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为财狂txt第27部分阅读
妾为财狂txt 作者:rouwenwu
宫的碧玉莲花瓶。我极爱那种菠菜叶一般的浓绿,冬日里,常用那瓶子装了白梅给祖母送去。为此也常常得祖母的赞赏,瓶子是龟兹国小王子单送给我的,别的人都没有,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插上花木。能比一般的瓶子多活十数日。因此,许多兄弟姐妹都艳羡不已。有一次,天极冷。下着大雪。我跟几个兄弟姐妹在祖母的暖阁内玩耍。我的一个哥哥故意出手打碎了那个碧玉瓶。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我说没关系。因为大哥告诉过我,瓶子碎了可以补。我也知道祖母在意的不是那个瓶子,而是我的一片孝心。
可是我错了。我原谅了他们一次次地打坏我的各种瓶子。我一次次地想修补起裂痕。我只想像小时候一样,说了一句没关系后,继续玩耍。最后的结果却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大哥成了被他们打碎的瓶子。而那个瓶子,我曾经以为他会成为这大唐国的天。瓶子碎了,他们却笑了,他们弹冠相庆欢呼雀跃,他们说‘这是必然’,他们觉得‘瓶子碎裂时的感觉真好’。于是我知道,这次,就算我再说‘没关系’也没用,因为碎掉的瓶子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祖母和大哥最心爱的瓶子交给能守住它的人。”
七公子说了一堆。小舒心沉默地听着。一起沉默的还有树后的舒眉。
小舒心年纪还小,他或许还理解不了七公子语调中的悲哀。只有树后的舒眉,头次听到这个冰雪做的人的心在滴血。
“所以我羡慕你。不管你走多远,你还可以回家。会有姐姐在等着你,骂你。你的家,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我,却再回不去。”七公子幽幽地说。
小舒心若有所动。
“可是……我跑出来这么久了。姐姐一定会打死我。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去找明月清风了,我想跟他们告别。”舒心揉着眼睛,又哭了起来。
“你有跟姐姐说过那婴孩的事吗?”七公子问。
“没有。”
“为何?”
“因为上次我闯了祸,姐姐就不让我跟清风明月来往。清风明月都觉得委屈极了。这次我们都商量好了,要等事情做好了才告诉姐姐。清风明月说姐姐是好人,只要他们证明了他们不是坏孩子,姐姐就会让他们跟我一起念书写字。所以……。”小弟说。
“所以你就瞒着姐姐?你瞒了她,她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会生气。就算换了我,我也会生气。你回去后,跟姐姐好好说吧,你姐姐气头一过就好了。我约了她待会见面,会给你求情的。”七公子说。边说边从身旁的一个竹编篓子里掏出一个东西,看不太清,估计是糕点。
小舒心接过了糕点吃。看样子,这小家伙也确实饿了。
“以后,若是不开心了。可以叫莫西莫北把你背出来找我玩,可不要再翻墙了。你家的墙,上面的毒厉害得连莫西莫北都不敢碰。”七公子说。
舒眉这才明白弟弟是妄图翻墙,被莫西莫北给拎到了七公子面前。怪不得今天她们在院子里满院子找人莫西莫北都没现身,倒来了姜山。
“七公子你脾气真好,若是我姐姐脾气有你这么好就好了,要不……你做我姐夫吧!我姐很笨的,都没有男朋友的!”舒心突然说道。
树后的舒眉这下站不住了,这小鬼嘴里乌七八糟地说些什么啊!
“舒心!”舒眉轻喝一声。
七公子尚好,舒心可惊得把手中的糕点全掉到了河里。“哎呀!”他还哎呀了一声,不知是哎呀自己被发现,还是哎呀那香甜的糕点被浪费。
“你来了。”七公子跟往常一样含笑说。脸上带着笑,却拒人于千里。
舒眉刚刚要说话,却看见七公子转过身道:“先什么都不要说,跟我放灯吧!”
