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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心第8部分阅读

      明月心 作者:rouwenwu

    !”慕容芯眼底闪过一丝娇羞,手绢掩唇,一阵轻笑:“我都不好意思说,宝儿倒真是厉害,竟猜到我要给钰哥哥回个信,想在爹爹这里找些诗词歌赋一类的书籍,以作借鉴。”

    什么跟什么啊?慕容襄抚上额头,摇摇欲坠,几欲晕去。古人思想倒是十分纯洁,原来只是想在书中找点字句,充实情书,看她这se情思想,竟想到春宫图上去了,幸好刚才言语隐讳,未曾明说,不然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搁啊!

    想着,她拉了慕容芯,去得一间书屋,双双站在那藏书如云的书架前。

    慕容芯看得头昏眼花,小声说道:“这么多的书籍,我多看几眼,头都晕了,宝儿你天天在此,怎么忍受得住?”

    慕容襄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在这里,逍遥自在得很呢!”

    慕容芯轻移莲步,走上前去,抚摸着那本本藏书,蹙眉说道:“这里的书籍如此之多,我哪有时间都去翻看,听说钰哥哥好诗词,喜欢与有才之人结交,我念书不多,自己也写不出好的句子来,看来今日没法给钰哥哥回信了。”她面容低垂,听那语气,想是失望得很。

    慕容襄正待安慰,却见她从袖中取出一纸素色信笺,小心摊开,飞速看上几眼,又自折起,脸颊染上一抹嫣红,自是娇俏动人。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多情”。看她那晶亮的眼眸,微红的小脸,一副堕入情网的模样,慕容襄叹口气,小手一伸:“二姐,可是那孟钰哥哥给你写的情信?给我看看,我应该能够帮到你的。”

    慕容芯闻言,脸上红晕更重,想到这个宝儿甚是神奇,咬了咬嘴唇,依言将手中信笺递了过去。

    慕容襄接过来,展开读了,但见那信笺之上并不像自己所想那般,字句却也含蓄有礼,只是普通的问候与关心罢了,想必是这小妮子瞧见人家少年郎长得俊俏,又是门当户对,一时春心萌动,起了相思之意,现在看来,只是暂时略微有些一厢情愿罢了。

    呵呵,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二姐长相清丽端庄,性情温柔娴淑,若是主动出击,难保那孟钰公子不动心!当然,这就要靠她慕容襄在一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才行。

    “二姐放心,你与那孟钰哥哥之好事,就包在宝儿身上。”慕容襄说道,取来纸笔,磨了墨汁,略一思索,想着慕容芯的性子,以她的口吻,写出一阙眼儿媚来:

    “愁云淡淡雨潇潇,

    暮暮复朝朝。

    别来应是,

    眉峰翠减,

    腕玉香销。

    小轩独坐相思处,

    情绪好无聊。

    一丛萱草,

    数竿修竹,

    几叶芭蕉。”

    写完,把笔随手一扔,得意洋洋,拍手笑道:“今日先写个含蓄点的词让你回信好用,待宝儿下去好生想想,理个情诗大全,让你七日一小诗,半月一长词,春夏秋冬,绝无重复,如此一来,这个郎君,定是你囊中之物,跑不掉了!”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 第二十五章 一饭之恩

    第二十五章一饭之恩

    天朝五十七年,漓水中下游广袤地区数月不雨,旱灾已延绵达近一年之久,赤地千里,人畜饮水匮乏。祸不单行,旱情未解,又遇蝗灾,草木皆食尽,民不聊生,啃树皮革根,灾区百姓大半背井离乡,逃荒要饭,所经之地,卖儿弃女,偷盗抢劫,互相残食,惨不忍睹。

    此时,各地纷纷传出消息,不少民众在掘地、挖井之时,挖到不少铁牌,形状古朴,上有“天将死,水无至;废旧制,换新颜”的字样。铁牌一出,大众哗然,矛头竟直指当朝皇帝轩辕无极!

    同年,泰宗皇帝轩辕无极下令施行荒政,救济灾民,稳定政权。举国上下,积极应对,察灾情,免赋税,赈粮钱,开禁令,赎男女。以上种种,对于平息谣言,安抚民心,起到一定作用。

    这一日,南棠城门一开,又是一批难民从城外涌进。

    “不要跑,走慢点,那个光着脚的,说你呢!”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在人群中推推搡搡。另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瞧着那些初来乍到、不知所措的面孔,大声说道:“仔细听好了,我南棠府尹大人有令,当今皇上已下了圣旨,各城乡县郡,对于灾民,尽心安置,不得有误!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大家既然来了南棠城,就要遵照南棠的规矩,凡有偷盗抢劫,扰乱社会治安者,一律按大汉律法处置,严惩不贷!”

