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闺第23部分阅读
念春闺 作者:rouwenwu
拉车的是两匹马,马身漆黑,四蹄雪白,俨然是极品乌云踏雪。
卫三太夫人的近侍是卫府的一个老人,当时跟着三爷上战场的,据说武功非常高。阮姑这样的,在他手下是过不了三十招的。三太夫人叫他哑叔,是个哑巴。
谢葭认出赶车的就是哑叔。
马车停在了卫府的门 ”,卫忘忧先下了车,然后回头去扶三太夫人。两人一般打扮亠忘忧的气质竟然和三太夫人很合。本就是姑侄,长得就有几分相似,现在同穿着素色衣裙,青丝如墨,看着倒真像是两母女一般。
谢葭笑着迎了上去,道:“三伯母。忘忧妹妹。”
卫忘忧脸色红润,气色很好,跟着回礼:“嫂嫂。”
谢葭忙道:“先进来!三伯母,母亲备下了薄酒等着和三伯母一叙家常呢。”
三太夫人微微颔首,由谢葭和卫忘忧扶着,进了大门,直接去了莲院。太夫人正坐着,见了三太夫人就笑了起来。
“三嫂,平时真是想请你都请不来。”
三太夫人自在地坐了,一挥手,道:“葭娘,带忘忧去给她哥哥请安罢。我们妯娌俩要好好说说话。”
谢葭见卫忘忧没有搬行李来,就已经有些惊讶。闻言,忙道:“是。”
出了莲院,卫忘忧就挽着谢葭一条手臂,轻声道:“姐。”
谢葭大奇,她以前是决计不会这样的。她低声道:“忘忧,你不打算来跟姐姐一起住了么?”
卫忘忧果然点点头,道:“我想过了,要是住在姐姐这儿,难免要让人说闲话的。再说了,母亲一个人守着将军陵,也怪冷清的。母亲已经给我请了西席。”
卫忘忧轻声道:“我···…去看过我娘了。”
谢葭彻底怔住:“你去看了姨娘?她····`·”
卫忘忧道:“是母亲带我去的。当时她就守在外面,没有进来。我到了院子里,我娘就抱着我哭。也是娘告诉我,我住在将军府不妥当。母亲虽然没说·可我知道她也想我留下来。
姐,你就放心吧·陵园虽然冷清了一些,可是母亲并不拘我外出,我会常来看看姐姐的。”
谢葭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若觉得好就是了。”
三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别有居心的坏人。
到了江城楼,谢葭就带卫忘忧去看毛毛。这家伙被谢葭养得胖了好几圈,整个就是个小肉球,除了耳尖儿上那两撮笔毛依然竖立着·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出半点猞猁的威武,就是个小肉猫。
见了谢葭,它开心地叫:“咪呜—一”
对卫忘忧不理不睬的。
卫忘忧笑了起来·道:“将军送的?”
谢葭乐得跟毛毛玩耍,头也不回地道:“是将军带回来的。”
卫忘忧感觉到那小东西不太喜欢自己,便也不打算靠近,只站在旁边看着。谢葭觉出她不感兴趣,便整理了一下,带她出来了。
卫忘忧道:“不是要去给将军请安吗?”
“他在书房,不去扰他的好。”
“姐,你和将军吵架了吗?”
谢葭一怔,然后老实道:“说不上吵架不吵架。反正他现在不理我了,也从我房里搬了出去。”
卫忘忧就瞅着她笑。好像从卫三太人那里回来,她的性子变了不少。
以前的三娘就是个倔娃娃,大约是没有安全感,又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约束不住自己身边的人,只能认一个死理。她觉得跟着谢葭她就是安全的,便不管怎么样都要跟着谢葭。现在她的年纪渐渐大了,眼睛渐渐有了灵气,显得非常生动·但并不狡黠。反而令人感觉,等她长大了,会是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只是倔性不改,怕会是个外柔内刚的典范。谢葭道:“你要去给他请安,我带你去就是了!”