七公子的话有种不容驳回的气势。舒眉没有拒绝。她没拒绝还有另一个原因——她脸红了。若不是夜色阴暗,她恐怕连走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七公子从竹篓子里拿出几盏折叠好的河灯,与舒眉舒心姐弟点上烛火。有些河灯因为叠进篓子里过,并不方便点灯,于是需要动手动脑调节。不知不觉间,几人开始说笑。星光下,笑声响遍了柳荫岸。小舒心欢叫着,看着江波送走那些星星点点。星光璀璨下,七公子的笑温和如风。连舒眉,也一时忘了所有的烦心事,只顾着在星光与灯光间笑闹。
这情景,像极了一家三口。
只等三人玩累了,姜山才带人将舒眉舒心送回去。幸好舒眉早就偷偷通知了白书呆何三少,否则这群人一定会把陌香城掀过来不可。那天晚上,舒眉梦到了漫天星光。
“公子。”姜山拱手复命。
“人送回去了?”七公子问。
“是。属下不明白,公子为何突然之间要如此赢取那两姐弟的信任。”姜山问。他没有说“骗取”。他知道,七公子早就知道舒眉已到。
“来了消息,老爷子已经给西门下了杀手。老爷子并不回来,也就是说,东西已经交到了舒眉的手上。”七公子淡淡地说,“我虽不是非要那东西不可。但是多一件,我们的胜券便多一份。况且,总比给别人好。”
七公子说得无情。河灯兀自流着,仍抖擞着点点星光。
“可是……属下也觉得公子很久没玩得这么开心过了。”姜山说。
七公子不答。将钓鱼镖儿又甩进了河里。
“钓鱼翁垂钓,欢喜鱼儿咬钩,而非爱鱼。()
118,多事之夜
舒眉回到院子里后,因为玩的累,上床便沉沉睡去。连责骂弟弟的事都推到了第二天。
梦中,她梦到了漫天星光,也梦到那盒小小的药膏,还梦见生父带着人在敲门,妈妈把自己跟弟弟搂在怀里。随着他生身父亲的敲门声,整个世界都像是没有了骨架的拼图在一块块的崩塌。
“砰砰砰!”、“滴滴滴滴滴滴滴滴!”一长串刺耳的警报声连同拍打房门的声音将舒眉从梦中拉起。门口的报警器响了。
“舒眉!”敲门的是书呆子。
“怎么了?”舒眉抬手看看表,才凌晨三点多。书呆子是个呆子,若没什么事,绝对会“小生乖乖”窝屋里睡觉不会打扰人。
“白天那个乞丐来找你!”书呆子说。
舒眉觉得莫名其妙,大晚上的找她干嘛?而且不是有宵禁吗?这乞丐怎么能晚上出来晃荡?不怕被抓吗?
再说了,他来便来,书呆子这么着急干嘛?
舒眉双手擦擦脸,揉了揉惺忪睡眼,只好披了件衣裳打算跟着书呆子出去。经过舒心的临时小床铺时,舒眉停住脚摸了摸小家伙的脸。小家伙还睡着呢,一点都没被报警器惊到。反而是舒眉摸他的脸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动了动,道:“放灯。嘻嘻嘻……。”舒眉好笑又好气地摇了摇头。
穿过明堂,绕过堂壁。
门口已经打开。灯光下,黑不拉几的黑先生穿着一身睡衣在店铺里守着。他的脸不藏事。明显对门外人不太友好。看门口,独眼乞丐抱着婴孩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黑先生有点堵门的意思。独眼乞丐也知道,没有走进来。直到看见死书呆跟舒眉走了出来,他一见舒眉就跪了下来,道:“舒掌柜。救救我的娃。救救我的娃!”
“怎么了?”舒眉不解。
“娃儿的头烫得厉害啊!米粥也灌不进。先前只是哭。现在连哭的劲都没了!”那独眼乞丐抱着孩子说得可怜。
“赶紧去找大夫啊!”舒眉连忙说。心里奇怪:孩子病了找我干嘛?对了,是不是他没钱?
“舒掌柜,你这是拿我打趣哪!这陌香城里的大夫,鼻子眼都对着天空出气。我这么个身份,大半夜的谁也不会接啊!只可怜这娃儿啊!”那乞丐说到情急处,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完全不见了往日的赖皮可恶。
舒眉虽然仍不明白这乞丐无缘无故地为何来找她,心却已经软了八分。
“舒掌柜,求您帮我请个大夫来吧!娃儿他难受啊!”独眼乞丐说。一边说一边又急急地从烂衣裳里掏出了好几块碎银子——居然不是没钱。
舒眉看这明显是多年积蓄的零碎银子,心里已经彻底软了。她当年若是遇上这么个父亲,哪怕是个丑陋的乞丐也是愿意的。只可恨她舒眉并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舒眉往前一步。却被黑不拉几的何无为拦住。都是书生。他的性情和白竹生大不相同,尤其是经过上次的论诗事件之后。这家伙越来越现实。书呆子大半夜来叫舒眉显然是动了怜悯心,而这黑先生可不同。“等等!”何无为说,“万一有诈呢?”