    另一边,一名青衣家仆模样之人,站于一高台上,振臂高呼:“各位父老乡亲,城北两处山神庙已收拾妥当,距此不过一两里路,大家可去歇息落脚,我慕容家自当将衣食送去。”

    一名丫鬟模样之人,也在一旁急急补充:“是啊,是啊,若是谁有个生病不适的,便去庙里找一位姓曹的老管家,他已带了大夫在那里候着呢。”

    人群中,有人不解问道:“是不是真的啊,竟有这种好事?谁家的善人啊,这么周到,咱们一路上还不曾遇到过呢!看来这回来南棠是来对了!”

    另一人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曾遇到过,你忘啦,上月在那个镇子,那大大的白面馒头,一笼接一笼,吃了还能带走,就是人家开米行的大善人施舍的!”

    “就是啊,那善人弄的吃食真格得很,不象有些人家施的稀粥,根本就是一碗清水,能照出人影儿来!撒一泡尿,肚子就又空了!”第三人接口道。

    “所以啊,后来不是出了一些暴民吗,直接用抢的,结果就那大善人开的米行没啥损失,其余人的铺子都被抢光了,哈哈。”

    “对了,那大善人也姓慕容啊,会不会和这个慕容善人是亲戚啊?”

    ……

    一个衣衫褴镂、乱发蓬松的少年,背上背着一名病弱老人,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随人群朝前走着。他本来腹中饥渴,又加上负重,走得很是缓慢,不多时,已远远掉在队伍后面。

    “若尘,你都背了我快两个时辰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那老人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极是费力。

    “爷爷,你腿不好,就让我背着,我能行的。”少年说着,眼见前方便是山神庙,心中一宽,好意转头过去,朝那老人一笑,不想前面一块石头绊了下,脚下一顿,一个锒跄,差点稳不住向前摔去。

    “小心!”旁边一青衣之人将他扶住,说道:“这位兄弟,快进庙去吧,老人也该歇一下了。”

    少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背好老人,径直向庙内走去,倒是背上老人冲旁边那人笑一下,感激问道:“谢谢你,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啊?”

    那人嘻嘻笑道:“我哪是什么先生,我只是慕容家的一个下人,名唤纪宣。”

    少年背了老人走进庙里,只见庙中场地已打扫干净,收拾整洁,地上到处铺着干草和缛子,还有半新的被盖,外面风吹雨打,进了此间,一股暖意由然而生。少年在庙中左顾右盼,寻了半晌,不想前面所到之人众多,竟是没有他们的安歇之地了。

    少年放老人下地,扶着他,冷眼看着那些比自己早到一步,已倒席而眠的人,个个闭了眼睛,东倒西歪的,也不曾有谁正眼看他一眼,更不用说是挪下位置,接纳他们坐下歇息了。

    “不然,待我回去禀告主子,另给你们祖孙俩安排一处地方吧?”纪宣看他可怜,说道。

    “不用,我们就在这里。”少年扶老人走到庙门旁边的一处角落,随便捞了些干草,揉散在地面,然后让老人坐下,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去。

    纪宣见那地方不能遮风,也无法挡雨,觉得不妥,正要再劝,却听得门外小绿的声音:“纪宣,小少爷在寻你!”

    “来了。”纪宣一听主子有事,急急跑了开去。

    有人进来,开始发放食物和清水,号令众人排队领取。众人一见,眼睛发光,一下子密密麻麻围了过去,那发放之处顿时水泄不通。

    少年爬起身来,也跟着挤过去,过了一阵,一手抓了两只大大的馒头。一手端碗热汤过来,喜滋滋说道:“爷爷你看,有馒头,还有热汤呢,你快吃!”

    老人颤颤伸手过去,接过一只馒头:“你也吃。”说着,大口咬下去:“哎呀,还是夹了肉的呢,好久没吃肉了,真香啊!”他急急地嚼着,差点把舌头咬进去。

    “爷爷,还有呢,不急,你慢点!”少年帮他轻拍下背,狠狠吞下一大口口水,这肉味,真是好香啊!

