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乐府第12部分阅读
青莲乐府 作者:rouwenwu
没有半点的痕迹显露。
真是高人呀,想她两世“修炼”了三十来年却也没有这么厉害,这佩服二字更是油然而生。只是这家伙怎么不答她的话呢?
见江一鸣还是没有反应,离忧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于是便干脆拉了拉他的衣袖,将音量提高了些:“我说错了什么吗?”
第三章:这种事为何找她
第三章:这种事为何找她
江一鸣的少言几乎让离忧第一次在人际关系方面有了一种“挫败感”,不过,想想也还算好的了,记得那天在大少爷他们的小私宴上见到他,他总共才说了三句话,而且还都是不得不说的。
感觉到衣裳被拉动了一下,江一鸣总算是有反映了。
“没有。”他很是平静的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离忧:“你说得很有道理,只不过这十几年来我已经习惯了。”
江一鸣知道,离忧所说的话其实是出自于对他的关心。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突然失神,陷入沉思之中。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关心过这些。他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对郑府的人来说,对他的那些所谓的亲人来说并不重要。他的出生对整个郑府来说是一种耻辱,因此能够衣食无忧的长大,他亦没有资格再有其他的奢求。
从小到大,他从没与郑家老夫人也就是他所谓的外婆坐在同一个桌子上一起吃过一顿饭,哪怕是过年过节,亦只是静静的坐到最远的角落位子匆匆扒完手中的饭后便自行消失。
没有人会去关心他的去向,也没有人会主动多去看他一眼,连最亲的外婆亦是如此,更别提其他的人了。
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从小他便明白了这个道理,学会了享受孤独,除了三清园里的这群鸟儿以外,他再也没有别的朋友。可越是这样,却越无法抹杀他心底那份对情感的深深渴望。
而离忧,则如同一个无意闯入他生活中的精灵,那样的开朗、豁达与朝气,那种对生活的热情让他体验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下意识的在她出现的时候提前到达三清园,静静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默默地偷取着她的快乐来填塞自己空白的心。
可后来他才发现,离忧的身世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内心竟还不如一个小女孩来得坚强。
“离忧,这是你要的书。”江一鸣打住了思绪,不再多想。他从怀中取出一本线装书,递给离忧,主动将话题转了开来:“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起看这方面的书,所以特意挑了本浅显易懂些的。”
离忧接了过来,扫了一下书页上的题目《命术》,看名字还真是有些噱头,想来应该不至于太过无聊吧。
“最近运气不怎么好,老是破财,所以便想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转运的方法。”她扬了扬手上的书,笑嘻嘻地放入怀中收好:“先谢谢啦,不过这书估计没那么快能看完。”
江一鸣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脸上神情也没有多么奇怪,按照离忧的行事作风,有这种念头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离忧见状,随口问道:“江一鸣,你信命吗?”
江一鸣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怪怪的,倒不是因为离忧所提的问题,而是刚才她所喊出来的姓名。
“江一鸣”,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他偶尔在心底念叨这三个字以外,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平静,如此亲切的叫这个名字。一时间,他只觉得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窜出来一般,麻麻的、痒痒的,渐渐温暖人心。
他看向离忧,突然释然一笑,除了小青子它们以外,头一次在心中正式接纳了离忧,这个特别真诚、坚强、乐观,同时又能够温暖心灵的女孩。
“离忧,我们算是朋友吗?”他的目光格外柔和,神情状态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郑重而期待。
离忧怔了一下,虽并不明白江一鸣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反差,但却满是真诚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们不早就是朋友了吗?”