没错。现在是胖哥被带走的第一天晚上,一切的事情都还未落定尘埃。此时此刻,何无为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多一个心眼总比贸然行动好。
再说了,陌香城的人这么多,他又有银子,就算困难点但何苦担心人不帮他叫大夫?总有人会帮忙的。舒眉素日里跟他又没有来往,难道舒眉的名头就有那么重要,没有舒眉的名头,医生都不来了不成?他为何会特意找上舒眉?
独眼乞丐也是多年混迹江湖的人,看惯了的眼色,哪里会不明白何无为的意思!立刻就朝着舒眉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响头。“舒掌柜,帮帮忙吧!”独眼乞丐说。舒眉看见他眼神里全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病情的那种焦急。
“不行!这陌香城中最好的大夫,恐怕就是那个西门家药铺里的吧?你深更半夜安的什么心啊?不去!”何无为直接回了。何无为虽然才来不久,但是也多少知道了西门家在这陌香城中的买卖跟势力。这家伙真是霹雳一般的性子,爱恨分分明明,一点不拖泥带水。白竹生这时也不说话帮腔了,显然,白竹生也想到了西门这个扎心刺上。
独眼乞丐到此时,知道舒眉可能不会帮他,竟然开始颤抖起来。万分焦急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对任何一个父亲来说,看着自己孩子受罪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把心肝脾肺放在油锅里熬。
独眼乞丐眼巴巴地看着舒眉,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又一个字都说不出。舒眉看见他的手似乎想打开襁褓。
“好。这忙我帮了。”舒眉突然说。七公子说得没错,舒眉心软。
这话一出口,独眼乞丐先一怔,然后脸上便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去拉那襁褓领口的手也猛地放下。
何无为仍然有些不愿意。
“不过不需要去找西门——我们这有比西门更好的大夫。你愿意吗?”舒眉说。她也不是没有顾虑。不去跟西门打交道最安全。
“愿意!愿意!”独眼乞丐忙不迭地说。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水如玉躲在堂壁后道:“深更半夜,他没有宵禁令,显然是偷跑来的。不如进屋再说,省得被巡查的看见,我去叫醒三少。”
舒眉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要乞丐进了院子,黑先生跟一只巨型德国黑背似的寸步不离地“看”着乞丐。舒眉开了前院一间小房的房门,亮起灯,然后白竹生急忙拿来一个绝对现代的席梦思单人垫子,让乞丐把小孩放在垫子上别放地上。黑先生说他也去叫何三少,舒眉却听见他跑去明堂里跟莫西或者莫北说来生人了!请多留心!
不多时,水如玉打着灯,何三少拎着一个医药箱进了屋子。开始给小婴孩诊治。
可怜的独眼乞丐先是被屋里发光的“夜明珠”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发现这种“惊悚”比起后面发生的事根本就不算什么。自从何三少一亮“家伙”,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转移到了何三少手中的各种物品上去。以至于,舒眉不得不不断地跟他说“安静,安静!”何三少用水银体温表给小孩量体温,一边不断吩咐:“弄点凉开水来,我要给它吃退烧药。再打一盆子水来,把这个酒精倒进水里去稀释一下,待会给它擦身子。”
水如玉来来往往地帮何三少打下手。舒眉这几个向来不熟悉厨房的人只有干看着的份。好在水如玉手脚麻利,跟何三少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她跟何三少一个诊治,一个照顾小孩,竟然连乞丐都插不上手。
何三少的“医术”也让乞丐彻底开了眼界,也彻底心惊胆战。若不是舒眉一直在旁边说:“没事,我们那都是这样的。”,那个黑先生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重重的按着他肩膀,估计,独眼乞丐早抱着孩子跑了。别的不说,独眼乞丐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三少爷用一根奇怪的针装了一管子药水,然后扎在孩子的屁股上!那么长的针啊!整整一管子水啊,就那么被推了进去!最古怪的是,何三少的长针一拔,用一个棉花棒子按了一会,小孩的屁屁上就只剩一个隐约的针眼。这何三少莫非也是武林高手?会神针一类的?
乞丐看向舒眉,心道:传言不错,这个舒姑娘的屋子里藏龙卧虎,她真不是一般人。
还有更可怕的。这个何三少居然要把一瓶子水用一根连着软管的针打进小婴孩的头里去。
独眼乞丐再也忍受不住了。拼死拼活要把孩子抱走,还颤抖着说:“水进去了倒不出来的!会把脑子泡坏的!”黑白两个书呆怎么样都架不住他。直到舒眉说:“我信了你,你若不信我,那就带孩子走吧!”
