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谋略第39部分阅读
继室谋略 作者:肉书屋
亲和兄长,而且他说了他们也未必会听,只怕当面答应得好好儿的,背地里该怎么样仍怎么样,所以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悄悄给孔琉玥提个醒儿去,让她以后时时防着些,省得着了道儿。
主意打定,傅颐恒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景泰居。在他离开之后,蒋妈妈才一脸轻松的从花园的背阴处钻了出来,复又警觉的守在了门口。
第二日,粱妈妈便带了个当初她挑上来的家生小丫头子秋菊,到处串起门来。
孔琉玥则领着白书几个去到小厨房,忙着给赵允睿和赵阑珊兄妹两个做点心。之前赵阑珊问她要的娃娃都已做好了,所以她打算赶在待会儿点心做出来之后,便让石妈妈或是董妈妈,趁热与那些娃娃一起,送到晋王府去。
点心做好,她回到正房,忽然想起之前周姨娘托她给尹慎言寻个好婆家的事,觉得这事儿还真只能转托晋王妃帮忙,毕竟她认识的人家有限,又是新媳妇子,跟那些人家尚谈不上有交情,哪里好贸贸然打听人家可有适婚子侄的?
因命白书,“使个人去把粱妈妈找回来,我有事跟她说。”这样算是她娘家事的事,石妈妈和董妈妈去说都不合适,最好还是让粱妈妈这个陪房去说的好。
白书答应着正要去,粱妈妈回来了,孔琉玥于是把话与她说了一遍,命她回房换出门衣衫去。
粱妈妈应了,凑上前小声说道:“秋菊的娘是老太夫人小厨房灶上的人,所以我把她留在了那里,让她陪她娘说会儿话,晚点再回来也没关系。”
对粱妈妈的办事能力,孔琉玥是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道:“这些事妈妈安排就好,我只等着看结果。”
粱妈妈笑了笑,说起方才在园子里无意听到的几句话来,声音也因此而压得越发的低,“方才在园子里,无意听得有人抱怨,说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放,都已迟了好几天了,外院又是早已关了进来的,也不知三夫人是不是打算将银子捂着生出银子来后,再放下来?”
孔琉玥一挑眉,“哦?看清楚说话之人是谁了吗?”
要说大户人家私下里放印子钱之事,她相信很多大户人家的高层和下面一些自有消息来源的管事妈妈丫头们其实都是隐约知道的,就像红楼梦里王熙凤放印子钱一样,其实很多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只不过不敢明着说出来罢了。
像粱妈妈今儿个听到的这样等同于直接在说三夫人放印子钱的话儿,府里肯定会有人知道,但却绝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而且好巧不巧偏偏就被粱妈妈给听了去,只怕是有人在故意为之,想拿她们主仆当枪使亦未可知,要知道有时候下人们也不是无意泄露消息出来的,只不过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有些话不好明着说,所以只能采用这样的法子罢了。
她能想到这种可能性,粱妈妈人老成精,自然也能想到,“我有意留到说话之人离开后,看见她们去的方向后,才离开的,好像是润和苑的人。”
润和苑是傅希恒和二夫人的住处。
孔琉玥就微蹙起了眉头。如果是别人说的,倒还真有可能是看三房不惯又没那个能力与之抗衡,所以想拿她当枪使,可如果是二夫人的人说的,她就吃不准了,傅希恒只是庶子,跟其他三位爷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不管将来是谁当这个家,最后又是谁袭了爵去,二房都是终究要被分出去的,谁当家谁袭爵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那二夫人此举,就有些让她看不懂了。或者,她只是单纯的想向她示好?
思忖间,耳朵里传来粱妈妈的声音,“夫人,老奴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孔琉玥回过神来,点头道:“你说。”
粱妈妈就低声说道:“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依老奴说,如今夫人才过门两个多月,虽说有侯爷的宠爱,老太夫人待夫人也甚好,眼下却还不是夫人接手主持中馈最佳的时机,若是夫人表现得太急进,老太夫人那里反倒会因此而不喜;而且如今就快过年了,夫人若这时候接手,势必忙乱不堪,那些管事们又都是太夫人和三夫人使过的旧人,只怕夫人短期内也未必使唤得动她们还是待过了年后,设法让老太夫人主动提出此事的好,那样夫人岂非情和理两头都占全了?”