她可是现代人,自然没有古人的这些门第之见,也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配不上跟江一鸣交朋友的,再说以江一鸣的处境,只怕她应该是他认定的第一个朋友。想到这,心中更是有种满足之感。
江一鸣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那一刻显得分外的详和与满足,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朋友,而且这样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温暖人心。
“离忧,你信命吗?”片刻之后,他突然将之前离忧提出的问题扔了回去,在他看来,离忧是一个有着独特见解的人,也许从她那里能够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以前不信。”离忧没多想,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现在我信了。”
从穿越之后,她的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的唯物主义受到了严重的挑衅,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能用简单的有或者没有来形容。
“为什么?”江一鸣在不知不觉中,话渐渐多了起来,今天这一会工夫跟离忧所说的话比之前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他并不是真的孤僻沉默,不善言词,只不过是没有遇到那个愿意倾听与述说的对象罢了。
离忧很是满意江一鸣的进步,她笑了笑,解释道:“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的也讲不清楚。不过,在我看来,命也许是注定的,但运却是可以改变的。或许我们生在何方由不得选择,但之后我们所走的路却是可以选择,可以通过我们的奋斗、努力去改变的。”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很是认真地看向江一鸣,一字一字说道:“所以,我信命,但我更相信,命运始终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的”
江一鸣呀,江一鸣,你可得明白本姑娘这一番苦心呀积极面对人生,这才是最为正确的心态。离忧在心里暗暗地说着,日后若你这个苦逼的娃出人头地了,可多多少少要记得姐的一点点好呀
“你说得很对”良久,江一鸣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颇为赞同地说重复了一句:“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的”
离忧很是高兴,看来今日这工夫没有白费,正欲出声肯定时,却见江一鸣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表情瞬时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有人来了,我先避一下。”说着,他一个跃身,敏捷的往榕树上面窜去,三下两下便隐藏了起来,那身手看得离忧都有些傻眼了。
老天,简直太酷了,没想到江一鸣还有此等身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不过,她还是很快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眼睛快速转向园子入口方向,刚才江一鸣说有人来了,这家伙也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看他刚才的身手,想必是长年习武,因此才会耳聪目明,感官都比常人要敏锐得多。
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快便奔进了园子,朝着离忧边跑边喊道:“离忧,快,快跟我回去”
“福儿姐,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跑到这来找我?”见是福儿,离忧倒是有些奇怪,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福儿在离忧面前停了下来,边喘气边结结巴巴地说道:“离、离忧,出事了,出大事了,刘姑姑、刘姑姑只怕有大、烦了”
听到福儿的话,离忧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刘姑姑怎么啦?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呀”
难不成,因为上次刘姑姑维护自己得罪了那赵家媳妇,所以人家想出了什么报复的办法,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她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若真是这样,哪能因着自己而牵累刘姑姑呀
“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福儿总算缓回了几口气,连忙解释道:“就是你今日刚出门没多久,便来了一男一女到洒扫房找姑姑。姑姑一见那两人当场脸色就变了,惨白惨白的可吓人了。她二话不说便把人给领进了自己的屋,一连过了好久都没出来,只是不时有哭声从屋子里传出,听那声音倒像是刘姑姑的。”
“那现在怎么样了?”离忧一听,知道应该不关自己的事,心中稍微安心了些:“那对男女长什么样?”
“现在人还在屋子里呢”福儿想了想,回忆道:“那男的看上去三十七八的样子,女的年纪约莫小一点,两人穿戴都很好,像是官宦富贵人家。其他的也没多留意,他们一来便跟着姑姑进里屋了。”
离忧听罢,低头思索起来,忽然觉得这事应该不像福儿她们所想的那般。三十七八岁的男子、三十七八岁的男子……想了想后,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难道是他?”她不由得脱口而出,愈发的觉得这事只怕不一般。
“谁?”福儿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了起来。
“没事。”离忧此时自是不能乱说,她连忙看向福儿,有些不解地问道:“福儿姐,按理说此事我们是不能管的,你为何这般匆忙的来找我回去?”