听到这句,那乞丐才几经思想挣扎后终于安静下来。但是至始至终眼睛都不敢离开他的孩子。还一直说:“等明天多晒晒太阳。”
“差不多了,看看输完液后的情况——喂,你,这孩子哪里来的?”何三少松了口气问。
谁知,乞丐听到这句话,浑身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突然之间,眼睛就看向舒眉。
舒眉一脑袋的雾水。
“这孩子是……。”独眼乞丐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119,猫的报恩
“这孩子是……。”独眼乞丐看着舒眉吞吞吐吐的。舒眉被他的眼神看得疑云顿起,浑身不自在。旁人也觉得奇怪,怎么老盯着舒眉啊?
“这孩子是舒眉的?”死书呆果然最忍不住,说了。“我儿子?”他道。话音刚落就被左右的舒眉跟黑先生一上一下打了一拳。
“不不不。”独眼乞丐显然刚刚受过连番惊吓,口齿远不如平时。“是……猫的孩子。”独眼乞丐说。
“大叔,您刚从西游记里出来?还是刚刚从聊斋里出来?”舒眉嘴角抽搐说。何三少一笑。
独眼乞丐不理解什么是西游记和聊斋,但是也知道这是舒眉不相信他的意思。于是目光闪烁说道:“说来你们可能不信。”
“大概一年多前,我在城外病倒了。正好是个大雨夜,雨下得就跟王奶奶的黄豆粒似的,噼噼啪啪,又圆又大,打在身上生疼。我没处可去,就找了个屋檐避雨。城外多是农家,屋子不如咱们城里的大,屋檐也少有瓦片,大多是茅草的。于是那茅草檐的水就顺着土胚往我衣裳里灌。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就像是浸在水里,快要淹死了。身上倒还有一点干粮,与其说是干粮,不如说是湿粮。都被水弄坏了。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吃下去,吃下去就能活。可是手重啊,明明下着雨,水咕噜咕噜地在身上流淌。可是我身上冷,嘴唇却发干。四肢抬都抬不起来,一点胃口都没有,只知道死死地握着那点粮食。这个时候,竟然来了一只黄白大猫。”独眼乞丐似乎有点说故事的天分,一屋子人一边看着小婴孩输液。一边听他讲故事。
“那是一只圆滚滚的大猫。我到现在都记得她朝我喵地叫了一声。就好像在跟我说话。猫是不喜欢淋着大雨到处跑的,这些东西都有灵性,知道找地方躲起来避雨。可是那天,我确确实实遇到了一只在雨中走来的大猫。大猫似乎是饿了,她看着我手中的食物。当时我还比较清醒,我只觉得奇怪,因为猫跟狗是不同的,猫很少会主动亲近人,更难得跟人讨食吃。我平时并不喜欢猫。不怕你们笑话,什么猫啊狗啊老鼠啊,做叫花子的对他们感兴趣的时候都是想吃肉的时候。那时。看到大猫不怕死地要吃我手里的东西。我居然有了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苦笑一下,心里想,自己反正要死了,看这猫大着肚子想要生产。不如也做一回好事。就把握紧的手松开,让那猫吃了我手中的干粮。
那猫确实怪啊,我后来再没遇到那么大胆的猫。大猫在我手中大大方方地吃了我的救命干粮。陪着我在雨里坐了一小会。这期间,我晕了过去,我迷迷糊糊地看见那猫变成了一个穿黄白色衣裳的女子。”乞丐颤抖着说。不知道为何,他又瞟了舒眉一眼。舒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大叔,猫变猫妖了,然后呢,继续!她不是想以身相许吧!”书呆子笑眯眯地说。
“然后,我觉得好像有人给我喂了什么东西。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天晴了。我没死。那时我就想,我大概是遇上神仙了。
后来,又过了半年。那个地方……杀猪宰羊祭祖,我想去讨点米粥喝。看着别人家有祖宗祠堂,死了也热热闹闹有人祭拜,就心生感叹。想我这种叫花子,死了估计街边枯骨一把,无依无靠无人送终,过了几十年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谁想,这时候就看见一只大黄猫从眼前跳过去。我下意识地就跟着猫追,谁知道啊,就看见一群恶人把一栋房子砸了,我不敢过去。又看见那猫在往屋子后的水池里扑,我这看见水里有个婴孩,而水边站着一个男的,那男的似乎中了邪根本看不见那婴孩在水中挣扎,反而看着水笑一笑就走了。大猫在水里拱那孩子,我见四周没人了,连忙跳下了水,把婴孩捞起来。本来以为这婴孩呛了水会死,谁知道这婴孩就跟天生会游泳似的,没吞多少水,过了一会,太阳一晒,居然活了。还朝着我笑,我再看,大猫又不见了。于是,我就知道了,这孩子是猫给我的,是我孩子。”乞丐说。
故事讲完,四周安安静静。可是独眼乞丐却有点心虚似的再次跟舒眉重复:“这是我的孩子,我的。”
舒眉不解,只好顺应着他点点头。
看到舒眉点头,这个一直惊恐万状的独眼老头才好像安心了一般地说:“是我的,是我的。谢舒掌柜。”
舒眉听得糊涂,谢她干嘛啊?
