,乖巧得有些过了头,除了跟她会说说话之外,却是不曾见过她跟旁人说话,不由得心叹,这孩子怕是长期在自己祖母的虐待之下,产生了心理的阴影了,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会发展成自闭症。等安顿好之后,她还得想法子开解这孩子才行。
她在二十一世纪连恋爱都还没有谈过,跑到这古代来,却已经是个孩子的妈了,她虽然是学教育的,可是她学的是美术教育啊,对带孩子可真是没有一点经验的,唉,若是早知道她会穿过来当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她就应该学学前教育,或者心理学教育的。
说起爹妈来,也不知道她二十一世纪的爹妈现在怎么样了,她是灵魂过来了,那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岂不是挂了?知道她突然就死了的消息,她爹妈一定会很伤心的吧,不过好在,她们家不是她一个独生女,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虽然是做儿科医生的,但是也算是份很不错的职业了,经济上是不存在什么问题了,虽然女儿没了,还有儿子,也算是精神上有慰籍了,总算是让她稍稍安心些。只希望她二十一世纪的爹妈,一切都好吧。
第 7 章
许颜带着妮儿洗漱好了,又吃过了晚饭,跟吴氏嫂嫂挤一挤,过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她方才将自己是破门而出,而非单纯的归家看望父兄一事说了出来,立刻就在许家引起了轩然□。
许颜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自己究竟是为何从夫家回来娘家的,毕竟这样的事情,是瞒也瞒不过的,与其让家里人从别人口中听来风言风语,倒不如她自己先主动将事情经过说了个明白,也好让家中众人都有个心里准备。
对于那张伍氏,一家人难得的意见一致,表示了鄙夷,连个五岁的女娃都能下手虐待,当真是造人唾弃,只不过究竟谁人是真心为许颜母女感到委屈,又有谁是做个表面功夫,许颜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
愤慨完了,轮到讨论许颜母女的归处时,之前叫嚷得最为凶狠的周氏,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在许福难得硬气一回,拍着桌子说让许颜母女安心住下的时候,更是眼珠子乱转,那副不情愿的模样,都已经挂在了脸上,只差没有直接开口说她不乐意了。最后还是许父将茶杯往木桌上一敲,道:
“罢了,那样的婆家,不待也罢,我养出来的闺女虽然不是什么金贵的,但是也不是送过去给人虐待的,何况那张家也实在是欺负人,闺女,你就在家里住着,咱们家虽然穷,但是,有你兄长们一口饭吃,总不会饿了你和娃子。”
许颜闻言,难得的乖巧了一回,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认下了许父这个老爹,她原本是打算现在许家呆两天,就带着妮儿搬出去,用那十两银子买间小屋,再置办点生活用品,应当是足够的了。这古代的物价倒是便宜的很,只是,她现在的身份终究是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女孩,若是单独居住在外,难免要招人话柄,她却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妮儿还小,将来若是想要能嫁个好人家,就不得不主意这些东西。
如今许父能容下她们娘俩,当然是再好不过,毕竟家中有父兄,就算是寡居,好歹也是家中有男人,有能做主的人,那些旁人也要少说许多闲话,她们娘俩的名声也好好听许多,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可不想没完没了的去应付那些层出不穷的流言蜚语。当然,若是许父和两位兄长不待见她,嫌弃她是破门而出的妇人,又是个寡妇,那她也只能带着妮儿搬出去住,然后再好好盘算一下,该怎么度日了。
许父发了话,即使再不乐意,周氏也不得不尽快将许颜原先的屋子收拾出来,毕竟,老是让她跟吴氏挤着睡,把许福赶到许父房里去睡,也不是个事。周氏不高兴了,倒是轮到吴氏心里痛快了,对许颜母女说话,那个亲热劲,有眼睛的都能瞧出些门道来。
许颜也不是傻,吴氏嫂嫂为何对她这么亲热,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当初,许颜出嫁后,吴氏正巧刚刚怀了身子,正打算跟许父商量着,许颜嫁出去了,将来许颜的那间屋子,就腾出来,将来许福许安两兄弟生了孩子,就都住在那间屋里,完了,许颜就是回娘家来,也能有个住处。哪里知道,她话还在肚子里,那周氏就先行一步,将许颜的屋子给占了,说是自己娘家陪嫁过来的东西多,他们自己屋里搁不下,反正小姑子嫁出去了,一年半载的不会回来,就先放那屋里,等将来她慢慢再收拾。
