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第79部分阅读
金竹密语 作者:肉书屋
“倒是和你挺投缘的,还真不想让你这么快就走……”
月罂一愣,随后和善地笑了笑,上前一步抱住古苓的肩膀,惹得对方身子一僵。她浅声说道,
“很感谢你呐……让我知道这世间也是有好人的……”
古苓不解她话中的意思,拍开她的手,郁闷地说道,
“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一路上小心些,最近皇城乱得很,可别被土匪掳了去。”
“好……还要劳烦苓姐姐将这字条交给林公子。”月罂说完递给她一个字条,上面只写了五个字:珍惜眼前人。
古苓眼风扫过,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尴尬地咳了一声。她将月罂扶到门外准备好的马车前,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让车夫慢些启程。
第364章两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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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两个目的
月罂没有先返回皇城,而是顺路去了金竹园。她穿着普通的长裙,头发只随意地挽了个髻,脸上又遮着白纱,也不怕被人认出来。不过她这么想倒是多余的了,平日热闹非凡的金竹镇,此时寂静一片。多数商户都搬走了,每条街都空荡荡的,只剩下几家不愿搬走的百姓。
月罂在路上遇见了一个老人,向他详细问了问才得知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原来自己被困在赏月殿的第二天,整个皇城都陷入了大火之中,没人知道那场火怎么会燃得那么旺,皇城中那些逃出来幸免遇难的人也说不清楚,他们像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一样,只记得火势汹汹,无法扑灭。
正由于当日之事极其神秘,附近的人们一时间越传越离奇,说是殿下本是天降祥瑞之人,可不幸遇难,自然惹怒了上天,天神降下天雷烈火,打算将整个南月国夷为平地。这个版本的推测刚一产生,南月国的子民就纷纷外逃,从皇城逃向城外,从南月国逃向边境,企图去他国避避风头,一时间乱成一团。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北冥国五十万大军由北冥王亲自带领冲破了两国边境的一座城池,占据了最险要的位置,在南月国以北虎视眈眈地对峙。他们之所以不继续向内进军,正是由于那些百姓们拦住了道路。北冥王向来待民如子,国与国之间的仇恨如何也不会发泄到百姓身上,一时间才停下了进攻,命人安置好那些难民。
谁知在这样紧迫的关头,女皇却不坐镇朝中,而是由向来对朝事不闻不问的槐南王主事。更令百姓们不解的是,她对北冥国大军压境并不理会,对风鳌国虎视眈眈也毫不关心,而是命人厚葬了涑南王与三公主,举国吊唁三个月。
另一面,她有条不紊地派人尽快修复皇城,扬言三个月让南月国恢复原貌,那些离去的百姓们到时候仍可回来继续居住。百姓们摸不到头脑,他们从没听说过槐南王干涉过国家大事,也不知她的这种保证能不能实现,因此才各自寻了地方暂时安置下来,以观察皇城的动静。
这老人知道的情况毕竟有限,只是国内大体的情势罢了,月罂虽然对他说的这些仍有疑问,却知道问得太多难免惹人怀疑。那老人见她打扮奇怪,询问了几句,月罂只说自己是来金竹镇寻亲戚的,不料到了这里扑了个空,这才打听打听详情。
她与那老人分开之后,便直接到了伊人坊的后门,里面同样也是空荡荡的,秦婶和两个孩子也从这里搬走了,具体去了哪儿她也不得知。回想起昔日每次来热热闹闹的样子,不免一阵心凉。
月罂沿着官道走了一会儿,很快便到了金竹园的后门,她这次回来小心谨慎,时刻注意四周的情况,生怕被有心人发觉自己还活着。自己进宫那时,园中还留有许多丫鬟小厮,他们多数都没有家人,从小在园子长大,自然不愿离去,她因此才让他们留下照看园子,每月的银子照发。
而此时,整个金竹园静悄悄的,唯有偶尔飞过的鸟儿鸣叫声以及枝头的蝉鸣声。她沿着小路走到花月轩前,院中仍是寂静一片,像是整个园子的人都走了一样。
月罂迅速进了屋子,四下看了看,先前伺候的丫鬟们果然都不见了。她临走时并没带走太多东西,如今正好将剩余的银两都取了出来,又带上一些随身的东西,都装在古苓为她准备的那个包袱里。
月罂不经意地瞧了眼桌上的铜镜,见白纱后的眼睛疲累且又无力,不免一叹,也不能这么一直遮遮掩掩地过下去。她记得花寻为她准备过几张人皮面具,那时只当好玩,摆弄了一阵也就丢一边了,此时忽然想起来,忙从箱子最底层翻到了那几张面具返回梳妆台前面。
揭开白纱,看着里面凹凸不平的脸颊,月罂下意识地撇开脸,不想再看自己这副鬼样子。选了一张面具小心地戴在脸上,立即变成了一个清秀少年的模样,这面具做得很薄,接缝在脖子上,若不是本人知道,完全看不出痕迹,果然是个好东西。
月罂换了身男装,站在铜镜前一照,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样子,相信即便这样出现在那些熟悉的人面前,也没人能认得出她。
月罂收拾妥当之后,回想起那晚南宫绯雪说的那番话,得知自己与慕离的许多误会都是由事情的阴错阳差以及自己的猜忌造成的,不免有些愧疚。她到了一个柜子前,将里面的小匣子取了出来,想带走放在里面的雪玉簪,可找了半晌也没发现那枚簪子,顿时有些疑惑。自己明明是放在这里的,为什么不见了呢……