卫忘忧笑道:“姐,瞧你说的。”
谢葭讪讪的,领了卫忘忧去天时亭坐了。下人端了果子酿过来,姐妹两个坐了喝了一会儿酒,说了几句话。谢葭有些恍惚感,好像以前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妹妹一夜之间长大了,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能像朋友那样说说话了。
到了寅时中,卫太夫人带着卫忘忧告辞,谢葭去送了。
谢葭有些感慨,道:“三娘,也长大了。。。。。。”
墨痕微微一笑。好歹从娘家出来的一个姐妹,是和姑娘亲近的。而且现在又被卫三太夫人收到膝下做嗣女,以后大概也是要招赘,并且继承卫氏三爷的衣钵的。以后会是个不小的助力。
刚回到江城楼,卫清风身边的鸳鸯就来了。
“夫人”,鸳鸯行了礼,面色有些忐忑,“知画让奴婢回来找夫人。”
谢葭“嗯”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鸳鸯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将军,出府去了。。。。。。”
谢葭眉心一跳,道:“没有给母亲请安就出去了?”
鸳鸯似乎难以启齿,脸色证明了正是如此。
谢葭沉下脸,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鸳鸯低着头道:“去了秀满楼,是个酒楼。”
是去喝酒了……鸳鸯又道:“知画跟着去伺候了。”
没有给太夫人打招呼,就跑出去了,这是很不合规矩的。而且又是跑去喝酒了,难保到时候喝得一身酒气才回来,若是被太夫人知道了,恐怕会大发脾气。太夫人对他的管教非常严格,不大喜欢他和王越彬他们来往。最糟的是如果他今晚不回来过夜。。。。。。
这可是动了真格儿的事,做妻子的少不得得帮着遮掩着点。说起来,谢葭一直觉得这个时代的正妻,倒比较像男人的老妈。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要照顾他的感情生活。
“等等看。”谢葭道。
然而不久就要用晚膳了,卫清风摆明了是不打算回来吃饭了。到了晚膳的点儿,谢葭只得独自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竟然也没有问起卫清风的去向。这才是最糟糕的,因为这说明她八成已经知道了。最好卫清风能自己回来,或者谢葭能想办法把这个烂摊子收拾了。做母亲的才能给成年儿子一点颜面,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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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710 17:41 只看该作者
63
no066:放纵
心惊肉跳地吃过晚饭。谢葭又带着人回江城楼去等。
说起来,他们分房已经小半个月了……这期间,也没见卫清风碰过哪个丫头。想到这个,谢葭的心一软。
等到戌时初,按卫清风的习惯,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准备洗洗睡了。
鸳鸯急得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裙摆,最终还是耐不住,道:“夫人,难道我们就在这儿这么等着不成?将军再不回来,只怕太夫人那儿……”
谢葭也心烦意乱,放下书,道:“那能怎么样?派了人去请他,他也不回来。难道我能大半夜的自己找上门去吗?”
何况他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思前想后,她却更加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站了起来,道:“鸳鸯,你去将军房里,找几件他小时候的衣裳来……我们换上男装,从后门出去!”
鸳鸯闻之色变,但毕竟是从小练家子的,还是有些见识。想来想去,还是去了。
没有太夫人的对牌,谢葭只能让轻罗去想办法,调了一辆她陪嫁的车子出来。几人开了后门,就出去了。太夫人迟早要知道的,但那个时候她们已经出去了。最坏的结果就是等把卫清风拎回去,到时候一起挨太夫人的罚了。
为了避免从前被萧府下手的事情再次发生,谢葭出门把自己身边身手好的全带上了。谢府的家徽也遮住了,虽然等闲人不敢犯谢家,但是也避免就有人冲着谢府来。
马车停在秀满楼。
这个地方算是半个青楼楚馆。艺伎十分有名。头牌梦蝶舞技一绝,经常出入公侯府上表演。未靠近。已经听到欢声笑语,莺莺燕燕。以及混合着脂粉味的浓烈酒香,随着夜风送来。
马车上下来一个劲装小公子,生得明眸皓齿,但是神色间非常不耐。身边只跟着两个胡服小厮,余下皆是佩刀侍女。
小二眼尖儿,暗暗思度这是谁家贵公子——京城勋贵,多是他们的常客。念头刚转,他已经迎了上去。谄笑道:“哟,公子。您这是第一次来?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众女都有些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在这种地方把醉生梦死的男主子找出来。
谢葭却颇有派头,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笑道:“小哥儿,我们和朋友约了在此一叙,劳您引路。”
小二抓了银子,手里沉甸甸的。便知道分量不轻。忙笑道:“客官这边请!不知道客官的朋友,是哪位贵人。”
谢葭笑道:“是王府的王公子,和卫府的卫将军。”
小二道:“原来是将军府的朋友!王公子不在。刚回去了……”
正说着,他引着谢葭等人上二楼,却迎面碰上一个匆匆而下的人,此人似乎喝了不少酒,一身酒气,满脸的不耐烦。谢葭正留神听小二说话,一时不妨,就被他撞了一下。阮姑眼疾手快,一伸手按住了旁边差点被连环撞倒的轻罗把她按着扶住楼梯扶栏,再抱住谢葭让她站稳。
轻罗惊呼了一声:“姑娘!”