没想到粱妈妈倒跟自己想到一块儿了!孔琉玥微微一笑,她从不以为在大户人家里主持中馈是很容易的事,虽说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底下也有的是人听差,她要做的只是发号施令,可这些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们,谁不是全挂子的武艺?连王熙凤那样厉害的人,也因管家而累得小产了,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比她更厉害。更何况,虽说她是永定侯夫人,永定侯府真正的当家主母,可她上头还有两层婆婆,连老太夫人都没发话,她怎么好主动提出此事?好歹还是等到把这个年过了再说罢!
因点头道:“妈妈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如此,你且当今儿个没听见那话儿,只管若无其事继续忙该忙的事去即可。”
“是,夫人。”粱妈妈屈膝应了,自换了衣服拿了东西坐了车,往晋王府去了。
粱妈妈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禀夫人,四爷来了。”
孔琉玥不由一怔,这个时候傅颐恒来干嘛,他应该知道傅城恒不在家才是啊?因命小丫鬟:“问问四爷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是事情不太急,且等晚些侯爷回来了再说不迟。”如果是在现代,小叔子见嫂子当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这是礼教大于天的古代,就算有满屋子的丫头婆子在,她若真在傅城恒不在家的情况下见了傅颐恒,也是会惹人闲话说嘴的,她还是别去吃这夹嘴的螃蟹了!
“是,夫人。”小丫鬟应声而去,片刻回来道:“四爷说的确有急事,而且只说两句话就走,请夫人务必相见。”
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孔琉玥除了点头,还能怎么样,只得道:“请了四爷到宴息处稍坐奉茶,说我马上就到。”
打发走小丫鬟,孔琉玥略整了整衣妆,瞧得并无不妥后,方带着白书蓝琴去了宴息处。
果见披了藏青灰鼠皮披风,束了黑色镶金腰带的傅颐恒正坐在那里吃茶,孔琉玥忙上前屈膝行礼,笑道:“不知四叔有何急事相告?待晚间侯爷回来,我一定及时转告他。”
傅颐恒忙起身还了礼,脸色微红,笑得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道:“其实我是有事想告知大嫂,大哥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说着拿眼看了一下四下里侍立的丫头婆子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孔琉玥自是会过意来,可饶是这样见傅颐恒,她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再连丫头婆子们都屏退了,日后若对出来,岂非更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可看他的样子,又像是真有急事要说,而且他也是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人,如果不是兹事体大,应该不会如此不知避讳想了想,因命其他人都退下,却将白书蓝琴都留了下来,方笑道:“她们两个都是自小跟着我的,到如今也有十几年了,是我最信任的人,四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傅颐恒还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但见孔琉玥神色坚持,也就只得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昨儿个娘和三嫂得知大嫂可能可能”一张俊脸倏地通红,声音也是越来越小,“昨儿个娘和三嫂得知大嫂可能有了身孕之后,商量了半宿总之就是,大嫂您以后凡事多注意一些”
饶是傅颐恒说得含含糊糊,孔琉玥依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没有想到,她昨儿个故意使的一个小坏,却让太夫人和三夫人这般如临大敌,连夜商量要怎么对付她;她更没想到,傅颐恒竟会冒险来告诉她,要知道他们双方根本就是敌人,若是被他们长房将此事利用得好了,太夫人一支完全可能因此而再无翻身之日,而倾巢之下绝无完卵,到时候傅颐恒自己的命运也会因此而发生极大的改变,可他却仍将此事告知了她。
孔琉玥不由有些感动,暗想怪道傅城恒那般不待见太夫人和傅旭恒夫妇,对傅颐恒这个四弟,却有几分兄弟之情,原来是因为傅颐恒与其母兄不一样,还有几分良心!
她重重点了一下头,感激道:“多谢四叔相告,我一定会多注意的!”反正她有没有怀孕,很快大家就会知晓,到时候太夫人与三夫人的一番谋算亦只能付诸东流,难得的是他第一时间来告知的这一番情谊。
傅颐恒就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我就能放心了。”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说道,“大嫂,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大哥好吗?我怕他会因此而恨上我娘和三哥,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而且祖母她老人家知道了也势必会生气,您能不能”说着,又觉得自己的这个请求有些无理,因越说越小声,直至彻底没了声息。
孔琉玥知道自己没怀孕,这样的顺水人情自然乐得做,总不能人家冒险来告密,她反过来让人家难做吧?因点头道:“四叔放心,我不会告诉侯爷的!”
