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女法医第10部分阅读
弃妃女法医 作者:rouwenwu
王彦这般必须倚重的人,新县令都全然不放在心里,那自己
一时之间,众人各自盘算,再看这位貌如谪仙的新县令,神态言行不自觉地更加恭谨。
玉轻尘恍若未觉,朝着慕晚晴点了点头,示意她入房检验。
045章 自杀还是他杀?
走进房间的瞬间,慕晚晴便敛容屏气,神色庄严而肃穆,跟平时玩闹嬉笑的模样截然不同。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圆凳,一个柜子以及药炉等物,书桌上摆着两摞书,笔墨纸砚齐备,摆放得整整齐齐。桌上的烛台立着一根燃了大半的蜡烛,烛台下压着一张纸笺,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道:“吾司绍窃生二十余三年,无甚建树功业,思来常愧,无奈天不垂怜,恶疾缠身,汤药不断,却无回天之术,每思之苦痛,故有离世之念。吾缠疾之际,友观之切切关爱,日夜不休,吾心甚慰,又无亲宗为念,故将财物尽付,以酬知己。”下面便是落款,日期。
这应该就是王彦所说的遗书了。
慕晚晴不置可否,将目光转移到了书桌旁边的床上,死者端端正正地躺在床正中央,身下床铺齐整,双眸紧闭,胸前插着一把匕首,伤口周围的血迹已经干涸,呈黑红色,白色的书院儒服上浸染了了无数的血,一直蔓延到衣服下摆,连鞋袜也沾了些许,如枯萎的花朵般,了无生机。
慕晚晴上前,下意识地做了戴手套的手势,随即想起自己已经不是21世纪那个法医,微微叹了口气。
“死者尸体已经僵冷,出现尸僵现象,背面有大量尸斑,”慕晚晴随口报出尸体检验情况,一边转过头来,看书吏的记载速度,却见众人都紧紧盯着他,书吏也不例外,而他手上连纸笔都没有,遑论记录,便问道,“你怎么不记录?”
书吏手足无措,道:“记记录什么?”
慕晚晴皱了皱眉,道:“你不需要填验尸格目吗?”
书吏更加茫然:“什么验尸格目?”
验尸格目是记载验尸情况及案发现场等内容的验尸文件,证明验尸官吏曾经亲赴现场详细检验,也可作为日后复查案件的依旧。玉轻尘身为县令,亲临案发现场,慕晚晴还以为景华王朝对验尸十分重视,应该已经出现类似验尸格目之类的文件,没想到再联想之前在林府,众人连尸斑尸僵都不知道,看来景华王朝的法医学还十分落后。
慕晚晴叹了口气,道:“你找纸笔过来,我说什么,你记什么。”
县里的书院,自然不愁没有纸笔,不多时找来,书吏战战兢兢地捧着,听慕晚晴报出验尸情况,下笔如飞:“死者尸体已经僵冷,出现尸僵现象,背面有大量尸斑,推断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子时到丑时之间,尸体应该没有经过移动”
旁边众人听着,忽然有人惊道:“这姑娘果然厉害,连这也知道。”
他身边的人问道:“什么?”
“我昨晚经过司绍房间的时候,看见他坐在桌边,似乎正在写什么,那时候是子时三刻,可见他不就是那之后死的?这姑娘只看了尸体就知道,真是厉害,难怪没把王仵作放在心上呢!”
说话的人就在窗边,离慕晚晴很近,她转过头,见两名穿着和死者同样颜色款式的两名学子正在议论,暗暗记了长相,正要继续验尸,错眼瞧见那二人旁边另有一人正专注地看着她,唇红齿白,眉眼分明,相貌十分俊秀,身量颇高,在人群中倒是很显眼。
见慕晚晴注意到他,那人愣了愣,随即故作淡然地侧过头。
慕晚晴心中留意,转过头来继续验尸,继续道:“死者头部无伤,胸部心脏处插一匕首,一刀毙命。尸身”她忽然眉头微锁,抬头瞧了瞧屋内屋外一群的人,顿了顿,走过去从书吏手中接过纸笔,道:“算了,还是我自己记吧!”