福儿一听,也一副不解的表情:“是刘姑姑让我找你过去的。我也纳闷呢,别人都赶得远远的,连她那小院子都不给接近,却为何偏偏要找你过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些回去吧。”离忧说罢,下意识的朝榕树上瞟了一眼,然后拉着福儿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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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总算来了件好事
第四章:总算来了件好事
刚进洒扫房,离忧便感受到了与平日完全不同的紧张、压抑的气氛。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大部分人这个时候都各忙各的去了,只有绿珠、二丫几人在,却也没有谁敢靠近姑姑住的小院子。
见离忧回来了,绿珠连忙迎了上来,询问了几句后,知道大概的情况离忧已经知晓,便也没多说。只是吩咐离忧一会进去后机灵些,而她们几人则继续守在这里,不让其他人靠近。
离忧在靠近屋子之前故意大声的轻了轻嗓子,随后这才行至门前抬手响门道:“姑姑,我是离忧。”
片刻之后,屋门轻轻被打了开来了,刘姑姑并没有让离忧进去,反倒是径直往外走,并且很快顺手将门带了上来。
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离忧看到了那一男一女,虽然只是极短的一扫而过,但却正如福儿所说,果真是一对衣着富贵的样子,男子神情似乎有些惆怅,而女子则显得有些落漠。
“走吧丫头,去你住的屋,姑姑有事要和你说。”刘姑姑暂时放下了屋子里的两位意外之客,也不理其他,直接抬步便走。
离忧没有出声,却连忙跟了上去,虽然出门前刘姑姑已经收拾好了些情绪,清除掉了脸上的痕迹,可那双红肿的眼睛却始终骗不了人,无法将她之前哭过的事实抹去。
这泪,是喜是悲,是爱是恨?离忧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只盼今日这对陌生男女的突然出现带给刘姑姑的是福才好。
进了屋,默默的将门给关好,再替刘姑姑倒上一杯清茶放到她的面前后这才轻声问道:“姑姑有什么事只管说,离忧自会好好听着。”
刘姑姑抬眼看向离忧,拍了拍身旁的凳子道:“丫头坐吧。”
点了点头,离忧依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却也不再多嘴,静静地等着刘姑姑出声。
“丫头,你年经虽小,却是这洒扫房里心思最为通透之人,今日姑姑有些事拿不定主意,心中很是矛盾,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刘姑姑神色复杂地说道:“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此你也不必有任何顾忌,只需说出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便可。你可愿帮姑姑这个忙?”
离忧微微一怔,更是肯定了之前心中的猜测。只不过,没想到刘姑姑竟如此信任自己,一时间有些感动。
她点了点头,认真地答道:“姑姑能够如此信任离忧,离忧很是感动。请姑姑放心,只要我想得明白的,一定会将心中想法如实相告。”
刘姑姑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平静多了:“我与那落魄秀才的事,想必你也早已经听说过了吧?”
离忧没有出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果然是与这秀才有关,看来今日姑姑是打算将这些事都说出来吗?
“二十年来,我一直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事、这人,可老天爷似乎总是喜欢开玩笑。”刘姑姑望着前方,如同讲故事一般慢慢说道:“你从水里将我救起那日,其实正是我刚刚得知他的音信。知道他并没有死,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我整个人实在是太过欣喜,恍恍忽忽的这才会不小心掉入水中。”
“他托人来寻我后,我才知道他这二十年为何始终了无音信。上京后不久,他便病倒了,耽误了那届的科考不说,连性命也差点没掉。”刘姑姑眼中闪动着淡淡的泪花,心痛之色显而易见:“后来,他被人所救,但病愈之后却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名姓也不再记得。”
“救他的人家收留了他,并替他重新取了新名,助他参加后一届的科考。后来,他一举中的,在京城做了大官,并且娶了救他人家的女儿为妻。”
说到这里时,刘姑姑显得有些哽咽,停顿下来,半天都没有再继续,离忧自是能够明白姑姑此时的心情,遇到这样的事,也许能够责怪的便只有老天,可心中的那份苦,那份二十年来的苦这偌大的天又岂会明白。
刘姑姑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平息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过失态,她苦涩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二十年来,他官运通达、儿女绕膝,也算是幸福完美。没想到几个月前却突然撞伤了头,昏了过去,醒来后这才记起了从前的一切。”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恢复记忆后当下便派人回来打听我的下落。得知我的事后,他心中一直觉得愧对于我,便主动跟她夫人将以前的那些事全都说了出来,而且还说想要娶我过门。”