天色将亮,水如玉给大家弄了些东西来吃,还特意给小孩冲调了一包舒心喝的奶粉。众人各去洗漱。何三少守着孩子,不时看看这看看那。黑先生不放心,跟只巡逻犬似的不时拉着书呆子来看看。在这期间,大半时间是何三少跟水如玉在照料那孩子。
天亮时分,婴孩的烧退了下去。乞丐感激不尽。却开始不停地问:“小少爷什么时候醒来?”小少爷指的自然是舒心。
“再过半个时辰吧”水如玉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这独眼乞丐被舒心弄怕了,一听舒心半个时辰后会醒,这个乞丐就像是屁股上突然长了烂肉疙瘩,再也坐不住。
何三少只好要水如玉将婴孩要服用的小儿冲剂都打了包送给乞丐,并详细说了喂食方法。水如玉将一大包奶粉放进包里。黑先生看见了,只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舒眉对那乞丐说,好好带孩子。乞丐深深地看着舒眉,突然朝舒眉一拜,道:“舒姑娘,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说!”。然后抱着孩子慌慌张张地走了。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各有感慨。“喂,你们对他那么好,莫非真相信他的鬼故事?”黑先生不爽地说。
“我们只感叹他一个乞丐,能有一份救人的仁心。”舒眉说。
黑先生一怔,然后朝着众人一笑。
“可是我听来听去,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啊。你们不觉得猫变成女人救了他这点很奇怪吗?还有后来烧屋子男人什么的。”书呆子挠着头说。
正说着,舒心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一根竹板——这是黑白先生教导他时用来打手心的。
这小子倒是乖了,主动来负荆请罪。
“姐。”舒心乖乖地把竹板递想舒眉,然后说,“七公子哥哥说得对,我和清风明月不该因为想立功就瞒着你的。舒心不乖,舒心又让姐姐生气了。”
“瞒着我什么了?”舒眉问。
“我们找到了蔓菁姐姐的孩子。他在乞丐独龙手里。”舒心说,“我们想买,他不愿意,我们就抢了……。”
“什么!”几个大人同时大叫一声,刷刷刷地冲出店铺门。浓雾弥漫,哪里还见得着乞丐的影子。至此,所有的疑问全都解开。
那年,或许乞丐独龙是在病重时喂过一只猫,但是更可能是那猫的好心女主人蔓菁救了一个乞丐。后来蔓菁被驱逐,乞丐无胆相助,却偷偷救起了她差点被淹死的孩子。再后来,独龙也见过蔓菁,但是或许是因为蔓菁没戴面纱所以没认出,或许是因为他爱孩子的私心,他没有把孩子还给蔓菁。直到蔓菁死去,舒眉雇人张贴寻找孩子的告示。他一定知道,蔓菁托孤给了舒眉。
“这哪里是猫的报恩,是人。”
明明是最卑贱的人,所作所为却远比富贵名流更磊落。这是老天爷的安排还是玩笑?()
120,舒眉的福利
蔓菁死时,舒眉曾经一度不愿再相信“好人好报”这句话。但是现在舒眉再次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这纷纷繁繁的人世。善恶到头终有报,差的只是时机。乞丐喂了一只猫,于是猫的主人救活了他;蔓菁无意中救了一个垂死的乞丐,谁知后来这乞丐会收养她的孩儿。
佛曰:因缘际会。种因得果。
舒眉没有打弟弟的小手心,反而在跟黑白先生协商后放了弟弟一天假——让弟弟去跟他的小伙伴玩。这下把小舒心吓坏了,以为姐姐气过头了。反而是一步不敢出门。直到发现姐姐一切正常,还在张罗着要白先生黑先生妥善给伙计们“结账安置”,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大着胆子出门。那神情,活像越狱的猫。
“老是圈养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何三少说,“舒心也不是那种完全不懂事的孩子。偶尔淘气点,是非曲直还是懂的。”
舒眉点点头,可是现在除了把他养在家里读书,还能怎么样呢?