“死者上身遍血,下身也有数道纵向血迹”背对着众人,慕晚晴在洁白的纸上写道,“——可能是他杀。”
死者仰面向上躺在床上的,如果这是他自杀时的状态的话,那么血液应该是从伤口向胸腔两侧再往背部流淌。但是,死者衣服上却有大片血迹蔓延到腰部乃至下摆,显然,死者是站着中刀的,这样血迹才会顺着衣服往下流。甚至,有道血迹已经蔓延到衣服的底摆,连鞋袜都沾染了。
这样的话,地面也有可能沾上血迹。
慕晚晴俯身,细细地搜查,果然在书桌前的地面上发现一处血迹,中间断绝,那弧度跟死者的鞋侧面的弧度正好相合。
显然,死者是在这里中刀的。
如果说死者是站着自杀,然后倒在床上的话,那应该是斜躺着,腿和脚应该靠近床边,而不可能是现在所看到的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中间。再说,床铺也太过平整,像是曾经被人抚平过。死者心脏中刀,基本上应该是当场死亡,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做这种事情,这样的话,事情就很可疑了,加上淤痕
恐怕这件案子没自杀那么简单!
至于其他慕晚晴叹了口气,这屋子里这么多人,大多都是读孔孟之道的人,即便不是酸儒之流,但她要真的把尸体剥光了检查,只怕这些古板脑筋当场就要暴动。好在死者死因有疑点,按照惯例是不能安葬,要带回衙门的,到时候她再细细检查吧。
检验完尸体,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现场,确定不曾遗漏细节,将所有的发现和推断写在纸上,慕晚晴这才转身,回到门边,将记录呈上。玉轻尘接过,微微一掠,忽然目光凝定,眉宇微扬,透出几分诧异,侧头细细地打量了慕晚晴一番,眼眸慢慢垂下,回复惯然的淡定,将记录随手递给左大安,起身对书院的儒师道:“看来,本官要暂借贵院一处房间,暂充问案之所。”
儒师忙拱手道:“哪里哪里,学生立刻就去安排。”
书院有着近百间的单房,尚有几间空余,玉轻尘便借了其中一间,令众人都在外面候着,只带了左大安和慕晚晴二人进去。刚刚坐定,便对慕晚晴道:“待会儿你来问案。”
“啊?”慕晚晴一怔,“我我来问案?”
左大安也是一怔,立刻道:“公子,这不合律法。”
“没关系,我看得出来,晚晴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也很有天赋。一来我对问案并不精通,二来也无甚兴趣,如果晚晴能够代劳,倒是免去了我思虑之苦。”玉轻尘缓缓地道,依旧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淡笑,语调客气而疏离,却隐约带着一股不可违逆的力量,使人不自觉地想要遵从。
“可是,”慕晚晴踯躅,咬了咬牙,道,“公子,万一我”
随玉轻尘远赴傅阳县,慕晚晴本就是为了能够发挥专长,断案凭狱,但现在真的被委以重用,她反而有些犹疑起来。她是法医,验尸是本行,自然无所阻难。至于问案侦破,平时经常与方静在一起讨论案情,倒也有经验,只是,玉轻尘突然将所有的担子都放在她的肩上,心中未免忐忑,害怕力不能及。
玉轻尘目不斜视,却准确地猜中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只尽力就好,不用担心别的,就算真的破不了案,也没什么。”
慕晚晴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问道:“公子,你就这么相信我?放心把这么要紧的事情托给我?”之前她跟他不过一面之缘,就算这些天,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主仆,虽然朝夕相对,但连话也很少说几句,他们应该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
玉轻尘淡淡一笑,道:“怎么?你觉得自己不值得相信吗?”
“我——”慕晚晴一时结舌,说不出话来。
“别再磨磨蹭蹭的了,开始问案吧!”
第一个被叫进来是书院儒师,虽然有些奇怪问案的是慕晚晴而非玉轻尘,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加上玉轻尘冷冷清清地坐在一边,也不敢小觑,听着慕晚晴的问话,将所知一一和盘托出:“死者名叫司绍,正是学堂的学子,他原不是本地人士,在三年前从临州到本县求学,在本地并无亲戚,因此居于学堂的单房,没想到”
慕晚晴边记录边问:“司绍平时为人怎么样?有没有仇敌,或者特别要好的人?”
“司绍为人怯懦胆小,说话都是和和气气,里外透着讨好,偶尔言辞不合,也都笑脸相迎,书院中有人虽然不怎么喜欢他的为人,但最多也就不理会,倒不会有什么仇怨。要说跟他要好的人,就数叶观之了。两人是同乡,一起到书院读书的,同宿同息,有时候有人拿司绍取笑,也都是叶观之挺身相助,斥责对方的。”
慕晚晴立刻想起那封遗书中的“友观之”,沉吟了会儿,又问道:“你可听说,司绍染了什么恶疾吗?”
