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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爹 作者:香小陌

    ,你对我们家孩子的好,大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别说我不记恩情。”

    少棠道:“这话不用说出来。”

    孟建民那晚是有点儿醉了,眼圈发红:“得说!咱得把这话都说明白喽。”

    “小北,你喝的那袋奶粉,那是你少棠叔叔在发着大水的渭河里,给你顶在头上抢出来的!你得记着!”

    “孟小北,认少棠当你干爹吧,你小子以后长大了知恩图报。”

    孟建民字句,带着酒气。

    那个片刻桌上的人都安静了,没想到孟建民会这样说。

    孟建民都没跟他媳妇打商量,马宝纯愣,也不好表示反对,感到十分意外。

    少棠也有丝震动和不适应,两手往裤子上狠命抹了抹,脸因酒意而发红:“可别,我没这资格。”

    孟建民:“你没这资格谁有资格?这孩子认不认你?”

    少棠语塞,看着身边的小北,忽然有奇怪异样的感觉。平时经常跟部队战友面前发骚,说“这是我儿子”,可是,跟小北俩人闷头瞎逗乐的时候、山上赶羊唱歌追跑的时候,自己真把孟小北当“儿子”了吗……怎么有种身份瞬间错位的异样感?

    孟小北当时还歪在少棠怀里瞎揉呢,当时就反问:“为什么要叫爹啊?”

    孟建民特严肃:“以后不许再没大没小,正经点儿,叫干爹。”

    孟小北口齿敏捷:“爸爸您是我爸爸,少棠他是少棠,就不是个人,怎么就都变成我爸爸了?!”

    孟建民脱口而出:“因为他比谁都对你好!”

    孟小北:“……”

    孟建民指着他家老大——后来若干年里反复提及的句话:“孟小北,你记着你少棠干爹的恩,当初是他在洪水里拿脑袋顶着你那袋奶粉,被水卷走了都不撒手!咱说句心里话,换成你亲爸我,对你也就能做到这样儿了。”

    “你吃进嘴里,还得记在心里,这是拿命换来的。”

    ……

    屋人沉默半晌,个个面红带喘,浓烈的酒意在桌边涌动,心情都过分冲动了。孟小北低声道:“好了嘛……干爹。”

    孟建民说:“给你干爹敬个酒。”

    孟小北倒了杯白的,贺少棠接了,顿了下,这杯被逼着不喝都不行了,饮而尽。

    孟建民放心地点头,又提醒少棠:“以后啊你们连队里小兵再笑话你,你就直截了当跟大家伙说,这就是你儿子!”

    “家里孩子两个,有时忙不过来。小北以后有个冷暖,麻烦你费个心,帮我照应着他,就当是你亲生亲养的。”

    贺少棠眼底愕然,震动,表面平静,内心暗起波澜,半晌都说不出话。无形中跟眼前这孩子就有了辈分上的界限隔膜,心口又像压上了块大石头,肩膀上这责任可大了!

    而孟小北,以那时年纪,他不会对这些称谓有太概念与内涵上的理解。在他眼里,管少棠叫什么不过是给这人换张皮,扒了那层皮,这人不还是少棠啊?小爷闻味儿都闻得出哪个是他。

    等到若干年后,等到将来某天,当他认识到“干爹”这称呼给两人带来的身份辈份上、家庭亲缘上难以逾越的鸿沟,恐怕已经晚了。

    ……

    少棠离开后,晚上被窝里谈心时,马宝纯赶忙就问丈夫:“你今天怎么想的啊?”

    孟建民说:“我就这么想的。”

    马宝纯:“少棠人家才大年纪,比你小十岁都,也太小了,他能给孟小北当爹?当个干哥哥还差不,顶叫声‘小叔叔’,你都给弄乱了吧。”

    孟建民:“你是妇人之见。看人不在年纪大小,彼此谈得来,又对咱儿子真心实意好,我看就他最合适。”

    马宝纯:“人家少棠家里什么成分?他将来肯定是要回北京,就不会在这山沟里留辈子!”