刘姑姑再次叹了口气,眼中再次闪过泪花:“他那夫人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他的要求,还主动提出愿纳我为平妻,将我视为亲姐姐一般待之。之前,他已经派人来问过我的意愿,向我提出婚嫁之事。我没有答应,那帮我写的信便是回绝于他的。”
离忧听到这,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三个词所包含的意思竟是这般。对于前程往事,刘姑姑自是不会怪他,对于他的情义,刘姑姑自是心存感激,而对于他现在的要求,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却也只能跟他说声对不起了。
“原本以为,他知道我的决定后这事便算是了结了。可没想到……”刘姑姑看向离忧,眼中的欣慰溢于言表:“没想到他竟会亲自前来说服我,甚至连他的夫人也一并来了。”
“丫头,你说姑姑到底应该怎么办?”她的手轻轻地握住了离忧,脸上的期盼分外明显,这个时候她的心早就乱了,被念了二十年的男子那声声带泪的乞求所扰乱,被心中所压抑了二十年的感情所扰乱。
听完刘姑姑所有的话,离忧心情亦是极其复杂。她明白姑姑为何会犹豫,为何会难以决择。
当一个失去消息二十年的恋人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向你求婚时,喜悦无疑是真实的,可时间却总是无情的,昔日的恋人如今早已成家立业,一切都不再只是当年那般简单模样,所以她并不知道二十年后自己的介入到底会是对还是错。
在心底叹了口气,离忧突然觉得这老天爷还真是喜欢捉弄人。那秀才倒算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不会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以及家庭而忘记当初的承诺,就算刘姑姑现在已经年华不再,就算刘姑姑相貌平平。
而那秀才如今的夫人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善良之人,不但能够包容、接纳另一个女人,而且还放得下身份亲自随夫君一并前往好言相劝,这样的气度并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有。
最后说到刘姑姑更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无怨无悔、不求回报的守着一个誓言二十年,而当梦想成真的一刻,却因为害怕影响到别人的幸福而生生的舍弃,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这三人都是难得的好人,只是命运却偏偏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一个长达二十年的玩笑。人的一生能够有几个二十年,而且还是那个生命中最为美丽的年华。
“姑姑,你的心里还有他吗?”离忧终于出声了,她并不想说太多,也不想直接帮刘姑姑做任何的决定,她只是想让姑姑看清自己的心。
“我知道你犹豫的原因。”不待刘姑姑回答,离忧继续说道:“他如今位极人臣,家庭美满,正是人生最为风光无限之时。而你年华不再、容貌平平与他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
刘姑姑浑身一震,握住离忧的手不由得紧了起来,片刻之后,这才松开了些,默默地点了点头,承认了离忧的话。
离忧见状继续说道:“你担心他现在之所以要娶你,只不过是出于对你的愧疚,只是想对你这二十年来的执着等待给予补偿。而你之所以能够不顾一切为他独守二十年为的只是对他的爱,所以如果他并不爱你,只是因为想要补偿的话,那么你宁愿继续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继续守着心中的那份爱。”
听到这里,刘姑姑早已泪如雨下,这个素来坚强的女子终于放下了所有的伪装,让心中最软弱的部分完全呈现。
“我想,他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更不是一个在乎门当户对的人,否则的话,就算他记起了从前的事,就算是良心过不去,最多也只是在财物上偷偷补偿一下你,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他爱或不爱你,我并不知道,但是那样的男子至少是值得你去爱的。”
离忧停了下来,定定地望着刘姑姑,微笑而道:“没有谁能够预知以后的事,但只要是遵从自己的心去做,不论日后结局如何,我想最少都不会再有遗憾。毕竟人生并没有多少个二十年。”
当然,也许到最后结局不一定如想象中的完美,甚至于完全出乎意料,但那又如何,大不了再受一次伤。但最少伤过之后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重新开始新的人生,那也未曾不是一种幸福。
可若不勇敢尝试的话,那么幸福便永远只是镜花水月。
第五章:瞧这两兄弟
第五章:瞧这两兄弟
刘姑姑的事很快便在郑府传开了,当然并不是离忧多嘴说了些什么,而是那对中年男女离开后,刘姑姑自已去郑夫人那里请辞,事情才会挑明的。
郑夫人自是应了,那秀才如今已是户部侍郎,官职虽不算最大,却是皇上身旁的红人,深得皇上信任,日后自是前程似锦。郑家当然不会放过交结的机会,再说这么多年来,刘姑姑能够有个这样的好归宿也算是苦尽甘来。
如今,那秀才已经回去请人去刘姑姑家中正式提亲,而再过十天,刘姑姑也会离开郑府,回家准备嫁人之事。
府中的人这些天都显得十分兴奋,走到哪,有意无意间总能够听到人议论此事,口中流露出来的语气皆为羡慕不已。离忧心中感慨,众人只羡慕姑姑如今能够飞上枝头,却没有几个人会去想那因此而逝去的二十华年。
