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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偶尔有飞鸟或小虫的身影一掠而过, 风穿过林间,挟来潮湿的草木气息。
    虽有残屋与断檐,却早已荒废多时。
    “我也不知道,就是按导航开的……你们也看到了啊。”舒嘉文越说脸色越苍白,话没说完就猛地弯腰蹲了下去,嗷呜一嗓子。
    “你怎么了?”黄灿喜赶紧上前。
    “拉肚子……高速上憋了一路,还以为一下车就能找到厕所。”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满眼只有黄土与绿林, 脸上渐渐浮起绝望。
    黄灿喜一时无语, 后退两步。
    她瞪向沈河, 对方只无奈地耸耸肩,“有脏东西。”四两拨千斤, 顺手就将这锅甩出去。
    海南不大不小, 沿海地带人挤人,中部山区也大多开发成了景区,能找到这么荒凉的地方, 甚至手机都没信号, 实在不容易。
    河伯在车上翻出药,再回来时却找不到舒嘉文了。
    正要开口问,密林深处猛地传来一声呼喊:
    “你们快来啊!救命!”
    众人虽不情愿,却也怕他上野厕会被蛇来上一小口。于是一行人循着声音往里走。
    可那声音像放风筝一样,忽远忽近,他们越走越深,地势也渐渐升高,林子密得扎人, 可谁也不敢放慢脚步,只能一步步踩进湿软的泥土里。
    何伯脸色发紫,心急如焚,“嘉文——”他一边喊,一边拨开枝叶往前疾走。
    就在这时,一座灰败的野庙,毫无预兆地从密林深处迅猛长出来。
    上百级石阶蜿蜒向上,台阶上苔藓斑驳,枯枝杂陈。庙宇依山而筑,破败得几乎要与山体融为一体。墙面的红漆大片剥落,一根粗壮的榕树根横拦在门前,薜荔藤蔓密密地爬满了墙壁。
    淤泥与灰尘在湿气中混合,滋生出丛丛蕨类和杂草。
    不见牌匾,亦无碑文,无从知晓它的来历年月,唯有屋顶的砖瓦形制隐约透着年数。
    黄灿喜心中暗惊,连忙举起相机拍摄。
    虽与她这次的主题不同,但拍错到总比没拍好。
    “真是撞邪了,走错路还被一路引到这儿来,”何伯定了定神,又喊起来,“舒嘉文!——”
    庙宇规模不大,却显得幽深。几人缓缓上前,目光穿过门口,勉强辨出黑暗深处似乎有香油蜡烛的痕迹,还有供台的轮廓。可里头究竟供奉的是哪路神明,沈河摇头说不知道。
    野庙多乱灵,忌讳胡乱祭拜。海南本土神明众多,千百年来又从四方迎请过各路仙佛,一时间,谁也猜不出这野庙中栖身的是哪一位老人家。
    忽然“哐当”一响,庙宇深处竟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缓缓逼近。众人心头一紧,青天白日的,难道还真能遇见鬼怪?
    下一瞬,那影子却猛地一矮,晃晃悠悠地——
    庙口吐出一个舒嘉文来。
    他满身蛛网,t恤下摆被撩起,露出一小块白五花。衣摆里不知兜着什么,圆鼓鼓地被他搂在臂弯里。他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三人,一脸茫然。
    黄灿喜一时语塞。
    何伯几步冲上石阶,顺手从旁扯下一根枯藤,手腕一抖便朝舒嘉文身后抽去,“喊你十几声不答应!我还以为你被野狗叼走了!”
    “师父!别打——!”舒嘉文一边抱头躲闪,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我刚才在草丛里……正、正方便呢,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还以为是蛇,裤子都没提就往前跑……结果一回头,那影子又像个人!可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人啊?”
    他踉跄着往旁一跳,又接着说:“我想叫你们一起来看,可那东西跟鬼影似的,越追它跑得越快,三拐两绕就把我引到这破庙跟前了!”
    “那人呢?”黄灿喜急急追问。
    “不知道啊!”他刚仰起脖子回答,脚下却猛地一滑!青苔湿滑,他整个人顺着石阶一路溜了下去,“啊啊啊啊啊——!”