儒师点点头,道:“这倒是有所耳闻,事实上,书院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大概是在两个月前吧,司绍忽然身体不适,就去找了本县最有名的闻大夫问诊,回来时神色寂寥,眼神低落,眼圈也红红的。书院的人顺口问起,才知道闻大夫诊断出他得了恶疾,具体什么我们也不太懂,反正就是内脏的毛病,初时还不显,但越严重就会难受,痛不可耐。”
“哦?”慕晚晴咬唇,接着问道,“那闻大夫住在何处?”
“就在东大街的闻家药铺,那也是本县最大的药铺了。不过,”儒师叹息道,“闻大夫本人已经过世了。”
046章 证人证言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慕晚晴连声问道,心中大惊,难道这是还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就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听说是猝然过世,不过也不奇怪,闻大夫毕竟已经是九十高龄,老健春寒秋后热,终究是”儒师又叹了口气,神色倒有些同情,“只是可惜了司绍!自从闻大夫过世后,他情绪就更低落了,几度有轻生之念,幸亏有观之在旁陪着劝导着,谁知道还是”
听他的口气,显然认为司绍是自杀了。
慕晚晴皱眉,想了想,将司绍的遗书递给儒师:“这是司绍的笔迹吗?”
儒师扫了一眼,道:“正是。”
“你只看一眼就知道?”慕晚晴敏锐地道,心中疑惑。
“哦,刚才学生说过,因为身染恶疾,司绍早有轻生之念,曾在学堂里说过,如果他不幸不治的话,就把所有的财产全部交给好友观之。这封遗书,他早就写好了,也曾经拿给我们看过,所以,学生一眼便知,不会有错的。”
“那你知道,司绍有多少遗产吗?”
“听说司绍家里原本也是临州的中等之家,不过是孤家,没什么亲友。所以,司绍在父母双亡后就变卖家产到临州求学,平时吃穿用度倒也不俗,听说有好几百两,不过,学生也没见过,究竟多少也不清楚。不过,他的银钱应该都放在自己住的单房里,姑娘派人搜查下,应该就有分晓了。”
“你见过司绍尸身上那把匕首没有?”
“没有。”
慕晚晴点点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儒师想了想,摇摇头。
接下来被传唤的是最先发现司绍尸体的人,正是司绍的好友叶观之和学堂的另一位学子温舜。慕晚晴想了想,命人先传了温舜进来。按照景华王朝的律法,秀才已经与平民不同,不事耕织,由朝廷特别拨款,按月供应,见了县令也不必行跪叩大礼,只拱了拱手表示恭敬便可。温舜行了礼,便站过一边,等待询问。
“是你?”慕晚晴抬眼望去,微微一怔,“你就是温舜?”
“正是学生。”
这人正是在窗边赞扬慕晚晴的那名学子。“你说你昨晚子时曾见过司绍?”
“是。”经过验尸的事情,温舜倒是对慕晚晴有些佩服,拱了拱手,丝毫不曾怠慢礼仪,这才道,“我生性驽钝,平时先生讲授课程多有疑惑,只好以勤补拙。昨天先生讲的文章有些难,我有很多地方不懂,所以到先生住处请教,一直到半夜还没讲完。我见已经晚了,就跟先生约定早起继续。我回房时正好经过司绍的房间,见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就瞧了眼。”
“你有没有看见他在干什么?”
温舜皱眉想了想,道:“我只是顺便扫了眼,他当时坐在床边,一手撑着头,一手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司绍当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温舜摇了摇头:“没觉得。”
“你又怎么知道那时是子时三刻呢?”
“我后来回到我的房间,看到更漏上显示的是子时三刻,而且我的房间离他的房间并不远,十几步路而已。”
慕晚晴咬了咬唇,道:“你再把今天清晨发现司绍尸体的经过详细说下。”
“是。”温舜顿了顿,整理了下思绪,道,“因为记挂着先生昨天没讲解完的难题,因此清晨起得早了些,出屋时正好遇见观之,他说担心司绍,睡不着,便邀我一道去探望司绍。到了司绍的门前,我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着,就拍了拍门,叫了几声,里面却还是没人应。我们都知道司绍因为身染恶疾,常有轻生之念,心中担忧,撞了好几下门才撞开,就发现司绍死在床上。当时,我们都慌了手脚,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喊人,之后学堂里的人就都过来了,大家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先生来了,吩咐李明去衙门报官,后面玉大人就来了。”
慕晚晴双眉一蹙:“是谁撞得门?”