走在路上,望着路旁被秋风吹败的繁花,离忧不由得一阵黯然,如今刘姑姑要走了,日后也不知道洒扫房会来个什么样的新管事,不论谁来都好,再怎么样,想来也不可能像刘姑姑一般对她如此特殊照顾了。
“离忧离忧”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离忧连忙收回思绪,抬眼一看,却是好些日子没有在她面前现身的郑子风。
“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到。”郑子风三步两步走到离忧面前,边说边打量她的表情。
“奴婢见过三少爷。”离忧见状,微微福了福,给郑子风行了一礼。
郑子风见离忧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马上回头朝跟上来的小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呆远点等着。”
那小厮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听到郑子风的吩咐,连忙点头哈弯应了声是,快速退到一旁去了。
“离忧,还生我气呀?”见那小厮走远了,郑子风这才嬉皮笑脸的朝离忧道:“这都多久了,不至于吧?”
“我这当奴婢的哪敢生您这主子的气呀,三少爷可别折煞了奴婢。”离忧似笑非笑地说着,语气中的自嘲倒很是明显。
郑子风一听,脸色顿时苦了下来:“还说没生气,瞧你说的这些话,傻子都听得出来。好离忧,你倒是大人有大量,别再记恨了,我这些天可一直都自责得很,连见你都觉得不好意思。”
离忧本也不生郑子风的什么闲气了,再见他态度如此之好,便露出一抹笑容,好声说道:“行了行了,我是真的不生你气了。这都多久的事了,我可没那么多工夫成天记挂那些。”
“既然都不生气了,那为何还一副苦瓜脸,这可不像你呀”郑子风听离忧这么一说,倒是信了,不过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了新的担忧,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回事,今日一反常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实在是跟平时那个洒脱自在的小丫头形象差得太远了。
“真没什么事,就是想到刘姑姑要走了,心里有些舍不得。”离忧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将话题转了开了,主动朝郑子风询问道:“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呀?”
知道离忧是因为刘姑姑要走了所以心里有些不自在,郑子风这才安心下来,想想也是,这丫头平日里在洒扫房能过得这般舒服,想着也没少得到刘姑姑的关照。
本想问问她日后有什么打算,反正刘姑姑都走了,不如到他这边来当差算了,保证日子照样过得逍遥自得。可见这丫头一副不愿多说,故意将话题扯开的样子,便还是没去捅娄子,老老实实答道:“我娘让我过去一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你赶快去吧,否则去得太迟了,别好事也变成坏事了。”离忧一听,马上便开始催郑子风走人,虽说她并不生他气了,可现在也没什么闲心陪他路边上闲聊。
郑子风嘴巴一扁,显然离忧这话听得他很是不舒服,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就那么不待见他吗?多说两句话好象都不耐烦一样。
“你这话怎么那么不是味呀?”他嚷嚷了一句,想了想后还是没有再抱怨:“算了,算了,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我走了”
说着,他朝离忧看了一眼,也懒得叫她让路,自己径直绕开便大步往前走。可才刚走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后,又调头走到离忧面前。
“这个给你,我前几天特意上待买的,可好玩了。”郑子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提线木偶,不由分说的便塞到离忧手中:“高兴点,不就是刘姑姑要走吗,她那是去嫁人,是好事。”
说完,也不等离忧回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忧愣了一下,看着郑子风渐渐走远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安慰,看来这小子也算个有良心的家伙,竟还懂得安慰人了。
微微摇了摇头,提起那小木偶看了看,笨拙憨厚的样子着实很是可爱。郑子风倒是童心末泯,她不由得笑了笑,心情顿时晴朗了不少。
将木偶收好,离忧继续前行,直奔自己的清扫责任园而去。扫完其他几个园子最后赶到三清园时,江一鸣倒是没看到,却看到了那个让她十分想呕血的郑子云。
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接二连三的见到郑家的几位少爷,不过,看郑子云那一副气定神闲盯着她瞧的样子,相信这次可不是来逛园子散心的。只怕是专程在这里等她,等着她来好数落她,看她的笑话吧。
“大少爷好”她上前两步,在离郑子云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便停了下来问好,这样阴险小气之人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郑子云见状,竟一副很是满意离忧反应的表情,笑着说道:“丫头,挣了本少爷十两银子,怎么连见个礼都还一副如此不情不愿的样子呀?”