“那太好了,多谢大嫂!”傅颐恒脸上就有了笑,见孔琉玥也跟着笑了起来,登时如阴天里的一道阳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不由有些看呆了。片刻方回过神来,却是知道自己话既已说完,便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因强忍着不舍,红着脸起身告辞道,“话既已说完,我就不多叨扰大嫂了,就此告辞!”
孔琉玥忙还了礼,将他送至门外,瞧得他走远后,方折回了屋子里。
白书忙沏了热茶来,一面递与她,一面叹道:“倒是没想到四爷还有这副肝胆,可真真是‘歹竹出好笋’了!”
说得孔琉玥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正色道:“我这只是小日子迟了几天,就能让他们紧张成这样,要是真是有了身孕,他们岂非更要草木皆兵了?”可是这也正说明了太夫人和三夫人是从未想过她不能受孕的,那是不是可以因此而得出结论,她们并未对她做过什么手脚,抑或是她们还没来得及对她做手脚?那她的小日子是因何而推迟了的呢?
又过了两天,孔琉玥的小日子来了。
而粱妈妈经过多方打听,除了打听出全府的小厨房供给都是统一由大厨房采办统一采买,其中只怕大有藏掖之外,并无打听到其他可疑的地方。
孔琉玥一想,的确也是,她每天除了在他们房里吃饭以外,就是在老太夫人房里,他们房里小厨房的人是傅城恒的,自然对他忠心耿耿;而老太夫人那里,有精明能干的卢妈妈和李妈妈把持,太夫人和三夫人的手也不是那么容易伸得进去的,不然傅镕只怕早出事了也就把此次的事归咎到天气变化等外因上,丢到了脑后去。
这次来小日子,孔琉玥依然很痛苦,傅城恒看了自是心疼不已,偏因打着‘奉旨巡城’的旗号,又不好太早回家进内院来,只得使了玉漱一天几次的回家来问孔琉玥可好些了,弄得孔琉玥好笑甜蜜之余,疼痛倒是减缓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之故。
太夫人和三夫人则是松气之余,又有些失落,暗想枉费他们筹谋了那么多,敢情都是白筹谋的,有一种考试前十拿九稳押了题,临到头来考试却取消了的感觉,不由都暗暗撇嘴,她们就说嘛,那个狐媚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福气,才过门不久就受孕!
除了失落以外,三夫人心里还有些酸溜溜的,暗想也不知孔氏都用了些什么手段,能笼络得大伯子那般死心塌地,为了不让她被长辈们责备,竟然一到她小日子的日子,就去巡城,也不想想,以他的身份,还亲自领着人去巡城,也不怕人笑话儿?又安慰自己,算了,大伯子也是图个新鲜,等过个一年半载,让他把这阵儿新鲜劲儿过了,看他还会不会这样委屈自己。
不但三夫人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但凡遇上孔琉玥小日子,傅城恒都无一例外要‘奉旨巡城’,渐渐的,有那乖觉之人就发现,怎么傅侯爷亲自巡城的日子,就跟女人来小日子时一样,每个月都差不多是定时定量的啊?暗地里不知道出了多少种猜测。
而晋王赵天朗王乾包括宫里皇上等一众约莫知道一些内情的,自此则是又多了一个笑话儿,每每见了傅城恒就要说上几句。一开始傅城恒还会黑脸,还会以杀人般的目光扫过去,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虱子多了不痒”,连脸都懒得黑了,谁爱说就让谁说去,他只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就是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语了,暂且不表。
等到孔琉玥的小日子结束时,已是进入腊月,离年日近了。
因天气越发冷了,傅城恒于是越不让孔琉玥早起送自己上朝了,每天都是到了时间便自己醒来,轻手轻脚的梳洗更衣,用过早饭之后,便自去上朝了。往往其时孔琉玥都还沉浸在睡梦里,每天都是到天亮后去给老太夫人请安前半个时辰内,也就是卯正时,经白书蓝琴三催四请的,才肯起来。
这一日也不例外,白书蓝琴又是催了好几次,才将孔琉玥给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还忍不住抱怨:“你们两个怎么跟自鸣钟似的准时啊,让我连想多睡一小会儿都不能够!”
蓝琴闻言,笑着嗔道:“如今夫人又不用早起送侯爷上朝,难道还能缺了觉不成?以前早上还能见夫人做那个什么‘体操’,如今是再难瞧见了!”