那屋子周氏一占,就占了六七年,导致许福和吴氏的儿子目前还一直住在他们屋里,还是用木板搭了一张小床,而周氏的儿子,却大大方方的睡进了许颜的屋子。就为这事,吴氏一直憋着气呢,偏偏耍嘴皮子,她不是周氏的对手,使泼耍赖,她也是拍马不及,只能是咬断一口银牙。如今许颜带着妮儿回来了,那周氏不得不将那间屋子让出来,倒是让吴氏出了一口气,我弄不到,你也别想得了好去。
家里妯娌之间若都是和和气气的,倒也好相处,若是有那么个别的是爱算计的,家里的日子想清静就不容易了,许颜不过刚刚住了两天,就觉得有些心烦。虽然她不怕周氏,可是,也没得来要时时刻刻呆在家中看周氏的脸色,家里就那么大的地,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碰在一起的。
尽管如此,日子也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许颜就开始琢磨着,她是不是该去外头寻一份活计了,虽然许父和兄长没有吱声,但是,到底是多了两口人吃饭,花销自然也比从前要大,眼下不过才两三天而已,那周氏嫂嫂说话,就已经听不到什么好话了,若是时间再长点,只怕还有得脸色给她看,她自己也就算了,反正她脸皮厚,几句闲言碎语也说不掉她一根头发。
可是,她还带着女儿呢,妮儿这孩子本就已经沉默得过分了,若是那周氏背过身,当着妮儿的面说些不好听的话,只怕会更影响这孩子,她更难打开心扉了,寄人篱下的孩子,胆子比一般孩子要小,更容易受惊,她可不想这孩子将来成为一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阴郁的孩子。
许颜打定主意,却没有跟许父他们明说,因为她这一个女子,能找什么样的活计,还是个问题呢,从前的许颜,能绣的一手好的绣活,虽然她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可是,脑子里的东西,到底只是脑子里的,她可没有把握能变成实际,须知,她还是李忧的时候,可是连个扣子都缝得不对称的针线白痴。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打算到城里的绣庄去看看,毕竟,虽然她的绣活说不好,可是,关于刺绣的知识却是现成的,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学美术的啊,拿起那绣花针绣东西她可能不成,但是,描一些别致的绣样,她还是可以试试看的。
而且,她除了要去绣庄寻活计,还要去买些纸币回来,妮儿如今已经五岁了,她两位兄长的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七岁,都已经在上学堂了,可是,妮儿身为女子,却是不能去学堂里上课的,有条件的家庭可以请先生到家中来教,没有那个条件的小户人家女儿,就只能跟着娘亲学学女红什么的。
许颜虽然没有打算将妮儿教育成一个才女,可是,却也不想她成为文盲,将来若是嫁了个还不错的人家,总要管家算账的,识得字总归是好的。她可以画些简单的图片,做成算术的习题书,还可以画些小人书,下面写上字,让她慢慢的认,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让她翻来看看,打发时间。让她慢慢接触新的事物,学习新知识,让她在同龄孩童之间,能营造出一种她很了不起的氛围来,那样,恢复她的自信也就不难了。
打定主意的许颜,帮妮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跟吴氏嫂嫂交代了一声,就领着妮儿出门去了。
街上很是热闹,许颜看见妮儿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在小心的四处打量,知道这孩子虽然胆小,但是好在属于孩童的天性还没有被全部压抑住,对外面的事物还是充满了好奇的,这让她也安心了不少,她最怕的就是妮儿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心灵关起来,不让人接近了。
许颜带着妮儿在城里逛了一阵,买了纸笔,又挑了一些布料,眼见着已经是深秋了,她们从张家出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两身衣裳,显然是不能用来过冬的,少不得还得添置一些,许颜掂量了自己手中的银两,除去那十两银子不能动之外,她手中还能花的也只剩下两三百个铜钱了,还是要尽快去找事情来做,赚些钱才是。
“娘,我饿了。”就在许颜盘算着的时候,妮儿拉了拉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许颜笑了笑,弯下身子来,捏了捏妮儿的小脸,笑道:“原来是我们的妮儿肚子饿了,那咱们去吃东西好啦?嗯,吃什么好呢?”许颜想了想,看到旁边有个大婶在卖豆腐脑,旁边还有个卖烧饼的摊子,许颜指了指豆腐脑摊子说:“那我们去吃豆腐脑和烧饼好不好?”