    老人吃完一只,把他又递上来的一只往回推:“真好吃。若尘,我吃饱了,你也吃啊。”

    少年又推了回去:“刚才我排队时,一口一个,已经吃了两个了,现在饱得很,再也吃不下了!”他拍着故意鼓起的肚子,说道:“不信,你看啊,哎哟,我肚子都胀痛了!”

    老人自是不信,仍将馒头朝他推去。

    推让间,一个不小心,馒头掉了地上,滚去一旁。

    少年嗖的窜了过去,朝那馒头方向,伸手去抓。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难民与人说话,向后一退,正好踩在那馒头上面,一下子踩得扁扁的,肉酱溢出。

    “我的馒头!”少年心痛难当,蹲在地上,拾起那踩扁的馒头,拍了拍,急忙往嘴里塞去。

    一只白净的小手拦在他面前,耳畔响起一阵清清脆脆的嗓音:“馒头脏了,吃下去要闹肚子的。”

    他含着馒头,疑惑地抬头,眼前似有一道月白色的光影流过,但见一位好看得不得了的小小贵公子站在那里,微微向自己笑着。

    慕容襄没想到自己刚走进庙里,就看见这个少年去捡那地上的馒头,来不及细想,伸手拦住,见他还含着馒头,顺手便从他嘴边扯出来,扔出门去。庙外一只野狗跑过来,一口吃了。

    少年呆呆出神,心里想着,哪里来的神仙般的小孩子,他在对自己笑呢,这笑容多好看啊,就象是春天山上最美的花儿一样。虽是对那馒头万般不舍,在这小仙人面前,却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慕容襄见他那痴呆模样,不由好笑,回头唤了小绿,从手里的篮中又取了两只馒头,一只递给角落里坐着的老人,另一只塞到少年掌中,低低说道:“给你,趁热吃吧。”

    少年看着那伸过来的小手,再望向她的眼睛,却见眼神清澈,目光里除了真挚与关怀,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怜悯与同情,想起从小到大所受的艰难与委屈,一时悲从中来,哽噎两声,握住馒头,一动不动。

    “怎么不吃啊?你的肚子已经出卖你了!”少年的肚子鸣叫数声,慕容襄听得分明,嘻嘻笑着说道。

    少年脸上一红,把馒头塞进嘴里,大大咬下一口,胡乱嚼着,不想吃得太急,咬着舌头,猛然生痛,一张脸微微皱着。

    “不急,篮里还有,你且吃慢些。”慕容襄轻声安慰道,又怕他吃太快噎住,伸手去拍他的背。她也诧异自己对这浑身肮脏的少年,竟有着莫名的好感,未曾细想,已是做出动作。

    少年感受到一只柔嫩的小手,在自己背上轻拍数下,想到对方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自己却只是个逃荒而来的难民,嘴唇嗫嚅着,也不知怎样表达这一心情,此时此刻,甚至是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是什么心情。

    众人看在眼里,对少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眼睛直直望着他们,也不敢出开口。

    “小少爷,该回府了!”小绿报道。

    “是。”慕容襄应了一声,转头去看那少年:“看样子,老人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老人,有什么需要跟这里的曹管家说一声,我改日再来看你们吧”。

    少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低说了声:“谢谢。”

    不想慕容襄竟然听见了,转头向他柔和一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朗声说道:“大恩不言谢,要谢的话,就以身相许吧?”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 第二十六章 乞儿若尘

    第二十六章乞儿若尘

    近日来,天朝皇帝轩辕无极再颁圣旨,号令各地富绅捐款赈灾,厉行节约,慕容世家的酒楼和客栈受此影响,生意差了很多。

    慕容襄坐在酒楼二楼的厢房中,听着各商行管事们的汇报。

    “遵照小少爷嘱咐,各项措施已全面执行。此一年来,银庄已然关闭,所有钱银全部转为地下;布庄绣坊声誉在外,收益颇丰,最新的一家分行已经开到了京城;新置山林八百二十顷,良田一万六千九百亩;茶坊、酒楼、客栈比起往日,日渐冷清,但尚能维持;只是大半年以来,各地米行药行尽数向灾民开放,无限供应所需,不算其他,单是货品成本,损失已达二十八万七千四百余两。以上,请小少爷定夺!”总管事汇报完毕,恭敬立于一旁,等待指示。

    “大家辛苦了,此是荒年,有这个成绩,已经不错了!传话下去,本月薪金人人皆有封赏。”慕容襄满意笑道:“对了,怎么山林田产一下子增加这样多?说说,你们使了些什么手段,从人家手里巧取豪夺来的?”