那撞人的本是满脸不耐,听了这一声才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却在看清楚之后就凝固了。整个人变得非常尴尬:“嫂,嫂子……”
谢葭在阮姑的扶持下站好,丫鬟正手忙脚乱地来收拾她的衣摆,闻言她抬头瞥了那人一眼,认出了他是谁,就有些轻蔑地道:“向容轩?”
是卫清风的猪朋狗友之一。
向容轩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他也知道,卫府的太夫人并不喜欢卫清风和他们来往。而他们的身份,也确实不能和卫清风比肩。王越彬起码还有个侍郎老爹,自己却只是个……
谢葭转身对小二道:“我碰到熟人了,小哥儿请便吧。”
说着,又给了赏银。小二看出不对劲,巴不得马上抽身,听了这一声,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谢葭提了提裙子,头疼地道:“你快带我去找我们家将军。他再不回去,倒霉的就是我了。”
言罢又埋怨道:“我一个人闯到这种地方来,还好遇见了你……”
向容轩一个激灵。
谢葭又轻蔑地看着他,道:“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还不快带我去找人?这地方乌烟瘴气的……”
原来是不喜欢他们来这种地方消遣……到底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向容轩倒笑了起来,道:“嫂子也别生气,清风过两天就要出征了,心里又不痛快,才……”
谢葭讶然,卫清风要出征了?!怎么连太夫人那里都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难道连太夫人也不知道……
向容轩突然变得很殷勤,引着她们上了楼,找到了卫清风他们所在的包厢。
在门口没觉得什么,向容轩敲开了门,男人女人的嬉戏的声音和丝竹之声就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馥香的热浪。谢葭眉心一跳,转身就走。
“诶!嫂子!”
原以为可以专心做个给男人擦屁股的贤妻的……
“姑娘!姑娘!”
耳畔传来乱七八糟的一片响动,谢葭也分辨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直到有人越众而出,拉住了她的胳膊。
“!!!!”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冷淡,正想说话。结果被人一把扛起来扛在肩上。顿时周围哄笑声一片。
耳边听得一个吴侬软语的女人道:“公子是要留夜了?好屋子一直备着呢。”
卫清风淡淡地道:“留夜。”
谢葭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一声不吭,被他扛到了一个香喷喷的房间里。他振臂把她丢到床上。在她手忙脚乱要爬起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卫清风亲自去点了蜡烛。外面的欢歌笑语,好像一下子就远了。
谢葭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心凉了半截。
她是他的正妻,他却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还要留夜……
心里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好感和依赖,崩塌只需要一瞬。下一刻,她再抬起头,已经满脸的疏离和冷漠:“将军,您该回府去了。”
卫清风喝得有点多。摆摆手,道:“你先别说这个。告诉我,你怎么会来?”
以她一直以来的作风,不是应该冷眼旁观看着他闯了祸,然后被母亲责罚的么?说不定她还会在一旁幸灾乐祸。
想到这个,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谢葭想到刚才那混乱的场景,又尴尬,又无奈。昏了头了,来找他干嘛。让他挨骂不就好了!
卫清风低声道:“娇娇。去给我倒杯水。”
谢葭站起来去给他倒了杯水,他像以前一样就着她的手啜饮了几口,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水就全洒到了两人身上。
谢葭闻到浓烈的酒气,顿时脸色煞白。
抱着怀里的人,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她还是那么小,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卫清风没好气地道。
“将,将军……”她有些不安,悉悉索索地动了动。
卫清风耷拉着眼皮,想着自己的心事:“嗯。”
谢葭想了想,轻声道:“您要出征?”
卫清风睁开眼,道:“没有的事,你没有给我生下儿子,就轮不到我出征。”
他突然笑了起来。跟她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呢!
“……”
现在想来,将军府答应了公爵府那种要求,也是做出了颇大的牺牲。他们卫氏一族的男人随时要点将上战场,那么后方最好能留下子嗣。不然断子绝孙,可不是好玩的事了。
卫清风不是一个没有家族责任感的男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娶她,还答应了那种条件?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谢嵩的栽培之恩?