妮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跟着许颜走到烧饼摊子前买了两个烧饼,又走到豆腐脑摊子前面,寻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叫了两碗豆腐脑,就着烧饼吃了起来。
吃饱了之后,许颜才想起,她虽然是打算到绣庄去寻活计,却不知道这城里,哪家绣庄最好最大,她可是打算好了,她若是只卖绣样的话,若是简单的绣样,卖不起价钱来,所以,只能画些复杂的绣样,可若是一般的小绣庄,就算将她的绣样绣出来了,可前来买绣品的都是写普通人家,谁会去挑选那些复杂且富贵的绣品呢,所以,与其到小绣庄去贱卖了,不如直接找上最大的那家绣庄,碰碰运气。
打定主意的许颜,朝卖豆腐脑的大婶打听:“大婶,请问,这城里最大的绣庄,是哪一家?”
那大婶也是个热心的人,立刻就笑眯眯的回答道:“要说咱们城里最大的绣庄,那就是俞家的俞记绣庄了,这位娘子是要去买绣品吗?俞记绣庄的绣品倒真是不错的,喏,离这不远,拐过前面那个街口就是俞记绣庄了。”
许颜道谢过后,见妮儿吃得差不多了,付了钱,便牵着妮儿朝俞记绣庄走去。
第 8 章
许颜牵着妮儿到了俞记绣庄,看门面的装潢就知道,这俞记绣庄是间大绣庄,那八开的大门,门上方鎏金的匾额简洁大气,虽然是绣庄,却丝毫不见女气,反倒有几分男子的大气之感,许颜心底暗道,这绣庄装潢如此大气,想必那店主多半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虽然生意人怎么也厚道不到哪里去,所谓无j不商,但是,许颜还是觉得,能跟一个心胸开阔一些的人一起共事,怎么也要比跟个心胸狭隘的人合作来的好。
许颜牵着妮儿进了绣庄,立刻就有伙计上来招呼,许颜摆了摆手,只道自己想先随意看看,便将那伙计打发了,然后带着妮儿仔细的看起了各种绣品,她想看的,无非是那些绣品的样式罢了,要知道她是打算卖新鲜绣样,若是连人家本来有哪些绣样都弄不清楚,又何谈画出新鲜绣样来。
看了一阵,许颜正打算去寻了掌柜的,商谈绣样的事情,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有趣的一幕,一名花甲老太太,正端坐在堂前,皱着眉头撇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一踏娟绣的丝帕,旁边站着一名男子,尽管那老太太百般挑剔,那男子倒也耐心十足,不见一丝的不耐。
“看来看去,都是这些,都瞧腻了。”那老太太将手中的绣品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放,对着男子努嘴抱怨道,男子也是好脾气,只是唤来掌柜的,将老太太看不上的绣品拿下去,换上一批新的来,让老太太继续挑选。
许颜见状,计上心头,走到一旁的小几旁,将本来给妮儿买来练字用的宣纸摊平,又取了一截裁剪衣服时候用的粉笔,当即就在纸上刷刷刷的画了起来,等那老太太将掌柜换上来的一批绣品看完,她却是将将完工了两幅绣样。
许颜将粉笔收好,将两张画好的绣样拿在手上,朝那掌柜的唤道:“掌柜的,小女子这里有两张新鲜的绣样,想卖给贵绣庄,还请掌柜的过目一番。”
许颜的声音十分的清脆,那掌柜一下子就听见了,若是平时,说不定他还会花些时间来看看这妇人的绣样,可是这会他哪里有那个闲暇时间,他眼下伺候的这位老太太,可是东家俞家的老夫人,而站在老夫人身边那位,就是这绣庄的东家,这两位都在这里,他哪里能抽出身来去看那什么绣样。