    孟建民在黑暗中笃定道:“就是因为他肯定要回北京,他家里有背景,小北正好也跟着起出去,这个爹定要认。”

    马宝纯蓦然惊诧:“……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孟建民目光平静,仰望天花板上丝微亮的反光,仿佛黑暗中最后丝代表着希冀的光明:“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算是让时代给废掉了,我不能让我儿子也毁了。”

    “我儿子聪明,脑子活泛,从小又能吃苦又能拼命又敢出去闯,他缺什么?他就缺个背景,缺个‘靠’,缺个出去的机会!跟人拼亲爹他是没指望了,永远也拼不上……将来走到社会上,就拼干爹吧!”

    马宝纯语塞,在黑暗中凝视:“你是这么琢磨贺班长的?你这是,这样,好像咱们合伙算计人家似的……”

    孟建民冷冷地说:“我算计他了吗?”

    那天在渭河边上流的两行泪,也绝非虚情假意。

    “我会看人,不会看走眼。”孟建民露出丝表情,那时真是千般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少棠这个人真的不错,外表好像什么都不吝的,骨子里纯良有心……别人我反正够不上,我就巴结这个了……不为我自个儿,我是为我儿子的将来。”

    ……

    第十五章天堂

    这年的春天渭河水风调雨顺,西沟里片欣欣向荣。

    孟家哥俩都上小学年级了,就在他们岐山兵工厂的附属小学。浑浑噩噩从幼儿园就混入小学,孟小北心里也没余想法,照样每天吃饱混黑,大院里胡玩儿,然后每晚被他妈妈用笤帚疙瘩驱赶着,回家去写积压的作业。

    他正式拜过的干爹少棠,每次回营部只要有空就来家里小坐,瞅眼孟小北在干什么,俨然已是自家人的感觉。

    像是被根绳牵着,心里莫名就有了牵挂——人家能白喊你声“爹”啊?

    孟小北自从上学的第天就显露出来,并不是块念书的好料,丝毫也没遗传他亲爹的书生头脑,他就看不下去个书。

    他亲爹在车间里加班,妈妈在厂电话室接电话,都忙,管不住他,于是他干爹过来检查作业。

    贺少棠刚进屋,孟小北用眼角瞥见,迅速用算术课本压住作业本。

    贺少棠眯眼威慑:“干什么呢?”

    孟小北:“我写作业呢。”

    贺少棠:“抬起来我看看。”

    孟小北开始三十六计耍赖大法:“哎呦我还没有写完呢我写完你再看你快出去出去!”

    贺少棠:“哼,等你折腾完我再来查你这晚上就荒废了!”

    孟小北倒打耙:“你打断我解题思路了!我算术题都解不出来了!”

    贺少棠笑骂:“瓜怂……解不出来,哼,每次算个题就跟便秘似的,你小时解出几道题?!”

    贺少棠突然出手,手段敏捷刁钻,直捅小崽子的胳肢窝!小北嗷呜声发出狼叫,手就松开了,被抢过作业本。

    这小子的作业本上,题目没写出道半,大半张纸画得都是各种小人儿!

    连同算术课本上,每页记得全不是笔记,上课听讲全部都在画小人儿!

    贺少棠瞠目结舌,却又饶有兴味,页页翻看,眯起眼琢磨:“你这画得都谁啊!”

    孟小北小秘密暴露,开始给贺少棠讲解,透出深厚兴趣与得意。

    “这个画我们语文老师,戴大眼镜,我们班主任,每次上课喝水,抬头嘴唇上挂片茶叶!”

    “这是教数学的那个男老师,特讨厌,每回我忙着画画他非叫我起来回答问题,说我名字好念,他就记着我了!”

    “这是我同桌申大伟,小胖子,我们俩是我们班开心果哈哈!”

    “这个……嗯……嘿嘿!”

    语文课本后面的扉页空白处,画得是贺少棠,笔迹比其他画作都正式,显然颇下了番功夫和笔力。少棠穿军装军帽,衬衫领子还特意画成敞开着,眉眼神情颇具正主本人的神韵。

    话说孟小北,那时的年纪,就已隐约显露出某些过人天赋,只是大人们就没在意。班里猴孩子都往课本上画小画儿,怎么看得出谁画得好、画得惟妙惟肖?这能算正经出息?!

    贺少棠再仔细翻课本内页,孟小北突然捂住,“不给看了嘛!”

    “棠棠——”

    “棠棠!!!”

    “爹!!!!!”

    贺少棠压低嗓门吼:“你喊我太爷爷也没用!”