谢葭有些难堪,道:“是妾身连累了将军。”
卫清风微微一哂:“你不生气了?”
谢葭老实地道:“生气。”
卫清风确实喝多了,目中有些微醺,闻言便紧紧搂住她的腰,低声道:“别跟我生气。”
也许是酒后吐真言,他索性把话都说开了:“你是没见过,我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致命伤就有两处。我是死里逃生的人了,可我才打了几年仗?娇娇,我注定是要打一辈子仗的人,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
谢葭想到先前卫太夫人说的话,顿时有些心惊:“将军……”
卫清风低声道:“所以你不要再生我的气,起码生气也不要生那么长时间。我既然娶了你,也会尽力对你好。”
今天晚上确实受了惊吓,谢葭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卫清风大惊失色,顿时就有些手忙脚乱:“怎么哭了!”
谢葭第一次知道放纵自己是什么滋味儿,也许卫清风说得对,人生苦短,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扭扭捏捏上?她捏着卫清风的衣领,骂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去给娘请安就跑出来,让我还要女扮男装到这种地方来找你!我是你的正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给我体面!我还要不要见人了,要不要见人了!”
说着,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卫清风好气又好笑,拿了帕子给她擦脸,道:“我又不知道你会来。好了,别哭了。”
谢葭收不住,索性一股脑全说了:“你,我们才刚成亲,你就跑到这种地方来……”
卫清风仔细擦着她的一脸眼泪鼻涕,道:“我从来不留夜的。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总之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谢葭又道:“你在外面招惹什么人我不管!反正我是你的正妻,正妻!谁敢惹到我脸上来,我决计要她好看!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卫清风愕然:“我哪里惹了什么人?”
成天一群臭男人混着呢!
谢葭是想到了王小姐,还有吟翠碧玉之流……什么东西。也敢给她脸色看!真要进了门你们丫的全是妾!给她端洗脚水都不够格!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只色厉内荏地道:“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就是!”
卫清风有些讶然她的嚣张,最终无可奈何,还是道:“说什么胡话呢。”
他的态度都这么诚恳了,谢葭想了想,还是有些生气,气咻咻地别开了脸。
卫清风擦干净她的脸,又给她擦手,道:“你放心吧,刚才在场的都是我的人。不会有人出去乱说话的。”
言罢,他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道:“横竖明儿娘那是躲不过去了,不如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谢葭刚想张嘴说话,他又道:“现在回去,咱们俩一个也别想跑,都是要到祠堂罚跪的——你别看娘疼你!还不如先睡个好觉!”
于是谢葭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为:“那我先去沐浴。”
“沐什么浴!”
言罢又把她抛上床,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也蹬掉了靴子爬了上去。然而过了片刻。又只好退了下来。两人盖棉被纯聊天。
卫清风的衣领已经解开了,浑身酒气也散去了大半,让谢葭趴在他身上数他的伤疤。谢葭摸过一道。就问他是怎么来的,他都会仔细回忆,然后说给她听。
谢葭或感叹,或动容,最后却笑了起来。
到如今才觉得这人能活下来,真不容易……
卫清风感觉她乖乖地趴在自己胸口上,暗道,真不容易……
谢葭突然想了起来,便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了向容轩,他说你要出征了……是怎么回事?”
卫清风摸摸她的脑袋,坦然道:“是岳父。开武状元科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想让我到边关去避一避。再则,开了武状元科,那可都是天子门生。我也是世袭的将门,多立一些功劳,总是有好处的。”
谢葭讶然:“很棘手么?那父亲……他一个人扛得住?”
卫清风失笑,道:“怎么你觉得皇党就只有我们翁婿俩么?不过我不打算出征。皇上也驳回了岳父的折子。”
言罢,他叹道:“岳父一介文人,却总是想挡在我们前面……”
说到谢嵩,谢葭的感情很是复杂。真心敬爱有之,或许也有些因爱生恨什么的……
卫清风道:“最近外面风传我要出征的消息,我在谁面前也没多说过。但是你心里要有数。娘那里,也要靠你稳着。”
谢葭道:“我知道了。”
卫清风乐了,道:“不说‘妾身’了?”