    那总管事眼望众人,嘻嘻笑着,也不回话。

    慕容清枫看他一眼,说道:“只要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稍微动些心思,使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宝儿觉得呢?”

    慕容襄点了点头,心道,商人重利,很多赚钱的法子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做大事者必不拘小节,还是颇有些道理的。

    总管事又道:“前日太夫人召我入府,问起米行药行无偿供应灾民一事,却是有些异议。”

    “我们做事情,要学会舍得,舍得舍得,所谓有舍,方才有得。施以微薄小利,收获的却是人心所向,这是再多钱财都买不来的。”慕容襄淡淡说道:“祖母那里,我自会去向她解释,你们不用担心。”

    慕容清枫听得微微点头,心想许多表面浅显而内在深邃的道理,在宝儿口中,就象闲话家常一样道出,总是让人那么受教。自己虽然是做爹爹的,但在这个孩儿面前,有时便如同一个心思单纯的毛头小子,时时要听先生的教诲。

    慕容襄见爹爹陷入沉思,也不说话,喝了口水,眼光投向楼下大街,一个单薄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是那日在庙中遇到的那个少年!

    眼见他在一家店铺前稍作徘徊,即昂首走了进去,不多时,又低头出来,再去了旁边一家。

    慕容襄眯起眼,招手唤了赵远过来,一指那少年:“赵哥哥,去看看那名少年,看他进去做什么?”

    赵远应了一声,疾步下得楼去。

    慕容清枫见她紧紧盯着那名少年,有些好奇,过来问道:“宝儿,怎的对那少年有兴趣?他可是惹了你?”

    慕容襄摇头说道:“不是他惹了我,而是我打算去招惹他!”

    慕容清枫挑了挑眉:“哦,此话怎讲?”

    慕容襄想着,自己也是不由得好笑,说道:“这只是宝儿一时好玩,兴起的一个念头,尚不知是否可行,也没想得很透彻,待我考察一番,仔细思量之后,再给爹爹说吧。”

    慕容清枫笑道:“不知你这小脑袋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也无需再给我说啦,想做就去做吧。你做事情,我一直都是放心的。”

    过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却是赵远回来,当即禀报:“回小少爷,那少年好像是从外地来的难民,刚才正在几家铺子找事情做。”

    “嗯,正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授人以鱼,只救一时之及;授人以渔,则可解一生之需!”慕容襄拍手说道:“是了,王管事,你看下各商行伙计是否还有空缺,我们可在城中难民里挑选身体健康、脑子灵活的年轻人来做学徒,竞争上岗,待遇从优。另外,布庄和绣坊也可以在难民中招些女工,先学习技艺,暂不给工钱,包吃住就行。这些就交给你先下去安排。”

    她转念一想,又对慕容清枫说道:“爹爹,那山神庙地方狭小,条件简陋,将难民安置在那里只是权宜之计,下一步我想在自家的房产别院中,辟出一处占地宽敞的,隔多些小间,以户为单位,分给难民居住,预计至少要安置城内两成难民。最初半年吃住开销由我慕容家负责,从下一半年开始,则向各住户收取相关生活费用,但要向大家说明,所住人等如愿在慕容世家各商行做事,可优先录用,又如人数限制,则向其他商户推荐。以此鼓励大家自食其力,虽背井离乡,也能挺起腰杆做人。”

    慕容清枫见这娃儿生性善良,考虑周到,点头称是,听她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慕容世家便在南棠商贾中带了一个好头,宝儿建议就近再安排一个时间,与其他富绅聚集一堂,共商赈灾大事,商议出资与安置计划,以及提供就业条件。爹爹与南棠府尹大人一向交好,宜亲自上门邀请,请大人前来参与旁听,以作监督。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我慕容家为这赈灾一事,已出资数十万两,这下子该让其他人也出出血啦!”

    “如果这法子可行,宝儿还可上书皇上,在全国上下推广实施!”慕容清枫笑道,一时精神大振。

    慕容襄嗯了一声,吩咐道:“赵哥哥,你找人再跟着那名少年,看看有无人家肯用他,记得随时向我汇报。”

    “是!”赵远得令,退了下去。

    那日在庙中初见,只看出他是个孝顺老人的孩子,在这人皆相食的年代,尤显可贵。想起与轩辕霁云的玩笑话,她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真的找一个人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与培养,使之成为一名完全效忠自己的心腹兼保镖?当然,她不需要那种愚忠的人,他可以有他自己的个性与特质,但是他的全部心思,不沾染丝毫杂质,一定是要完完全全在自己身上的。换句话说,这个人,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人心难测,即使是再亲近之人,也会有所保留,也会表里不一。当初刚看见厉杨与那名女子在一起时,她是那般心痛,只模糊想到:她对一只猫好,它会给她捉老鼠;对一只狗好,它会给她尽心看门;对一个人好,他却在她心上狠狠刺了一刀!那种遭遇背叛后的孤独与无助,她发誓不会再让自己经历第二次!