    少棠赫然发现,某页的留白处,这猴孩子画了个美女,隐约是没穿衣服的,还画出女人两坨胸部。

    孟小北脸红了,小眯眼偷看他干爹的表情。

    贺少棠咳了嗓子:“跟谁学的?”

    孟小北低声道:“我看别人这么画的。”

    贺少棠:“嗯……”

    那时候俩人几乎是脱口而出。

    孟小北说:“棠棠,你别告诉我爸。”

    少棠说:“小北,别让你爸看见这个,小心他揍你。”

    孟小北知道,他干爹还是疼他,惯着他,肯定替他保守这个下流猥琐的小秘密。

    孟小北难得露出腼腆,低声说:“少棠你是好人……”

    贺少棠表情玩味,瞄这小子:小兔崽子年纪不大,懂得还真不少,忒早熟了,已经懂得画女人胸部了,真可以的啊……

    可惜这崽子还太小。

    但非再大几岁,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了,老子都可以跟你探讨探讨,男欢女爱这方面的事情。

    贺少棠轻耸嘴角,甩掉这些乱七八糟念头。

    孟小北年级第个学期,数学就考过六十二分!

    孟小京在隔壁班,考了八十五分。俩小子特意被老师分到不同班级。当然,全校都知道家属大院这俩大宝贝儿是双胞胎,进校门所有老师都来围观凑热闹,最后品头论足句,“啧啧,奇怪,长得点儿都不像啊!”

    从来没有老师同学错认过这对双胞,因为小北和小京从相貌到身高再到性情、甚至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完全不同。甚至于,两兄弟在学校也不常起玩儿,各有各的密友圈子,放学回家都不走路。孟小京跟几个比较干净的男孩女孩玩儿,孟小北手下就是那个毛裤永远提不上去挂在屁股上的小胖子申大伟,以及群学习都很不好的猴孩子!

    老师让考试卷拿回家签字。

    孟小北猴精的,转身找他干爹签字去了!

    回来让老师看,老师问,你爹姓孟,这姓贺的是谁啊?

    孟小北垂着眼皮,撒谎眼睛都不眨:“是我妈呗。”

    老师也不傻,转脸就去隔壁班问孟小京。孟小京说,我妈姓马,他们回民十个有九个都姓马。

    孟小北被老师拎去教室后门罚,灰溜溜揣着试卷回家。

    亲爹看这试卷成绩,这晚上又没消停,在屋里走来走去。

    孟建民晚上念叨,“你爸当年是八十中的!北京市最好的中学!我数学从来没下过九十八分,你是我儿子吗孟小北?!”

    孟小北像个勤奋的啮齿动物,啃着笔头,爷的美术课和手工劳技课成绩可优秀了呢。

    有些人,天生他的脑瓜和注意力就不在念书上,骂也没用。只是当时那个时代环境与家长觉悟辖制住了孟建民的思路,孩子除了努力念书将来国家分配你个称心如意工作岗位,不然你还能干嘛,还能有别的出路?

    山沟里也出不去,离县城还要坐俩小时车,因此所有适龄儿童全部送入家属大院附属小学,没有选择。山里条件艰苦,学校教师都算是支边支教支援三线的特殊人员,依靠照顾政策从城市调进来的。孟建民内心坚定认为,这西沟是绝对不能让儿子再待下去,他必须拿这个大主意了……

    这年夏天,趁学校放假,孟建民特意带他家孟小京去了趟北京,探亲,见爷爷奶奶家里亲戚。

    孟建民这就是做了大致决定,带老二去北京,见见世面,认认家门,没带老大回去。因为再过不久,学校联系好手续办好,老大就要送至北京常住了。

    这年,也就是九七六年,人民的思想和生活都发生巨变。震惊中外的唐山大地震以及革命领袖相继去世,令这个国家迅速陷入震动,即将历经天翻地覆变革,曙光黎明就在前方……

    孟建民去北京探亲期间,小北几乎每天都跟他干爹混在处。那是他在西沟最后的段快乐时光。

    亲爹不在,贺少棠这个“小爹”,不由自主地,从内心底就生出强烈责任感,对孟小北比以往宠溺三分,实行包养政策,恨不得走到哪都把这小崽子夹在咯吱窝下,可亲热了。

    兵营里,贺少棠在前面走路,宽腰带扎得利索帅气,勤务兵小北在后面屁颠颠儿地小跑追随,为贺司令提脸盆水壶。少棠垂着眼皮,仍是三分成熟三分狂傲的痞子德行,逢人便淡淡丢下句,“这我的儿”,语气里都透着自豪与意气风发。