谢葭从善如流,道:“妾身知道了。”
“……”
他的酒醒了大半,翻个身把她抱在怀里。谢葭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也由着他抬起自己的下巴,嘴唇贴了上来。嘴唇相贴的瞬间,奇异的感觉让人背脊发麻。
谢葭退了开来,他也没拦着。只是因为竭力克制,浑身肌肉紧紧绷着。谢葭低声道:“将军,妾身不是不愿意侍寝。妾身只是不想死……现在有了身孕,便是九死一生的。”
卫清风一愣,他倒从来没想过这个。现在想起来,谢府和自己达成那种协议的原因,好像也是因为这个。他皱了皱眉,道:“为卫氏繁衍子孙static/12345/file/fontig/shijpg你的责任……不过晚两年也没什么。”
谢葭笑了起来。卫清风就把她放开了。
夜渐渐深了。谢葭好像也被他身上的酒气熏醉了,竟然真的不打算沐浴,用脑袋把他顶开一些。两人隔着棉被睡着了。
卫清风每次喝醉了睡觉就会打呼噜。谢葭睡到一半被吵醒,不胜其扰,索性爬到了榻上去睡。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起了床,都有些发傻。尤其是卫清风,好像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想起来昨晚自己干了什么。脸色就从惊讶慢慢地变成了懊恼,后来又好像有些后悔什么,食髓知味似的舔了舔嘴唇。
谢葭懒得理他,自己爬下了榻,穿了衣服。伸长脖子道:“将军,我们怎么回去?现在从这儿出去。被人看见了怎么办?我还带了辆谢府的马车来,不过车徽遮住了。”
卫清风一脸漠然地伸开手臂要她给自己更衣,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只好自己去扯了衣服来穿上。他道:“跟着我就是了。”
谁也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人瞧见了,于是上京贵族圈里开始流转卫将军带男宠在秀满楼过夜的消息……
两人顺利出了秀满楼,知画等人等了一晚上,早就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卫清风令她们自行散去各自回卫府去。他则带着谢葭,和长安长忠一起驾了车回卫府。
快到家门口了。谢葭又紧张起来,抓着卫清风的袖子道:“将军……”
卫清风暗自好笑。反手抓住她的手,道:“别怕。”
谢葭道:“娘会怎么罚咱们?”
卫清风看着有趣,便道:“小时候我闯了货,先打了板子,然后一天不让吃饭,到祠堂去罚跪。”
“……”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不过你是女孩子,应该不会这样罚你。顶多。让你闭门思过。”
谢葭半晌无语。
车子停在了卫府门口。门口迎接的是卫府庶务大管事。何管家,他看到马车上果然下来了夫妇二人,顿时要疯了。忙快步下了阶梯,道:“将军!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谢葭心虚,不敢出声。卫清风则是一脸漠然地点点头。
刚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就有一整排的劲装家将和武婢迎了出来,一个个满面肃容,似乎不打算给这将军府的男女主人任何颜面。
谢葭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看向卫清风,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凝重,但还是面无表情。
往前走了一段,有个人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是卢妈妈。她也换了一身贴身劲装,神色冷漠。和谢葭以往所见的那个慈爱的妇人大不相同。
卫清风停了下来,道:“卢妈妈。”
卢妈妈并不行礼,远远地高声道:“太夫人吩咐了,现在您也是封侯拜相的人了,她也管不得您了。你要来去请自便,可是您不该把夫人也带出去,彻夜不归!”
卫清风抿了抿唇,没说话。
卢妈妈道:“您是有将位在身之人,太夫人自认一介内院妇人,不能再对您动家法。但是夫人刚嫁进来,就犯此大错,却不能不罚!”
闻言卫清风也有些错愕:“卢妈妈!”
卢妈妈面无表情地道:“太夫人说了,夫人就到祠堂去罚跪吧,好好学学卫氏主母该学的道理!”
谢葭脸色苍白,点了个头,道:“是。”
卫清风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拉她,她却避开了。待卫清风要追上去,围在身边的一众家将已经堵了上来。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低着头走了!
这趟跟着出了门的小厮丫鬟全都领了重罚。唯独没有言明要怎样罚卫清风。他几次求见母亲,卫太夫人都闭门不见。
想到是自己闯下的祸,竟然连累了那么多人,他心中也有些懊恼。索性除了外袍,就跪在了莲院的门口。
谢葭跪在祠堂。卫氏的祠堂……密密麻麻的牌位,上面供奉的是历代卫氏将军的牌位。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家里的祠堂,一般是不准女人进的,何况她还是刚过门不足两个月的新媳妇儿……
一个有些清冷的女声响起:“卫府,守着家园的都是女人……何况夫人您从小就是做男孩养的。”
是啊,若是卫府的女人也不进祠堂,那谁来供奉祖先?
