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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中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切,唯有师父始终陪在他身边。
师父性子冷,极少跟他近亲,哪怕像摸头这样的亲昵举动都没有,更别提像爹爹一样会把孩子抱在怀里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有个亲人在,比那些被丢弃在路边快要活不下去的男孩们要好。
纪尘站在净室里看着穆殷让下人们事先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心中竟然没有半分诧异跟波动。好像习惯了。
他将自己埋进水里,任由飘在水面上的红粉花瓣将自己淹没。
等实在忍不住了,才探出水面,深深的喘了口气。
在水底的窒息感跟心口的窒息感相比,竟不知道哪一个更难忍耐。
纪尘靠在身后光滑的桶壁上,感觉脸上好像沾了东西,他伸手摸下来一看,是片红色花瓣。
纪尘垂眸看过去,像这样的花瓣有一层,它们堆堆挤挤的飘在水面上,被热气蒸腾发出清幽花香。
虽是寒冬腊月,但像穆殷这样的身份,想弄来花瓣简直易如反掌。
估计是以前纪钦喜欢泡花瓣浴吧,所以穆殷才让人搞了这么一出,毕竟以前他可没有这种娇奢浪费的喜好。
纪尘克制不住的去想纪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温温柔柔的,或者活泼开朗,像只名贵又珍惜的鸟儿,让人忍不住供着养着。
不像自己,就是只野雀儿。
纪尘手无意识的搭在小腹上,却在摸到自己腹部伤疤的时候动作莫名一顿,竟觉得有点在意。指腹轻搓,像是要把不舒服原本皮肤上的伤痕搓去。
除了这里,他手臂上也有道浅浅的刀疤,只不过时间久了颜色淡去,几乎跟他自身冷白的皮肤融为一体。
纪尘知道只要时间够长,他腹部这道现在看起来粉粉的疤痕,将来也会变成跟皮肤差不多的颜色,没必要去管。
可他这会儿就是在意。
纪钦,纪钦。
纪尘烦躁的皱紧眉头,心里没忍住骂了两句脏话。
他是不是有病,穆殷要睡他,这对于自己来说不该是件屈辱不能接受的事儿吗?他怎么还跟她喜欢的人比较上了?
穆殷脑子有疾这病是不是会传染?
不然他为何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呢。
纪尘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整张俊脸冷的不行,暴躁的披上中衣,袋子随意在肋下一系,就这么出了净室。
他就这样,穆殷爱睡不睡,不睡更好。
要是敢嫌弃,纪尘指骨攥的咯吱响,他当场咬死她!
穆殷坐在桌边,手里捧着碗参鸡汤慢慢喝,感觉到身后有股浓郁的杀气,警惕的瞬间扭头看过去,然后就对上纪尘那张黑沉沉的脸。
穆殷,“……?”
穆殷茫然的眨巴眼睛,试探性的唤,“钦钦?”
啧,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冷了……
刚才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洗个澡还洗出脾气来了?
莫不是阿六让人在净室里面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但一想想她属貔貅的性格,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次穆殷还真猜错了,阿六觉得钱应该花在刀刃上。
不该花的地方一分不出,该花的地方豪斥千金都行。
像今天,主子跟主君大喜的日子,怎么着也得有点鲜花点缀一二。
主君哪怕在外人再强,能够百步穿杨,但说到底不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吗,用点花瓣怎么了?
穆殷可不知道阿六的心思,她端着碗看纪尘,哪怕美色当前,都没敢轻易急躁。
纪尘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身后,被他随意擦了几下,现在发尾还往下滴着水。
身上中衣松松垮垮的穿着,露出一大截精致白皙的锁骨跟劲瘦的腰身。
他细腰长腿,看着清瘦,但常年习武身上的肉又紧实,并不干瘦如柴。
多劲道的美人,就是脸有点冷。
“也不怕冻着。”穆殷攥了攥指尖,压下所有情绪将碗放了下来。
她把自己那件最厚的大氅拿了过来披在纪尘身上,将他半强迫性的摁坐在凳子上,垂眸站在他身后扯了条干燥的毛巾给他擦发尾。
纪尘有点不适应,跟只被人摸了脑袋的猫一样,下意识的偏头想躲,脊背绷的笔直。
穆殷强势的摁住他的肩膀,“听话。”
桌上是刚才下人送来的参鸡汤,穆殷让纪尘喝碗暖暖身子。
参汤啊。
纪尘捧着慢慢喝,热意冲散脸上的冷气,心思飘到身后。
穆殷可能没伺候过人,给他擦头发的感觉还不如自己给狗擦毛讲究。
纪尘觉得等她擦完他那满头长发估计都得打结。
“我自己来。”纪尘三两口把汤喝完,伸手将穆殷手上的毛巾拿了过来。
穆殷又坐回去,端起那碗没喝完的汤慢慢抿。纪尘视线飘来飘去,最后还是没忍住落在她碗上。
他分明什么都没说,穆殷却抬眼看他,冷笑了一声,“我行与不行,少将军待会儿便能知晓。”
纪尘眼睫煽动别开视线,作出一副他没这么想的姿态,可惜脸上心虚的很。
办事前喝参汤,任谁都会多想。
纪尘没吃过猪肉,但他身边的猪特别多。那群女人战后缓解情绪或闲聊时,聊到次数最多的话题就是男人。
若是碰上不得不跟她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们虽然顾忌着纪尘这个男子在场,但也只是说的委婉含蓄些,该聊的还是会聊。
纪尘耳熏目染的,时间久了,多少懂些。
尽管纪尘擦头发磨磨蹭蹭,可总有擦干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