她见天色不早了,只得放弃寻找,出了花月轩之后又在整个园子都走了一遍,也没见到个人影,园中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相信这些人都是以为自己死了,才各自散了的吧。望着满园萧索的景象,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此也好,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再回来了。
月罂在没走的百姓家中买了匹马,人家本来是用来拉车的,此时她却骑着一路到了皇城。到达皇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她踏入城门,面对着满城废墟,思绪几乎停止。昔日繁华的街道此时全部塌陷,平整的道路坑坑洼洼,焦灼不堪,真想象不出这里究竟经历了怎样凶猛的大火。
那些修建皇城的人们此时已经各自回去,只剩下一片片寂静的残垣。城中的房屋已经无法居住,月罂找到了一个在废墟中玩耍的孩子才得知,那些留下来的百姓以及工匠们在城中开辟了一片空地,修建了简易的茅草屋,像是离这里不远。
月罂到了近前,正遇见两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她们一见来了位年轻公子,身着打扮不俗,便上前问了问。月罂仍是搬出先前的说辞,说是自己从远处而来,来城中寻一位亲戚,不料见到了这种情形。
那两个妇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便将月罂迎了进去,看似好客,实际月罂却能看出她们眼中的精光。她从衣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了其中一个妇人,说是想暂住一日,并且打听打听皇城中的情况。妇人见了银子自然开心,忙接过揣进了怀里,向身旁的一个妇人吩咐,让她去倒杯水来。
月罂从她们口中得知,原来城中的大臣们前几日全部迁移到了离这里不远的一座城中,槐南王也在那里一同处理朝政。此时这个皇城中剩下的唯有百姓们与工匠,如果三个月修建不好,怕是会成了一座废城。
月罂得知这次又扑了个空,不免有些心烦,可她听说涑南王与南宫绯雪都在自己出事当晚死了,又觉得太过蹊跷。传言说南宫绯雪并非涑南王所生,所以她给涑南王下了毒,而由于她平日又与殿下有些积怨,当晚理智尽失,将赏月殿一把火也烧了,清醒之后又服毒自尽。
月罂听完皱了皱眉,由此看来,这次的全部责任都推到了南宫绯雪身上,只是不知道她真是罪有应得还是成了替罪羊。她又打听了女皇的近况,可这些妇人都是普通的百姓,哪会知道其中的详情,只是说最近常见到槐南王过来探视皇宫的修建情况,并不曾见过女皇。
她知道不能再追问了,便换了话题,与那妇人又聊了些其他琐事,后见天色已晚,又打了个呵欠假意困倦。这间茅草屋由于是临时搭建,地上只铺了几块草席子,像是几人同住,十分简陋。月罂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和衣而卧,可并无半点睡意。她心中杂乱,对此时的情势也越来越茫然。
她之所以再返回皇城,一来是想打探出事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这种事只有接近母亲或是那些某些位高权重的人才能知晓。而此时皇宫已经迁移,除非她混入临时皇宫去打探,否则不会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二来,她还想知道花寻有没有来找她,刚才她也旁敲侧击地问了那妇人,对方一无所知,看样子他这些天并没有来到皇城。
月罂想了想,第一个目的自己怕是很难做到了,想混入皇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即便她侥幸进去了,能不能自保也是个问题。自己这条命是由多少人换来的,她比谁都清楚,虽说她不愿相信母亲确实要除掉她,但如今她却不得不多留个心眼,总要比先前更小心谨慎才行。
那么第二个目的……她想把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传给花寻。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隐约地有些担心。看来只能亲自去一趟花霰国,即便无法与他见面,她仍要亲自将消息送出去,让他安心才好。
月罂摸了摸脸,虽然摸不到自己脸上那凹凸的伤疤,却也是一阵失落。若自己真无法恢复成往日的样子,如何也不能赖在他身旁这么自卑地过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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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面具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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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面具男人