说得孔琉玥面色微赧,她最近的确懒了好多,想是安逸日子过惯了,就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苛刻自己了,总是能多享受一会儿,就多享受一会儿,可见人的惰性,就是这样慢慢儿养成的!
白书笑道:“不过夫人最近虽未再做那劳什子‘体操’,气色却比先又好了几分,可见做与不做都无甚干系。”
两个人服侍孔琉玥更衣梳妆毕,走出净房内,珊瑚璎珞已经领着小丫头将早饭摆上了。
孔琉玥吃毕,待刘姨娘和白姨娘来问过安后,便去了老太夫人那里。
三夫人早已到了,正拿着一张单子跟老太夫人说话儿,瞧得她进来,忙停下来笑着上前见礼,“大嫂,您来了!”
孔琉玥忙还了礼,又上前给老太夫人见了礼。
有丫鬟上了茶来,趁孔琉玥喝茶的空隙,三夫人继续与老太夫人说道起来,“早些把正月里吃年酒的单子拟出来,让人抄了送到本家去,看看有没有与他们日子重了的,也好及时改了,省得重犯了,旧年不留心重了几家,旁人不说咱们不留神,倒象大家商议定了送虚情怕费事一样。娘也是这样意思,只不知您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老太夫人点头道:“你们虑得极是,万不能让人笑话儿了去。你素来是个妥当孩子,先几年又操持过有经验,今年仍由你来操持,我和你娘都是极放心的。”
三夫人听了,面上虽然一派云淡风轻,眼里却有得意一闪而过,“我也是到处露马脚,全靠祖母和娘从旁指点着。”
“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么一大摊子事,我们作长辈的不替你们小辈们看着点儿,心里也是不放心。”老太夫人笑了笑,忽然转头对孔琉玥道:“你虽然是做大嫂的,可是年纪小,进门也比老三媳妇晚了几年,该虚心的时候,就得虚心。”顿了顿,“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要忙的事情多得很,回头你帮着跑一跑腿,也学着一些,省得将来打饥荒。”
孔琉玥心里一跳,忙低眉顺眼的应道:“是,谨遵祖母教诲!”让三夫人带着自己管家,是不是意味着老太夫人终于认可了她,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证明她是可以主持诺大一个永定侯府中馈,是可以胜任永定侯夫人一职的?心里就有了几分长久以来努力终究得到了认可的激动和满足。
忙强压了下去,又尽可能谦逊的向三夫人道:“我笨得很,还请三弟妹不吝赐教,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请三弟妹千万指出来,我一定尽快改正!”不管怎样,先把姿态摆低一点,总能让太夫人和三夫人心里的不痛快减少一点。
三夫人的笑容有些僵,——原来老太夫人夸了她半天,就是为了把嫡长媳捎带上,说是去跑腿的,其实是让自己全心全力传授经验,以便她将来好接手主持中馈罢!
但孔琉玥已先放低了姿态,她心里便是再不痛快,亦只能强挤出满脸的笑来,说道:“大嫂客气了,说穿了不过一些吃喝拉撒的琐事罢了,以大嫂的聪明伶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上手了!”
待回到自家的清溪坞后,却与孙妈妈冷笑道:“看祖母的意思,是打算这阵子让大嫂跟着我学着些,等到年后就让她把这个家管起来呢!”啐了一口,“祖母也不看看她一个小庶女有那个能耐没有,就这般急吼吼的赶鸭子上架,到时候真闹出什么笑话儿来,去收烂摊子的还不是只有我?”
孙妈妈道:“按说大夫人进门已经两个多月,也是时候该接手主持中馈了,不过,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能耐才是!夫人要不这样,您就专派一件不轻不重的差使给她,丢开手让她去办,等到她办不成了,老太夫人自然就知道她没那个能力接手,以后自然也就不会再说这样的话儿了!”
“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三夫人想了一回,“可这事儿得做得干净利落些,无迹可循才行,不然以祖母的精明,还能看不出来?”
孙妈妈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我倒是想着了。每年年底咱们家不是都要给亲朋世交们送年礼,年礼里总要夹杂几盒自家做的点心吗?夫人何不把这事儿交给大夫人?要知道这年礼准备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发现其中的马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到时候让大夫人百口莫辩,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便是侯爷要为她做主,牵涉到咱们家颜面的大事,也是没奈何,到时候老太夫人岂不是就知道大夫人没这个能力,以后也不会再提让她主持中馈的事了?”