    所以,如果培养出这样一个人,能对她一心一意的尽心与忠诚,能够让她全然信任,永远不会担心他的背叛,对她而言,这将是一个多么大的挑战!

    慕容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不论如何,这名让她莫名心生好感的少年,她是不打算放过了,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呆了三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想要的,她一定要全力去实现!

    大半日,少年走了南棠城内无数家店铺,均是一无所获。也难怪,人家一看他那身褴镂的难民打扮,都捂着鼻子,远远避开,哪里还肯听他说什么找事做一类的话语。

    他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走到街边一条小巷,找个角落坐了下去。

    腹中咕咕作声,他把腰带解开,拴得更紧些,抬头看了看天,时间已经不早,想必庙中的午饭已经派过了,现在回去也没啥意思。出来的时候给爷爷拍了胸脯,一定能找一份事情做,哪怕是搬运货物,只要能让他吃个半饱,他有的是力气。

    那庙中倒是管吃管住,可是又能维持多久呢?再说爷爷有病,说不定哪天病就翻了,这失心疯的病症发作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甚至发狂到伤及他人身体。到那个时候,那大善人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这种情形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也是正常得很。

    所以,他一定要找份事情来做,然后养活自己,照顾爷爷。只要能让爷爷在有生之年过得好,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如果有人家愿意用他,他一定努力做事,先做一名小学徒,跟着师傅学手艺,什么木工啊、打铁啊、抓药啊,对,最好是进间药铺,跟个郎中学点医术,将来还可以给爷爷看看病,他可以不要工钱,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小屋,让他和爷爷能歇息下来,每天能够吃个大半饱,就太好了!他总会慢慢长大,长得身强力壮,他们的状况也会越来越好的,爷爷一定会活到一百岁,那时候他有钱了,还要找个上好的酒楼,摆他十桌二十桌,全是大碗大碗的肉食和白米饭,给爷爷贺寿!

    想着想着,少年慢慢闭上眼睛,靠在墙边,静静睡去,脸上犹自挂着满足的笑容。

    睡梦中,他梦见了家乡,梦见了爷爷,家乡风调雨顺,硕果累累,一派丰收景象;爷爷头发变回了黑色,显得好年轻,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那糖葫芦真甜啊,就象那日在庙中见到的那位小公子的笑容一样甜美……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被一阵食物的香味惊醒。

    什么味道这么香?迷糊中,他微微睁开眼,使劲揉了揉,循着那味道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一户门口,一只黑色大狗正埋头吃着,面前的碗里堆满了狗食,有饭有肉。

    少年紧盯着那碗里的食物,慢慢站起身来,依着大半年沿途乞讨抢食的习惯,本能地冲了过去,端起那碗,转头就跑。

    大狗只愣了一下,不甘示弱,撒腿便追,边追边不住狂吠。

    “哈哈,快看,那人抢狗的食物!”街边一人拍手笑道。

    “是个要饭的吧,饿慌了不是,连张家有名的威武将军的吃食也敢抢!看来要被咬惨了,真是造孽啊!”另一人识得这狗,叹了口气。

    少年喘着粗气,心砰砰直跳,都快要蹦出胸膛了,脚上象灌了铅一样,加上对这地方不熟,奔跑的势子逐渐慢了下来,眼见那凶猛大狗就要追上。

    他大为着急,又舍不得手中的食物,听得身后的狗吠,心想横竖跑不掉,多半还要遭狗主人的责难,干脆停下来,也不管自己是否被咬,举起碗来,将碗里食物直往口中倒去。

    大狗很通人性,见他吃掉自己食物,狂吠两声,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少年细弱的手臂上。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该死的畜生,我的人,尔也敢张口就咬!”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 第二十七章 人之将死

    第二十七章人之将死

    人已经坐在慕容府里一处偏院的厢房之中了,少年仍是昏昏沉沉,犹在梦中。

    就在那凶猛的大狗咬上他手臂的那一瞬间,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使根木棒,一下将那只大狗顺势挑去,甩去两丈开外,显出过人的速度与臂力,厉害非常。