第二天清晨,月罂换了身普通衣裳就要出门,说是与那妇人的丈夫一同去修建皇宫。那个男人姓李,月罂唤他一声李大哥。他见月罂又瘦又小,皮肤白皙,一点也不像会干活的样子,起初还不愿意带她。可月罂一再表示自己闲来无事,正好借此去皇宫见识见识,否则这辈子都没有进宫的机会。
男人见她一副讨好又崇拜的模样,想了想只得答应,让她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可别惹了麻烦。月罂连声答应,背着包袱与他一同进了宫。
皇宫对她来说太过熟悉,不过她仍跟在一队人的后面低着头小心行走。这些工匠们前不久刚修好了紫金殿,此时修得正是兰心殿,也就是南宫熙兰的住所。
那男人是这队工匠的头儿,他看月罂身子单薄,便吩咐她去里间清理杂物,再与其他人做一些刷漆之类的轻活。
兰心殿地处皇宫的最里端,在这场大火中烧毁得不是很严重,大体框架并未损坏,只需重新修缮即刻。月罂拿着修补的工具,轻车熟路地到了里间,四下瞧了瞧,里面多数摆设都被熏黑,凭熙兰平日的作风,怕是都不会留着了。
她学着旁人像模像样地敲打着窗框,眼睛却一直向院门的方向看着。本来她打算早早离开,可清晨忽然听说今日槐南王会带人来皇宫查看,这才想到了这个主意,与工匠们一同进宫,看看能不能得到有关熙兰的消息。
虽说分给月罂的工作极其简单,可她身上伤势未好,又忙活了一上午,此时累得手脚都软了。好在到了午饭时间,这些人放下手中工具,匆匆忙忙地都跑了出去各自领饭,屋中只剩下月罂一人。
她在屋中转来转去,虽然潜意识里不希望母亲与那些事有关,可仍不想放过每一处角落。月罂走到床前,在床柱上敲了敲,并非中空,里面也不像藏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她找了半天,感觉有些累了,便坐到了床沿儿上,望着屋中凌乱的摆设叹了口气。
视线移下,她不经意地看见床头有一处凸起,疑惑地在附近按了按,又在床沿下面摸来摸去。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那处凸起忽然弹了出来,是一个小巧的抽屉。看来由于当时温度过高,这个抽屉才受热鼓起,这才让她发现。
月罂迅速将它取了出来,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药瓶。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得拔掉塞子,小心翼翼地将瓶子靠近鼻子,用手在瓶口扇了扇。一股强烈的气味忽然飘了出来,月罂顿时愣住,这味道太难闻,她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那日她还未到产期,由于熙兰的传召,她与花寻一同进了宫。她记得当时屋中就是这股味道,甚至比这还要浓郁几倍,而她从这里离开不久,就生下了念儿。当时她并未多想,但前不久南宫绯雪对她说过,那天熙兰将落珠草加入了熏香之中,只为除掉自己腹中婴孩,更想让自己难产而死。
月罂拿着那个瓷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连指尖都在颤抖。这东西竟然在兰心殿出现,又被母亲藏得极好,难道真的像南宫绯雪所说,她们二人当真联起手来打算除掉自己么……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齐齐的请安声,槐南王来了。
月罂匆忙将东西放回原处,又迅速躲到了屏风后,透过镂空的缝隙向外面张望。出乎她意料的是,槐南王在外面查看了一圈,又进了内室,左瞧瞧右看看,像是极其细心。
月罂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戴上了人皮面具,又是来修缮宫殿的,为什么要躲着呢。可她此时再出去也来不及了,只能尽量放缓呼吸,希望对方不要过来查看。
外面共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正是槐南王,她仍穿着素色长裙,行走间裙角摇曳生姿,娉婷袅娜。她身旁跟着那个姓李的工头,他低着头谨慎地回答着问题,像是十分紧张。
“兰心殿还有多久修完?”槐南王四下瞧了瞧,神色悠闲自在。
“回槐南王的话,大概再过三五日即可修缮完毕。”
“修完这里就暂且停下,先将外院修好,内院不急。”槐南王睨了眼熏黑的桌椅,眉眼淡淡的,像是并没什么兴趣。
工头连忙应下,见她不再吩咐什么,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到了门外才抹了把头上冷汗。
待他走后,槐南王百无聊赖地低声说了句,
“人都不见了,还修什么宫殿……”
月罂听到这句话,眼睛蓦地睁大,透过空隙看向槐南王,像是听懂了些什么。外面一直传言最近槐南王暂时掌管朝政,女皇从未露面,今日听她这么说才隐约觉察到,难道母亲在这场火灾中不见了?还是说已经死了……
她眉头紧蹙,无数想法与猜测一同涌进脑海中,完全理不清思绪。忽然,槐南王身后跟着的另一个人低低的开了口,声音好听得如同落地的玉珠,清脆悦耳,又像是绵软的水流,冷冽且又温柔,
“难道您不搬进来么?”
槐南王轻笑了一声,偏头睨视着身旁男子,不屑地答道,
“区区凡尘之王,我还看不上眼。”
男子笑了笑,并未反驳,只是眼眸深处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情绪。