“是学生撞得门,后来观之也跟着我一起撞,这才撞开。”
慕晚晴皱了皱眉,隐约记得,她验尸的时候,窗户是打开的,便问道:“你进去时,窗户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这个”温舜面有难色,“当时,看见司绍的尸体,学生吓坏了,没有注意。”
“司绍跟叶观之关系很好?”
“是啊!他们是同乡,原比别人更亲密些。再者,”温舜想了想,犹豫着道,“按理说,死者为大,我不该说什么”
听他话内有深意,慕晚晴连忙道:“什么事?你只管说。现在要查清司绍的死因,自然要多了解他平时的为人,你说了,或者有什么线索,这才正是对死人的尊敬。”
“实不相瞒,司绍为人胆小,又有些神神叨叨的,远比别人敏感,好些事情,别人觉得没什么,他就疑神疑鬼。”
慕晚晴追问道:“怎么说?”
“我记得,他刚到学堂的时候,因为为人谦虚,说话又和气,大家对他印象都还不坏,也经常聚伙出去游玩。有一次,我们踏青去,因为玩得尽兴,等到想起来回学堂,已经是日落,只好宿在一处山洞。晚上睡觉倒也没什么,早上却在洞的深处发现几块骨头,司绍吓得不轻,回来没几天就说自己房里有鬼出没,什么红衣裳,长舌头,说得跟真的一样。”
“哦?”慕晚晴皱眉,“然后呢?”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是真的,也有怕的,也有胆子大的,晚上跟他一起睡。半夜里他嚷着有鬼,把人叫醒,什么都没看见,他却坚持自己房间里有个穿红衣裳吐着长舌头的披发女鬼,说是在山洞惨死的冤魂,然后又是请道士又是画符,闹了个天翻地覆,结果,后来听县里的猎户说,那些骨头都是动物的骨头。姑娘你说这事荒唐不?从那以后,大家就不怎么喜欢跟他接近了。我记得,刚开始他说他得了恶疾,大家都还不相信,说他又疑神疑鬼了,谁知道竟是真的。”说着,终究物伤其类,忍不住有些感伤。
“你怎么看司绍之死?”
“学生以为,司绍必定是自杀。闻大夫说了,这病初时还不怎样,后面会疼痛难忍,司绍胆子又小,又怕痛,一直都怕得紧,后来几次病发,都痛得他难以忍耐,都是观之在旁劝慰,才好些。他必定是不堪病痛,所以就”
慕晚晴又问了几句,没问出什么来,就让他出去了。
再后面进来的人——是叶观之!
047章 云安然
叶观之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儒生,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憨厚。慕晚晴不急着问案,冷肃着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手在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是叶观之?”
叶观之点点头,道:“正是。”
“是你跟温舜最先发现死者的?”慕晚晴道,”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是。”叶观之垂着头,道:“学生与司绍向来交好,知道他最近因为身染重症,心情烦躁,情绪不稳,常有轻生之念,因此,每天起床便过来与其为伴,到夜间安眠方休。今日清晨,学生与温舜一道过来寻他,却发觉房内从里反锁,心中忧虑,连撞了几下门方才撞开,才发现司绍躺在床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没了气息,便赶紧叫人过来了。”
“你进屋的时候,窗户是关着的,还是开的?”
“这个”叶观之犹豫了下,道,“我没太注意,隐约记得似乎是关着的。”
慕晚晴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又问道:“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昨天。”
“什么时辰?”
“昨天一天学生都跟司绍在一起,直到晚间子时才离开。”
“那司绍昨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叶观之顿了顿,斟酌着答道:“也不算异常,因为身染恶疾,闻大夫又过世了,司绍这些日子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常常有轻生之念。昨天,这种念头似乎更强烈了些,他说他忍受不了病发时的苦痛,想要自己寻了了断。我劝了他好半天,才令他稍稍平静了些。谁知道他却还是早知如此,我昨晚就不该离开,应该陪着他的。”
说着,忍不住眼泪莹然,泣涕涟涟。
“你知道司绍在遗书上写到,要把他所有的遗产全部给你吗?”