    少棠用他的各种副食票,从部队供销社给小北买好吃的。买了鸡蛋糕,还有瓶芝麻酱。

    鸡蛋糕七毛斤,是许家四口星期的饭钱。这也就是小北认了个不差钱的高干干爹,才有钱喂他吃蛋糕。

    芝麻酱般是按家里人头凭票领的,半年每人二两,平时马宝纯都不舍得拿出来给孩子吃。孟小北这回可捞着了,管够,下子吃大半瓶,少棠给他捋脖子,说“瞧你这点儿出息!你别再噎着、噎死了!”

    小北也有机会再次造访森林里的哨所。

    迎接他们的是哨所里群嗷嗷的凶猛的“恶狼”,小斌他们突然从屋里扑上来,用棉被蒙住少棠的头,摁在床上蹂躏……这是他们班贯对待进山者的“礼遇”。在山里憋得浑身长绿毛的群人,看谁从营里吃饱喝足了回来,都要疯狂发泄通生活的枯燥闲闷。少棠被棉被捂了,手脚动弹不得,挨了好几记闷拳。当然,隔着棉被也打不疼,战友之间闹着玩儿的。

    孟小北可向着少棠了,扒着小斌肩膀骑上去怒吼:“不许动我干爹!”

    小斌不服气地说:“哎呦喂喊得这叫个亲,他生的你吗!”

    旁人同起哄:“棠棠,你不是每天晚上射到被窝里,射墙上啊?啥时候整出这么大个宝贝儿子!你日得出儿子吗!”

    人缝里姚广利插句嘴:“他也就日得动小斌。”

    小斌分辨道:“瞎扯!明明都是饿日他!”

    群爷们儿动作粗鲁豪放,说话就是“日”来“日”去,连带孟小北起捂进被窝。眼前黑压压片,耳畔是闷闷的欢闹声,孟小北几乎喘不过气,黑暗中似乎看到少棠的双眼,丝微亮。少棠鼻翼间气息热烘烘的,直喷在他脸上……俩人起惨遭蹂躏。

    林间山清水秀,别有洞天。林场工人艰苦作业,开荒,参天巨树轰然倒下,浓绿色枝桠间闪烁缕金色阳光,照耀山沟里不为人知的幽境。

    少棠带小北在那个水潭边洗澡。

    林子里没外人,不会有女人,远近作业的工人或是哨兵皆是群粗鲁的糙汉子。两人脱得精光,不必有所顾忌。

    潭边还立着忠犬二宝的石头碑衣冠冢,四周野草苔藓丛生。

    二十岁的贺少棠,那时极年轻,身材瘦削修长,又有层结实肌肉,赤裸身体蹲在潭边,影子静静地浮在水上,四周白雾缭绕,影影绰绰。

    孟小北夏天晒成只深褐色猴子,后背淡淡层细微体毛在阳光下晒成金色,像金丝猴。他仔细地扒着看:“干爹,你肩膀上留了道疤。”

    少棠说:“吓人吧。”

    小北说:“从后面绕到前面,差点儿砍着你脖子,那天流好血。”

    贺少棠不在意,淡淡地:“没事儿。”

    少棠把毛巾往后甩:“儿子,给你爹搓搓背。”

    孟小北就乖乖地给他干爹搓背。他干脆起来,只光脚丫子踩在潭边石头上,拉开个惯使力的弓步,下又下,十分卖力。少棠静静抽烟,半眯眼享受着……

    水声缓缓流淌,眼前面纯净的水晶,水晶底下鱼儿徘徊,天空碧蓝如镜,上下辉映,美得如梦如幻。

    在孟小北心里,这是他记忆中的天堂,他与少棠似乎最亲密的段时光。

    孟小北搓得汗都出来了:“哎呦累死爷了,你舒服了没?”

    少棠笑:“舒服,真孝顺。”

    贺少棠这人表面温和,骨子里也是烈性。这人身上最柔和的地方,就是脸上眉眼间几道线条,安静的时候温存而美好,确是个美男子。但人千万不可貌相,不能把狼当成个兔子,不然下回准儿吃这人的亏。

    少棠嘴角附近有颗很小的黑痦子,凑近才看得见。

    孟小北摸着那颗痣:“你用自己的舌头能舔到这颗痣吗?”