月罂所处的位置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不过她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记忆中出现过一样,于是费力地透过屏风空隙向外看。当她看清对方模样的时候,即刻怔住,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看那人的身形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玄色锦袍,其上绣着暗紫色花纹,沉稳又不失贵气。男子有着精致的下颌与姣美的嘴唇,单凭半张脸就足以压住无数美男。只可惜他带着半截赤金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不过也更让人对他想入非非。面具后的黑色眼眸黯沉得如同秋水,其中泛起柔柔的波光,温柔得暖人心脾。
月罂疑惑地蹙了蹙眉,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又实在想不起来。然她思索的时候太过专注,身子一动竟发出了响声,惊得她心里一凉。
“谁在里面?”低沉的女声响起,月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外面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女人偏了偏头,示意男子过来瞧瞧。男子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像是并不太在意,可躲在里面的月罂却紧张得心脏要跳出来一样。她飞快地想着对策,不料对方已经走到近前。
男子探身到了屏风后,歪着头向里面一看,正对上月罂紧张慌乱的眸子。他微微一怔,随后唇角上扬,又退了回去,轻柔如棉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睡着的工匠。”
槐南王又瞧了眼屏风,也就不再理会,摆手示意男子随她出去,边走边说道,
“如今花霰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暂时也不会再来捣乱,接下来只要让北冥国退兵就好了。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竟有这么多人来烦,实在恼人呐……”
“是啊……”男子闻之轻轻一笑,也随声附和了一句。迈出门槛前似无意地又回眸看了眼屏风所在的方向,眼眸纯黑璀璨。
月罂只觉得一切都像梦一样,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她回想着刚刚与那男子对视的一眼,尤其是他唇角勾出的那抹暧昧笑容,让她心跳得越发厉害。她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包庇她,也不明白他那笑容中夹杂了什么,直到外面又传来恭送槐南王的声音,她才一下子瘫软,手脚无力地爬了起来。
月罂草草地吃过午饭,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那个面具男人的倾城笑容,只觉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一顿饭自然吃得没滋没味。下午她又在兰心殿徘徊了半天,也没找到其他蛛丝马迹,傍晚便随那些工匠们出了宫。
一夜短暂,月罂第二天就向李家夫妇告辞,前往花霰国。昨日槐南王临走时说的那些话让她留了心,她得知熙兰不见了,又听说花霰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只能先将与熙兰的事暂且放下。
由于她心中焦急,又对通往花霰国的路途十分熟悉,不到五日就到了花霰国皇城附近。她急着赶路,并没有先打听情况,可一进皇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见大街小巷的气氛都沉闷得厉害,往日街上行人穿着打扮艳丽不俗,色彩缤纷,而今日却全穿着素色衣裳。
月罂牵着马向两旁匆匆而过的行人看去,眉头越蹙越紧。她拉过一个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这位大叔,请问国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那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眼月罂,看她的穿着就不是本国人。最近星河大陆上各国纷争不断,百姓们也是四散奔逃,相对来说花霰国还算稳定,向这里逃的人们自然不在少数。他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打算隐瞒她,低声开口道,
“这几日正是国丧。”
“国丧?是谁?”月罂只觉得脑海中轰地炸响,在这里能经得起这两个字的,只能是皇室中人,而花霰国的皇室,不过就花寻母子三人……
男人无奈地闭上眼,看起来很是悲痛,轻声叹息道,
“二皇子。”
第366章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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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天人永隔
月罂一把攥住了那男人的衣领,眼睛瞪得溜圆,急切地问道,
“二皇子?哪个二皇子?”
