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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她费劲张开嘴:“你刚刚说要说的。”
跟绕口令似的,林文东给她水壶:“喝一口。”
何秋喝了一口,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但她享受被人照顾的妥帖。
林文东乐得惯她,组织一下语言:“其实也没什么,你知道的,队里没几个人念书……”
准确来说,上杨大队的文盲程度还是比较高的。
林文东四五岁就开始干活,但他年纪小,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都是满地乱跑。
队里有小学,一个学期学费两块钱,不过林家孩子多,穷得叮当响,都上不起。
一直到他七八岁的时候,公社里要求扫盲,林校长每天都银杏树下开课。
干活尚且来不及,正经去听的也没几个,林文东悟性好,他自己也爱读书,搬着小板凳去听。
不要钱的,家里没人管他。
听着听着,林校长就叫他去考试。
那时候各项制度都比较简单,只要能通过考试,大队就能给开具有同等水平学历的证明。
林文东十四岁的时候,算小学毕业,林校长惜才,劝他去上初中。
上初中不是件简单事,课业多,没法挣工分,又要吃,又要交学费,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林家不肯供。
这也是自然的。
一家人干活,凭什么花钱给他念书。
林文东自己也知道,跟家里说好,他要是能攒下三年初中的钱,就让他去念。
三年最少要一百块,因为没分家,个人工分还是算家里的。
乡下本来就没多少挣钱的门路,林文东那时候还不认识胡哥,走了条险路。
上杨大队附近是有座名山的,叫有龙,据说真的有人见过龙。
有龙山产毒蛇,困难时期都没人敢打主意,毕竟命更要紧。
最夸张的说法是,十步一条蛇。
但除了蛇,山上还产金魁莲,药用价值高,可以治蛇毒,县医院收一斤八块。
林文东少年气盛,在山上熬了两个春天,存到一百五十块钱。
家里困难,他预备五十块钱给他妈的。
那会中专还招生,考上中专不用学费还给发生活费,他对自己充满信心。
然而设想是美好的,他的钱进了他妈口袋,再也拿不出来。
或者说拿出来了,用来给家里盖两间新房。
他妈还振振有词:“读书有什么用?你就能考上是怎么的?你姐都嫁掉了,我不给你把房子盖了,你拿什么娶媳妇!”
儿子多有儿子多的苦恼,林家只有三个姑娘,全填他上头两个哥哥的窟窿了,比他大三岁的三哥一直没说上媳妇。
传宗接代在乡下才是第一要紧事。
他攒钱想读书在队里不是秘密,褒贬不一,因为读书是件奢侈事,是吃饱穿暖的人才配得上的。
钱没了,大家就劝他老老实实种地,父母也是为他好。
林文东偏不,第三年春天,他又上了有龙山,成功在十七岁读上初中。
齐红缨那时候是县医院的医生,老一辈知识分子对这种孩子有天然的好感,提出资助他。
采药毕竟是在走钢丝,好几次林文东都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他要自尊,也要命,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
可惜到他初中毕业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变了。
学校基本都停课,林文东中专才念半年,户口又被转回大队,依旧是务农。
说到这儿,林文东自己叹口气:“我那会都觉得,这可能就是我的命。”
天色渐晚,他们又走在后头,林文东讲到蛇的时候,何秋已经拽紧了他的手。
林文东反握住,两个人十指紧扣。
何秋本是羞涩,她有回出门跑步撞见隔壁姐姐和她对象在家门口你侬我侬依依不舍,还在心里腹诽过。
有伤风化。
但到了她自己,不由自主地就想碰一碰林文东,好像握住了一切,那种肌肤相依的亲密,让她的人生有前所未有的安定。
何秋手晃了晃,等林文东看她才说:“人生是先苦后甜。”
从前她一百次拿这话安慰过自己,今日也宽慰了林文东。
“现在就很甜。”林文东也不太喜欢这样沉重的气氛,故意说:“要是你能亲我一下就更甜了。”
何秋用闲着的那支手锤他,两个人打情骂俏样。
钱三离得不远,回头啐:“就你俩有对象。”
何秋只是笑,林文东回他:“有本事你也找一个。”
回去比来的时候快,但也是九点多。
林文东送何秋到知青点,这是他头一回单独把人送到房门口,还想来依依不舍那套。
几间房离得那么近,还有人亮着灯,何秋可丢不起这个人,推他:“我进去了。”
真干脆地转身进房。
她晃了晃暖水壶,出门前烧的水还有一点,只能算温热,索性生火烧水。
老大一锅,烧得半烫,就不用兑凉水。
知青点有洗澡间,不过她最近都是在房间洗,灶膛边有个出水口,她拉了道帘子,有这条件都算不错的了。
头发短,洗完坐在灶膛前烘干,再卧上两个地瓜,吃完正好头发干透,上床睡觉。
最近早晚凉,何秋抗冻,把草席收起来换床单铺着,盖的还是夏天的薄被单。
她觉得正正好。
因为京城这个时候更冷。
南方来的人就不行,孙浩是闽南人,好几天