    他尚捧着还有些残汤剩饭的碗,嘴边挂着些夹杂着肉末的饭粒,呆呆站在那里。他的对面,在庙中见过的那名小公子,正睁着亮晶晶的大眼,静静地看着自己。

    “可怜的孩子。”那看起来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公子幽幽叹了口气,从袖中取了一张洁白的手帕,柔声唤道:“过来,我给你擦擦嘴。”

    那小小的、清脆的嗓音就象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低下头去,任那小公子给他轻轻拭去嘴边的食物残渣,那拭擦的动作象羽毛抚过一般温柔,令少年心中感觉一阵暖流涌进,在记忆的最深处,仿佛若干年前,一位温柔的妇人也是这样待他,那个他梦里呼唤了千万次的称呼,也听过别人家的小孩无数次大声地叫过的称呼啊,就那么简单的两个字:娘亲。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娘亲还在,也会这样对他的吧!

    少年想着,眼里有了湿意,一颗晶莹的泪珠流出眼框,眼见就要滴落下来。那小公子见状,伸手过去,稚嫩的掌心正好接住。

    “宝贝不哭,你的眼泪是我心里的珍珠。”那小公子喃喃念道,忆起曾经铭记的句子,顿时心起怜惜,这少年既孝顺老人,又还保留一颗赤子之心,实属难得,正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他看着面前怔怔落泪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仍捧着那只碗,扔也不是,放也不是,听了他的问话,低低答道:“我叫莫若尘。”呵呵,莫若尘,爷爷给他取的这个名字真是贴切啊,他的身世,他的命,就象这名字一样,卑贱轻微得连尘土都不如!

    那小公子闻言,慢慢地、坚定地说道:“从今以后,你,莫若尘,便是我慕容襄要照顾的人,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我慕容襄在此发誓,今生今世,我会怜你护你,只要我一息尚存,便绝不会让你再受一丝委屈!”

    慕容襄再看他一眼,口中称道:“赵哥哥,我们回府吧。接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安排了!”说完,转过身去,大步走去,掀帘上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轿,一声轻唤,轿夫应声而起,抬起轿子往慕容府邸的方向行去。

    少年见轿子远去,正不知所措,旁边那名高大男子伸手推他一下,把他手里的碗一手挥去,用满含羡慕的语气大声训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跟着小主子回府啊!也不知你哪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我家小主子这样待你,要收留你,还对你这般上心!瞧你这样子,长得又黑又干、面黄肌瘦的,穿得破破烂烂,还和畜生抢饭吃,整个就一小乞儿,真不知小主子看上你那一点!”

    什么?那神仙模样的小公子,竟是要收留自己吗?莫若尘回想起他对待自己的言行举止,好象有这样的意思,他是说了要照顾他呢,也就是说,以后他可以在那小公子的府中做个家仆,不会再受冻,不会再挨饿了!他咧开嘴,开心笑了,忽又想起一事,急急说道:“可是,我爷爷还在庙里!这位哥哥,我要先回庙里去!”

    赵远一把拉回他:“小主子已经安排了,我早已派人去接你爷爷去啦,你这就跟我回府,估计半个时辰就能见到你爷爷了。”

    莫若尘心中一喜,忙赶上他的步子,大步朝那轿子行去的方向跟去。

    进了慕容家的府邸,若尘就觉得自己如同走进了皇宫一般,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园子,这样宽敞华丽的房屋,这样众多的家仆与丫鬟,瞧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满眼的嫌弃与厌恶,自己那一身寒酸破烂的打扮,想必在别人眼里,实在入不得眼啊。

    想到这里,他表面上脸色不变,仍自昂首挺胸走着步子,心里却有了一丝自卑,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是他那肮脏的破了一个大洞的旧鞋应该踩的!人家是天上一片白云,自己就是地上一堆狗屎!想着,随即又升起一丝恨意,妈的,有钱人又怎样,明知他是个逃难来的乞儿,还要带他进府,这是那小公子自己愿意的,又怪不了他!大不了,在这里待几日,等爷爷休养好一点,再赶他们出去便是,在此之前,他兴许可以在这府中顺手牵羊,偷点什么东西出去,换点银子,留到以后给爷爷看病用。

