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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 尽态极妍。
冷金色阳光落在身后。
清晨霜色未褪,薄雾翻滚在她的裙摆, 仿佛那些工笔绘制的山水花鸟尽数活了过来,一同随着她向前跑。
叮铃, 叮铃——
是珠玉碰撞的脆响。
阿树安静地看着梦里的小姑娘。
她仿佛不知疲倦,一直在跑。
画廊长长到没有尽头,只是她身后阳光越来越弱,从正午灿烂的金光变得愈发深黯,逐渐褪成暖橙色的夕阳,掺杂了夜幕的蓝, 一丝丝的被黑暗蚕食。
连裙摆上的花鸟也逐渐褪了色。
她到底要跑到哪里去?
阿树光是远远地看着,都觉得累了。下意识张嘴打了个哈欠——
在梦里打哈欠?
阿树一愣。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眼前画面一转。方才的小姑娘已经不在画廊上,而是提着裙摆,跨过高高的宫殿门槛, 熟练地穿过内殿主厅, 走进一间侧厅, 伸手掀起门上珠帘。
室内有琴音传来, 是南宋郭沔的古琴曲,潇湘水云。
阿树还没想明白,她明明不通琴艺,为何一听便能知道曲名。但目光下意识随着掀开的门帘看进去,好奇地想要知道奏琴的人是谁。
珠帘匆匆掀起,又很快落下,碰撞出一阵细碎清脆的声响。
阿树只来得及往室内看了一眼,就再次被珠帘遮挡了视线。
好像是个男人。
白袍乌发,身姿颀长。像一枝冬日的梅,落了层细密的白雪,远远看去,说不出的素淡雅致,清贵出尘。
只可惜殿内天光晦暗,阿树没有看清他的容貌。
阿树想走上前,再仔细看清楚些。却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周遭景色从近而远地逐步褪色,顷刻之后消散成烟。
“……”
阿树再次睁开眼,猛地对上床头顶部垂下的碧纱床幔,是她去年专门让管家去内陆定制的款式。
她这是回家了?
耳边传来一声瓷器碰撞,是汤匙放回碗里的声音。
阿树看过去,惊喜道:“哥哥!”
君景逢神色冷淡,避开阿树扑过来的动作。仅用一根手指头,就轻轻松松又把她按回被窝里躺好,全然不打算理会她嗷嗷叫撒娇的模样。
他捏住阿树的手腕,四指搭上凝神把脉。见她脉象平和,骨血中的极寒症状已经全部褪去,松了口气,再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四个角都严丝合缝地盖好。
“哥哥……”阿树眼巴巴地又叫了一声。
君景逢坐在床边,虽然没有起身离去,但也不理会她。
阿树轻声细语地撒娇:“哥哥,我渴了,想喝水。”
“我刚喂你喝下两碗药。”
“……”
怪不得觉得肚子撑得慌。
阿树仍不死心,还在试图和君景逢搭话:“哥哥,我喝水喝多了,想去更衣。”
“……”这次轮到君景逢无语。
女孩子家家的,就算他是她亲哥,也不能这么随便说话。
到底是谁教她这些泼皮无赖的行为的?
君景逢在脑子中一想,哦,是他自己亲自教的。
不,才不是。他又连忙在脑中否认。
虽然妹妹是他亲自养大的,但他向来都是教她诗书礼仪,至尚武学。
就算她缠着他要看话本,他也是精挑细选,没有找那些三流九教的脏东西污了她的眼睛。
但君景逢不得不承认,阿树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就是知道他吃这一套。她一撒娇服软,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他也能立刻消气原谅她。
君景逢叹了口气,“真要去的话,我就让莺时进来。”
“现在又不想去了。”
阿树眨眨眼,一边瞅着君景逢的脸色,一边手臂从被子下面探出来,顺着哥哥的胳膊抱上去,像一只软乎乎的大兔子,趴在他的怀里。
“哥哥,我好像做了两个梦。”
君景逢动了动手臂,让阿树躺着更舒服些。
小姑娘离开他这一个多月,估计是风餐露宿,饥不果腹,眼见着脸小了一整圈,显得眼睛更大更圆,看起来可怜极了。
想到这里,他心疼极了。
君景逢顺着阿树接话问道:“梦到了什么?”
“第一个梦里,我看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直在宫殿外的长廊里奔跑。她跑了好久好久,跑得我都看困了。终于到了宫殿正门,她跑进去掀开帘子,里面有个男人在弹琴。但我还没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我就醒了……”
阿树说到这里,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些遗憾。
但这个梦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和哥哥多说话,把哥哥哄得不生气,这才是重点。
“嗯,第二个梦呢?”
书里说人的梦境是很奇妙的东西,梦到任何光怪陆离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君景逢觉得,只要阿树做的不是让她难受的噩梦,其他都无所谓。
“第二个梦啊……”阿树拖长语调,小心翼翼瞅着君景逢,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胡编乱造:
“梦到我出去玩,结果遇到风暴船翻了。我被好心人救到一座孤岛上,每天孤苦无依,只能等着英明神武的哥哥来救我回家。我痴痴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了哥哥,他是我的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带我回家。”
“……”
自家妹妹的糖衣炮弹着实威力煞人。
就算明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也忍不住心花怒放。
君景逢耳根一片通红,他对上阿树水汪汪的大眼睛,忍了忍,半天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道:“踩着七彩祥云的是孙悟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