她诧异地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年约双十的女人。看发髻,应该是自梳了的。她俯下身添香油,动作非常优雅。
做完手上的事情,她回过头来,笑道:“夫人安好,我叫卫小妹。是卫长的妹妹。”
谢葭一怔,依然跪着,和她说话:“你……自梳了?”
卫小妹微微一哂,道:“我早就自梳了。这一辈子都要留在这儿,给卫氏列祖列宗看守祠堂。”
谢葭道:“你是自愿的?”
卫小妹双手合十,朝牌位微微倾身一拜,轻声道:“自然是自愿的。”
谢葭有些愧疚地道:“你大哥,是为我而死的……”
卫小妹有些惊讶,然后笑了起来,眉眼之间的冷清化去了大半,竟然非常好看:“大哥若是知道自己救的人未来主母,想来也是能含笑九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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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710 17:42 只看该作者
64
no067:家庭矛盾
谢葭不说话。想到卫清风拿家将抵罪的事情,就微微有些反感。但是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卫清风自己去死。
卫小妹轻声道:“夫人,请体谅太夫人的苦心。她实在是太过伤心了。何况,让您跪在这儿,是将您视如己出的意思。以前跪在这儿的,都是将军呢。”
谢葭点了点头。
卫小妹来添过香油,便退下了。
谢葭从一大早跪到下午寅时初,也就是三点多,除了早上跟着卫清风吃了个大饱,直到现在也粒米未进。还好最近跟着阮姑锻炼,身体素质有所改进。
卫太夫人身边的芳菲来了,没有进祠堂,只让卫小妹来扶她。
“夫人,太夫人要见您。”
谢葭点了点头。她艰难地爬了起来,双膝却已经麻痹得失去知觉,摔倒在垫子上。卫小妹连忙来给她揉脚。她技术娴熟,也许以前也经常这么给卫清风揉。不一会儿的功夫,谢葭就逐渐缓了过来。
芳菲就让轿椅来把她抬了过去。
路过莲院,卫清风已经回去了。谢葭并不知道他也在这里跪着,刚走不久。自进了门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好像有些忡怔,看到谢葭却又笑了起来,道:“听说我要见你,他便也不跪了,便回去了。这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娶了媳妇忘了娘?”
谢葭一头雾水。
太夫人非常疲惫,谢葭这才想到可能她也一晚没睡。她倦怠地道:“饿了吧?让人给你煮了面,马上就能吃了。”
谢葭心里一酸。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屋子里顿时乱了一阵子,然后又恢复平静。
卫太夫人神色平静。道:“葭娘。”
谢葭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本来不是个爱哭的人,穿过来那么长时间,在谢府除了华姬被送走的那次,她几乎就没怎么掉过眼泪。可是就这两天,却怎么也把持不住自己了!
卫清风一直在给她灌输,只不过是罚点皮肉,不要紧的,之类的观念。她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是看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总归不会对自己真的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吧!
谢葭现在才想到,她一直尊敬太夫人,恐怕已经产生了真正婆媳或是母女一类的感情。除了怕罚,她还怕别的东西,比如现在,她就万分不愿意面对太夫人的失望和难过。
她哽咽道:“娘,儿叫您伤心了,儿知错了……”
卫太夫人且惊且笑。吩咐卢妈妈亲自去扶她起来到榻上。伸手搂了她在怀里,安抚地摸她的脑袋。
谢葭顿时更愧疚了,哭得停不下来:“儿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卫太夫人心疼地笑道:“好了,以后不罚你跪祠堂了!这孩子。”
谢葭搂住太夫人的腰身,把脸埋在她怀里,哽咽道:“儿再也不愿叫娘伤心了……”
半晌,卫太夫人叹了一声,摸着她的脑袋,不说话。
下人送了面上来。谢葭闻到香味,哭声一顿。
太夫人便笑道:“饿不饿?”