三夫人就笑了起来,“妈妈越发老练了!我记得,大厨房的管事秦家的是妈妈的亲家?”
孙妈妈笑道:“正是,我最小的女儿前年给了秦家的大儿子。”
三夫人点点头,附耳过去如此这般吩咐了孙妈妈一通,末了道:“你告诉你亲家,等这次的差事办好了,我将来一定让她的小孙子脱了奴籍,让他跟着钊哥儿念书,将来考学去,也算是给妈妈你的恩典!”
让她的小外孙脱了奴籍,将来还让他考学?孙妈妈闻言,喜出望外,忙跪下磕头谢了三夫人的大恩大德,方喜敦敦的依计布置去了。
继室谋略101
自那天老太夫人发了话以后,孔琉玥每天在给两层婆婆请完安以后,就开始跟着三夫人学起管家的事来。
当然,主要都是三夫人在忙活,——三夫人总是一副怕大嫂累着了的样子,整天忙得没空细说,孔琉玥看在眼里,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点破。
倒是跟她出门的珊瑚璎珞气得不行,回到新房后就忿忿道:“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带夫人可是老太夫人亲自发了话儿的,她这样什么都不跟夫人说,遇事也不跟夫人商量,是不是以为她什么都不说,将来夫人管家就可以看笑话儿了?只顾着搭高台子看戏,当心台子搭得越高,将来摔得越疼!”
粱妈妈闻言,忙斥道:“主子的是非也是你们背后议论得的?还不住嘴呢,当心给夫人惹麻烦!”
二人方低垂下了头去,不敢再说。
虽说嘴上斥责了她两个,粱妈妈心里的担忧其实是跟她们一样的,见她们不说话后,自己反倒又说起来,只不过声音压低了许多,“夫人,三夫人此番的确做得有些过了,要不要设法透一点口风儿到老太夫人耳朵里,让她老人家来定夺?”
孔琉玥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妈妈觉得老太夫人会不知道这事儿?”
粱妈妈就沉默了,老太夫人作为永定侯府宝塔尖上的人,也是从孙媳妇一步一步做到太婆婆的,而且身边可用之人又多,这其中的藏掖又岂能瞒得过她老人家的耳目?指不定正是想借此机会考验一下自家夫人也未可知,果真透了口风到她老人家耳里,焉知她不会反过来认为夫人没本事?
之前跟在尹老太太身边,粱妈妈若是那等遇事就胆怯退缩的人,也不可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了,眼前的逆境反倒勾起了她的斗志来,因咬牙发狠道:“夫人,府里的管事妈妈们该什么时候拿牌子、收牌子,哪个妈妈是管哪些事的,有什么本事能耐,有什么特长,手底下又管着多少人,之前我们也不是没打听过,只不过没打听得太细而已,如今要打听,也不是打听不出来,就算三夫人不说给夫人,一样难不倒我们,只不过是要多费一些功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孔琉玥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就是多费些功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色看向一旁面色仍都有些不忿的珊瑚白书四人:“你们都要记住,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我们以后要面临的困难只会比现在更多得多,若是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了,将来怎么样?三夫人原便不欠我什么,也没那个义务教我什么,她若是教了,是情分,若是不教,也是人之常情,你们万不能因此而记恨她,或是背地里议论她的是非,须知隔墙有耳,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我也救不了你们!”
四人见她说得郑重,忙都敛神应了,“是,奴婢们记住了!”
素来最心直口快的蓝琴因先说道:“夫人和粱妈妈说得对,我们又不是傻子,就算三夫人不把该教的教给夫人,一样难不倒我们,不但难不倒我们,我们还要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让阖府上下都瞧瞧夫人的本领,也顺道打打三夫人的脸!”
孔琉玥就抿嘴笑了起来,她要的正是她们的这种积极性。
三夫人若是以为什么都不教给她,就能难倒了她,让她将来接不下整个家计,最后只能知难而退,那她可就大错特错了,她虽然从没受过管家这方面的教育,宅斗文毕竟看了那么多,而且身边还有粱妈妈这个真正的高手辅佐,白书四个也个个都是伶俐过人的,她相信只要她们主仆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什么能打倒她们!
