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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不死他!”
福德独自唠唠叨叨半天,也习惯了江问舟的寡言,抹完了药,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伤着骨头没有?”
“没有。”
“那就好,否则我非得在他门前扔马粪不可。”福德拍拍手,把空了的油纸揉成一团,就要丢掉,却被江问舟拦住了。
他困惑,江问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将他捏住的油纸拿了回来。
福德难以置信:“你留着这个干嘛?”
江问舟低头将纸团打开,抻平,但褶皱抹不平了,他便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床铺边上,抽出墙上一块松动的转头,里面都被他挖空了,平日里用来当做书架,藏了几本薄薄的书。
他抽出一本,将油纸平平整整夹了进去。
福德撇嘴:“你这什么毛病。”
江问舟把书重新放好,又站着发了会呆。
福德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同寝的友人,话不多就算了,还容易走神,有时候和你说着说着话,又不知神游哪边天外去了。
福德走到自己那乱糟糟的铺盖前,从里头抽了件长衫,又随手拿了几双鞋袜,用粗布包袱包好了,便回头与江问舟道,“你好生歇歇吧,我要回马厩去了,有匹母马要下崽了,掌事叫咱们这些人要日夜盯着,吃住都得在那,恐怕我这几天都不得空回来了。”
说完便要走了,江问舟却忽然转头看他,开口问了件没头没脑的事。
“三省斋那新住了个徐淑仪,你知不知道她怎么入的苦竹园?”
福德愣了愣,“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江问舟摇了摇头:“今日当差的时候,远远看见了……随便问问。”
福德也没在意,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她好像是前两个月才进来的吧?之前三皇子不是……那可是件大事,你也听说了吧?都说是赵贵妃下得手,但也没查出个头绪来,这徐淑仪倒霉得很,正巧那时候也派了人去了御膳房,她的宫女和三皇子去提膳的宫女起了争执,后头究竟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总之后来都传她是受赵贵妃的指使干的。”
“若真是她干的,怎么还会留她性命?”
福德摊摊手:“这谁知道呢?这种事只要沾上一点就要命,这徐淑仪原本还很得圣人宠爱的,她原本是太乐署的宫女呀,对了,你不知道么?掖庭里那个精明的徐典事,就是她爹呢!”
江问舟垂下眼眸,便不知在想什么了。
福德见他不说话了,又困惑道:“怎么,你今日挨打与那徐淑仪有关?她都落到苦竹园了,还敢这么跋扈?”
江问舟连忙摇头:“没有的事。”
多的也不肯说了。
福德也懒得计较了,他朝外头看了看天色,四下黑漆漆的了,司更太监已经持着长竹竿在点灯了。
“天黑了,我走了。”
福德走后,随手带上了门,屋子里没有开窗户,低矮的廊房里只留了一盏灯芯都烧得极短的油灯。火光暗淡又柔弱,只照亮了桌前那一点点地面,灯影淡淡地趴在江问舟的脚边,他摸索着靠墙坐下来,在半昏半暗中呆坐了许久。
值房外头安安静静的,许多太监这时候都关着门在屋子里赌骰子。
深宫寂寞,他们寻常也只有这点消遣,还见不得人。
江问舟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些,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握着半卷书临窗看雨的人,哪怕过往都成了泡影,甚至愈发不敢回想。
他在逼着自己接受发生在他身上所有的一切。
他留着整齐、干净的指甲,他坚持每日抄书写字,他攒了钱便托人到外头买书买纸,总是要这样才能挨着活下去。
有风吹来,桌上的油灯闪烁着,摇摆着,又渐渐灭了。
江问舟没动弹,腹部空空,但他不想去下厨房碰钉子了,这时候绝不会给他留什么饭菜,过去了可能还要被嘲弄一番。
纸窗外有银白的月光透进来,让屋子像浸在流水中,斑驳陈旧的墙上落满了树影。
江问舟支开了窗子。
他住的地方很偏,窗子外面便对着堆恭桶的空地,如今没到送恭桶的时辰,外头应当是空荡荡的。
但他却看见了一个人。
小小的身影就蹲在她窗子下头,手里抱着一件灰扑扑的头蓬。
听见了窗户吱呀一声推开的声音,那人连忙回过头来。
映着泠泠月色,女子白而秀美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和,圆圆的杏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弯成了月牙,嘴角抿出两粒酒窝。
“江问舟,给你。”
她伸出一直藏在斗篷下的手,里头是一只双耳小陶瓮,那绳子穿着,她将陶瓮放在窗沿上,又变戏法般拿出一盒子绿豆糕。
江问舟浑身都紧绷起来,惊愕得眼睛都张大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吃饭了么?这是我姆妈做的,她最会做绿豆糕了,又绵软又甜,你尝尝吧。”郑沅笑了笑,打开了木盒给他看,里头是黄橙橙、小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