    惊惶中他手臂一扬,原本裹在衣摆里的那件东西倏地飞上半空。黄灿喜视线下意识追了过去,只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
    那像是一尊从石块中生长出来的怪物。
    通体不过成年女子手臂长短,并非人形。面部线条极简,几乎不见五官,唯有眉骨与鼻梁高高隆起。下身竟是蛇尾,与石台浑然一体。它或许是某位女神,面目身形却不似汉地观音或妈祖那般慈柔,反而原始粗犷。
    石身布满水痕,不知何处褪了色,染着污浊的深斑。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朦胧的眼眶下,竟凝结着两道血泪般的暗红痕迹。
    诡异非常,令人脊背生寒。
    黄灿喜原本下意识伸出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这东西谁敢伸手去接?!
    几人眼睁睁看着那神像直坠而下,应声碎裂。就在石块崩开的刹那,一股阴风自内部窜起,呼地卷过地面,打着旋儿冲上天际,仿佛这野庙里最后一点灵息,硬生生被他们四人给掐断了。
    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石,发不出半点声音。
    “嗷呜!”又一藤条抽在舒嘉文屁股上,“你捡这玩意儿干什么?!”
    “我不知道啊……”他声音发颤,“我看见那个人影闪进庙里,我跟进去,然后就听见师父您喊我……再回过神,它就已经在我怀里了。”
    黄灿喜眼皮一跳,心想还真是中邪了。
    舒嘉文面无人色,沈河却在一旁添油加醋,“你完了,你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什么都敢捡?那人呢?”
    舒嘉文答不上来,他眼神都被吓直,嘴唇哆嗦半天都没个下文。
    黄灿喜一掌拍下去,将他魂拍回来,“别想了,解决完就快回车上去。天要是黑了,这山里蛇虫鼠蚁全都出来,更走不成了。”
    他们立刻动身,刻意绕开那堆碎裂的神像残骸。
    可黄灿喜每走一步,脚步就沉一分,仿佛不是踩在泥土上,而是陷在某种粘稠的阻力里。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她终究没能忍住,侧过头,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向那座野庙。
    模糊间,她看见一个身影正坐在横亘庙门的榕树根上。
    那影子没有清晰的五官,可她偏偏“看”清了它的容貌……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直接烙进她意识里的映象,清晰得令人胆寒。
    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沈河一把扶住手臂。
    她转头看向他,在他带着询问的目光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而四个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想得起来时的路。按理说,即便身在深山,只要顺着下山的方向走,就算回不到停车点,也总能遇到山脚的人家。可他们沿溪而行许久,山脚的景色却始终没有出现。何伯俯身探了探水流,脸色骤然一变。
    这溪水,竟是自下而上,朝着山顶倒流的!
    更令人胆颤的是,这一带分明处于热带雨林区,沿途长臂猿、坡鹿等珍稀动物时有出没,植被也本应是层层叠叠的灌丛、乔木与古树。
    可眼下,落叶与腐殖质堆积的地表间,竟半埋着许多刻有蛇形纹路的石墩。它们散布在溪谷附近,或圆或方,表面平整,旁边还散落着炭灰与碎陶残片。俨然是某个古老部落曾在此祭祀的痕迹。
    黄灿喜心惊胆战,担心她们迷路,走到保护区来了。
    真出什么事,她们上哪说理去?
    舒嘉文脸色青白交加,嘴里反复念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咒语,每念一句,就看一眼手机信号格。如此重复了几十遍,他终于死心,抬头望向另外三人,一个比一个淡定,他抠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色愈发昏沉,林间雾气渐浓,细密的雨丝如针一般落下。雨势不大,却一点点带走体温。黄灿喜一张嘴,呵出的热气便混入白雾,迅速消散。
    白日里尚能说笑壮胆,可随着夜色降临,林中各种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步步将他们包围。
    他们仍然找不到出路。
    何伯甚至开始考虑在野外过夜,一边走,一边四下寻找适合扎营的地方。尽管沿途不缺水源与野果,可野外的夜晚从来危机四伏,更不要说那破碎的石头神像,像一块阴影抹在四人的心头。
    天色在湿雾中昏沉难辨,正是将暗未暗之时,前方林隙间却跃出了一点暖光。不是山野间常见的幽蓝磷火,而是实实在在的橘色火光,在浓重的水汽里晕开一团诱人的暖意。
    “这地方……还真有人住?”舒嘉文喃喃道,一转头却发现黄灿喜已快步向前,何伯与沈河也紧随其后,自己反倒落在了最后。“喂!是人是鬼都没分清,你们就敢直接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