谢葭点点头,完全是一个向母亲撒娇的孩子的模样。太夫人动容,亲自扯了帕子给她擦了脸,让她坐到桌边去把饭吃了,然后嘱咐了几句,让人送她回江城楼去。
谢葭的膝盖还有些发酸,就坐了轿子回去。
卫太夫人瞧着有些担心,道:“怎么年纪轻轻的就……明儿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卢妈妈仔细观察卫太夫人的脸色,看她的心情竟然不知不觉好了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叹了一声,将军虽然孝顺,但孤儿寡母的过日子,难免就有冲突。幸好娶的这个新媳妇儿得了太夫人的心,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不枉太夫人疼爱她一场。
想到这儿,她便笑道:“奴婢就去请太医来。”
谢葭回了江城楼,卫清风还在书房。知画,轻罗,鸳鸯等人全都领了罚,男的全打了板子,不会武的丫头就罚了月俸。谢葭考虑到知画的情况特殊,但是也没有特殊照顾她一个人的道理,尤其是鸳鸯刚来。心里掂量着是要自己掏钱来补这些丫头了。另外家将小厮那儿,少不得也要有慰劳费过去。
沐浴过了,卫清风才从书房回来。
看谢葭眼睛红肿,他不由得,道:“不舒服?”
谢葭道:“我去见过娘了。”
卫清风道:“嗯。”
此时不过酉时初,还不到就寝的时候。卫清风今天沐休,不用上朝,现在就打算在江城楼吃了,吩咐了下去准备晚膳。
他坐在了谢葭身边,道:“娘怎么说?”
谢葭就忍不住埋怨他:“你也是,既然知道娘会伤心,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情来。”
卫清风叹了一声,道:“这些事你不懂。娘是个要强的人,若和我看法相左,我也只能避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又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说我娶了你回来你会好好伺候娘的吗?下次出了这种事儿,在家里把娘哄好就是了,别傻瓜似的自己跑出来。”
谢葭更加哭笑不得:“你说的,倒是我的不对了?”
卫清风道:“下次有这种事,记住就行。”
谢葭哑口无言。
他去吃饭,谢葭就去喂猞猁。喂完小动物,她越想越不对劲。
看来卫氏母子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卫太夫人是铁血作派,看看那些训练有素的家将和武婢就知道了。卫清风则对于和母亲的分歧,采取的是回避的态度。明知故犯,然后回来坦然受罚。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呆在家里,稳住太夫人吗?
等两人沐浴完了。谢葭一边给卫清风绞头发,一边道:“将军,你昨晚到底为什么出去?”
卫清风眯着眼睛,道:“越彬和容轩都是文采不行,早就等着考武恩科了。”
他略一顿,提点道:“他们都是家里没有荫恩的人。”
谢葭明白过来:“将军的意思,是开武恩科,要倚重这些家里没有荫恩的庶子旁支?”
卫清风欣然点头,道:“好处最多的就是他们。”
所以他才出去跟他们一起……时不时好像不小心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们。最后这个消息会越穿越广泛,得到不少庶子旁支的相应。
谢葭嘀咕道:“我还以为你是出去喝花酒的呢。”
卫清风假装没听见。
谢葭索性趴在他肩膀上。道:“那为什么不跟娘好好说?”
卫清风皱眉,道:“娘不看好开武恩科。而且不喜欢我和越彬他们来往。越彬是王侍郎的庶子,还是通房丫头出的。容轩是向御史的……外孙,他娘是未婚生子。还有志泽,他父亲是被远迁的许大人……”
是因为身份太低吧……谢葭颦眉,想到卫太夫人对谢雪这个庶女不屑一顾的情景。或许慈爱的卫夫人,骨子里还是个非常极端的阶级主义者?
卫清风拉住她的手,道:“听明白了没有?”
谢葭老脸一红……怎么弄得像谈恋爱一样?
不过她喜欢卫清风这种事事都愿意和她沟通商量的态度。这给她省了很多麻烦。
把卫清风的头发绞到半干。他就坐在榻上看书。谢葭拿了本《九洲志》。爬到另一边凑在烛火边看。
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她又抬起头来,道:“公爵府打算和什么人联姻?胡家?舒家?袁家?是京城的王侯。还是外地的刺史?”
卫清风翻了一页书,道:“京城的王侯。舒家,胡家,袁家,这三家,你看着办挑一家。”
“……我挑?”
“当然是你,你是嫡女姑奶奶。母亲不管这事儿,谢府没有够格的女眷。”
谢葭道:“我瞧着舒家和袁家的姑娘都不错。再看看成吗?”