离忧见这渣竟还敢这般嚣张的提十两银子的事,这不是故意想看她不爽吗?好,本姑娘今天就当一回忍者神龟,偏不如你的意。
想到这,离忧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自认为甜美的笑容,斯文的回话道:“回大少爷,奴婢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再次遇到您,所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并不是您所说的有什么不情不愿的。”
“是吗?那么看来,你倒是不怎么愿意见到我了?”郑子云不依不饶地说着,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显眼,就连眼角都满是笑意。
“怎么可能?”离忧夸张地笑了笑,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抽搐:“大少爷你真是会说笑话,像您这么大方的财神爷,奴婢怎么会不愿意再见到您呢?要知道我们整个洒扫房的人现在都对您是感恩戴德,一心想着努力当差,好报答大少爷的赏识呀”
nnd,离忧脸上挂着笑,心中早就开骂了起来,死郑子云,坑了她还敢跑来笑话她,真是玩得有些过火了。不就是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爹吗?靠自己的话,指不定谁瞧不起谁呢
郑子云见离忧这样子,愈发的觉得有意思,本以为以这丫头的性子,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却没想到她竟还真笑得出来:“看来你倒是个讲义气的人,有什么好处也舍不得一人独吞,不是沫儿回来说,我还真想不到,你竟会把那十两银子拿出来与其他人一起分享。”
“那是,大少爷让沫儿在院子里大声示恩,不就是想让更多的人受惠吗?”离忧不愠不火地回着,她就是不上当,就是不生气,就是不让郑子云得逞。
唉,这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无聊,大白天的都没事做,四处闲逛不说,还要妨碍别人,她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到底。见郑子风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说,离忧可没那么乐意了。
“大少爷还要继续逛这园子吗?”她紧接着出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奴婢就先去打扫其他的地方,免得扫得灰尘四起,坏了您的兴致。”
说着,离忧微微福了福后便做势要退下先行离开。
“等一下,谁说本少爷是在逛园子?”郑子风见离忧想开溜,自是没这么快放她走,今日他可是特意来这里等她的,来的目的都还没达到,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离忧却也不意外,心中早就有了两手准备,听到话后便立马停了下来,一脸可爱地说道:“是奴婢误会了,既然大少爷不逛园子,那烦请借让一下,时候也不早了,奴婢得干活了。”
说着,离忧也不等郑子云回应,径直拿起扫帚往里边走了一点,开始旁若无人的扫了起来。
郑子云愣了一下,倒没想到被离忧给带坑里了,逛不逛的,反正意思都是要走人,只是走的人不同罢了。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笑,好歹自己也是郑家大少爷,今日竟有意无意的总逗个小丫环玩。算了,既然人家都不乐意,他还是识趣点得了。
看着离忧打扫的举动,郑子云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伸手从腰际摸了摸后,这才略微提高了些声音朝离忧喊道:“丫头,过来,有东西给你”
第六章:偏不如你意!