“知道。司绍他虽然胆子小些,但为人重情重义,我原没想到他会如此厚待我。”
慕晚晴皱眉,又问了些问题,却也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连问了几个人,天色已经慢慢暗下下来,加上慕晚晴一时间头脑也有些混乱,沉吟了半天,挥手命叶观之出去,将方才的记录整理好,呈递上去:“公子。”
玉轻尘接过,快速地浏览着,道:“你怎么看?”
“司绍之死尚有疑点,他死之后,绝对有人进过他的房间,动过尸体,他杀的可能性很大。”慕晚晴沉吟着,整理着思路,道,“一般来,杀人不外乎情杀、仇杀、财杀三种,根据刚才众人的口供,司绍的交际圈很小,基本都是书院的人,显然没什么仇人,也没有情人,前两者可以暂时排除。如果说财杀的话,司绍死后,叶观之是直接获利的人,所以,他的嫌疑很大。”
左大安点头道:“那就带他回衙门!”
“还不行。”慕晚晴忙道,“这只是初步推断,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玉轻尘翻阅着记录,道:“那依你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今天天色太晚,不如先封锁死者的房间,派衙役守卫,明天来搜查房间里的东西,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同时同时监视书院众人,看有没有谁有可疑的举动。另一方面,要派人追查叶观之的财政状况,看是否有欠债之类,追查杀人动机。”慕晚晴思索着道,“对了,公子,请你发个通告,以后如果再有命案发生,除必须的急救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以免破坏现场。”
玉轻尘点点头,道:“好。”
左大安忽然探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道:“哎,晚晴,没看出来啊,你一个小姑娘,居然对破案之事这么熟悉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盘问过你的来历,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呃女人!”
“”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县衙了。”看出慕晚晴不欲多说,玉轻尘淡淡地道,起身向屋外走去,墨绿的官袍微微拂动,如绿竹般,既刚挺又柔韧,摇曳生姿。
书院的学子连同县丞等人都候在门外,拥簇着,见玉轻尘出来,忙敛声屏气,寂然无语。
玉轻尘照慕晚晴所说吩咐了下去,便打道回衙。慕晚晴跟着出去,忽然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转头望去,又见在窗边的那名俊秀学子,不觉一怔。因为时间关系,书院的学子并没有一一询问,只挑了平时跟司绍关系比较近的几人,加上跟案子相关的人员,却并没有这个俊秀的书生,只是,方才慕晚晴验尸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她看,这会儿又
难道他跟司绍之死有关?
慕晚晴暗暗生疑,但玉轻尘已经离开,她也不便多留,想了想,招手叫了县衙捕头王大力过来,悄声吩咐了几句。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县衙,刚到门口,正要进去,却忽然听到一阵开道之声传来,众人转头一看,只见前方两队浩浩荡荡的皂衣举着回避牌,敲着开道铜锣,拥簇着两顶青缎轿子,朝着县衙过来,不一会儿到了跟前,落了轿,从头一顶轿子里出来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留着几绺胡须,眉目间有着几分儒雅,身穿大红官服,官架十足。
主簿林亦轩一怔,悄声附耳道:“玉大人,这位就是右布政使孟大人。”
玉轻尘微微一怔,缓步上前:“下关玉轻尘见过孟大人。”
孟敛光抚着胡子,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先到第二顶轿子旁边,伸手掀起了帘子。
能让右布政使弓腰为其掀帘,这第二顶轿子里不知坐的什么人物?众人好奇地瞧着,忽然眼前一亮。
那轿帘掀起,先露出一角华丽至极的衣衫,明亮的宝蓝色锦缎上用金线绣着团花,虽然是日暮时分,却依然光彩华耀,熠熠生辉。随即,一人低头出轿,慢慢地扬起脸来,顿时将众人的目光从那灿烂的衣裳上吸引开来,只见他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色如春花,光彩照人,尤其是那一双眼,澄若碧潭,眼波一转,盈盈然全是光彩,顾盼生情。
玉轻尘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惊讶,随即上前,道:“这位是”
