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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 作者:priest
挥小兵们干活嘛,您自己老这么辛苦干什么?”
徐进不介意跟他说自己工作的事:“对付小项目,当然派小兵去,对付小金主,就得派中层了,这回不是三个大金主的项目赶在起了吗?个个都得亲自伺候,遛死我了,唉,你赶紧好好学习,早点毕业给老娘赚钱去。”
徐西临满嘴不用买单的甜言蜜语:“没问题,到时候我给您买个岛,专门停游艇用,请二百来个菲佣,五十个给您养狗,五十个抬着您到处走,还有百个专门负责晨昏定省,每天排在门口请安。”
徐进:“……”
她有点累,也有点发愁,感觉这孩子好像老也长不大。
“小豆馅儿要是不回来,你会拿点吃的给他送校去吧,住校的时候墙皮都恨不能剥下来啃,怪可怜的。”徐进说,“行了行了,别敲了,你什么破手艺,敲得我头疼。”
徐西临想象了下窦寻啃墙皮的情景,心里的窝火散了半。
“行吧,”他心想,“再惯着他次。”
说话间,日理万机的徐总手机又响了。
“这还没完了!”徐进长叹了口气,边去拿手机,她边低头扫见儿子放在旁边写了半的语文全国大联考,“徐西临同学,‘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寡’字写错了!”
徐西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回来改——”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次写错“寡”字。
作者有话要说:
☆、去也
那天徐西临刚走,徐进就被个电话叫出了门。
有个法盲大金主好年以前在海外设的特殊目的公司境内手续不全,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不知怎么被境外投资人翻了出来,那边在沸反盈天地质疑其合法性,战略投资人全在危机公关,境内几个负责擦屁/股的团队忙了个人仰马翻。
离家两个月的徐进沙发还没坐热,就往脚上重新贴了两张创可贴,踩着她十公分的高跷牌皮鞋跑到公司主持大局。
她到了公司,先开了轮电视电话会,眼看是要连夜出方案的节奏,徐进没办法,只好捏着越来越晕的太阳穴走到茶水间里给杜阿姨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她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带断了。
徐进叹了口气,蹲下查看了下断口,心想:“流年不利。”
她刚想起身叫助理帮她买双鞋回来,下起来猛了,眼前骤然黑——
流年就戛然而止了。
徐西临这辈子去医院的经验不超过十次,基本全都集中在十岁以前。他茫然而慌乱地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秋风毫无恻隐之心地刺穿了他的外套,徐西临在医院门口,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发现没有常识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人。
窦寻默不作声地拉住他的手。
这时,个直在医院门口徘徊的男人看见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他鼻尖发红,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冻的。
“小临吗?”那个人说,“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赵叔叔。”
“叔叔好。”徐西临这会还没忘了礼貌,“我妈在哪呢?怎么样了?”
赵律师艰难地抿了下嘴唇,像是被问住了似的,盯着徐西临足足有半分钟。
“孩子,”他哆哆嗦嗦地叹了口气,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孩子啊……”
窦寻先步感觉到了什么,攥着徐西临的手陡然紧。
要说那天是什么感受,徐西临其实记不清了,特别像做梦,连旁边的人都面孔模糊这个特点都和做梦模样,徐进年攒下的班底都来了,他们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窦寻领着他到哪他就到哪,至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他全都没往心里去。
开始,有徐进的女同事哭哭啼啼地想抱他把,都被窦寻礼貌而不由分说地推拒了。窦寻以种超乎常人的敏锐感觉到了笼罩在徐西临身上的“白日梦”,并且本能地把它保护起来,懵懂而艰难地伸出他不善于与人交流的触角,替徐西临应付来往的人。
处理完医院的事,两个年轻律师送他们俩回家。
深夜的路灯光在薄雾中彼此藕断丝连,排着队地逐个往后飞掠而去,徐西临透过车窗往外看了眼,心口忽然阵剧烈惊悸,他方才有了点感觉,心想:“我刚才干什么去了?”
窦寻把搂过他的肩膀,把他按进自己怀里。
徐家彻夜灯火通明,杜阿姨两眼通红地在院门口等着,看见徐西临的瞬间,她“哇”声哭了。女人的哭声刺痛了徐西临麻木的神经,巨大的恐慌与近乎无助的愤怒股脑地回过神来,徐西临猛地甩开窦寻,大步往家里跑去。
他那满头白发、但无论何时何地都仪容整洁的外婆端正地坐在客厅里,徐西临与她对视的瞬间,他那条只有十七岁灵魂就挣脱了切自我保护的束缚。
他本能地想对徐外婆大吵大闹地发泄番。他想惊慌失措地大喊“他们说我妈没了,他们放屁”,又想像个小男孩那样,仓皇地躲在外婆身后,等着大人们处理裁决掉所有的事。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听见外婆幽幽地叹了口气。
徐外婆听祝小程哭诉婚姻艰会掉眼泪,听白娘子与许相公生离死别会掉眼泪,看三打白骨精的大圣被师父赶走也会掉眼泪……她演过很台戏,在别人的故事里哭了辈子,这会儿,却滴眼泪都没掉,只是轻轻缓缓地扶了下如雪的鬓角,对徐西临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啊,你外公就是这么走的,他觉得自己身体老好的,有天坐下要起来,突然就摔倒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帮伊讲过很次,不好长太胖,不好吃那么油腻……”
而今,几十年过去,又摔,剩下的依然是孤儿寡母。
“这个小惠啊,”徐外婆说到这,喘了口犹如到不了头的气,像个在台上忘了词的老伶人,沉默了良久良久,才无助续上自己的话音,“哪能事事随了她爸爸呢?”
这两句话像是只揠苗助长的手,轻柔地掠过他的耳朵,然后凶狠地揪住了他那十七岁男孩的魂魄,瞬间将他拉长、淬炼成了二十七……三十七。
徐西临吐出最后口少年的气息,把后背提前拉成成人的尺寸,上前扶起徐外婆,对她说:“太晚了,您先去休息,还有我呢,没事。”
徐外婆要仰起头,才能看见她外孙的脸。
徐西临就弯下腰抱了她下,触手是把憔悴苍老的骨头,摸起来像个被虫蛀空的旧门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小惠不在了,我也照顾得了您,嗯?”
每个字都是耳语的音量,但是每个字都是根铁钉,徐西临说完,就把身铁甲钉在了自己身上。
接着,他不由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