许颜一直在关注四周的情况,更是将掌柜的脸上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自是知道这掌柜的此刻十分的不耐,同样的,若是平时,许颜也不是个没有眼色的人,自然也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奈何,她先前那些话,压根就不是说给掌柜的听的,而是说给那老太太听的,如今人家已经朝她看了过来,她又岂能半途而废呢。
“掌柜的,我这绣样可是城里从来没有过的新花样,掌柜的还是看看吧。”
那掌柜的愣了愣,原本以为他不搭理那妇人,她便该知难而退了,哪里知道,这妇人竟一再纠缠,也实在是没有颜色得紧,只是,当着东家的面,他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正想叫个伙计将人领到后头去打发了,别打扰了东家的兴致。
“新鲜绣样?拿过来看看。”一直在老神在在的俞师攸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轻敲了敲桌子,吩咐道。
许颜闻言,朝那掌柜的一笑,然后缓缓朝俞师攸走去,将手中刚刚画好的绣样放到小几上,然后静静的退到一边,一边等着那男子和老太太问话,一边悄悄打量着这发话的男子。剑眉星目,容相清癯,倒是一副好相貌,不过,让许颜眼前一亮的,不是那男子的相貌,而是他袖口的云纹。
担心自己看错了,许颜还特意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虽然花样有些区别,可是那针脚和绣法,却是跟那天雨地里,唤小厮帮她推车的,她一直没有看清面目的车中男子衣下摆的云纹,如出一辙。许颜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那男子的手,当初撩起车帘子的,可不就是这一只么,因为那只玉白的手上,在中指处,有一道疤痕,虽然颜色很浅,可是衬在那玉白的手上,却是十分醒目的。
许颜不由得感叹,当真是有缘得紧,当日不过是匆匆一面,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人,不过隔了几日,就在这俞记绣庄又碰上了,她本就已经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了,如果今天她的绣样因为这老太太看中了,能卖个好价钱的话,她便又要欠下人家一笔了,虽然人家可能根本就不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
“娘亲,这绣样的确是挺别致的,娘亲你看看可是满意?”俞师攸从许颜手中接过绣样,匆匆扫了一眼,然后看了许颜一眼,又细细的将两张绣样看了看,才一脸笑意的递给一旁的俞老太太,说完,就细细的打量起许颜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片刻之后,俞师攸才缓缓的道,不知为何,他对这妇人感觉有些熟悉,尤其是对她的嗓音,他可以肯定,他一定听到过,可是却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这妇人。
“说起来见过面,小妇人还未谢过公子前几日雨中推车相处之情,当日赶得急,公子似乎也是有事在身,行色匆匆之间,都不曾好好答谢公子,小妇人在这里谢过公子。”许颜闻言一笑,款款上千,朝俞师攸一拜,缓缓将因果前后说了出来。其实若不是知道人家的的确确是感觉到疑惑,就冲这男子那问的话,许颜都会想抱着肚子笑,在二十一世纪,这句被用在搭讪时候的话,早就让人用烂了,此刻听到,当真有几分喜感。
俞师攸挑了挑眉头,这才记起来,原来是前几日回程的时候,路上遇见的那个车子卡在坑里的女子,他那日心情不佳,所以连面也未曾露过,只听了她的声音,难怪他只对她的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她。