“好歹跟了我一场,这个月的月银多算两倍。该兑现的工分明天之前也兑换掉。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怕明天出点什么事。现在入秋了,我们有储备的现代棉布,可以叫个女管头按照各家人头数领了过去,好做两身衣裳御寒过冬。另外还有洗衣粉、肥皂、火柴之类的家用,该分的就分掉。这个都要水姐姐交给妥当的人去办。
“有孩子的人家,我们多给一份读书钱;没娶媳妇的光棍大伙计。多给一份用红纸包的一份喜钱,算是了了我们当时的承诺;家里有老人的,有几个老人就给几份寿钱,我也说过要帮他们养老的。至于银子的数目,读书钱三两。媳妇钱三两六分。寿星钱三两九分。
“至于房子。我又带不走,把房契分好,吩咐食堂明天晚上——不,还是今天晚上——宰上些猪肉鸡鸭鱼虾,买些好酒。今天晚上咱们也和大家一块儿吃顿饭,我把房契分给他们。也免得我们走了,他们没个容身之所,让人欺负。”舒眉轻轻地说。声音不大,没什么人注意。
“就是不知道两位账房先生算不算得过来。”舒眉对黑白两位先生说。
何无为自持才高。傲然道:“我何无为好歹在北地也有点才名,区区账目不在话下。就不知这位细皮嫩肉又姓白的白‘书圣’技艺如何!”
这家伙是赤裸裸地“嫉妒”死书呆的白吧?
白竹生不多说,伸手多抓过一个算盘——好家伙。左右开弓双手算盘!
于是何无为就瘪了嘴不说话了。
舒眉噗嗤一笑。历史上有算盘算法记载的历史起于宋朝,尽管许多人都推测宋朝之前中国人就有算盘,但是有专家固执地认为不可能,因为没有有据可查的演算方法。事实上。算法是在实践中慢慢总结演变出的,以中国人的聪明,绝对不会让算盘在使用初期只是一种摆设。
白竹生双手算盘左右横扫,啪嗒啪嗒打得很是带劲。
“对了,张天师那咱们也留笔钱给他。他一直想盖一座自己的道观,所以省吃俭用。我也知道,他住在我们这巷子里,其实就是想要个家。——对了,再收些粮食。”舒眉突然补充说。
“买粮食干嘛?”何三少问。如果胖二哥在,肯定会说:“你打算到现代去卖无公害无转基因食品吗?”
“七公子这次帮了我……两天后我们有可能要走,我想趁着现在完成对他的承诺。乞丐都有良心,我可不想昧着良心一走了之。”舒眉说。在舒眉看来,昨天晚上若不是七公子,现在她不知道在哪里找弟弟,也不知道弟弟是死是活。
何三少寻思了一会,道:“我不建议你买粮。”
舒眉不解。
“你算算。这边的粮食亩产低,储备粮不多,收购起粮食来动静很大。别说你现在要几十万石,就是收一万石,也够把这个陌香城闹得人仰马翻的。”何三少推推眼镜说。水如玉无声地给他递上一盏茶。
舒眉惊讶地发现是泡的茶。要知道这朝代本应该是加盐的煮茶!