孟敛光神色恭敬,道:‘这位是云安然云公子。“
介绍越简单,越说明一个人的分量之重,官场上尤其如此。果然,听到云安然这个名字,众人间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声,显然都是知道这位云公子的,连左大安也不例外,只剩下慕晚晴一个人置身事外,茫然不知。
不过,云安然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048章 逃难的贵公子
众人一片惊叹声中,只有玉轻尘淡然如旧,拱了拱手,道:“云公子。”
“玉公子!”云安然第一眼就看见玉轻尘,眼眸中顿时闪过一抹亮色,整张脸灿然生辉。
夕阳西下,秋风萧瑟,斜晖映出长长的影子,两个同样出色的少年就这样相对而立,一宝蓝,一墨绿,一愣一暖;一张扬,一温淡,一动一静,彼此对视着,眼中闪烁着只有自己才明白的光芒,心中掠过只有自己才懂的心思。然后,玉轻尘淡淡的一笑,垂下眼眸,而云安然却扬起了眉梢,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
“云公子。”
“玉大人。”
两人重新见过,这次却温和得多,再没有分毫的针锋相对。
“云哥哥!”一道清脆的呼喊声打破两人间异样的沉静,第三顶轿刚停下,轿中人便急不可耐地掀起轿帘,冲了出来,张扬的火红衣裳随风飘扬,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转眼间,那道窈窕的身影便燃烧到了云安然身旁,不由分说挽住了他的手臂,这才转向玉轻尘,顿时又是眼睛一亮,愣在了当场,好半天才道:“这位公子是”
声音娇糯软甜,神情文静羞涩,与刚才的张扬判若两人。
云安然的笑容立刻僵硬起来,也不转头,“很不经意”地挣出手臂,走开几步,“入神”地欣赏着县衙的匾额。
而少女则怔愣着,看看云安然,再看看玉轻尘,似乎犹豫不决。
“好字啊!好字啊!真是好字!”望着匾额上蒙尘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傅阳县衙”四字,云安然连连点头赞叹,转过头,好像刚看见少女,脸上立刻堆起夸张的笑意,道:“孟二小姐也在啊,失礼失礼,刚才看字看得太入神,没注意。对了,孟大人,你跟二小姐和林少夫人久别未见,一定想念得很,赶紧聚天伦之乐吧,不用在这陪我了!”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都暗暗偷笑。
“是,是,那下官就先告辞了!”孟敛光连连点头,尴尬的笑着,急忙拖着不情愿的孟想裳离去。
云安然踮着脚尖,探着脖子,目送那两道红色身影等了轿,消失在远方,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抚了抚胸,整个人立刻轻松起来,几乎要跳起来挥舞两下手来表示心中的雀跃之意。好一会儿才定下来,环视众人,忽然眼睛一亮,落定在慕晚晴身上,忙不迭地上前两步,拱手弯腰,笑意满面地道:“安然冒昧,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说话间,微微抬头,朝着慕晚晴妩媚地眨眨眼,随便丢了个媚眼过去。
“”众人集体无语。
慕晚晴却觉得这一幕熟悉得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一笑,云安然顿时更加得趣,笑道:“俗话说得好,肯掷千金轻一笑,原本我还想着银票没带够,博不得美人一笑呢,没想到姑娘居然这样给面子,可见这就是你我的缘分,怪不得老天爷要我到这里来,原来是为了跟姑娘相遇!”
慕晚晴更忍不住,几乎要仰天大笑。
这个云安然,言行举止,活脱脱就是个“男版”的江小凡!但凡遇上美男,那丫头也是这样一马当先,冲上前去,眨眨眼,再抛个媚眼,然后,真诚地望着对方的眼睛,不过,她的台词就比较现代了:“你知道吗?天使告诉我,在这里等待,就能遇见我所爱的人,现在,我就遇上了你!”
唉,也不知道这丫头跟方静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左大安脸立刻就黑了,咳嗽两声,仰头看天,“不经意”地踏过两步,将慕晚晴挡在身后。
“云公子,请入内奉茶!”玉轻尘轻淡如风的声音静静飘过来,同时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去。四人进了县衙,分主次坐下,早有丫头上来奉茶。云安然优雅地端茶啜饮,不时地瞥眼望向慕晚晴,一旦对上她的目光,立刻奉上迷人的笑意,外带媚眼无数,真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慕晚晴在旁,心中忍笑几乎内伤。
这个家伙,真是小凡那丫头一模一样!
用过茶点,玉轻尘拨弄着茶盖,开口道:“不知道云公子此次来傅阳县,所为何事?”