男人微微蹙眉,对她这么直白的询问有些不悦,他拨开月罂的手,没好气地答了一句,
“花霰国只有一个二皇子,你难道不知?真是个怪人”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月罂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他刚刚说的话,国丧、二皇子……
“花寻……”月罂喃喃地唤了一个名字,头脑中混乱一片,毫无头绪。她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朝向那个去了几次的皇宫飞快地跑着。
她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也猜不到,脑海中只剩下那个人的名字以及他妖娆绝代的笑颜。
清冷的街头上,许多人都看见了这样一幕,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目光有些呆滞,疯了一般狂奔,也不知要去哪儿。
当她远远地看到皇城一角的时候,忽听城中传来沉闷的钟声,一遍遍回响。她停下了脚步,腿软得已经没了知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迷茫地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路两旁的百姓们却知道这钟声意味着什么,忽然齐齐跪倒。月罂愣愣地扫了眼四周跪了一地的百姓,隐约地猜到了答案,一颗心顿时变得空落落的,仿佛被剜去了一样。她嘴唇颤抖,又看向皇城的方向,喃喃念道:不会的,他绝不会出事
提步刚要走,身旁一个老人一把将她扯住,让她跪了下来。月罂一个踉跄,顺着他的力道跪了下去,还未等反应过来,忽然看到远远地走来一队人,前方有身着墨甲的侍卫,后面跟随着披麻戴孝的宫人们,再后面是一辆八匹马拉着的灵车。
送灵的队伍很长,走得也极其缓慢,似乎要将这个绝美男子生命的最后历程也诠释得完美。洋洋洒洒的纸钱在半空中飘落,如同阴霾的天空下扬起了大团雪花,映衬着一张张悲戚的面庞,更显苍凉。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二皇子”,满城百姓顿时哭了起来,上至百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个个面露悲伤,一时间哭声在整条街道上回响。
花寻虽然很少回国,可他却为花霰国的安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尤其是这一年来,他亲赴边境平息战乱,使国中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自然受到无数人爱戴。如今知道灵车今日会出城,这些百姓自发地来到这条街上,准备送他最后一程。
月罂显然还未接受这个事实,觉得一切太过荒谬,他明明先送念儿回国,后来一直没有消息,怎么会突然之间……死了?她醒来之后也想过为他传递消息,可无奈南月国皇城已经全部瘫痪,连那些信差都逃出了皇城,她只能等着恢复之后亲自来找他。
虽然她因为面容被毁而考虑过是否还要与他相见,可她绝不希望以这样荒谬的方式来结束两个人的过往。月罂手指紧紧地攥住下摆,眼睛直盯着缓缓驶来的灵车,大脑一片空白。
她猛然间看到了送灵队伍里的聪儿,已经失去了焦点的眼睛立即多了抹亮色。也不顾四周的环境,月罂撑起身子就冲进了队伍,直奔聪儿跑去。她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辆灵车,为什么会传出这么荒谬的事情
四周保护灵车的侍卫们看到月罂冲了上来,迅速迎了上去,将灵车护住。为首的侍卫只当她是情绪不稳的普通百姓,也没亮出兵器,只是低喝了一声,
“还不退下”
月罂哪顾得上他们,将面前侍卫拨开,又向聪儿的方向跑了两步,用力地喊着他的名字。
那侍卫头领使了个眼色,两旁侍卫立即将月罂架住往外拖,可她死活不肯,急得声音嘶哑,仍然一遍遍地喊着聪儿的名字。
队伍中面色悲戚的少年发觉前方有些混乱,蹙眉看了看,却见到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正喊着自己的名字,目光近似疯狂。他虽不认得月罂乔装后的模样,可仍疑惑地走了出去,到她面前沉声问道,
“这位公子,你认得我?”