孔琉玥这边厢刚把自己和底下人的积极性调动到最高,三夫人却在次日忽然闲了下来,不但在管事妈妈婆子们进来议事厅时,将她们该什么时候拿牌子收牌子,各人有什么本事又主管的什么,都一一跟她很详尽的说了一遍,一反前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之态;
还客客气气的派了差事给她,“大嫂这几日也看见了,咱们府里人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口,事虽不多,一天也有百十来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无个头绪可作纲领,何况如今又快过年了,更是越添忙乱,少不得只能让大嫂仓促上阵了。”将每年年底府里都要给亲朋世交们送年礼,年礼里总要夹杂几盒自家做的点心一事大略说了一遍,“其他事一时半会儿间怕也难上手,倒是这件事,每年都有旧例的,不知大嫂可有困难?”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明知道三夫人忽然提出让她管年礼的事,只怕其中必有藏掖,但她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底下有这么多管事婆子看着呢,若她头一回办差就露怯,明儿也别想再在她们面前立威了,况一遇困难就退缩也不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她向来都喜欢迎难而上!
孔琉玥于是言笑晏晏的应道:“原是我的本分,三弟妹不必怕麻烦我,也无须担心我有困难,三弟妹也说了,每年都有旧例的,只要我循着旧例来,当不是什么难事!”明明她才是永定侯夫人,永定侯府真正的当家主母,三夫人却说她管家是‘麻烦她’,这话可就真有些喧宾夺主了,她回一句是她的‘本分’,也算是小小的回敬了一下她。
说完不待三夫人开口,又问道:“但不知管这件事的妈妈是哪一位?”这种事情,只是年底才会有,肯定不会有专司此事的管事妈妈,不然就显得其太闲了,有光拿银子不做事之嫌,必定是兼职的。
果然就见三夫人指着一个高高额头,牙齿微微有些龅出的管事妈妈道:“往年管这事儿的都是林山家的。因这事儿只年底才会有,也就忙活儿一个月的事儿,故她平时还与吴勇家的,也就是这一位,”一指旁边另一个穿天青比甲、矮矮胖胖的管事妈妈,“两人一道管着针线房。”
林山家的就忙出列给孔琉玥行礼,赔笑道:“若是差使有什么办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夫人千万见谅一二。”
孔琉玥微微一笑,“林妈妈客气了,该是我向你请教才是。”
三夫人又在一旁吩咐道:“这一阵子林妈妈就不必管针线房上的事了,只管辅佐大夫人处理好年礼的事便是,平常无事也不必过来了,就去芜香院听差罢。”‘芜香院’正是傅城恒与孔琉玥新房的名称。
又转而吩咐吴勇家的,“这一阵子吴妈妈就多辛苦一些,等差使办好了,年下老太夫人、太夫人和侯爷自会赏你们!”
两人忙都恭恭敬敬的应了。
三夫人便又与孔琉玥客气了几句,眼见午时将近,方各自散了。
回到芜香院,孔琉玥立即叫了粱妈妈来,把三夫人让她督办年礼的事大略说了一遍,“这个林山家的之前倒是未曾多注意过她,去打听打听她是谁的人,另外,再打听打听往年送年礼都有些什么规矩,我叫了林山家的下午来说话儿,你先打听清楚了,我心里好有个底,也免得被她糊弄了。”
粱妈妈应声而去,待孔琉玥刚用过午饭便回来了,一五一十的说道:“这个林山家的平常跟哪边主子都不亲近,在主子面前也不算甚有体面,应该是属于那种随遇而安的。再来就是年礼的事,我打听得除过送给至亲和本家的年礼丰厚些外,其余人家不过一些新奇茶果并自家做的点心罢了,倒也并不繁琐,就是要送的人家有些多,要安排一下送礼的先后顺序和日子罢了。”
孔琉玥点点头,并白书备了纸笔来,一边听粱妈妈说,一边记起来,——这也是她做事的一贯规矩,什么都写在纸张,条理分明,一目了然,回头要查起来时也方便,“嗯,晋王府肯定是头一个要送的,今年既是我督办此事,还得丰厚一些才是,到时候妈妈你亲自看着,若是觉得官中的不够,就从咱们私库里再添一些。老太夫人娘家和蒋家那边的礼也要重,再来就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娘家那边,然后再是本家和世交们,最后才是下属官员和远亲家。下午林山家的过来,我会问她要一份要送年礼人家的名单,明儿准备好了开始送时,就对照着名单一家一家来,送出一家划掉一家的名字,这样就不怕有重复或是遗漏了。”