水如玉见舒眉吃惊,浅笑道:“三少教的。果然清新异常。只是……往日没有来得及泡给他……和你们喝。”言毕,转身走进堂壁,背影有些酸楚。
何三少微微一笑。
舒眉摸摸那碗茶,居然是不冷不热刚刚好。舒眉心中有点小小触动。再看何三少,何三少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用手又推了推眼镜。
“何况,买这么多粮食,大张旗鼓不好吧。”何三少压低声音说。
现在正是做生意的时候,店里的柜台里站着四五个手脚勤快的伙计,黑白两位在统帐,不时还吵上两句嘴,门口站着清秀的伙计牛三在吆喝,堂内自有两名妇人给客人端茶送水。客人也多,有进来看稀奇的、有买八宝乾坤系列物品的、有买香料要送礼的、也少不了购买护肤品化妆品的女子。舒眉跟何三少在堂壁前轻声说话,只有来了大客户,舒眉才迎上去说两句。若是来了女子大客户,反而是何三少去招呼——这是胖哥定下的。因为胖哥发现,自己跟舒眉陪着笑脸说上一堆,还比不上何三少冷着脸说一句“这个好。”
“了不起我就说我要开个酒铺好了。”舒眉说。
“问题是开酒厂也用不了这么多粮食。一石有一百二十斤,二十万石就是一千两百万吨,你算算。而且你要得也太急了。两天之内收二十万石,全陌香的人都帮你跑腿当搬运工还差不多。而且,你跟谁买?谁有这么多粮食?”何三少说。
舒眉不说话。
“你若真的觉得对不住七公子,倒不如留些钱财给他们,让他们自己买去算了。比如说我们屋里收的镜子,一面的话,现在在陌香都值个几十几百两,离了陌香更贵。听说京城都炒到百两黄金一面了。你把那一盒子送给他们,够他们买粮草了。”何三少说。
舒眉觉得有理。便叫了牛三过来,要他找个伙计将一个盒子送到城外的驻地去,说是自己给淮安王药膏的谢礼,并特意交待了路上不能颠簸。
这样一天下来,所有的伙计都感觉到有些异样。首先是食堂里杀猪宰羊,还说晚上舒眉等人会过来一起喝酒,为此所有厨娘都卯足了劲做菜。连小孩子都懂事地不偷菜吃,就等着跟舒姐姐们一块吃。他们虽小,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到了这才过上好日子,天天能吃肉,往常过年时都不一定能吃口五花肉;另外,所有的人家都领到了一纸盒的东西,包括洗衣粉、肥皂、火柴、棉布之类;最奇怪的是,明明没到发放月银的时间,这个月的月银就早早发放了下来,还多了好几倍。
就算是舒眉店铺的“福利”好,这也太过了吧。
一时之间,这些伙计们之间也是议论纷纷。()
121,伙计
将近黄昏,舒眉令伙计提前半个时辰收工。然后斜靠着乌黑色的店门看大唐的夕阳斜坠。金色的阳光灿烂地洒在土墙黑瓦屋上,路面平整的黄土在阳光下散发着特有的泥土气息。唐朝的街道并没有钢筋水泥的现代气息,也没有影视城里那样大片的青砖白墙。来往的行人都已经添上了秋衣。不远处的陌香河,像一条墨绿色的丝带蜿蜒而过,轻轻拥抱着这座海边小城。岸边翠绿的柳树遮挡着夕阳半染的天空。偶尔有一群白鹭悠闲地飞过。
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没有柏油的路面、没有摩托车小轿车的交通、乌黑但是能清楚地看见银河的夜晚、干净新鲜没有农药的蔬菜。习惯了这样忙碌而充实的小日子。
太阳一落下去,离跟龙口堂堂主所约定的时间便只剩下一天了。
整整一个白天,舒眉都希望能听到一点振奋人心的消息。盼望能看到某种转折。可是一切都跟往常一样。舒眉没有看到任何逆转的征兆。老爷子还是一点讯息都没有。她也清楚龙口堂还没发丧,他们在按捺着恨意磨刀霍霍地等着明天。在这种情况下,舒眉不得不开始做最后的打算。
“舒眉,时间差不多了。去大食堂吧。”何三少走出来,他身后是黑白两位先生。黑白先生身后,水如玉拉着小舒心正从堂壁里走出来。
舒眉点点头,关上店门。领着一群人走向“大食堂”。这间大食堂其实就是一个院子改装的。只不过将原本的西厢三间房打通,改成了大灶房。东厢是仓库跟柴房。正堂也打通了,里面摆着桌子,墙上挂着各色单子,这是管事们清点人数交领任务的“办公室”。
正堂后面小院有两间小屋。原本堆放着杂物。如今一间改成了厕所。另一间遥遥相对的则是开水房。开水房的设计可方便了不少许多单身小伙子。曾经有个伙计说。他自打娘去世后就再没喝过用过滚烫的热水。
前院宽敞。院子里已经铺上了青石板,扫得干干净。顶上高高地搭着三色条纹防晒雨棚,条纹雨棚每隔一段还有一段一米宽的用于采光的透明雨布。雨棚的高度已经超出了屋檐。雨篷下檐不与屋檐相接,那是用于通风透气的透气孔。雨棚下面整齐地摆着“四方高脚胡桌”、“高脚条椅”,八个人一桌。这便是众人平时吃饭的地方。颇有点像现代的街边大排档。从防雨和干净卫生的程度上来说,或许比现代的许多大排档还强些。毕竟何三少可是出了名的爱干净,这里的卫生条件比同时代的许多医馆还好。
舒眉等人进了院子。在门前等候的牛三立刻掩上院门。舒眉这才发现这一院子伙计都不对劲。
原本,她是想让大家伙好好吃一顿,然后安置好这帮子人。可是现在。她进了院子才发现满院子的伙计都不在。所有人都在,但都安静得可怕。大人、女人、小孩都安静而肃穆地站在桌子旁。连张天师跟清风明月都在。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檐下吊着的灯笼偶尔发出噼啪声。桌上没有舒眉特意交待的各种大肉大鱼。而是摆着一个个包袱,有些包袱上还有刀。
“你们?”舒眉不解。这帮伙计要干嘛?