“哎,说起这个,真是惭愧啊!”云安然顿时神态大变,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接着再叹了口气,这才道,“我哪有什么贵干啊?我这是避难来了!”
玉轻尘淡淡地应了声,并不追问。
但云安然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这位风流公子就像被单独关了十八年的罗嗦唐僧,这会儿终于刑满出狱,逮住个人就开始狂吐槽:“玉大人你是运气好啊,离开京城离得早!你不知道,这会儿京城可以说是烽火四起,硝烟弥漫,那叫一个兵荒马乱,简直不是人呆的地儿!这话呢,得从头说起,玉大人,你知道忠勇亲王莫言歌吧?”
虽然无意追问,但云安然已经问了,玉轻尘也就微微点了点头:“嗯!”
莫——言——歌!旁边原本暗笑到几乎内伤的慕晚晴瞬间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049章 刀劈九皇子
“唉,玉大人大概也知道,而九皇子负责兵部,同时兼领青木军,可是,忠勇亲王统帅的黑松军却是咱们景华王朝实力最强的军队,远非青木军所能及。九皇子当然不甘心,几次三番挑衅,好在忠勇亲王以国事为重,约束部下,宁可吃些亏,也不曾与九皇子起冲突。可是,前段日子,黑松军态度忽然强硬起来,再不姑息青木军的挑衅,凡战必应。这些日子,京城的街头巷尾,差不多每天都发生械斗,比战场还激烈,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没一个地方敢管。”
九皇子?青木军慕晚晴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压抑着狂乱的心跳,隐约想到了什么。
“哦?”玉轻尘却不知此事,顿时也起了心思,“怎会如此?”
“谁知道?也许黑松军忍耐得太久,忍无可忍了呗!”云安然耸耸肩,两手一摊,也不明所以,但很快,他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兴致勃勃地道,“不过,看着青木军被黑松军揍得满地找牙,说实话,还真是大快人心!”
玉轻尘淡笑,眉宇轻扬:“云公子似乎很喜悦?”
“怎么?”云安然俊眉一跳,微笑着望着玉轻尘,“难道我不应该喜悦吗?”
玉轻尘没说话,只淡淡笑着,低头轻轻啜茶。
慕晚晴没注意到其中的明争暗斗,她满心满怀都在京城里,忍不住开口催问道:“那后来呢?”
“原来姑娘也对这个感兴趣?”云安然眼睛一亮,更来了兴致,手舞足蹈地道,“黑松军反击青木军已经够让人意外了,谁知道更让人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又过几日,是皇上的圣寿,宴请百官,在宴席上,九皇子出言挑衅,邀战忠勇亲王。”
慕晚晴心中一紧,焦心异常。
她在京城时间不长,对朝政更是知之甚少,但也听说皇帝对九皇子楚笙十分宠爱,连太子都要让一席之地,这场比武,如果输了,固然失了颜面,即便是赢了,让皇上宠爱的皇子大失颜面,也不是什么好事。
见慕晚晴神色关注,云安然诚心卖关子,道:“你们猜这场比武什么结果?”
“别故弄玄虚了,快说!”大概是因为云安然跟江小凡太像,慕晚晴不知不觉中就亲近起来,根本没拿他当贵客看,心急之余,忍不住跺脚娇嗔,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心切,又忍不住暗恼自己。
那头无情无义没良心的大笨牛,关心他干嘛?
“九皇子邀约忠勇亲王殿前比武,说是为了给皇上贺寿,可谁都知道,九皇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肯定没安好心。所以,百余招后,忠勇亲王居然一招险胜,令众人都有些疑惑”云安然缓缓说着,忽然声调剧变,又高亢又迅速,如急雨打荷,“谁知道,就在忠勇亲王转身向皇上谢恩的时候,九皇子居然从背后偷袭,暗下杀手,太子殿下勃然色变,疾呼‘拦住他!’说话声中,他身边的两名贴身侍卫便疾掠而去,可惜,九皇子离忠勇亲王只有一步之遥,眼看已经来不及相救了。”
慕晚晴随着他的语调心跳陡转急速,听到这,只觉眼前一黑,几乎晕倒。
“说时迟那时快,忠勇亲王忽然反手一刀,挡住了九皇子的偷袭,同时飞身而起,凌空变向,持刀向九皇子当头劈去,势如破竹,竟然将九皇子的宝剑生生劈断,直取其性命。而就在这时,太子殿下的两名侍卫堪堪赶到,两人同时举剑格挡,这才挡住了忠勇亲王的攻势,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太子殿下那声‘拦住他’的‘他’,指的并不是九皇子,而是忠勇亲王——想必是两人交深,彼此熟识,太子殿下从忠勇亲王的眼神中猜到之后的变故,这才堪堪拦下,没有酿成血案。”
这般惊变,被云安然道来,辅以声调高低,眼神表情,乃至手势身形,顿时被演绎得绘声绘色,荡气回肠,直使人如临其境,如觉其险,个个屏气敛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连素来淡然的玉轻尘也禁不住微微色变,愕然抬头。
听莫言歌无事,慕晚晴才稍稍放下心,随即又揪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楚九皇子应该没事吧?”