卫清风眯着眼睛,道:“成,不过你家那个姨娘还关着。最好先定下日子来,等她生产,把人处置了,再迎新夫人进门。”
烛火下,他的五官格外分明。他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眼神坚定,鼻子高挺性感,浓眉大眼,嘴唇紧抿显得坚毅,脸颊的线条有些瘦削。敞开的领口露出像被镀上一层蜜色光泽的麦色肌肤,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健硕强壮的胸膛。修长的手指充满了力量感,指腹有些薄茧,很温暖……
她猛的醒悟过来,别开了脸,扭捏道:“你干什么啊……”
卫清风抽回手,却笑了起来,好像很快活。指腹还留着她肌肤的细腻触感,他有点动情。但是看她猫似的蜷了起来,假装镇定地在看书,又只笑了笑,按捺下了心绪,也继续看自己的书,继续刚才的话题:“记住了吗?”
谢葭道:“嗯!”
又说了两句话。卫清风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连朝堂上的事情都跟她商量了……
看着她浑然不知的模样,他不禁就有些不是滋味。聪明是聪明,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收拾了一下,谢葭送了卫清风出门。自从上次分了房,卫清风也没提要搬回来,谢葭就更不可能提。
第二日,谢葭锻炼梳洗过后,去给太夫人请安。没有吃早饭,就看太夫人气消了没了,她消气了自己就有得吃。
莲院。
卢妈妈服侍着太夫人梳洗,两人说着话。听说卢妈妈是太夫人陪嫁的丫头,伺候了几十年了,非常得太夫人倚重。而且她待人很好,府里的下人们都很喜欢她。卫清风也很敬重她。
看到谢葭,太夫人笑了起来,道:“葭娘来了!”
谢葭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夫人昨晚睡得不错,遂上前行礼:“母亲安好。”
卫太夫人便招手要她上前,昨天的事情就不提了,问她吃过早饭没有。然后就吩咐下去准备了她喜欢吃的点心,就着珍珠米粥。
吃完饭。谢葭又服侍太夫人漱口洗手,然后跟卢妈妈一起给太夫人捏腿。
太夫人直笑,道:“这下可老实了,昨个儿吓着了吧?”
谢葭卖乖道:“服侍母亲,是儿的本分。”
卫太夫人摸摸她的脑袋,也没有拒绝她的服侍,半倚在榻上,喟叹了一声,道:“可惜你年纪还小啊。不然早点给娘添个孙子也好。”
谢葭就有些尴尬:“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太夫人笑而不语。谢葭心念一动。想着太夫人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吧。
又说起谢府的事情。卫太夫人道:“葭娘,心里有没有底?”
谢葭想了想,就把和袁、舒、胡三家姑娘相处的事情都说了,没有敢提到朝政,只说自己对这几家姑娘印象最深。
卫太夫人满意颔首,道:“袁家和舒家是百年侯门,又都是书香世家,和他们联姻再合适不过。能拉拢胡家。也是不错的。”
不止这样吧。卫清风提到过。最好能趁这次机会拉拢一下立场暧昧不明的那些公侯。这些贵勋世代联姻,但是袁舒两家和谢府是不管怎么追溯都追溯不到亲戚关系的。也就是说,和这两家其中一家联姻。他们家的其他亲戚,若是有意向皇党靠拢,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现成的桥梁。这牵扯到不小的一批公卿势力。
而胡家,既然有投诚皇党,示好之心,理应给个机会才是。相比起来,倒是没有袁舒两家这么实惠。而且,那位袁小姐,实在是……
谢葭照实说了自己的看法:“我看袁小姐,有些才情,但是做个续弦,怕委屈了她。”
卫太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只道:“既然是续弦,最要紧的是本分,才能和元配留下的嫡子嫡女处得好。才情太好反而是坏事。”
谢葭和卢妈妈就偷笑。谢嵩家里就一个嫡女,也已经出嫁了呢。卫太夫人嫌弃人家的借口都懒得好好想。
她又笑道:“上次儿生辰的时候,舒夫人又带了她们家一个嫡女出来……”
又仔细把上次和舒眉娘舒芷娘两姐妹的相处的细节说了。
卫太夫人道:“这么说,你是中意那个舒芷娘?”
谢葭一愣,然后笑道:“倒叫娘看出来了。父亲是个不理内院的性子,儿只是想着,芷娘性情宽厚,又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