第六章:偏不如你意!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离忧不由得一声轻叹,刚才郑子风才塞了个小玩意给她,现在连这大少爷竟也说有东西要给她,难不成这么快就转运了?
也没多想,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身朝郑子云走了过去,谁教人家是主子呢,不论是真是假,是好是歹的,这命令总归得服从的。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快速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也没发现郑子云身上多了什么其他东西。离忧暗自嘀咕,也不知道这家伙又想玩什么把戏。
“再过来一点。”见离忧最少距自己五六尺远,郑子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离忧见状,只好往前又走了两步后再次停了下来,略带疑惑地望着郑子云:“过来了。”
“再过来一些”这一回,郑子云的语气听上去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看向离忧的目光也冷了不少。
离忧心中哀叹,果然是个贵主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想及此,干脆一咬牙,连着往前又走了三四步才停了下来。心想着这回应该行了吧,再走两步便可以直接撞上去了。
“够了吧?”她有些无奈地问着,此时早就深深地体会到了权势的重要性,改明哪天她有钱了,翻身做主了,她也没事找几个看不顺眼的人耍着玩。让他近点就近点,让他远点就远点
“把手伸出来。”郑子云自是将离忧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根本不理会,继续自顾自地发号着司令。
离忧早就被磨得没了脾气,二话不说便照着要求伸出了一只手,左右不会将她手剁了,她也懒得再多费脑子做无用的思考了。
郑子云见离忧总算是干净利索起来了,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他将手上握着的东西直接放到了她的手心,笑着说道:“这个给你。”
离忧垂眼一看,手上竟多出了一绽白花花的银子,当下便抬头看向郑子云,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银子啊,这都不认识了?”郑子云打趣道:“你可看清楚了,纹银十两,分毫不差。”
“奴婢知道这是十两银子,可不知道大少爷为什么凭白无故的给奴婢。”离忧虽爱钱,可却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自然得问个彻底。
见离忧此时手中握着银子反倒一副如此淡定的模样,像是没半点兴趣一般,郑子云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这个是我与你打赌输给你的,你不是最喜欢银子的吗?怎么现在反倒矫情起来了。”
听到郑子云的话,离忧脸上神情一变,整个人看上去顿时显得严肃得很,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任何时候。
她想都没想,直接将银子推到了郑子云面前,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大少爷还是将这银子拿回去吧,之前打赌的银子您已经付了,至于那钱最终是不是全额到了奴婢手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既然是赌约,自然是按约定行事,大少爷之前命沫儿送银子过去,虽有心让奴婢破财,却也并没有违反约定,所以自是无需再额外另付。”
“理是这个理,不过本少爷若不再重新给你这十两银子,倒是显得我有些小肚鸡肠了。”郑子云自然没有去接那银子,倒是离忧的表现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大少爷过虑了,打赌本就如游戏,只要不违反规则,怎么玩都行,无关乎人品什么的。”离忧边说边强行将银子塞回到他手中:“这银子奴婢不能要,您还是拿回去吧。”
“为什么?”郑子云瞅了瞅被强行塞回手的银子,很是不解:“你不是最喜欢银子吗?这可是十两,顶你好些年工钱了。”
离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错,奴婢是喜欢银子,不过就算是奴婢再喜欢的东西,取与不取皆有自己的原则,大少爷好意,奴婢心领,但却实在无理由再拿一次。”
这一回,郑子云算是完完全全对离忧另眼相看,原本还只觉得这丫头聪慧、伶俐,很是有趣,却没想到她真正与众不同的地方竟来自于这般有魄力的见解与胆识。
“罢了,既然如此,那银子我收回便好,上次之事倒是我矫情了。”他大手一挥,利索的将手中纹银放回腰际,脸上神情亦恢复了平素的亲和:“我走了,你慢慢扫吧。”
说罢,朝着离忧微微笑了笑后便不再多言,转身迈步离去。
目送这位爷出了三清园后,离忧这才抬头朝榕树说道:“墙角听够了吗?还不下来呀”
话音刚落,江一鸣便轻盈的从树上跳了下来。他顺手理了理弄得有些皱了的衣裳,出声道:“我本无心偷听,只是早已来了,却也不好现身。”
离忧倒没想到江一鸣竟还真对此事做出解释,心道这人还是个挺实在的家伙,便索性继续追问道:“如此说来,以前你可是无心偷听了不少回了?老实交代,都听到了哪些?”