虽然对楚笙恨得牙痒痒,但她还是按耐着叫了句尊称——不过,楚笙畜生!这个名字倒真是一点都没叫错,果然是个畜生!
“没事?”云安然撇撇嘴,“事情大了,虽然太子殿下及时命人拦阻,救下了他一条命,可是,九皇子也被忠勇亲王那一刀之势激荡得口吐鲜血,当即站立不稳,昏倒在地。听御医说,似乎内伤挺重的,至少要好好养将数月才能下床。”
“那、那皇上”慕晚晴一时急切,几乎言不成句。
皇上宠溺九皇子,整个景华王朝都知道,现在,九皇子却被那头笨牛一刀劈得去了半条命,皇帝怎么会善罢甘休?
“说到这,倒真是奇怪得很!”云安然皱眉,似乎也百思不解,“依照皇上对九皇子的宠爱,就算是忠勇亲王,只怕也难逃责罚。不过,可能是九皇子偷袭在前,皇上这次居然破天荒地没追究。”
说话间,玉轻尘已经回复平静,慢慢地啜着茶,默然不语。
左大安却皱眉道:“忠勇亲王向来自律,按理说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啊!”
云安然显然是个活络的人,虽然左大安是玉轻尘的侍卫,他却没有丝毫的轻慢,听他问话,便答道:“这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是跟青木军有关,好像还牵连着太子殿下什么事,反正就是一堆的事情凑在一起,忠勇亲王已经很恼怒九皇子了,结果九皇子还当众挑衅,又暗施偷袭,就彻底把忠勇亲王惹毛了。”
050章 剪不断,理还乱
左大安喃喃道:“忠勇亲王是很冷静自持的人,能把他惹成这样,只怕事情不简单。”
云安然轻轻扫了眼左大安,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忍不住将目光转到玉轻尘身上,却正好迎上他的眸光,安静而幽深,看似没有任何威胁,却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澄澈,似乎能穿透万物,直至人心。
云安然忍不住心中一震,连忙以笑容掩饰。
“可不是吗?忠勇亲王劈了九皇子半条命,皇上也没有追究,只是苦笑了一番,命御医好生照看九皇子,对忠勇亲王非但没有责罚,反而连下诏赏,加以抚慰,只怕其中的事情不简单呢!”云安然长长地吐了口气,又道,“不过,虽然皇上没罚忠勇亲王,但他跟九皇子这么斗着,终究是个隐患,正好南边的谷炎国犯我边境,皇上就趁机把他调离京城了。”
慕晚晴这才放下心来,转念想起一事,却又更加的火大。
“哟,这忠勇亲王跟青阳公主正新婚燕尔呢,皇上居然舍得把忠勇亲王调离京城,这也太忍心了吧?”慕晚晴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极力掩饰着心中的酸楚和恼怒。
云安然却大惑不解:“忠勇亲王什么时候跟青阳公主成亲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在慕晚晴耳朵里却不啻轰雷,不自觉地咬了唇,许久才迟钝地道:“难道没有吗?我在京城听说的,就是上个月的初八吗?”这个日子,害得她流了好多泪,绝不会记错的。
“谣言,都地是谣言啊!”云安然猛地一拍大腿,义愤填膺,“要是忠勇亲王娶了青阳公主,我还犯得着逃难么?”
左大安奇道:“这跟云公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云安然愁眉苦脸,几乎要哭出来了,“就是因为忠勇亲王死活不肯娶,皇上就琢磨着要把青阳公主嫁给我。我的老天爷啊,那青阳公主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也就在忠勇亲王有几分能看。再说了,她一心恋着忠勇亲王,景华王朝谁不知道?娶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所以啊,我一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