若是舒眉是将军,现在有一百万个理由怀疑自己的手下是不是哗变了。
舒眉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张天师上前一步。他说:“掌柜师妹。若是我们遇到了难处,你会怎么办?”
舒眉不知道张天师葫芦卖的是什么药。于是答道:“自然是倾力相助。”
“若是要师妹的头才能保命呢?”张天师又问。
舒眉吃了一惊。舒眉带来的这一帮子人也都吓了一跳。小舒心下意识地就抱住姐姐的腿,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几十条汉子。
舒眉环顾四周,一股菜香钻进了她的鼻孔里。这普通的菜香却突然让她心中一动。老爷子的教导浮上心头,舒眉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信号。“若是真要我的脑袋,为何会有菜香?”。再看眼前众人,虽都沉默不语神情严肃,但是女子的眼睛中恍然有泪,而小孩们却无紧张神色。舒眉稳稳心,竟然生出一股豪气。
她手一伸,道:“诸位要我的脑袋,舒眉没话说。舒眉说话算话,拿刀来!”
“不!”小舒心大叫一声,树袋熊似的缠着姐姐的腿。此时的舒眉颇有一种统帅气概。何三少等人都暗暗向舒眉靠近。显然,都在担心。
“只要你们照顾好我的一家老小。你们的为难处便是我的为难处。我身为掌柜,好歹是你们的头,有责任帮你们排忧解难。”舒眉说。
没人递过刀。倒是有老太婆突然忍不住颤抖着手去碰那桌上的包裹。
张天师拍手道:“说得好,我们的难处便是掌柜的难处!那掌柜师妹看我们都是什么人?”
“这……好人。”舒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掌柜的可视我们为自己人?”张天师加快了语速跟音量问。
“自然。”舒眉答道。
“既然如此,那掌柜的为何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张天师逼问。
舒眉一脑袋的雾水,她什么时候没把这帮子人当自己人看了?莫不是中了别人挑拨离间之计?
“掌柜师妹,你给了我建房子的钱给了大家伙三倍月钱对吧!你把大伙计们要娶媳妇的钱都提前包了红包对吧!白先生黑先生今天一天都在整理钱,现在他们手上拿着的是你打算给我们的房契对不对!”张天师问。
四周鸦雀无声,都在看着舒眉。听到房契两字时,许多人身体仍忍不住震了一下。有个女子揉了揉眼。
“对。”舒眉不否认。
张天师再上前一步,道:“你其实是要带着你身后那几个瘦竹竿明天去救二掌柜是不是?你是怕连累我们,想把我们打发掉是不是!”
这下,舒眉不说话了,张天师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不把我们当自己人?我们就有那么贪生怕死吗?”张天师怒道。舒眉头次看到这个走江湖的人眼中是真实的愤怒。张天师这个人,虽然满嘴跑火车,却确实重情义。
“对!掌柜的,为什么撇下我们!我们跟你走!我们高壮有力气,打起架来比三少爷他们强!”有人说。
“有我们在,肯定能救出二掌柜!”
“不要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你们这两天都在布置船和打包行李,我们怎么会不知道。”王瘸子说。
舒眉没来由有些眼眶湿润。
“掌柜的,我们的家是你给的,我们心里都明白。这半年来,我们头次抬起胸脯做人,连吃饭都特别香。我们做女人的,如今也能为家里赚钱,也能上桌子吃饭,这种尊重只有你给了我们。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娃娃,可是我们都打心眼里佩服你,我们愿意跟着你!”一个女人抓着桌上的包裹说。
“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从北到南。只有舒掌柜你这个掌柜为我这个伙计的娘请过大夫。”
“对,掌柜的!你愿意把我们的难处当做你的难处倾力相助,我们这帮子贱民还有什么好说的!掌柜的难处就是我们的难处!掌柜的去哪,我们就去哪!抢了二掌柜,我一家老小跟着掌柜的走!掌柜的,房契收起来吧,我们是穷,在乎房子。可是我们更在乎对我们好,把我们当人看的人!”一个拖家带口的伙计振臂说。
桌上的包裹,在一霎那间看起来那么有人情味,比厨房炉灶里跳动的火苗更温暖。
舒眉微微转过身,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