月罂忽然抓住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道极大,急声问道,
“花寻在哪儿?他究竟怎么了?他没死对不对?这灵车是假的对不对”
聪儿肩头一疼,郁闷地挑高眉梢,伸手扣住月罂的手腕,想要将她的手扯下来,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即愣住,疑惑地问道,
“你究竟是谁?”
月罂死里逃生,面容以及身上多处被烧毁,声带也被浓烟熏坏,失去了先前的圆润细嫩,反而有些低沉沙哑,如不仔细听,怕是很难听出她的本来声音。月罂听他这般询问,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情况,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是在他手背上飞快地写了一个“月”字。
她知道聪儿是花寻的心腹,并不会对自己的存在有什么威胁,写完了这个字之后颤声说道,
“我还活着……花寻他,究竟怎么了?”
聪儿觉察到那个字的意思,眼圈即刻通红,可却掉不下一滴眼泪。命运究竟是怎样坎坷,才会让两个相爱的人受尽这种折磨。
他永远记得自家主子听到她命丧火场时的绝望表情,也亲眼看到他毁天灭地时的疯狂举动,却没想到他在不久之后也魂散蛮荒。而就在他觉得这两人可以在黄泉路上相依相偎的时候,她竟然离奇地活了下来,却再一次与他天人永隔。
“二皇子他、他去了……”聪儿紧咬着唇,声音低哑,细长的眼眸中布满血丝。
月罂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好在聪儿及时将她扶住。两旁的人群都停止了抽泣声,整个队伍也停了下来,迷惑地望着这两个人。
侍卫头领知道时间紧迫,不得不上前一步,对聪儿问道,
“这人是……”他知道聪儿在宫中的地位,又见他对月罂这般客气,也不敢再将她拉开,只得低声询问。
聪儿在花寻身边多年,又在南月国生活已久,也懂得些厉害关系。南月国的那场大火看似意外,可实际上是不是有人心怀叵测,很容易便会猜到。如今月罂死里逃生,只身一人前来,又乔装打扮,他自然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这位公子是二皇子的故人,切莫无礼。”
侍卫头领闻言立即应声,挥手示意侍卫们不要近前,见月罂已经缓缓地向灵车走去,只得又低声向聪儿说道,
“天色不早,皇后吩咐要早早启程,您看这如何是好……”
聪儿点了点头,知道花若瑾临行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误了时辰,此时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不得不劝月罂回来。而就在转头的一刹那,聪儿吓得顿时睁大了眼睛,高喊向两旁侍卫喊道,
“拦住她”
那些侍卫本还护着灵车,可刚刚见头领示意不要拦住月罂,便散开了一条通路,放她过去。而就在月罂离灵车不远的时候,她忽然加快了脚步,直冲向灵车,一头撞在棺椁上,即刻昏了过去。
一切快得惊人,就在众人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发生的时候,几条细线忽然从月罂的衣裳中飞出,直缩入人群中的一个人袖中。来人眉头紧蹙,漆黑的眸子波澜起伏,若不是刚刚及时出手,将她冲向灵车的力道减少,此时必会得到一具毫无气息的尸体……
聪儿惊叫了一声,飞快地跑到月罂近前,见她面色苍白如纸,额角被撞得血流不止,吓得连忙去探她的鼻息,还好有气……聪儿心潮翻卷,没想到她会采取这么过激的激动,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扬声向一旁的侍卫喊道,
“快找个大夫来”
人群中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他本是这街上一家医馆的大夫,看到面前惨烈的景象,虽不清楚这两人的关系,却心中动容。他上前一步说明了身份,并让侍卫将月罂迅速抬到自家医馆,一行人在他的引领下匆匆离去。
聪儿让剩下的侍卫启程,别耽搁了行程,自己则打算跟随老者一同去医馆。然刚刚走出人群,迎面正撞上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他见到对方诧异地停住。
对方向他点了点头,沉声开口道,
“这里我来照顾就好。”
聪儿轻抿了唇,回眸看了眼正要离开的灵车,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只得向对方俯身行了礼,随后追着灵车而去。
花霰国皇宫中,花若瑾靠着窗子看向外面繁花似锦的景象,目光黯淡无光。直到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她才不得不收回了视线,无力地询问,
“你能确保寻儿无事?”