这一回,江一鸣倒不再多做解释,只是无害地笑了笑,转开话题:“为何不要那十两银子?”
离忧见江一鸣竟主动提到这个,便出声应道:“不都解释过了吗,你又不是没听到。”
“那只是一个方面的理由吧,按常理来说,那的确也是你应得的,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江一鸣主动地分析起离忧来,二人之间越熟,说起话来倒是越发的随意自然而随意。
离忧听罢,不由得笑了起来,她随意的用手中的扫帚挥了挥地上可圈可数的落叶,边扫边道:“听墙角听多了,倒是挺了解我的。没错,本来那银子拿倒是可以拿的,只不过我这人就是不愿意被别人戏耍之后再去吃人家给的糖。那样的话,只怕会助长这种人的气焰,说不定下次会被耍得更厉害。因此我倒是宁可不要这银子。”
江一鸣听完离忧的解释,并没有出声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离忧的一举一动,看着地上本就不多的落叶渐渐被清扫干净。
离忧亦没有再出声,虽然知道江一鸣正在背后看着自己,但她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只不过以前他是待在树上罢了。
没两下,园子便清扫干净了,离忧望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地面突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感觉。
她转过头,朝江一鸣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地上有少许的落叶会让这园子更美,更有味道。可惜了,可惜了……”
江一鸣顿了顿,半响后这才回道:“如果你现在三十岁,我会觉得你说得很有理,可你现在才十三,这话中的感觉太过沧桑,不过……“
他略显生涩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朝离忧道:“不过,我却也常常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者,骨子里面,我们便是同一类人。”
离忧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感慨竟会引起江一鸣的共鸣,这样无意识的消沉对她而言,只是一瞬即失的感悟,从不会影响到她的人生观,而江一鸣明显则不同,在他的生命中,也许这才是主流。
“你错了。”离忧朝江一鸣走近几步,轻声开导道:“其实在我眼中,沧桑不过是惊鸿一瞥,只是众多情愫中最细微的一点点缀,它可以让我变得豁达,可以让我变得通透,却永远不会让我沮丧,不会左右我的情绪,我的人生。”
“同样,你也应该如此,不论之前经历过些什么,那些虽然不可改变,但却都已经过去。从现在起,你应该多看看天空中的太阳,多看看出现在你生命中美好的东西。我们永远活在现在,期盼将来,所以我们得善待自己,让自己活得快乐一些。”
她友好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挑眉朝他一笑,用自认为最阳光,最自信的声音说道:“记住,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
江一鸣这一回倒没有因离忧的言论而感到诧异,相反内心深处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他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就这些话多做评论,只是看着此时一脸可爱的离忧,轻声说道:“有时候你就倒像个十三四的年纪,比如说现在。有时候你完全都不像,比如……”
“比如说刚才,对吗?”离忧抢过话,自我打趣道:“你没听说过吗?女人本就是变化无常的动物,这个自然一点也不奇怪。”
说到这,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自然轻松了不少,估计着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来了,他们索性坐到了树下闲聊了起来。当然所谓的闲聊也基本是离忧在说,江一鸣在听,偶尔回应上几句而已。
见时候差不多了,离忧这才起身准备回去,出来时绿珠就吩咐过了,下午要她跟着其他人一并去库房那边盘点。
“离忧,有个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是关于你们洒扫房日后新管事姑姑的。”江一鸣差点忘记了这一桩,见到离忧要走了这才想了起来,于是又叫住了她。
第七章:冤家路窄
第七章:冤家路窄
江一鸣所说的事情的确让离忧吓了一跳,如果成真的话,那么也许她的人生噩梦就得因此展开。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很是不甘心的问着,也许江一鸣不过是在跟她开玩笑也说不定,毕竟对他来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府中下人的一些人事变动,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是他所关心的。
可心底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