“那日见到公子衣摆处的云纹绣样别致,小妇人本就十分喜爱绣花,所以便记在了心上,加上公子手上的疤痕,才斗胆猜想,公子就是那日相助于小妇人的车中的公子。”许颜见俞师攸挑眉,知道他必定疑心他未曾路面,自己是如何将他辨认出来的,便缓缓将其中缘由说明,以免人家误会她是专门冲着他去的。
俞师攸眼睛眯了眯,不由得心道,这女子好生了得,仅仅从他手上的疤痕和衣摆处的绣花样式,就将他认了出来,不但观察敏锐,对各种绣样和针法也必定是十分精通,而且,她那两幅绣样,笔走龙蛇,线条流畅,明显是一气呵成的,绘画功底可见一般。
再看这女子的言谈,竟是个读过书的,而且,怕事还读过不少的书,不仅仅是家中哪个念了书的兄长,草草的教习了几个子这么简单,可是看她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哪个大家的子弟,普通人家家里女子要想读书,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绣样真是别致,好看,好看!”这时,俞母已经拿着许颜的那两幅绣样看了又看,好半天才喊了出来,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看得许颜满意的笑了笑。
许颜那两幅绣样,一副是画的竹子,另一幅画的是两条金鱼,可是用的画法却是中国画里“徐派”,徐派的画法注重墨骨勾勒,淡施色彩,流露潇洒的风格,故后人以“徐熙野逸”称之。所作之画形骨轻秀,朴素自然,清新淡雅,比之现在这个时代的画,笔墨轻佻,注重色彩渲染的作品,却要显得素雅高洁了不少。
“老太太,这副秀竹图若是挑选石青色绣线打底,松石绿覆盖在上,再用绿沈绣线,以缎面绣针法绣出叶片,素雅清丽,而这幅鱼水相欢,两只锦鲤用丹色和妃色绣线,其上的鱼鳞可以用泡籽针法来绣,鱼水相欢,鱼和水相处融洽,其意为家宅和谐,寓意却是再吉祥不过了。”
许颜款款走到俞老太太身边,随手从小几上的竹篾中,挑出几缕丝线来,往那一块月白的绢缎上一比划,却看得俞老太太眼睛发亮,那秀竹图,许颜选了几色相近的,比较神色的绣线,往月白色的绢布上一放,清新且层次分明的颜色,让人一见了就觉着舒服,心情平静。而那副鱼水相欢,她则是挑了一块水蓝色的缎子,同样选了相近的妃色和丹色,撇去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色彩,却也同样显得喜气。
看得眼前发亮的,又何止是俞老太太一人,一旁的俞师攸也同样是眼中神采奕奕,他俞家绣庄的绣品,凭着独特的绣法和针法,即使是在整个青酋国,也是拿得出手的,可是,近年来的绣品,却一直流于形式,少了几分灵性了,而许颜那匆匆几笔勾画的线条,看似随意挑选的几种色彩,却是让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视觉冲击,简直是太神奇了。
俞师攸不由得感叹,他今天这趟出门,却是没有白白出来了,这样有才华的绣娘,若是错过了,去了别家的绣庄,他可就真是亏大了。
第 9 章
“这位夫人先前所说,这绣样可是要用来出售的?”俞师攸见许颜说得头头是道,想起她先前跟掌柜的说,是打算将这两幅绣样出售的,顿时有几分见猎心喜,若是可以顺势将这妇人留在他们绣庄,成为他们绣庄的绣娘,却是再好不过了。若是她不愿意,也可以占着先机,与她达成协议,让她所有的绣样,都只提供给他们绣庄,便是价钱高一些,倒也不是不行的。
“正是,小妇人家中用度紧张,所以才打算出售绣样,?br /好看的txt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