    少棠说能,然后伸出舌头舔给他看!

    孟小北:“小斌叔叔说你这是美人痣!”

    少棠略带痞气乐,嘴唇翘起来,很好看:“哼,老子是美人儿么?美人儿有我这么壮皮这么糙,吓死他大爷了。”

    孟小北也慢慢长开了,小耷眼,瓜子脸,细瘦身材,已有后来帅气大人样儿的雏形。

    俩人光屁股并排坐潭边,撩水洗。小北这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体与少棠有些不同。他没有抖动的喉结,他也不长胡须毛发。他还没发育呢,离青春期还颇有几年,没太那方面概念。

    少棠勾勾手,搂过小北肩膀,开始聊父子间的悄悄话:“嗳,你们班那个穿裙子的小女孩,就跟你个幼儿园出来现在个班的,她跟你关系特好吧?”

    孟小北耸肩:“还成吧。”

    少棠:“生瓜蛋子,跟干爹说实话。”

    小北:“是实话啊,关系还成啊。”

    少棠:“我去学校门口接过你三回,你回回跟那女生路出来的。”

    小北特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咳,她我们班班长,学习特好,我问她功课呗。”

    少棠笑:“嗯,这样挺好。”

    小北:“好什么啊?上回她数学作业有道题愣给做错了,结果我也跟着错了。老师在课堂上问,你们俩谁抄谁的,肯定是孟小北抄刘晓洋的!”

    “我日他的!”孟小北也跟某人学会说粗话,尚未弄懂“日”是什么涵义,日起来口型很酷,“老师都没调查研究,怎么就那么笃定是我抄她的啊?!……虽然确实是我抄她的。”

    贺少棠意有所指地坏笑:“那女孩还穿条的确良带褶子的裙子,看来家里条件不错……你小子可以的啊!”

    孟小北都听出来了,横眉立目怒道:“你瞎说,我没有!”

    孟小北反唇相讥:“干爹,你和我们厂民兵连文艺宣传队那个女的!”

    贺少棠:“小孩儿,甭瞎扯。”

    孟小北:“谁是小孩儿?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女的叫小耿,对吧?”

    贺少棠脸上表情消失,斜眯眼问:“谁告诉你的?”

    孟小北笑得也很坏:“大伙都这么说,小斌叔叔也这么说。”

    贺少棠严肃起来,正色道:“没有那回事……我可没干段红宇干出来的那种事,被人戳脊梁骨。”

    贺少棠这样年轻帅气个兵,又正赶上军装子弟兵最受人民群众爱戴尊崇的特殊年代,他身边怎可能没有姑娘,要说完全没有,那是扯淡,或者这人身体有难言之隐。

    文艺宣传队常去部队慰问演出,来二去的,那个叫小耿的漂亮姑娘,对贺班长颇有那么点儿意思。至于具体到什么程度,究竟有没有偷摸滚过玉米地,干过“那件事”,孟小北后来反复研究方求证,始终无法确定。

    据说后来,小耿约贺班长晚上出去幽会,贺少棠跟他们班战士上山巡哨打狼,个星期未归,失约。

    再有回,小耿约这人去看电影,正好从宝鸡过来个戏班子,在村里演皮影,少棠风风火火带小北上枣林公社看皮影戏去了,再次失约。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人家姑娘怒之下甩人,说厂里追求我的人着呢,你耍我玩儿呢?

    贺少棠也无所谓,根本就没太上心,说到底就是不够喜欢。再者说,追他的人也着呢,他在乎?

    那天少棠和小北上岸,擦身,就条毛巾,轮换着擦。

    孟小北抬眼看他干爹,觉着少棠身上长得特威武,有男子汉气概,哪哪都有卦似的,走起路来胯下还有东西晃晃。用小斌的话讲,姓贺的走起路来那劲儿都浪着嘞!可骚了!

    他低头找,怎么好像自己就没那么威风?

    怎么就“浪”不起来那个劲儿呢。

    少棠瞟他眼,冷笑道:“别找了,没有。”

    孟小北:“谁说没有。”

    少棠:“没长齐呢。”

    孟小北:“我几岁长齐?”

    少棠轻笑,几分暧昧:“等你该娶媳妇时候就齐全了!小孩儿,你才大,要不然叫‘小’鸡儿呢,小公鸡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