对方声音圆润如玉,温和的声线任谁听了都觉得舒心且又温暖,
“我只能保证他肉身不毁,但只要魂魄回归,便可安然无恙。”
花若瑾轻叹了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身后站立的男子身材颀长,玄色衣袍衬托出其优雅的体型,赤金面具将那绝美的面容遮掩住大半,只剩下温软的唇角以及精致的下颌。他正是幻幽宫的少宫主,也是被称为手腕最狠辣的男人。
第367章 我要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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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我要念儿
“那么,说说你的条件吧,是想让花霰国与幻幽宫合作?”花若瑾说完静静地回眸,平淡地看着这个心机颇深的男子。
谁知男子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走向窗边,折了一支探入房中的蔷薇,含笑道,
“我此次并非以幻幽宫少宫主的身份来帮助皇后,所以谈不上合作。”
花若瑾不解地看向面具后那双沉静眼眸,实在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要做什么,忍不住问道,
“那你想要什么?”
男子把玩着手中蔷薇花枝,垂眸嗅了嗅花香,淡淡的香气涌入鼻息,沁人心脾,他眼波柔和温暖,仿若看着心爱女子的笑脸一般,软声道,
“我要念儿。”
“不可”花若瑾眉头立即蹙起,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要那个孩子,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男子抿唇一笑,即便只露出半张面容,依旧美得醉人心弦。他已然猜到花若瑾反应会这么大,不过依旧势在必得,淡淡地又说,
“皇后明知那孩子不是他的,难道一点也不计较吗?”
花若瑾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她从见到念儿开始就已经猜到,这孩子并非花寻的,无论眉眼还是脸型,与他没半点相像。她起初又气又恼,真想将这孩子送回南月国,可无奈花寻却喜爱得紧,百般说着好话劝她。
那段时间,她整日对花寻不理不睬,更是不来看这孩子一次,相信任何一个做娘的,都不希望儿子替旁人养着孩子。那时念儿刚学会坐着,整日赖在花寻身上,醒来就把玩着他耳鬓墨发,累了便缩在他怀中睡下,乖巧得紧,但花若瑾仍对他不闻不问。
不过有一次她去花园散步,瞧见不远处聚集着几个丫鬟,她们围着石桌弯腰看着什么,笑得前仰后合。花若瑾疑惑地走了过去,透过人群却看到圆桌上正坐着念儿,肉呼呼的十分可爱。
那群丫鬟见到她忙屈膝行了礼,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向念儿瞄着,生怕花若瑾一时恼了将他丢出去。花若瑾只是无喜无怒地扫了石桌一眼,她还是第二次见到念儿,此时仔细瞧瞧才发现,这孩子长得钟灵毓秀,细长的眉眼好看得紧,眉眼间就带着股讨人喜欢的劲儿。
虽说这孩子长得讨喜,不过花若瑾仍不感兴趣,刚想转身离开,不料念儿看着她忽然咧嘴笑了,还发出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同时,他张开胖乎乎的小胳膊向花若瑾伸来,像是要让她抱着,笑得眉眼越发灿烂。
孩子的笑容永远是最单纯美好的,哪怕一个正处于气恼中的人,只要看见他对自己展颜一笑,气都会散去大半。而念儿模样本就好看,又冲着她笑得这么灿烂,饶是她心存不满,也仍为这笑容打动。花若瑾迟疑了一下,伸手将念儿抱了起来,不料念儿笑得更欢,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肩窝里蹭来蹭去,像是十分高兴。
花若瑾轻抿着唇,抱着他软软小小的身子,心头那点郁结竟然慢慢散去。她一直喜欢孩子,而自己又不能再生养,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也不说早早让她抱上孙子,遗憾越来越深,对孩子也就越来越喜爱。如今抱着这么个乖巧伶俐的小家伙,说不喜欢倒是骗人的。