    对,就这么打算!他一路走着,把头仰得高高的。

    那小公子果真派人接了爷爷来,将他们祖孙俩安置在一处安安静静的偏院,院里有花有草,那厢房连成一片,外屋、里屋、小间等,好几间呢,屋内整洁,床铺干净,尤其是榻上软绵绵的被褥,摸起来舒服极了,在上面美美地睡上一觉,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有仆人丫鬟送来几套干净的衣物,两只大大的木桶,桶里是暖暖的温水,微微冒着热气,桶边还搭着崭新的毛巾,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说道:“小兄弟,我姓曹,是这府里的管家。这是小少爷吩咐给你们沐浴用的,赶紧梳洗更衣吧,等下还请了城里顶好的大夫来给老人家看病呢。”

    待那曹管家出去,若尘忙帮爷爷梳洗更衣妥当,自己也洗得一身清爽,换上干净衣服,梳好头发,再伺侯爷爷去那床上歇息。

    “若尘,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莫老爹躺在床上,摸着软软的被子,嘴唇嚅嗫着,不敢置信,之前家中并不富裕,特别是被莫青赶出来后,更是连起码的温饱都谈不上,受灾这一年来,他们祖孙俩颠沛流离,沿途乞讨,有一顿没一顿的,哪里想得到,现在还能住这样好的房子,每天衣食无忧!“你在哪里结识的贵人啊?这般照顾我们!”他疑惑问道。

    若尘坐在塌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那日给我们馒头的小公子到这里来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门口噗哧一声笑,一个长相秀美的绿衣丫鬟走了进来,说道:“莫老爷子,你不用担心,我家小主子是对你们起了怜悯之心,又看上莫兄弟,真心想收留你们在府中。我慕容世家,那是南棠出了名的大户人家;我家小主子,又是当今皇上亲自赐了名号的明月公子,这样的好事情,别人几世求都求不来,你们还怀疑什么!”

    “慕容世家?明月公子?”莫老爹念着,突然欢呼道:“我们在路上听说过的,明月公子是天上下凡的小神仙,上天下地,无所不能!那日我们在庙里见过一次,我老眼昏花,只隐约记得是个俊俏小娃儿,都没注意,什么时候能让老头子再见见这位恩人啊?”

    “这个好说,”那丫鬟笑道:“你瞧,小少爷来了啊。”

    只见慕容襄笑盈盈走了进来,站到床前,开口叫道:“莫爷爷,你要见我么?”

    “恩人,恩人啊!咳,咳!”莫老爹忙不迭起身,动作急了些,惹得一阵急促的咳嗽。若尘赶紧给他拍着背,顺顺气,嘴里埋怨着:“爷爷,你慢着点。”

    慕容襄瞥见若尘清爽的模样,见他生得五官端正,心中很是满意,想着,拉了莫老爹的手,柔声说道:“莫爷爷不必多礼,若尘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今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说着,皱起眉头,转头传道:“小绿姐姐,去请大夫过来瞧瞧,老人家究竟是什么疾病,须及时医治才行!”

    小绿应了一声,转身欲去,却听得若尘惊声叫道:“不用看大夫了,我爷爷没病!我爷爷没病!”他听得两人说道就医之事,心中大急,若是那大夫过来瞧了,诊出爷爷的病症,就该把他们祖孙俩赶出去了,谁家愿意留一个不时会疯癫发狂的病人在自己家里呢!二叔是爷爷亲侄儿,尚且把他们赶了出去,更何况是素不相识的慕容家,不是说,那些达官贵人更讲脸面吗?

    慕容襄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是可能有苦衷,依言板起面孔,眼神冷静,直视着他,教训道:“若尘,有病就要及时医治,切莫讳疾忌医,我们是为了莫爷爷的身体着想,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说着,给小绿使个眼色,自己拉了若尘出去。

    若尘第一次见她这般气势,心中敬畏,垂头跟着她走出院子,来到一处长廊,寻了木栏坐下,相顾无言。

    “我爷爷,他、他是得了失心疯,经常会发病。发作的时候,会骂人,会咬人,还会打人!”若尘实在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咬了咬牙,诚实道出,边说边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瘦弱的胳膊,但见上面数道淤青与疤痕,那疤竟是刀疤!