等到孔琉玥歇了午觉起来,林山家的果然来了。
问了她往年送年礼的规矩,倒是跟粱妈妈说得差不多。不待孔琉玥开口,她已主动奉上了送年礼人家的名单,只是字迹显得有些生涩拙劣,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些都是往年奴婢让奴婢小儿子帮忙写的,让大夫人见笑了。”
“哦?”孔琉玥却听得来了兴趣,“你小儿子还识字?”据她所知,奴仆下人中识字的,可说是少之又少。
林山家的忙道:“因奴婢娘家有个叔叔些微识得几个字,奴婢的小儿子也跟着他学了些微,只是写得委实不好,还请大夫人不要笑话儿。”
孔琉玥就想起了前儿个傅城恒曾无意跟她说过一句要给傅镕挑小厮之事,如今看来,这林山家的小儿子倒可以算一个人选,不过,还得先观察观察林山家的品行再说。
打发了林山家的,孔琉玥把她才说的话大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理清了一个大致的脉络后,才又提起笔,誊抄起她给的那份名单来。
“这阵子字大有进步!”她正写得专注,傅城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神色甚是柔和的样子,伸手就要去拿她的字起来看,“让我仔细瞧瞧。”
“不要。”孔琉玥赶忙转身挡住,她自知这阵子自己的字又有了不小的进步,但比起他的来,还是差得远,怕他又嘲笑她,于是胡扯道:“想要我的字,改明儿给你另写一副,不过,是要收润笔费的,可不是白送的!”
傅城恒就挑了挑眉,“原来你的字还是千金难求!”还要伸手去拿,却被她顺势塞了个紫铜喜鹊绕梅的手炉进来.只得作罢,却也没用手炉,而是又将其塞回了她怀里,才转而问道:“这几日跟三弟妹学得如何了?”
“马马虎虎罢。”这些都是内宅的事,依照这个时代的规矩,男人是不该过问的,女人也是不该拿这些事烦男人的,因此她只是一语揭过。
傅城恒却是知道太夫人和三夫人把持府里管家大权多年,她这会子空降而来,一定困难重重的,因说道:“若是实在应付不过来,就把石妈妈和董妈妈调了来身边帮忙,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当年我母亲留下来的旧人,自有几分体面,有她们帮忙,你应该能清闲些。”
孔琉玥闻言,却是大摇其头,“没事儿,我有粱妈妈和白书她们几个帮忙,都还应付得来,要是明儿实在应付不过来了,再调了她们来身边也不迟。”开玩笑,小厨房可是他们院子最重要的地方,换了别人去,叫她怎么放心?
傅城恒见她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这些毕竟是内宅的事,他实在不好过问太多,且也没有那个过问的习惯。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一前一后出门去了乐安居吃晚饭。
自前些日子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后,连日来雪就几乎没停过,屋顶,树梢都被埋在了茫茫的白雪之中,只有屋檐下挂着的随风摇曳方大红灯笼,映得雪地一片红亮,如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般,透着欢快的气息。
傅城恒和孔琉玥还没进到暖阁,就听得里面传来傅钧的声音:“太祖母,您老人家就帮我们在大伯面前说项说项,让今年学里早些放假罢,这般冷的天气,每日里还要早起上学,我都恨不得每天天都不要亮了!”
老太夫人带笑的声音随即响起,“你这孩子,自己贪玩儿就贪玩儿罢,偏要怪天儿冷,怎不见你大哥抱怨,怎不见你三弟抱怨?你还是二哥呢,要说,待会儿你大伯来了,你自个儿跟他说去。”
傅钧继续嬉笑:“大伯成天到晚板着个脸,活像谁欠了他银子似的,我这不是不敢,所以才求到太祖母您老人家头上的吗,您就帮我们说项说项罢”
外面孔琉玥听在耳里,已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朝一旁这会子就正板着脸的傅城恒挤眉弄眼,弄得他是好气又好笑。
两个人往里走去,耳边又传来傅希恒的低喝,“你多大了,还往太祖母怀里钻,小心累着太祖母,还不给我下来呢!”又说,“给我站好了!谁教你背后议论长辈是非的?下次若再让我听见,仔细你的皮!”