她轻轻拍着念儿的后背,唇角不经意地勾起,脸色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正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咳,随后是媚入骨的低笑声,
“看来念儿很喜欢母后呢……”
花若瑾笑意一敛,偏头看去,果然是那个惹她生气的笨儿子,此时正眉开眼笑地将自己望着。她刚散去的气又涌了上来,将念儿塞到他的怀中,没好气地呵斥道,
“空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连个孩子都生不出”
花寻毫不介意她的冷嘲热讽,反而笑吟吟地又说,
“母后这么说,儿子可要伤心了。”他嘴上说着伤心,可脸上半点伤心的模样都看不出,他接过念儿,正想再说些什么,不料那孩子刚被他抱走,小嘴一撇,忽然哭了起来,且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花寻吓了一跳,他看着念儿长大,很少看到他哭,尤其大了以后,更是极少哭得这么厉害。忙左拍拍右拍拍的,紧张得团团转。奶娘见此情形,连忙上前要将孩子抱过来,可念儿竟然胡乱打开她的手,哭声更甚。
花若瑾见花寻满脸焦急,急得手忙脚乱的样子,一看便是不懂照看孩子的,忍不住不满地斥责道,
“你这么抱着他,他会透不过气来手臂放松些,没抱过孩子吗?”
花寻满脸委屈,一时间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自己可什么时候抱过孩子啊……
“把孩子给我”花若瑾实在看不过,伸手要接念儿,谁知那孩子泪眼婆娑地看了她一眼,竟然张开小胖手就要让她抱,简直太过神奇。
花若瑾对此情形很是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地接过孩子,轻声哄了两句,他竟然止了哭闹,趴在她的肩头小声抽泣。
一群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实在不明白这小祖宗怎么会突然闹了这么一出。
从那以后,念儿是赖上了花若瑾,不仅跟随奶娘搬到了若馨殿,还整日缠着她要她抱。而花若瑾对念儿也越来越喜欢,只要一下朝就直奔若馨殿,即便孩子睡着,她也会在一旁边批奏折边守着他,索性将先前的不满与怨恼全部抛在了脑后。
如今听闻男子说要以念儿为交换条件,她如何能依
“不行,我绝不同意”
男子并未着恼,反而摆弄着手中花枝,又轻声说道,
“皇后难道要因为保住旁人的孩子,而让自己儿子魂飞魄散吗?”
“你”花若瑾眉头紧蹙,她不想让他带走念儿,可更不想让花寻再活不过来,一时间极其为难。默了片刻才问道,
“你为何要那个孩子?”
“喜欢。”
“你见过他?”
男子笑笑然地转着花枝,也不言语。
“换个条件吧,即便要花霰国几座城池,我也会给。”
“凭我的本事,别说几座城池,就是整个花霰国,我也能得到,只是我不想以这种法子来夺罢了。”
花若瑾闻言面色忽然转冷,小心谨慎地将他看着,似乎随时都准备与他动手。
而对方笑得依旧散漫温柔,像是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戒备所动,他轻睨了眼花若瑾,又淡淡地说道,
“我不会伤他,只是希望皇后能将他交给我抚养,如何?”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你能放心将儿子交给我。”
花若瑾忽然默了下去,她确实将花寻交到他手中,只是那时的他已经没了呼吸,完全成了死人。而这个男人忽然出现在皇宫中,还说能将他救活,只是需要时间与机遇,她这才暂且相信。不过念儿不同,那孩子是活生生的,一旦将他交出去,若对方伤了他,自己必会追悔莫及。
男子看出了她的犹豫,唇角轻轻勾起,又道,
“皇后即使不答应,我也能将念儿带出去,即便你派再多人把守都没用,皇后可愿试试?”
花若瑾攥紧拳头,这股怒火却只能憋着,根本没办法发作,此时花寻的命在他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惹恼了他,可是念儿……
“皇后若不放心,可以先收下这个。”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墨石,直接扔在了对方手中。
花若瑾接过一看,顿时吸了口气。只见那墨石两寸见方,打磨得极其光滑。一面雕刻着繁琐的花纹,另一面刻着一个精致的面具,形态与他所戴的一模一样。这东西她曾听闻旁人提起过,是幻幽宫特有的身份牌,而且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