    慕容襄惊得站起,他却并不在意,只用平常的语气说道:“除了最近一次是用木棍打的,其他都是旧伤了,早好了。有些是鞭子抽的,也有石头打的,还有次他发作得厉害,我只顾去抱住他,没看见他从柜上摸了把柴刀,还好我用手去挡了下,没砍在头上……”

    “若尘!”慕容襄伸手抚摸着那些伤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低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噎。

    “爷爷很可怜,为了我,吃了很多苦,身体已经坏了。”若尘又自说道:“我不能扔下爷爷不管,公子放心,明日我就带爷爷离开,不会连累公子。请公子不要把他的疯病告诉他,爷爷知道了会难过,他一直以为这些伤是我和外面的混混打架弄的。”

    慕容襄心中感动,握住他的手,说道:“若尘,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会留你在身边,自然包括你爷爷在内,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这心意是决计动摇不了的。一点疯病算什么,你都不怕,我又怎会害怕。再说了,不是请大夫去瞧了吗,说不定能治好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段时日,好生留在府中照顾你爷爷吧,我把南棠难民的安置问题处理好了,再慢慢与你详谈未来大计!”

    若尘使劲掐了下大腿,果真疼呢,不是做梦啊,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上天可怜他,派了个小神仙下凡来救命呢,他只是一个逃难来此的小乞儿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张大嘴巴,呐呐不知怎么开口,那激动的心情,又怎么能用普通的话语来表达出来!

    “小少爷,林大夫来了。”小绿走了过来,身后是背了药箱,一脸严肃的林大夫。

    慕容襄看他神情,心知不妙,走了过去,林大夫行了礼,与她走到一边,低低说了几句,随即拱手告辞。

    若尘满面希冀地望着她,听着她一字一顿说道:“若尘,我不想瞒你,莫爷爷的病不容乐观,依大夫所说,莫爷爷年迈体衰,五脏六腑早已完全坏了,最多还有三个月时日!”

    卷一 前世今生日月长 第二十八章 临终心愿

    第二十八章临终心愿

    一直以来,慕容家各处园子膳食都是单独操办,自行安排,自从当今皇上下旨宣传各地要厉行节约、捐款赈灾之后,这各园子人等的一日三餐,便都集中在太夫人所在的意善园进行。

    “宝儿,听说你把那庙中的难民带回家里来啦?”午膳桌上,大夫人徐平君突然问道。

    慕容襄正在埋头吃饭,闻听此言,放下碗筷,只淡淡回了句:“我只带了祖孙二人回来,安排在我以前住过的偏院居住,其中原因,我与爹爹说过,爹爹是同意的。”

    慕容清枫没想到这个小娃儿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把事情推到他身上来,赶紧咽下口中的一口食物,说道:“是,是,宝儿给我说过的,我同意了啊。听说那祖孙身世有些可怜,进了府,也只多添两双筷子而已,就不用计较了吧?”

    “哦?但我怎么听说那老头子身患重病,半死不活的,他倒是贱命一条,要是把府中家人也惹上了,怎生是好!咱们府里,人人身份尊贵,尤其是你宝儿,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啊……”徐平君不屑说道,口气酸酸的。

    慕容襄面色一冷:“我听祖母和爹爹说过,咱们慕容家的祖上初来南棠,也是因为避难的缘故,身无分文,两手空空,吃了很多苦头。后来自力更生,辛苦创业,在南棠打下这一片家业,一直为南棠百姓所称颂!依大娘所说,那也是贱命一条啦?”

    “你!”徐平君没想到这个小娃儿反应如此迅速,一时愣住,竟想不出言语反驳。

    慕容襄又说道:“贵命贱命,都是人命,人命关天,又怎能见死不救?我慕容世家,一向诚信慈善,礼贤下士,平等待人,试想,若没有这样坚实的百姓基础,又怎能享誉天朝数十年,如松柏长青,屹立不倒!”丁显琴见她有些动气,忙拉了她的手,低低说道:“宝儿,好了,别说啦,再怎样总是一家人,好歹给你爹爹面子。”

    那边,慕容晴冷哼一声,拉了母亲的手,也不说话。

    倒是慕容芯,可能是想着自己与孟钰书信的事情,对慕容襄心中感激,与母亲姚惠洁一道,对那大夫人徐平君好言相劝。

    一时间,双方都不言语,饭桌上顿时气氛冷到极致。

    “好了,都听我说。”老夫人挥了挥手,招呼道:“先前平君说话有失公平,人家虽是难民,也不至于低贱至此,宝儿心思超前,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既然是宝儿的客人,大家须得好生招呼人家,和气相处,不能有丝毫的轻视与怠慢。”

    徐平君低了头,小声称是,心里对那小娃儿恨得直咬牙。

    “还有,宝儿,你也有不对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