侍立在暖阁门口的小丫鬟已瞧见了傅城恒和孔琉玥,忙屈膝行礼,“侯爷,大夫人!”挑起帘子朝里面喊了一句,“侯爷和大夫人来了!”让了二人进去。
除了上首的老太夫人和左下首第一位的太夫人,其他人忙都起身行礼,叫大哥大嫂的叫大哥大嫂,叫爹母亲的叫爹母亲,叫大伯的叫大伯,一时间屋里越发热闹了。
等到大家厮礼毕,彼此都落了座后,傅城恒淡淡问傅钧道:“才我好像听钧哥儿你说今年想让学里早些放假?”
“没有没有!”傅钧的声音才还听起来精神十足,这会子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没有精神,“大伯一定是您老听错了!”
众人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再对比之前的生龙活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城恒也是嘴角微翘,想起这阵子天的确冷得厉害,连他常年习武之人都觉得比往年要冷一些,何况孩子呢,因破天荒开恩道:“我才还在想,这天儿的确冷得厉害,今年就只上到腊月十五日也就罢了,既然你没说过这话儿,就还上到腊月二十二罢!”
话音刚落,傅钧已哀嚎起来,“大伯,您怎么能这样!”壮着胆子上前拉了他的衣袖,一再的哀求,又招呼傅铮和傅镕,“你们也来跟大伯说几句好话儿啊!”
看得一旁众人都笑得不行。
欢声笑语中,老太夫人问起孔疏玥这几日跟着三夫人学管家的情况来,“怎么样,可还应付得来?”
孔琉玥忙起身答道:“还应付得来,多谢祖母关心!”
老太夫人就点了点头,笑向一旁的三夫人道:“你大嫂比你年纪小,你可不许藏私!“
三夫人忙也起身笑道:“并不敢藏私,只是想着事情冗杂,大嫂一时间只怕难以上手,因只委了大嫂督办送年礼一事。打算等过阵子这件事忙完了,大嫂也有些经验了,再委别的事。”
老太夫人点头道:“你这个想法好。”又看向孔琉玥,“有什么不懂的、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千万记得向你母亲和三弟妹多请教。”
“是。”孔琉玥恭恭敬敬应了。
老太夫人脸上的满意之色就越发盛了,然后吩咐丫鬟们摆饭。
吃完饭,老太夫人亲自瞧着众人相继离去,一再的嘱咐跟着的丫头婆子们:“可要仔细了,千万不要滑着!”之后,方折回了屋里。
卢嬷嬷忙将她扶到了罗汉床上去,又命丫头加了新碳,还用褥子将她的腿给裹得严严实实后,方笑道:“如今夜越发长了,睡得早,醒得也早,不如叫了连翘和落翘来,我们四个凑桌打几圈儿叶子牌?”
老太夫人摆手笑道:“不了,还是我们清清静静说会子话儿的好。”
卢嬷嬷应了,吩咐丫鬟去沏了两杯热茶来,先奉了一杯给老太夫人,剩下一杯自己端着,喝了一口,才笑问老太夫人道:“您想说什么就说罢,我听着呢。”
老太夫人就说道:“依你看,老三媳妇是不是真心肯教老大媳妇?我老了,只想看着这个家每个人都和和气气的,巴不得将来老大媳妇接手管家时,一丁点儿差错都不要出,平平静静的好!”
卢嬷嬷想了想,道:“我听说三夫人前几日虽未教大夫人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忙活儿,今儿个倒是事无巨细的教了不少。三夫人也是大家出身,这些浅显的道理还能不明白?你就别操心了。”
“话虽如此,”老太夫人笑道,“我这不是不放心吗?老大媳妇瞧着虽是个好的,毕竟年纪小,又是那样出身,我还真怕她明儿镇不住堂子!”
卢嬷嬷嗔道:“您呀,就是个爱操心的命,以前当媳妇时要操心,当婆婆时要操心,如今当了太婆婆了,依然要操心,您累不累啊?要我说,只管让她们小一辈的操持去罢,她们都是聪明的,岂有办不好之理?”
老太夫人蹙眉道:“聪明倒是聪明,就怕聪明得过了。且瞧着罢,若是年后交接得顺利,我就把城东那两个庄子给了老三媳妇,让她先帮忙管着,她自进门起就一直管家,忽刺刺闲下来,只怕不习惯,让她管着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